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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章

進了屋，林岚就把自己鎖進了卧室，白岩也像是猜到了此刻就是自己把門敲破了，林岚也未必肯理他，所以一直都沒有來打擾她。

林岚躺在床上，雙膝屈在胸前，弓着身想着剛才的事。

蘇午陽說不認識她，白岩說她認錯了人，而那個女子分明就是那日自己在游樂場見到的那個人。白岩和她分明就是認識的，為什麽那天要騙她，為什麽要說不認識她？他一直知道蘇午陽回國了，還一直和他有聯系，卻是對她只字未提。白岩，林岚突然覺得自己并不了解他。

林岚打開門看到白岩一個人坐在沙發上抽着煙，白岩從不抽煙，因為他知道她不喜歡抽煙的男人。林岚走到白岩面前，發現他的腳邊已經落滿了煙頭，而他似乎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白岩... ...”

白岩拿着煙的手顫抖了一下，急忙扔掉手中的煙，急急地說：“我就去刷牙！”

“不用了，我有話想和你說。”林岚攔住他說。她知道白岩怕她受不了他滿嘴的煙味。

“小岚，我們忘了蘇午陽這個人好嗎？”白岩坐在沙發上雙手抱頭懇求地說。

“我會忘了他的，只是現在不是時候。我有話想問你。”林岚沒有在白岩身旁坐下，而是選擇了在不遠處的椅子。

白岩放下手，卻仍是低着頭，他知道這一天要來的。

“蘇午陽是不是失憶了？”

白岩坐着無聲地點點頭。

“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了？”林岚的聲音有些顫抖。

白岩緩緩地點點頭後又馬上搖頭：“不是的，小岚！我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

林岚輕輕鈎了一下嘴角：“那麽李子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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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岚，不要這麽質疑我好嗎？我真的不想瞞你什麽，我之所以那麽說是怕你傷心！如果知道會讓你這樣質疑我，我那天絕對不會說那樣的話了，相信我，小岚？”白岩擡起頭一臉自責、請求寬恕地對着林岚說。

“白岩，隐瞞不是愛，我希望你把你瞞着的其他事都說出來。”如果可以林岚并不想像現在這樣對白岩，這樣一個溫柔的人，她又怎麽忍心讓他陷入痛苦。但是她林岚向來是自私的，這一回就也讓她自私下去吧。

房間一下陷入了沉默，牆上的時鐘發出的“滴答”聲此刻顯得那麽突兀。

白岩顫抖着手又從煙盒中拿出一根煙，用打火機不熟練地把煙點着，深深地吸了一口：“小岚，你不是一直都問我為什麽還沒有孩子嗎？其實，那是因為你在兩年前流産的時候就得了不孕症。不過，小岚，你放心，我不要孩子，只要有你就夠了，不要孩子！”

看着白岩在自己面前吸煙，林岚不想說什麽，對着白岩輕輕一“恩”說：“我知道。”

白岩一副完全意料之中的看着林岚：“果然還是被你知道了。是母親告訴你的吧？”

“是的。還有呢，其他事呢？”林岚很平靜，她在等着白岩自己說出事實，而不是等她去了解，去證實。

白岩抖着手，一口一口深吸着手中的煙，很快一根煙就到達了盡頭。“沒有了，小岚。”

林岚從椅子上站起來朝卧室走去，經過白岩身邊時停了下來：“白岩，晚了，我要睡了。你洗洗，今天就睡客房吧？”說完也不再多停留就關門進了卧室。

白岩看着林岚進了卧室的身影，顫抖着手又從煙盒裏拿出一根煙。

林岚早早地來到了咖啡館，以前和衛湘蘭見面自己總是遲到的那一個，今天她要是那個等的人，而不是被等的人，她要好好的整理自己的情緒，和衛湘蘭靜下心來好好地談談，她要作那個有主動權的人。

林岚看着窗外腦海中卻始終是早上的那一幕。

早上，聽到白岩的出門聲後林岚才從床上不緊不慢地起來。她很早就醒了，她也知道白岩昨天在沙發上坐到很晚，她除了看着還能怎麽樣呢？她也想像以前一樣開了房門坐在白岩身旁，把頭靠在他肩上，對他說：“一切都會過去的。”但是，她不能。先不說她自己現在心亂如麻，随時都能一激動就說出些傷害他的話；僅僅是孩子就是一條如此之大的深壑橫在他們面前，她不能生孩子了，白家是不會想當初那樣隐忍着接受她。衛湘蘭雖然現在沒有說什麽絕對的話，但是若她林岚死纏爛打地纏着白岩，那麽那時所有的壓力都将轉移到白岩身上。一邊是她林岚，另一邊是生他養他的家，他該如何選擇？

林岚相信感情時間的洗滌下是可以被淡忘的，但是那些血濃于水的親情卻是無論如何也舍棄不了的。既然她離開是一個必然的結果，不如現在就絕情點，到時候白岩也不至于太傷心難過。而她林岚在他的保護下度過了這快樂的兩年，對她來說已經足夠了，足夠讓她在以後的人生中細細回味，曾經有個人像珍寶一樣地愛着她、疼着她。

出了房門不出意外地看到白岩為她而準備的牛奶和稀粥，林岚盯着它們看了好長時間，最後還是無奈地走過了。既然要走了，就要從現在開始不再依賴白岩，也要讓白岩看到他和她之間有種東西已經是必然。

“林岚，你考慮好了？”衛湘蘭的話打斷了林岚的思緒。

林岚擡起頭看着眼前這個女人，只是看着她，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

衛湘蘭神色複雜地在林岚對面坐下：“看來你今天找我是另有其事！說吧，什麽事？”

林岚也不猶豫，直接吐出自己這次來的目的：“能告訴我我不孕的原因嗎？”

衛湘蘭神色莫測地看着林岚：“岩兒怎麽對你說的？”

“我沒有問他，我只想聽您說。”林岚靜靜地看着衛湘蘭。

衛湘蘭聽完後看着林岚，許久才嘆了口氣說：“也好，告訴你你也許也走的好受些，也許在以後的日子裏也不會想起那段日子就那麽痛苦。”

“是嗎？果然是有內幕嗎？我原本還一直希望是自己多想了，沒想到到底還是發生了。是你還是白岩？”林岚此刻像是松了一口氣，如果真是這樣，她就可以安慰自己，也不用走得那麽不舍和難過。

“這事也不能全怪岩兒，說來還是我出的主意，岩兒也只是被逼無奈而已！是我讓他在你的早餐裏下的堕胎藥。我也沒料到居然會造成你現在不孕的結果，如果知道會這樣，我也就... ...沒想到我都一把年紀了，卻還要去做種傷天害理的事，真是世事難料！”衛湘蘭苦笑着說。

“呵呵，原來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我居然是蠢到毫無察覺！”林岚自嘲地笑着，如果，如果你知道了結局，你就會放棄那個決定？太多的如果也只能有一個結果。

“說出來了也好，你知道了對岩兒也就不會那麽留戀了，說出來大家也就都輕松了！”衛湘蘭覺得自己這一刻心裏輕松了，兩年了這件事一直埋在心裏，到底是虧心事還是會不安啊。

“呵呵，您對這件事就沒有什麽要說的嗎？畢竟我可是這樣被你們剝奪了作母親的權利啊！”林岚冷冷地看着衛湘蘭，她能原諒白岩這樣對她，她知道白岩是頂着怎樣的壓力，她不怪白岩，只是她卻不能不怪衛湘蘭。

“會造成這樣是我始料未及的，我知道說金錢俗了，但是我只能給你這個。”衛湘蘭坦言自己只能給林岚錢。

“也是吧。事情都到這份上了，除了錢，你們還能給我什麽？”林岚笑着諷刺地說。

“那麽，你打算什麽時候離開岩兒？”既然事情到這個份上了，衛湘蘭覺得林岚離開白岩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呵呵，您這麽急着想讓我離開白岩，是已經有人選了吧？”

“也不瞞你，确實是這樣的。那位小姐你也是知道的，當初不是因為你岩兒差點就和她結婚了。當初岩兒離開她時，她傷心欲絕就出國了，前不久剛回過，來找我，說還是忘不了岩兒。”衛湘蘭在座位上換了個姿勢，“像我們這樣的家庭，一切都以利益為重，既然你不能為岩兒生一個孩子，而她又對他念念不忘，我又怎麽會放過這次機會呢！”

“果然是兩全齊美的事啊！估計和她結婚的話你們白氏企業也能得到不少好處，是傻子都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了！”林岚緊緊地握着放在桌下的手，自己這麽被人抛棄還真是不甘心啊！

“不過你放心，你以後的日子我們白家絕不會袖手旁觀的。”

“呵呵，這樣吧，你給我一筆錢，我離開這裏，以後也不會再回來了。白岩那兒我會對他說清楚的。”她要走絕對不會和當初蘇午陽一樣，走得那麽雲淡風輕，留下一室的孤寂想象着那時的溫柔與甜蜜。寧可現在讓白岩覺得她冷血無情，也不願留下一室的傷。

“這樣最好，林小姐果然是聰明人。你什麽時候要走就打電話給我，我會讓人把錢給你送過去的。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看着衛湘蘭離開的背影，林岚不屑地笑着，就這樣了嗎？最後還是走到了這樣的一步，靠錢來解決事情了，原來她林岚也這樣堕落的！

林岚就這麽坐在玻璃窗前一動不動地看着外面出神，這個城市還是那麽擁擠，每一天大街總是擠滿了行色匆匆的人們。記得那年初來這個城市時，自己是那麽不知所措地站在十字路口，四個方向，哪個才能到達她想要去的目的地？人生很多時候也是這樣，站在十字路口你選對了方向你就是幸福的；錯了，你只能錯過，離幸福越來越遠。當然，偶爾也會有些幸運的人，終于在歷經各種曲折後再次找到了方向，但是那些人裏面，會有她林岚嗎？

直到服務員來提醒林岚咖啡涼了，是否再要些其他的東西時，林岚才發現自己已經在咖啡館坐了好長時間了。

出了咖啡館林岚卻并不想回去，就那麽漫無目的地閑逛着。離開白岩是勢在必行的事，對她對白岩以及白家都是一件好事，但是，蘇午陽呢？她要如何處理她和蘇午陽的事？

如今的蘇午陽眼裏早已沒有了她林岚，她還有要回去的必要嗎？可以看得出他現在很幸福，她要去打破他的這種幸福嗎？既然早已忘記，那就忘記吧。兩年了，當初是失憶也好，是無情離開也好，結局都在蘇午陽離開的那天就決定了！是她林岚離開的時候了。

林岚走在大街上，擡頭看着天空，天空還是那麽大啊，可是依然包容不下她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