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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章

蘇家至從蘇午陽父親生病去世後就已經沒落了，當時要不是李子冉的父親李希嚴用他在商界的威信和他們李氏集團的信譽作擔保，他和母親秦淑琴也許早就被追債的人逼得不知道今時今日是何模樣。對這些其實蘇午陽并不知道，他失憶了，只是，母親總是不時地在他耳邊提醒他，要他不要辜負了李子冉。

于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他蘇午陽終于在母親和李子冉的再三催促下還是點頭同意了他和李子冉的婚事，婚禮也已經定在一個月後舉行。既然一定要結婚，那就結婚吧，早一點和晚一點又有什麽區別呢？蘇午陽這樣想着。

蘇午陽一直記得那天李希嚴高興地拍着他的肩膀說着他是如何得高興看到他們蘇李兩家終于是走到了一起，他是如何得欣慰能看到李子冉嫁給他蘇午陽，然後，蘇午陽看到他從自己的包裏掏出房産證扔在自己面前，蘇午陽迷茫地打開，看到上面寫着的是他蘇午陽的名字，那一刻，他愣住了。那一天李希嚴喝了很多，雖然是久經商場的人，對各種酒宴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對酒也是只當是小孩子過家家用的自來水，但是，蘇午陽還是看到了他通紅的兩頰，他是真的很高興吧，蘇午陽這樣想着。

李子冉是李希嚴的獨女，他一直希望她有個好的歸宿，蘇午陽知道李希嚴對自己還是滿意的。先不論他們蘇李兩家從祖輩就開始走動，單是李希嚴和他父親的交情來說，李希嚴都是極力在促成這樁婚事。如今，他的心願終于達成，一高興就買了一幢別墅式的小洋房給了他們小兩口。蘇午陽本來想說他不想要，卻被李希嚴回絕了，他說，他不在乎這麽一幢房子，他只要他的女兒幸福。

看着面前已經打包整理好的一箱箱舊物，蘇午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心裏嘆着：終于是整理完了！他就要搬離這裏了，這個他還沒有來得及熟悉的家。仰面躺在床上蘇午陽翻着自己剛才整理物品時翻出來的一本日記本，淡藍色的封面，外面用一層塑料的薄膜包着，看得出他以前很珍惜這本日記。

躺在床上蘇午陽随手懶散地翻開第一頁，寫着一首詩：

任何時候和你在一起，

你都讓我覺得如此開心，

給我的感覺如些特別──這份愛如此美好，

它真的存在嗎？

白色的頁面上，黑色的鋼筆字顯得如此的突兀又如此的清冷寂寞。蘇午陽用手輕輕地撫了一邊紙上的詩，應該是情詩吧？只是他已經不記得那個美好到讓他覺得不真實的女孩是誰了，蘇午陽這樣想着又翻到了下一頁。

一張照片赫然出現在他眼前，白岩一下從床上蹦了起來。照片上一男一女坐在草地上開心地笑着，那女子依偎在男子懷裏，男子親昵地雙手抱着懷中的女子，滿臉滿足。照片下還是一行簡單的黑色鋼筆字：我願相信那是真實存在的，只因有你！

蘇午陽吃驚地只能睜着眼睛看着眼前的照片，為什麽他會和林岚一同出現在照片裏，那麽的親昵，那麽的幸福？蘇午陽顫抖着手往下一頁翻去。

看着日記中滿滿地記着他和林岚的喜怒哀樂，蘇午陽不能相信地張着嘴巴盯着前方，有那麽一刻，他的腦子和前方的牆一樣空白。低下頭，蘇午陽快速地将日記翻到最後一頁，日記上的日期顯示的是四年前寫得。“今天和母親吵了一架，她不同意我和小岚在一起，母親的自私已經讓我厭倦了，在她的眼裏只有錢和地位，她和李子冉一樣的自私。我想要的幸福在她們的眼裏是如此的幼稚和不堪，我決定和小岚一起搬出去住。即使得不到她們的祝福，我和小岚也一定會幸福的，因為我們是那樣深愛着彼此！”看着日志最後一頁寫着的話，蘇午陽覺得頭痛欲裂，他不懂為什麽會是他和林岚？他和林岚！為什麽是他和林岚，為什麽？那他和李子冉呢？又是什麽？

“年輕人，別以為自己還年輕就不把婚姻當回事，林岚是個好姑娘啊！真正是替林岚不值啊！”那日保安的話在蘇午陽耳邊回蕩，蘇午陽痛苦地搖着頭，那日初次見到林岚時的畫面又出現在他眼前：“你... ...真的要這麽徹底地忘記我嗎？你對我就沒有一點愧疚嗎？”蘇午陽頭痛的捂住了腦袋，他不記得了，他什麽都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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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咖啡館的時候，白岩就看到一個穿着黑色西服的男子向他招手，白岩皺了一下眉頭向他走去。

“白岩，你大概并不知道我。我是奚埄，兩年前和夢棋在英國認識的。”白岩在男子的對面坐下後，男子對他禮貌地一笑後說道。

“你能打我的電話說明你知道我，我就不用自我介紹了吧？”白岩坐定後說道。

“恩，你的事從夢棋那裏我都聽說了，我今天想對你說一些事。”

“恩？”

“你知道兩年前我是怎麽認識夢棋的嗎？知道她當時的模樣嗎？兩年前的早晨，每天她都會獨自一個人坐在河邊的樹下，臉上是化不開的憂愁。第一天，我跑步經過那裏，我只是不以為然地一笑，想着只不過是一個被感情所累的女子，別看她今天在這裏滿面愁容，明天保不準又在哪個男人的懷裏。第二天，我經過那裏再次看到她，我對自己說：看她能這樣撐到什麽時候。第三天、第四天，直到半個月後我還是每天早上能看到她坐在河邊，仍然是眉頭緊鎖，滿面憂愁。然後，我對自己說，也許我該去認識她。”說到這裏，奚埄停頓了一下，看着白岩。

白岩看着他的眼睛，那雙黑色的眼裏是心疼，是不值。白岩沒有說話，他在等他把話說完。

“我和她打招呼，她并沒有理我，只是依舊盯着湖面發呆。于是，第一天，我們兩個只是靜靜地坐在河邊，卻是一句話也沒有講。第二天，我又坐在了她身旁，很長時間後她才和我說話。你知道嗎？她和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麽？”奚埄再次停下來看着白岩。

白岩看着眼前的男子沒有說話，兩年前是他和夏夢棋分開的時候。

“她說她的未婚夫離開了她，和另一個女人結婚了。她說她知道他一直喜歡那個女人，只是，她從來不奢求他會喜歡她，他能和她在一起她就滿足了，但是，他還是走了，連事先和她說一聲都沒有。所以，她才傷心地來到了國外，但是，她的心裏卻還是他，腦子裏滿是他的影子，她覺得很痛苦。她說只有當她一個人在河邊，吹着風，呼吸着從湖上吹來的空氣時，她才能覺得好一點。我一直靜靜地聽她淡然地說完這些，她說得很淡定，但是，深鎖的眉頭卻從來沒有散開過。然後我開始勸她，開始說笑話給她聽，她笑了，但是笑完後臉上還是揮不去的憂傷。兩年裏我們成了好朋友，她什麽話都對我講，而我也成了她最好的傾聽者。幾個月前，她來找我，說要回國了，她想家了。我問她你把一切都放下了嗎？她說只要你是幸福的，她就什麽都可以不在乎，她可以心甘情願的放下了。白岩，夢棋她很愛你，我希望你不要辜負她！”奚埄十指交叉着放在桌上，雙眼誠懇地看着白岩。

“你喜歡夢棋。”白岩沒有用疑問的語氣，而是直接肯定地說道。

“是的，我也不想隐瞞。我喜歡她，兩年來的點點滴滴足夠讓我愛上她。只是，她心裏的始終是你，我不過是她的一個傾訴者而已。”奚埄說着這些時很感慨，深呼吸了一下後靠在了椅子上。

“你為什麽不争取一下呢？”

奚埄聽到白岩這麽問他，彎起他迷人的嘴唇一笑說：“那麽你呢？你為什麽也不争取一下呢？”

聽奚埄這麽一問，白岩神色黯淡地看着他：“我有我的責任，作為白家唯一的繼承人的責任。争取，我又何嘗不想。”

“白岩，你還沒有忘記你的妻子，你和夢棋結婚的話，你給不了她幸福的。你不夠堅定，你太軟弱了，在夢棋需要你的時候，你給不了她安慰的。”奚埄直起身看着白岩慢慢地說出一件白岩至今不敢面對地事實。

白岩看着奚埄，這一刻他覺得他的眼神很刺眼，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刺在他的心上：“那麽，你能給夢棋幸福嗎？”

奚埄無比落寞地說：“因為知道給不了，所以，我才放棄了。不是我不争取，只是，她的幸福我給不了。”

“那你應該也知道，我連自己愛的人的幸福都給不了，她要的幸福我又怎麽給得了。”

“所以，我今天才打電話約你出來。白岩，夢棋很愛你，雖然我一直很嫉妒這一點，但是，這是事實。你既然答應和她結婚，請你給她她應有的幸福；如果，你給不了她幸福，我希望你離開她。你既然給不了她幸福，我希望你放她自由，而不是用一個溫柔的外殼束縛她，卻什麽也給不了她。”

又是這樣的夜晚，這樣的霓虹燈，白岩坐在車上，思緒紛亂，他确實給不了夏夢棋幸福，也許他真的應該好好地靜下心來想一下，理一下他混亂的思路。

離開前奚埄的那句話一直在耳邊響着，也提醒着他。“白岩，也許你該去争取一下，你和你的妻子。你很愛她吧？幸福很多時候是兩個人的事，很簡單的，只是缺少堅持和争取的決心。”

轉動着手中的方向盤，白岩把車停在了路邊，把頭無力地靠在方向盤上，想着，也許他是該去争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