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松香沉屍墓(6)
松香沉屍墓(6)
陳釀堅定道:“我要去。北邊的山上,不一定有松香沉屍墓。但一定有很多未能歸家的修士留下的遺骨。若秘境是真,燒寺也是真,那麽元德莊不配存在。若秘境是假,燒寺是假,我會重新回來,再調查。”
封似月點頭,道:“都聽你的。”
陳釀垂眸沉思片刻,道:“這件事,我想告訴純柔姐和安師姐。她們有權利知道真相,有權利做出選擇。”
說完,他又忍不住問:“如果安師姐和純柔姐都決定不去,你還……”
“別擔心,你做什麽決定,我都一定陪在你身邊的。”封似月道。
好兄弟,一生陪伴你!
陳釀垂下頭,嘴角抿出一抹笑意,又很快收起來。
他和封似月一同繞過石碑,對着滿臉煩躁的安初瑤,陳釀先開口道:“有一件事,要跟你們說……”
“……”聽了分析的安初瑤睜大了眼睛:“你說什麽?你是說和尚是被那些村民……”
“按照目前的痕跡來看,這種可能性是最大的。”陳釀道。
安初瑤不敢置信,但所有一切痕跡都擺在原地,不由得她不信。
陳釀道:“我沒有見過魔修,但想來魔修只會比普通修士更殘暴,他們怎麽會用工具破牆?這樣的牆,我都不用親手推,一道掌風過去便塌了。還有老和尚身上……”
“別說了!”安初瑤崩潰地打斷了他。
但陳釀知道她信了。
楚純柔搖着頭,拼命忍住了眼淚,她斷斷續續道:“那……最小的那個小和尚,他……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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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似月有些不忍,道:“他恐怕是被主持和其他僧人藏在那個缸裏,最後寺廟被燒了,他沒能跑出去。”
“那麽小的孩子!”楚純柔快崩潰了。
陳釀沉聲道:“當務之急,是做一個決定。安師姐,純柔姐,如果我們的猜測屬實,那麽元德莊人一定逼問了住持‘松香沉屍墓’的所在地點,也就是說,北邊可能是住持給的正确答案,那位大嬸沒有騙我們的理由,松香沉屍墓已經成為秘境,他們凡人就不可能進得去,所以需要修士來開路。但同樣的,老住持說的可能是假的,不然這麽多年,不會沒有人找到松香沉屍墓。”
安初瑤抹了把眼睛,道:“你的意思是……”
陳釀道:“我們要不要铤而走險,去那個‘北邊’看一看?”
安初瑤道:“那就去吧。”
楚純柔也道:“去看看吧,若真有,不枉我們來這裏一趟,若沒有,也可以順路問問元德莊,當年到底怎麽回事!”
陳釀張張口,似乎想說什麽,又吞了回去,半晌,只道:“那我們連夜出發吧,否則今晚我是一定睡不着了。”
“都聽你的。”
達成共識後,封似月禦劍上天,身後帶着陳釀,安初瑤帶着楚純柔,一同往北邊飛去。
越飛,離那“元德莊”越近,而安初瑤譏諷道:“現在聽着元德莊這三個字,我都要吐出來了。”
楚純柔無聲地點頭。
是什麽樣肮髒的魔鬼之心,才會幹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還能在事後披上道貌岸然的人皮!
安初瑤又想起自己在寺廟廢墟裏仰頭問蒼天的中二之舉,只覺想兜頭給自己一巴掌,在事情弄清楚之前,果然不應該妄下論斷!
夜色甚美,無月,但群星璀璨,美不勝收。一行人禦劍在天上,卻很沉默。
随着距離靠近,那村子逐漸盡收眼底,卻在這夜色中更顯詭谲——它只有周圍一圈點着燈,村子中心卻如鬼蜮一般是漆黑的。
村子只有周邊住着人嗎?裏面的居戶去哪裏了?
卻沒有人開口問,四個人都很沉默
很快,他們飛越了那座小村依傍着的禿頭山,看到了其延伸進黑夜的密林山脈。
封似月與安初瑤在山腳下落了地,收劍後彼此對視一眼,封似月看向陳釀,道:“往哪個方向走?”
陳釀擡頭看了一眼星空,道“既然說往北,那就走北邊吧。這一路上我們都小心用靈力探測,師父說過,秘境的入口,通常都是有靈力波動的。”
說完,他率先擡步上山。
安初瑤緊随其後,楚純柔和她拉着手,封似月則提劍斷後。
走着走着,安初瑤突然道:“喂,這趟如果回不去怎麽辦?”
她的尾音有一絲顫抖,大小姐未曾經歷過這般詭異和深不可測之事,顯然是有些怕了。
楚純柔安慰道:“沒事,我們會回去的。”
封似月想了想,道:“死在這裏有什麽好怕的,我們都陪着你,大家一起死,哪怕在黃泉路上也不寂寞。”
安初瑤笑了一聲,顯然沒有被安慰到。
陳釀突然道:“如果死在這裏,純柔姐和鏡眠都在我身邊,我其實沒有什麽遺憾了。安師姐,你會有不舍得的東西嗎?”
安初瑤沒說話,半晌,用鼻子吸了口氣,她甕聲甕氣道:“我還沒繼承扶疏派呢。”
楚純柔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
“阿楚姐姐你笑什麽啊!”安初瑤急了,“我,我有那麽好笑嗎?我爹是門主,我當然也要做門主,我要像我爹一樣強!”
她突然就有了勇氣,握緊了手裏的劍,道:“我可是扶疏派掌門的女兒,我什麽都可以打敗!”
陳釀道:“嗯,安師姐在那麽大的扶疏派,都鮮有敗績,在這小小荒山,又有何可懼?”
封似月在最後面走着,忽然忍不住淡淡笑了起來。
陳釀這小子,從出生就開始一路向慘字靠攏,卻還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安慰別人,真是……不愧為男主角。
又走了一會兒,不知誰驚動了山中的螢火蟲,綠綠的光點輕盈地跳躍起來,圍繞着四人跳舞。
安初瑤一下子忘記了方才的雄心壯志,感嘆道:“真美啊!”她扯扯楚純柔的袖子,“阿楚姐姐你以前見過這麽多的螢火蟲嗎?”
“嗯,我家那邊很多。”楚純柔的本家在妖獸衆多的桑洲,只是,想起自己家并不是什麽好的回憶,楚純柔嘆了口氣,将注意力重又放回腳下。
修士能夜視,所以他們沒有點燈,這導致螢火蟲越來越多地圍着他們轉,像流動的星河。
封似月邊走邊看,有一瞬間覺得,真美好啊。這個世界的生态真的很好,他還活着的時候,從未見過這麽多的螢火蟲。
最前頭,陳釀還埋頭走着,突然悶哼一聲,就沒了動靜。
封似月一驚,馬上撥開安初瑤走到最前面,他看到陳釀堆坐在了地上,神色很奇怪。
“怎麽了?”他蹲下去查看陳釀的腳踝,聽起來像是扭了腳。
“沒什麽……”陳釀擺擺手,自己站了起來,又揉了揉胸口,露出個更奇怪的表情。
“你怎麽了?”封似月又問道。
陳釀尴尬道:“被什麽蟲子……咬了一口。”
封似月忙道:“被什麽蟲咬的?你運功看看有沒有中毒,我這有各種類型的解毒丹。”
“這個螢火蟲咬的……應該沒毒,螢火蟲不是毒蟲。”陳釀又揉了揉胸口,說,“沒有毒,我沒事。”
“那我打頭吧,”封似月道,“安小姐,你斷一下後。”安初瑤是隊伍裏唯二的元嬰期,父親還是扶疏派掌門,全身上下寫着四個字:完美戰力。
安初瑤應了一聲就去最後面了,陳釀也不推辭,走在了封似月身後。
封似月把夜視能力發揮到極致,幾乎沒有叫後面的人再踩空。但很快,他發現這些螢火蟲是真的會蜇人,他的手背也被咬了一口。除了刺痛,倒是沒什麽奇怪的感覺,可是螢火蟲也會蜇人嗎?
一種奇怪的直覺湧上心頭,封似月伸手抓了一只那綠光蟲子,只看了一眼就吓了一跳。
他已經是比較沉穩的性子,很不容易一驚一乍,這一下子,他直接停了下來,隊伍便也停了下來。
他身後的陳釀出聲道:“怎麽了?”
封似月平複了一下心情,道:“這蟲子……長得有點惡心啊。”
“什麽?”安初瑤在後面發聲,“這麽美的螢火蟲,你說人家醜?”
“不是醜。”封似月将手中的蟲子展示給衆人看,又怕陳釀和楚純柔視力不夠好,直接将蟲子怼到了他們臉上。
楚純柔發出長長一聲:“噫——”
她小聲道:“真夠惡心。”
陳釀未發表看法,但他後退半步的動作很明确地表現出,他不喜歡這玩意。
安初瑤道:“怎麽了怎麽了?我看看?……嘔!”
她直接後退了三步,又恐懼地看向天空:“可是,可是,天上有那麽多啊!完了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封似月手中的蟲子,背生雙翅,身軀卻如毛毛蟲一般柔軟、蠕動,頭頂還生着兩只大眼睛,他們看到的發光部位,就是那對大眼睛。
“這怎麽和我見過的螢火蟲不太一樣……”楚純柔崩潰道。
安初瑤的聲音已經開始發抖了:“不好,我作為一個怕蟲星人的直覺,它們要攻擊我們了!!!”
封似月當機立斷:“拿劍,快跑!”說完,他往後胡亂一摸,抓到一纖細手腕,只當是楚純柔,就拉着大步跑起來!
在他的設想裏,他拉着楚純柔,安初瑤拉着陳釀,這樣一強一弱的搭配,很适合等下不小心走散後的戰力分布,而且陳釀與楚純柔有青梅竹馬之誼,與安初瑤卻一直沒找到單獨相處的機會。他為了給男主角安排情景小推手,也是操碎了心。
結果跑出頭頂環繞着的螢火蟲群後,封似月回頭一看,自己拉的竟然是安初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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