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冰鋒星月夜（5）

冰鋒星月夜（5）

“你醒了？”封似月淡淡道。

洛墨軒走進來，随手關了門：“昨晚睡得不好，滿腦子都是——你懂的。”

封似月輕輕勾了下嘴角：“你我都是男子，待在女子卧房，竟然還敢關門？”

“本公子問心無愧。”洛墨軒甚至闩上了門。

封似月淡淡道：“你問心無愧？那更不必關門了，你該不會是怕陳釀突然過來吧？”

“我又什麽都沒做。”洛墨軒舔舔嘴唇，又壓低聲音道，“從前我看着他的腰都會心生遐想，可如今，我只想嘗嘗你的味道。”

封似月偏過頭躲開他的手指，冷淡地道：“我從不做下面那個。”

“無所謂。”洛墨軒道，“只要是你，我都行。更何況——”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封似月下半身，笑嘻嘻道：“雖然我不認得那是什麽，但白睫和我，都從你身上聞到了一種春毒的味道。這毒可不普通，得是某種仙草的伴生毒吧？”

封似月道：“陳年舊毒了，你有辦法解？”

洛墨軒搖頭：“我可沒你那兩下子，你讀過的醫術比我吃過的米都多，你尚且不能自救，我能有什麽辦法？況且，我還想好好享受一下，你的毒，加上你，該是什麽樣的絕品？”

封似月道：“你真惡心。”

洛墨軒大笑，為自己成功調戲到封似月而感到愉快。

但笑着笑着，他發現封似月也在笑。

那是一種有些冷淡的、游刃有餘的表情。這讓洛墨軒嘴角的弧度很快消失了，他冷冷注視着封似月，明白自己才是被玩弄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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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似月道：“笑完了？”

洛墨軒不做聲。

封似月道：“滾。”

洛墨軒的腿沒有動，但胸口很快劇烈起伏起來，他覺得自己像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被羞辱了。

封似月視若未見，坐在簡靈嫣床邊繼續探脈。

身後唰的一生，是抽劍出鞘的聲音，封似月回頭，見洛墨軒帶着氣急敗壞的表情，正用長劍指着自己。

“做甚？”封似月蹙眉。

洛墨軒真想一劍殺了他！

但……這是魔主要的人。洛墨軒氣不過，又不敢真的下手，就見封似月施施然起身，還朝自己走了過來。

洛墨軒持劍的手不自覺往後縮，他人也一步步後退，直退到門前，背靠着門板。

封似月撥開他的劍鋒，道：“不敢真的動手，就別拿出來吓唬人。”

說完，就回去繼續查看簡靈嫣的情況了。

洛墨軒羞憤交加，掀開門就走了。

封似月側耳聽了一會兒，聽出洛墨軒是真的走了，連白睫也跟着溜了，他才回到桌邊，以茶水在小幾上畫了隔音陣，才對着床底下說：“出來吧。”

床下好半天才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封似月靜靜等着，就見一只指肚大小的探寶鼠從床底鑽出來。

正是他在城主府曾見過的——簡靈嫣鼠。

簡靈嫣的神魂非常虛弱，她是很勉強才附在尋寶鼠上，所以說話的聲音也極小。封似月伸手将她捧起來，合在掌心，才能勉強聽見她說話。

“不要信洛墨軒！就是他給了我一掌。”簡靈嫣焦急地開口道。

封似月點點頭，道：“我知道，他是魔修。”

“魔修？！”這下輪到簡靈嫣詫異了，“他為什麽看起來跟我們一樣？魔修不是都有魔紋嗎？”

封似月皺眉：“你見過魔修？”

簡靈嫣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只得道：“我……的确見過，魔修的身上都有魔紋，修為越高，魔紋面積越大。但既然你說他是魔修，證明我這個經驗已經過時了，否則，我不會發現不了他的魔修身份。”

“你把你受傷那天的事，仔細與我說一遍。”封似月道。

洛墨軒越走越生氣，氣着氣着又冷靜下來，馬上放輕了步子，回頭去偷聽簡靈嫣房裏的動靜。

門裏非常安靜，洛墨軒扒着門框，能看見封似月正背對着門坐在床邊，微微低着頭，大概在聽脈。

就在他猶豫着要不要起身離開時，陳釀的聲音突然在他身後響起：“洛公子，你在這裏做什麽？”

洛墨軒：“……”

陳釀臉上表情很臭——任誰見到敢勾引自己所愛之人的家夥，都不會露出好臉色。

洛墨軒尚對陳釀的臭臉緣由摸不着頭腦，只得裝作無事一樣：“想看看簡姑娘醒了沒有。”

裏頭封似月聽到響動，已經起身走到門口：“你們在門口幹什麽？”

陳釀看見封似月，就想起昨晚的親吻，臉騰的一下紅了，還要裝作一本正經：“……來看看簡姑娘醒了沒。”

被當場借走臺詞的洛墨軒：“……”

封似月搖搖頭：“還沒有。陳釀你守她一會兒，我去樓下找一下梁公子。”

陳釀眼睛一亮：“那位梁少俠來了？”

封似月點頭：“剛才在樓下，不知這會兒走了沒。”

洛墨軒看出陳釀好像對那梁子晉有結交之意，遂道：“那不如我去守一會兒靈嫣，你們先下去跟梁公子談話。”

封似月不動聲色看了洛墨軒一眼，居然點頭道：“也好。”

陳釀卻冷靜下來，他不放心洛墨軒和簡靈嫣單獨相處，正想回絕，卻見封似月瞧洛墨軒的眼神有點意味深長。

上次封似月這樣看一個人……還是元德莊那趙大娘。

陳釀一瞬間福至心靈，點頭道：“好。”

洛墨軒笑着進了簡靈嫣的房門。

門外的封似月跟陳釀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意味。

兩人并肩下樓，才下幾個臺階，到洛墨軒看不到的高度，陳釀就轉身迅速躍下欄杆，沿着客棧後窗跑了。封似月則慢慢悠悠下到一樓，去找仍在喝酒的梁子晉。

“梁公子，”封似月拱手行禮，“這麽早便來了？”

“不早，特意來找你的。”梁子晉淡淡道，“叫我浮笙便好。”

封似月于是道：“浮笙兄。”

梁子晉示意他坐，給他倒了杯酒。封似月坐下端着酒聞了聞，道：“這什麽酒？”

梁子晉道：“梅花玉露，冰鋒嶺名酒。”

封似月抿了一口，笑吟吟道：“我嘗着少一縷竹香。不知浮笙兄一大早來找我何事？”

“？”梁子晉沒聽懂，但不影響他抛之腦後，直接道：“鏡眠兄，昨夜妖獸暴動，不知你可察覺？”

封似月搖頭：“昨日忙着與我家阿酒約會，未曾注意。”

梁子晉：“……”

封似月道：“哪個方位？”

梁子晉道：“西北。”

封似月皺眉：“昨夜出現極光的地方？”

梁子晉點頭：“在冰鋒嶺，只有妖獸出沒的時候才會有極光。”

封似月道：“那我的确看見了。”

梁子晉道：“以前妖獸只有在寒冬大雪封山的季節才會出沒，也只是獵取食物，但現在是夏秋季交接……你那什麽眼神？隐洲夏天就是這麽冷，有問題？”

“……”封似月正色道，“沒問題。”

梁子晉沒好氣道：“妖獸在夏天出沒，必有古怪。陳家占着冰鋒嶺所有的靈石資源，以往出現這種事，我只要自發組織人手，再去跟陳家申請資源便可，但這次，陳家不允。”

封似月道：“且慢，你跟我說這些，難道我有辦法？”

梁子晉道：“你有辦法。”

簡靈嫣的房間中，白睫一聲不吭趴在簡靈嫣床腳。洛墨軒抱着手臂坐在一旁的坐榻上，目光死死盯着簡靈嫣呼吸微弱的病體。

白睫似乎察覺到他在想的事，嗚咽一聲站起來，以白狗之軀擋在他與床之間。

洛墨軒起身，掏出一枚瓷瓶，拔掉塞子，就朝床邊走去。

白睫嗚嗚地叫着，耳朵都聳成了飛機耳，警惕地看着他手裏的瓶子。

“白睫乖。”洛墨軒冷笑，“我這是幫她結束痛苦。你忘了嗎？她如果醒了，我跟你，就都沒辦法留在封似月身邊了。”

白睫不肯後退。

“讓開！”洛墨軒冷冷道。

白睫烏黑的眼珠裏全是恐懼，它的毛已經全部豎起來，發着抖，卻不得不一點一點後退。

就在洛墨軒即将要把瓷瓶放在簡靈嫣嘴邊時，窗戶突然被破開，陳釀手持長刀跳了進來，刀刃抵在了洛墨軒的喉嚨上。

洛墨軒垂眸看着鋒利的刀刃，似笑非笑道：“阿酒，你拿刀對着我？你要殺我？”

“你要對簡靈嫣做什麽？”陳釀怒道。

洛墨軒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小瓷瓶：“這是我馭靈宗的門中的秘藥，可以讓她早點醒過來的。怎麽，你懷疑我拿的是毒藥？”

陳釀道：“是好藥為什麽不早點拿出來？”

洛墨軒嘆氣道：“之前舍不得呀，這藥多麽珍貴，我才只有一顆，你根本不知道它是什麽。”

陳釀道：“我管它是什麽。總之今日有我在，你別想把這功效不明的東西湊近靈嫣的嘴！”

“真兇。”洛墨軒感嘆，“若不是因為……真想嘗嘗你的味道。”

陳釀臉色更難看了起來，刀刃直接抵上了洛墨軒頸部的皮膚，身上的殺氣一波一波鼓動着，似乎在衡量要不要殺了他。

白睫卻嗚嗚叫着蹭過來，用屁股把洛墨軒往後拱了拱，自己擋在刀和洛墨軒之間。

陳釀看着這眼神純淨的靈獸，眼中幾度掙紮，終于還是潦草地收了殺氣。

洛墨軒笑了，知道自己逃過一劫，玩味道：“那這句話我也原封不動送給你吧，不敢真的動手，就別拿刀出來吓唬人。”

陳釀冷哼一聲，以刀擋在簡靈嫣床前，洛墨軒于是大笑着扯了扯繩子，帶着白睫走了。

陳釀松了口氣，心想，自己再來晚一步就要出事了！

他在簡靈嫣床前坐下，刀未收入鞘，就那麽橫在膝上，靜靜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