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重回蒼雪嶺(3)
重回蒼雪嶺(3)
封似月和陳釀鄭重地點了點頭。
一旁的封父已經調息完畢,他試着捏了捏自己的腿骨,已經不疼了。
封似月趕緊道:“還未長好,父親今晚就綁着這個睡吧,明天就能摘下來了。”
封父連連點頭:“兒子,你這手藝,真乃神醫也。”
封似月卻嘆氣,他心事重重的表情陳釀看在心裏,不由得跟着難過。
封母一直細細端詳着二人的神色,見此哪裏還會不明白。但她只字未提,不動聲色,只是撤了晚飯,然後妥帖地安排他們住宿。
天璇如今是大姑娘了,許久未見公子,已覺陌生,不敢來伺候。倒是開陽十分開心,跑前跑後,還追問封似月,他的玉衡姐姐天樞哥哥等人如何了。
封似月簡略答了些,就上床睡覺了。但心頭有事,他翻來覆去總也睡不着。
夜色漸深,窗棂突然傳來響動。封似月猛地起身,卻嗅到熟悉的竹露清香。
陳釀摸到床邊,正要出聲,忽然被一雙手抱住,他臉一紅,道:“你知道我要來?”
封似月道:“聞到了,我的小阿酒。”
陳釀慌忙道:“是不是我的避塵訣用得不好?我身上……”
“不是,”封似月在他發頂輕吻了一下,“阿酒身上有一種很好聞的竹香。”
陳釀的眼睛亮晶晶:“可我沒有熏香啊?”
封似月隔着布料搓搓他的耳朵:“我說有就有。”
陳釀耳朵紅紅,卻沒有躲開,而是慢慢靠近了封似月。他知道自己不能跟封似月肌膚相貼,但又實在心癢難耐,只得靠近了封似月,卻不敢真的親近。
這若即若離的距離讓陳釀的呼吸都逐漸急促起來,尤其封似月的氣息還似有若無地落在他眉心。
突然,封似月按着他的後頸,低頭就吻了上來。
陳釀:“!”
漆黑的夜晚,柔軟的床帳裏,暧昧的水聲肆意輾轉,封似月慢慢引導着陳釀學會換氣,又漸漸松了手,陳釀卻不肯後退了,追逐着他的唇,直到撲倒在他身上。
封似月不禁往後仰着笑出了聲,以手指輕輕擦掉兩人唇角黏濕的液體,低聲問:“很喜歡?”
陳釀已經按着他的肩膀主動吻了上來。
然而片刻後,封似月的呼吸粗重起來,他手上的力度快要控制不住了,掐得陳釀的腰都軟下來,再使不上一點力氣,陳釀被他強烈的侵略性環繞着,有一瞬間,竟然覺得有些害怕。
但封似月終于還是推開了陳釀,捂着胸口喘了一會兒,苦笑道:“這毒太霸道。”
陳釀臉紅紅的,跪坐在一邊道:“對……對不起。”
封似月挑挑眉,道:“這怎能怪你?”
陳釀紅着臉移開視線,他的夜視能力在化神期後有了極大提升,此刻封似月發絲散亂、眉目慵懶的模樣,他多看一眼都受不了:“是我先勾引的你……”
封似月笑得無奈:“你我現在是戀人,如果這樣都要道歉,那以後可怎麽辦?”
陳釀轉回頭來看着他:“戀人?”
封似月點頭道:“對,戀人,指互相戀慕的人,跟道侶、夫妻就只差一個儀式的意思。”
陳釀不由得又靠近了他:“道侶?”
封似月道:“如果……将來有機會的話,你願意與我結為道侶嗎?”
陳釀猛猛點頭:“我願意!”
封似月笑道:“這樣輕易就答應我了?”
陳釀道:“我從不敢想,這是我夢裏的景象。”
封似月只好揉了揉陳釀的頭,覺得可笑又可憐。
陳釀卻道:“似月,你父母的事,你不必擔心,交給我。”
封似月聽到這話,又長嘆了一口氣。他安撫地拍了拍陳釀的手背,擰着眉心道:“我以前……對封家其實沒有什麽情感,我不親近父母,也不厭惡這種大家族。但現在我突然覺得……”
原結局裏,你血洗大陸,是因為看了太多這些場面嗎?
封似月不能問陳釀,但他已經漸漸開始明白,這本書的劇情該如何改寫。
陳釀道:“其實我知道,似月從前對很多人和事都是不在意的。”
封似月默默拉過他,緊緊摟進懷裏,問道:“為什麽這麽說?”
陳釀道:“很久以前我就發現了,似月在意的事很少。或許只有心無旁骛,才能用不到兩年的時間修完五年的課程,一舉考入尋仙藏書樓。但那些年,似月在我眼裏就像天上的仙人,是缥缈的,似乎從來不會低頭看腳下的蝼蟻。”
封似月苦笑:“我就那麽不近人情嗎?”
陳釀狡黠道:“還是有近人情的一面的,比如對我的時候。但我也知道,你一定是有其他的目的,并不是因為……喜歡我。”
封似月低嘆一聲陳釀的敏感,給他調整了一下坐姿,讓他靠在自己懷裏更舒服。
陳釀道:“但我也不記得是什麽時候開始,似月突然就下凡來了,對我,對純柔姐,甚至對安師姐、簡靈嫣,都變得溫暖許多。我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終于……敢對你說出心裏話。”
封似月低聲道:“是因為你。”
陳釀:“啊?”
封似月溫柔地親吻他的發頂:“因為你,我才逐漸融入了這個世界。”
因為你,我才重新拾起了作為一個人的感情。
在穿書局忙忙碌碌的許多年裏,封似月一直覺得自己快要變成一個冰冷的劇情機器。他漠然地看着周圍所有的表演,他知道那些都不是真的,那些愛恨,那些濃烈熾熱的情感,全部是書中冰冷的文字。
只有在陳釀身上,他一點點找回了作為人的溫度。
但他不會說出來,有些東西說出來是愛,可有些東西,只會是枷鎖。
他不願給陳釀以任何的枷鎖。
天逐漸亮了,陳釀驚醒過來,發現自己與封似月睡成一團,可笑的是他睡着了也不忘抱着封似月的手臂。
封似月睡得很熟,頭發淩亂地散在枕上,一手寵溺地摟着陳釀的腰,另一只手給陳釀做了枕頭。
熹微的晨光透過窗幔落在他的側臉,高挺的鼻梁留下一筆濃重陰影,而線條優美的嘴唇上,還留着與陳釀昨日情難自抑的痕跡。
陳釀的臉一下子爆紅,他手腳并用爬起來,看着外頭的天色,趕緊推門想跑,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門外開陽扯開嗓子道:“公子,該起了,今日公子過生辰……”
陳釀立時彈了回去,直想鑽進封似月的被子裏。
封似月被開陽吵醒,揉着頭發坐起來,看見陳釀窘迫的模樣,忍俊不禁道:“你怕什麽?開陽又不會吃了你。”
陳釀耳朵紅紅:“被發現了怎麽辦!”
封似月想了想,道:“走,從窗戶跑出去,咱倆一起。”
他說着就起身,一邊拿發帶自己綁頭發,一邊去推窗。
陳釀忐忑着跟在他身後,正想問這樣不會被發現吧,就發現封似月不動了。
“?”陳釀從他背後探出頭來看,就見窗外,封母一手扶着腰,另一手抓着一把魚食站在荷花池邊,正直勾勾看着他們倆。
封似月:“……”
陳釀:“……”
封似月咬着發帶三兩下綁好頭發,面無表情道:“母親早。”
封母道:“早。”
陳釀恨不得窗戶底下有個縫可以讓自己鑽進去,但還是得硬着頭皮打招呼:“六夫人……早。”
封母點點頭,甚至還微笑了一下,然後低頭把手中魚食丢進了池子裏。
陳釀:“……”
封似月拉拉他的手:“別看了,走了。”
兩人一同轉身,走到卧房門口,剛打開門就看見開陽正保持着敲門的動作,眼睛已經直勾勾落在他們二人的手上。
封似月視若未見,拉着陳釀就跑了。
正廳裏,封似月道貌岸然坐在凳子上看着天璇哆哆嗦嗦地布菜,他和陳釀的消息一大早就默不作聲傳遍了西院。
陳釀坐在凳子上,覺得自己就差那麽一條縫,就可以鑽到地底下去了。
但封母很坦然,還給陳釀夾了一筷子菜。
陳釀不安道:“六夫人……”
“吃啊,快吃。”封母笑眯眯道。
陳釀只好拿起筷子,慢吞吞吃了下去。封似月在他吃完并咽下去之後,終于對封母道:“母親,有件事我想告訴你,我有意中人了。”
陳釀:“!!!”
封母:“是誰家的孩子?”
封似月道:“但他是個男人。”
“……”封母道,“你倒直接。”
“噗……”這是封父把剛喝進嘴裏的粥噴出來了。
陳釀震驚地看着封似月,一時間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沒睡醒。
封似月道:“我非他不可,已經問過他,是否願意與我結為道侶。”
封母道:“那你問過他父母了嗎?可有上門提親?”
封似月道:“未曾,他已沒有父母。”
封母沉吟片刻:“那辦道侶大典的時候,就只能請他師門長輩前來了。”
“……”封似月奇道,“可他是男人。”
封母道:“是男人就不用辦道侶大典了嗎?”
封似月:“……”
封母哼了一聲,道:“把你母親當老古板。”
封似月搖頭:“豈敢。”
封母道:“那還說什麽,吃飯。”
陳釀突然起身,又要下跪,被封似月拽住,他卻非要跪下來,封似月拗不過他,只得松手。
陳釀認真道:“是我之過,公子所說之人是我,六夫人若生氣,也不要責怪公子。”
封似月道:“母親不會責怪你的。不信你問她,是不是這樣?”
封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小月兒你這是給我戴高帽子?哎,這孩子怎麽這麽老實,我早猜到是你,快起來。”
一直在狀況外的封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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