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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國王陛下在偷渡的船只上異常悠閑，就和在王宮裏一樣。不過，船上的另外兩個人，就沒有這麽自在了。

擺渡人剛出獄沒多久就碰上了國王，恐懼和驚慌讓他簡直不知所措，現在還能好好地駕船就已經很不錯了。

至于那位少年侍從，似乎是太過緊張的緣故，自上船起就維持着端坐的姿勢，一動也不敢動。

夜遲輕輕瞥了一眼，俊美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意，溫和地道：“那個擺渡人也就算了，怎麽你也這麽緊張？平日裏，我對下人也沒有太過苛責吧？”

國王是不苛責，但這并不代表他手下那些侍衛長們不苛責。而且，如果沒有國王陛下的允許和放縱，想必他們也不會嚣張成那副張揚跋扈的模樣。

只不過，夜遲對于弱者向來沒什麽耐心和關切，他只會關注對他有用的人。所以王宮裏的這副情狀，也不是那麽難理解。

想歸想，少年自然不會把心裏話說出來，只是搖了搖頭，面上依舊呈現出一絲不安和緊張。

夜遲看出了他臉上的情緒，但也沒有過多在意，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少年侍從說着話。與其說國王陛下突然來了興致和他聊聊天，倒不如說是打發偷渡的時間。

一個多小時後，漸漸地能看到海關的輪廓了。

擺渡人悄悄地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看向夜遲：“國王陛下，您看……”

做偷渡生意的，巴不得一輩子別被海關的人瞧見了，平時走的路也是遠離海關的。奈何國王發令要去海關，擺渡人也不得不從。

但此時此刻，擺渡人有些心慌了，他不清楚如果到了海關，國王陛下會怎麽處置自己。

就算國王陛下不開口，海關的人瞧見了自己，肯定會明白他做的是哪門子的生意，自己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夜遲對于擺渡人的心思心知肚明，但他并不想理會，只是淡淡地吩咐道：“靠岸。”

這所謂的岸，自然是海關所管理的那座木橋。

擺渡人咬了咬牙，心知如果自己此刻不聽命，恐怕下一刻就會立馬身首異處了。在死亡的威脅和恐懼之下，擺渡人只能欲哭無淚地将船往海關開去。

等泊了岸，夜遲縱身一躍，便穩穩地踩在了那座木橋上。

他轉過身，居高臨下地俯視着那艘船上的兩人，輕輕一挑眉，唇邊流露出一絲和煦的笑：“還不上來？”

擺渡人錯以為這話是對自己說的，連忙慌裏慌張地爬上了木橋，但迎面而來的就是兩個海關裏的地底人官員。

直到被帶上沉重的鐐铐帶走，擺渡人都仍處于一種糊裏糊塗的狀态。他不敢置信地回頭看着國王陛下，剛想要哭訴國王陛下不守信用，卻猛然驚醒，國王陛下從未答應過會放過他。

少年侍從冷眼看着這一幕，對着遠去的擺渡人，他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清俊卻又滿是不屑的笑容。

待注意到國王陛下投來的視線，少年又連忙斂了笑容，和夜遲剛才的舉動一樣，縱身一躍，輕輕松松地上了木橋。

看少年侍從這副模樣，俨然一個因為身為國王侍從而不由高傲自矜，卻又為不小心被國王發現而收斂鋒芒的典型形象。

時祈看到夜遲不疑有他地轉過頭去，準備去巡視海關的樣子，就知道自己裝得很像，沒有露餡。

時祈跟着夜遲在海關走了約莫十分多鐘，期間一直安分守己地低着頭，實際上悄悄觀察着周圍的景象，将線路一一記在心裏。

國王是很精明，觀察力也強，但是人心裏的所有想法和活動，卻是夜遲無法窺探的。

突然，夜遲腳步不變，嘴上對着少年侍從吩咐道：“你去通知海關隊的官員，幫我準備一艘船回程。傳過話後，你就在外面守着吧，不用過來找我，順便學一下怎麽開船。”

時祈應下，轉身就走。不過為了防止自己剛才偷記路線的事情被看穿，少年特地假裝因為不熟悉海關的路而走錯了方向，臨時抓了一個地底人官員帶路。

通知完國王要求的事情，并且在極短的時間內學會了開船，少年侍從對身邊的地底人官員燦爛一笑，道：“請問剛才那個被抓的擺渡人在哪裏？”

地底人官員如實答道：“關起來了，就等國王陛下發落。”

少年笑道：“不用國王陛下親自吩咐，他方才讓我去結果了他，也省得你們到時候把他押到地底人監獄裏，還要費時費力。”

地底人官員點了點頭：“既然是國王陛下的吩咐，那我領你過去吧。”

時祈跟在他身後，一路拐拐繞繞，最後進了關押那個擺渡人的地方。

待地底人官員關門走後，擺渡人猛地撲上來，一副困獸猶鬥的模樣：“國王陛下、國王陛下怎麽說？！”

少年掃了他一眼，閃身避開，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他蹲下身，抽出銀色短刀，輕輕地架在了擺渡人的脖子上。

寒光閃爍，冰冷的質感傳過來，讓擺渡人再也不敢動彈。

時祈笑了：“你在期待什麽呢？國王陛下忙着巡檢海關，怎麽可能還會記得你這個無關緊要的人呢？”

擺渡人目光一刻也不敢離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銀色短刀，顫着聲道：“那、那你過來……”

清俊秀氣的少年歪頭一笑，語氣極為輕快：“來殺了你的啊。”

“你、你敢！”擺渡人激動起來，“國王陛下沒有說要殺我！你怎麽敢這麽做？！”

時祈笑眯眯地看着他：“可是，國王陛下更沒有，不準殺你啊。”

擺渡人目眦欲裂地看着他：“國王陛下不會放過你的！”

時祈垂下眼簾，用手中的銀色短刀拍了拍擺渡人的臉，嗤笑一聲：“你太天真了哦。國王陛下恨的是背叛，而不是你這條命被我奪了去。放心吧，國王陛下是不會想起你的，更不會知道你死在了這裏。”

時祈輕輕摩挲了一下左手的銀镯，道：“而且啊，就算國王陛下發現了這件事，我也有一千種、一萬種理由，将其解釋為出于我對他的忠心，而不是你所認為的陽奉陰違哦。”

少年沖着擺渡人眨了眨左眼，随後寒光一閃，血液濺了出來，卻因時祈及時躲開，而沒有被濺到哪怕一絲一毫。

時祈看着擺渡人死不瞑目的那雙眼，唇邊掠過一絲極冷的笑意：“嘛，反正都是死，還不如死得有用些呢。”

【夢境】中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