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怪盜基德?!

怪盜基德?!

他們沉默着走出警局,沿着道路一直往前,右轉,左轉,再向左拐兩個彎後,道路上便只剩下了他們兩個。

喬伍德區的街道和舊倫敦的街道非常相似。道路兩旁種滿了樹,密密麻麻的樹枝相互交錯着,組成一道樹的圍牆。艾琳娜的目光就在這道樹牆身上流連,她漫不經心地走着,安安靜靜的。

工藤新一跟随着艾琳娜的步調,也慢慢悠悠地走着。清晨的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他們身上投下明亮、柔和的光影。

走到一個小公園時,艾琳娜停了下來。偵探遞過疑問的眼神,她笑了笑,也不解釋,只是仰頭去看天上的流雲,好像在等待着什麽。

說起來,她剛剛在警局的時候也一直看着窗外。會有什麽東西從天空而來嗎?

工藤新一好奇地跟着擡起頭,猝不及防的,一只通體潔白的小家夥撞進他的眼中——一只鴿子。

怎麽又是鴿子。偵探在內心小聲嘟囔道。

鴿子撲扇了兩下翅膀,在艾琳娜的肩膀上尋了個合适的落腳處,歪着腦袋,姿态閑适地打理起身上的羽毛。艾琳娜伸出手去,手法娴熟地摸摸鴿子的背,然後側過臉去看偵探的眼睛:

“偵探先生,要摸一摸它嗎?”

“我?”工藤新一正專注地觀察着鴿子的模樣,聞言愣了一下。

“你好像很感興趣,一直盯着看呢~”

“啊,不是你想的那樣。"偵探撓了撓臉頰,略有些尴尬地解釋:“它有點眼熟,像是我之前見過的一只白鴿。”

“這樣嘛,看來偵探先生和鴿子很有緣分哦~"

艾琳娜眨了眨眼,語氣逐漸染上了笑意:

“不過白鴿看起來都差不太多,也可能是認錯了呢。”她輕輕撓了撓鴿子的胸脯,小家夥就像是得到了什麽信號,舒展了一下翅膀,從容地跳上艾琳娜的手背。而艾琳娜伸直手臂,笑容清淺地将鴿子遞到偵探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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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要不要摸一摸它呢?”

“....诶?"

工藤新一猝不及防地近距離對上鴿子,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一人一鴿大眼瞪着小眼瞅了半晌,場面多少有點滑稽。好在小家夥率先打破了僵局,歪着腦袋朝他咕咕叫了兩聲,似乎也在發出邀請。

工藤新一猶豫了一下,伸出了手。還沒等他碰到鴿子,熱情的小家夥就親昵地湊過來,用腦袋蹭他的指尖。

和貓狗不同,鴿子摸起來柔軟光滑,仿佛在摸一匹質地上好的綢緞。這些小家夥是如此地惹人喜愛,怪不得有人願意專門飼養他們,甚至讓它們做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偵探皺了皺眉,他又一次想到了某個小偷。自從來到了貝克蘭德,自己總是頻繁地想起對方,偵探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并不尋常。可真開始抽絲剝繭時,又找不到任何可疑的證據。工藤新一驀然陷入了沉思,當他回過神的時候,手上已經不知道摸了多少下了。

偵探良好的聽力讓他成功捕捉到艾琳娜的輕笑。

“咳,它的羽毛很光滑...”

工藤新一果斷抽手,清咳了一聲,試圖找點話題來掩飾自己的尴尬。他從鴿子身上擡起視線,想偷偷觀察一下艾琳娜臉上的神情。沒想到艾琳娜也正低頭看着他,他這一擡眼,正好對上了對方滿含笑意的眼睛。

很漂亮的一雙眼睛。

灰藍色的眸子清澈柔和,眼底像是藏着一整片大海的顏色,又像是裝進了秋日裏剛被清風吹拂過的天空。

工藤新一的心忍不住微微一動,他一定在哪裏見過這雙眼睛。偵探剛想在記憶宮殿裏翻找這既視感的源頭,艾琳娜就收住了笑容,嗓音柔和地喊他:

“偵探先生?”

“嗯?”

“你沒什麽想問的嗎?”

偵探眼皮一眨。艾琳娜擡起小臂,手腕一抖,鴿子呼啦啦地拍着翅膀飛走:“你應該有很多問題吧。”

“的确,我有很多疑問。不過...”工藤新一看了眼鴿子離去的方向,也嗓音柔和地反問:“你會回答嗎?”

“唔.."艾琳娜勾起嘴角,幅度不大,卻構成了一個優雅的微笑:“不先提問的話,又怎麽知道我不會回答呢?”

“你不會回答的。”

“诶?語氣這麽篤定,還真令人傷心啊。”

“我不管你隐藏了多少秘密,又是否願意透露,”工藤新一沒接她的話頭,自顧自往前走,走了兩步,又停下腳步,在路邊站定:

“我會自己尋找到答案。不過,如果有和案件有關的信息,我希望你能坦誠地告訴我,這才是合作的誠意。”

艾琳娜沒跟上來,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偵探仔細地觀察着她,看到她臉上閃過一絲微妙的,仿佛懷念的神情。這神情轉瞬即逝,快得讓人懷疑是幻覺。等偵探再想探究的時候,就只能面對艾琳娜完美無缺的優雅微笑。

“當然,請相信我的誠意。”艾琳娜攤開雙手,聳聳肩,表示妥協:“不過現在,我需要去參加化妝舞會了。”

“化妝舞會?”

工藤新一挑了挑眉,回想起不久前包含舞會的暗語,再結合艾琳娜今天的裝扮,看來确實有這麽場化妝舞會。也是,當時雖然只需瞞過在場的警長,但也不能空出太大的漏洞,假設聽者無心與他人交談,發現這是一場不存在的舞會,謊言便落了空。虛假和真實交織在一起,才能算做完美的謊言。

“是啊,化妝舞會。”艾琳娜就像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一樣,依舊噙着笑:“艾琳娜是不會說謊的。”

偵探下意識地皺起眉頭。

噠噠噠。就在這時,兩匹皮毛柔順的白馬邁着優雅的小方步,穩穩地拉着一輛華貴的馬車,從街道另一頭駛來,停在了他們面前。

艾琳娜登上馬車離去。在馬車行駛前,還笑容燦爛地朝他揮手:

“再會啦,偵探先生~”

“再會。”

偵探冷靜地注視着艾琳娜離去。等馬車轉過拐角,再也看不到的時候,他飛快地拔腿跑了起來,一路抄近路來到了更前方的大道上。

确認艾琳娜的馬車剛拐過街角後,工藤新一攔住了一輛路過的馬車:

“前方路口右拐,跟上一輛白色馬車。”

馬車夫露出為難的神色:“這...不太好吧.."

偵探将一小袋金鎊甩進馬車夫的懷裏。

“沒問題,先生!包在我身上!我敢打賭,這條街上,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快的馬車夫!”

馬車夫一甩缰繩,氣勢洶洶地往前沖去。

......

馬車一路狂奔着,跟着艾琳娜乘坐的馬車左拐右拐。工藤新一坐在馬車軟墊上,雙手合掌,指尖相觸形成一個尖塔,下巴輕輕地靠在塔尖上。

他在回憶艾琳娜說過的話:

“诶對了,我記得,您等會兒也有個舞會吧?”

“艾琳娜是不會說謊的。”

“再會,偵探先生~”

這些話語串在一起,構成了一份隐晦的邀請。

“...有意思。”

馬車的速度逐漸放緩,然後停了下來。偵探仔細看去,分辨出這是貴族聚集的皇後區。艾琳娜的馬車就停在不遠處,一片華麗的別墅群前。入口的大門兩旁,有幾棵修剪成圓形的月季花樹,柔軟的花瓣淩亂地灑落一地。艾琳娜走下馬車,踩着花瓣走進了大門。

工藤新一不着急跟上前,依舊端坐在馬車上,透過月季樹層層疊疊的葉子間的縫隙,觀察着艾琳娜。艾琳娜提着裙擺,步伐輕快地走走停停,緊接着,她走過一棟玫瑰色的房子,看不見了。

偵探當即跳下馬車,追了過去。玫瑰色的房子背後延展出兩條小道,艾琳娜雪白的裙擺飄起一個輕盈的幅度,消失在左邊的拐角。

工藤新一毫不猶豫地拔腿跟上。

拐過轉角,是一座奇異的迷宮。這是條花牆組成的小巷,仿佛樹枝般向四面八方延展出許多岔路。越往裏走,就出現越多雜物:衣服碎片、糖果紙、腐爛的蘋果核,甚至還有斷成兩半的撲克牌。兩邊的花牆上逐漸出現畫風詭異的塗鴉,地面也漸漸地透出奇異的黑紅色,浮現出一條條血管般的青紫紋路,枝幹般鋪展在了地上。

艾琳娜就穿梭在這樣肮髒的小巷裏,動作輕盈,腳步飛快。一眨眼,插着白玫瑰的帽子就成了一個小小的白點,白點在小巷的盡頭飄飄悠悠,宛如一只振翅飛行的小小白鴿。再一個眨眼,白點便消失不見。

片刻之間,艾琳娜就消失了。

明明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工藤新一卻沒什麽反應。他放慢了腳步,輕手輕腳地走到盡頭。果然在小巷的末尾,發現了一家外表隐蔽的酒館。

開在這種地方的酒館,不管怎麽看都很可疑...工藤新一看了一眼破敗的店面,對着失去兩顆釘子,勉強支撐着不掉下來的酒館牌子觀察了一會兒,将耳朵貼近了酒館窗戶。

砰!

外表破敗的酒店裏,響起了玻璃杯撞擊桌面的清脆聲響,緊接着,從沒關緊的窗戶窄縫裏傳出一個醉醺醺的聲音:

“喂,你,你聽說了嗎?”

聲音粗狂,吐字含糊,發音的腔調帶着濃厚的東區風味。偵探的腦海中已經勾勒出一個胡子拉碴的醉漢形象。而聽聲音判斷,這個醉漢似乎正拉扯着其他人,大着舌頭吹噓着自己的見聞:“要我說,肯定是那個嚣張的家夥——”

“诶诶诶,別在這裏說——”

就差一點兒,裏頭的人就能捂住醉漢的嘴。可他們晚了一步,醉漢已經脫口而出,念出了一個工藤新一異常熟悉的單詞:

“怪盜基德!”

怪盜基德?

怪盜基德?!

這個名字完全出乎偵探的意料。工藤新一倒抽一口冷氣,大腦短暫地失去了指揮自己行動的能力。熟悉的灰藍色眼睛、兩次出現的鴿子、莫名給與的信任、微妙懷念的神情....這個突然出現的名字裹挾着諸多曾經不解的疑點,轟然一聲在他耳邊炸響。工藤新一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突然懷疑起所在世界的真實性。這會不會...只是怪盜的一出惡作劇?

緊接着,咔嚓一聲,他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雜物。偵探回過神來,暗道不妙。

“誰,誰在外面!”

裏面的人注意到了外頭的聲響,醉漢本人吓得酒醒了大半,慌張地朝外頭大喊。

工藤新一深吸一口氣,按耐住紛飛的思緒,低頭撫平了衣袖的皺褶。再擡頭的時候,臉上已然勾勒出志在必得的笑容。他推開門,門鈴叮鈴作響,而工藤新一擡頭挺胸,自信地朝內走去。

怪盜基德,就讓我來看看,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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