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你故意的?
你故意的?
看得到什麽?
偵探很想這麽問,更想提醒怪盜情況不對。可惜渾身被按下了暫停鍵,他只能一眨也不眨地瞪着眼睛,看着怪盜慢慢靠近。他們本就挨得很近,此刻幾乎是近在咫尺了。在幾乎鼻尖相觸的距離裏,他甚至能感受到怪盜呼出的氣息輕拂過臉龐:
“現在呢?”
怪盜迎着目光和他對視,那雙明亮異常的眸子裏映照着自己的縮影,就像一面灰藍色的鏡子。有那麽一瞬間,偵探差點兒忘記了現下的危急。
等等,鏡子?
剎那間,偵探明白過來。他提起精神,專注地看向怪盜的眼瞳——在那裏面,他看到了自己的模樣:臉龐微微扭曲,眼下烏青一片,眼球四周泛着血絲,肉眼可見的不正常。而眼球正中光影浮動,沉沉浮浮間,一道模糊的身影逐漸變得清晰:
一個暗紅絲綢長裙,烏黑半長卷發,膚色慘白的女人。
附身?!
偵探在第一時間回憶起相關資料——囚徒途徑序列5,【怨魂】。人如其名,可以将自身轉化為真正的怨魂,在一定範圍內,隔空附身目标。被附身者的瞳孔內會出現出怨魂的身影。
她要做什麽?
偵探很快就得知了答案——下一秒,他的兩只手掌不受控制地伸了出去,狠狠掐向怪盜的脖子!
該死!
胸膛裏的心跳聲驟然加速,一瞬間變得震耳欲聾。偵探暗暗咬緊牙關,試圖争搶回身體的主動權。然而身體已經完全脫離掌控,根本無法響應主人的號召。他徒勞地待在原地,聽見胸口的血液流過時沸騰的聲音,那聲音仿佛被放大成百上千倍,眼前的景象也仿佛放大了成百上千倍——那雙手鐵鉗般死死攥住了怪盜的脖頸,慢慢的,一點點地收緊了。
他差點兒無法思考。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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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冷靜下來,一定有什麽辦法!
工藤新一強自鎮定下來,快速清點起身上的裝備:一把左輪,配備的是普通子彈,對怨魂不起作用。幾枚麻醉針、一把彎刀、一把銀制小刀,同樣無效。幾瓶儀式精油、幾瓶藥水,發動儀式魔法需要提前準備,此時并不合适……幾枚符咒、一瓶太陽聖水。對了,太陽聖水!聖水對怨魂有強烈的克制作用!
偵探精神一振,他定下心來,努力忽略耳邊那愈發清晰的,脖頸骨頭難以支撐而發出的哀鳴。嘎吱,嘎吱……那聲音漫長得仿佛沒有盡頭,幾乎要讓人難以忍受。偵探忍耐着——他所能做的只有忍耐,同時反複在腦中預演不同的情況,敲定相應的應對方式,然後耐心等待機會。
他相信,怪盜基德不會坐以待斃。
………………
時間緩慢流動着,可能是一秒,也可能是兩秒,偵探沒發現怪盜做出了任何動作,但改變的契機突如其來——他感受到手上兇狠的力道猛地一滞,附身的怨魂突然離開了自己的軀體!
好機會!
來不及多想,工藤新一掀開外套摸出玻璃瓶,連看上一眼确認的時間都沒有,拔出瓶塞,手臂帶動手腕甩向腦後,一股腦地灑了出去。
嘩啦啦!
怨魂離體時,站位通常是被附身者的身後。聽到液體成功潑灑到軀體的聲音後,偵探抽出藏在腰間的迷魂藥水,對準地面使勁一摔,煙霧蔓延開的同時,他也拉着怪盜和敵人遠遠拉開了距離。
這一系列動作他在腦中演練過無數遍,實施起來無比流暢,從附身中止到拉開距離,時間也才過去了短短兩秒鐘。
工藤新一絲毫不敢放松,警惕地觀察四周。他清楚地知道,怨魂免疫多種藥劑,剛剛的迷魂藥水最多只能起到阻礙視野的作用。再加上怨魂沒有實體,哪怕同是非凡者也難以發現他們的蹤跡。因此,偵探并不清楚是否成功擺脫了對方。
非常棘手的敵人。
工藤新一的腦袋飛速運轉,分析起現下的狀況:自己是閱讀者途徑的序列7,【偵探】。能力比起戰鬥,更偏向知識掌握和推理。攜帶的裝備也不适合應對這種敵人……序列5和序列7,不僅僅是數字差了兩位,層次上也有着本質的差距,但如果只是這樣,還是有機會逃跑的……最糟糕的是,現在處于敵暗我明,失去主動的劣勢。偵探眉頭緊蹙,認真思考着兩人脫身的方法。直到一旁站着的怪盜低低咳嗽出聲,才驚覺這人剛剛才在生死線上掙紮了一遭。
“基德,沒事吧?”
他擔憂地看向怪盜的脖子:白皙的脖頸上,橫貫着兩道紅到發紫的勒痕。那勒痕清晰地顯示出了五指的形狀——淤積的血液無處可去,高高地腫脹起來。
“沒事。”
怪盜笑了笑,嗓音卻嘶啞得可怕,仿佛聲帶被砂紙打磨過一般。似乎是話說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沒什麽說服力,對着偵探擔憂加重的眼神又補上一句:“名偵探,我真的沒事。”
姑且先相信你。知道這家夥有多能忍痛的偵探沒有深究,他深吸一口氣,按捺住紛飛的思緒。扭過臉,繼續警惕起四周可能出現的敵人。
不過怨魂就算出現了,自己也看不到吧。工藤新一在心底自嘲道。對于普通非凡者來說,哪怕擁有靈視,不到高序列,也無法發現這種幽影。而在看不到敵人的情況下,只能抓住對方下手的一瞬間作出應對……太被動了,如果有辦法能看到怨魂就好了。
工藤新一這麽想着。
說來也巧,偵探的心聲仿佛帶着某種心想事成的魔力。下一瞬間,看似空無一物的半空中,飛快勾勒出一道暗紅絲綢長裙,烏黑半長卷發的身影。臉龐慘白的女人安靜地漂浮在半空中,左肩膀還燃燒着幾簇神聖而明淨的火焰——那是太陽聖水的殘留。
出現了!
工藤新一心頭微微一顫,思緒卻極度冷靜。他捏緊了早就握在掌心的符咒,等待着對方的下一步動作。但事情的走向似乎有些奇怪:怨魂安靜地漂浮了一會兒,扭過頭來,慘白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接着,她伸出手,提起暗紅的裙擺,俯身優雅地行了一禮。
工藤新一愣了一下,沒有從這個動作中感到絲毫危險性。與此同時,他聽到身旁怪盜嘶啞的聲音:“別擔心,名偵探,現在是我在控制她。”
“哈…什麽時候?”
偵探愕然擡頭,和怪盜對視。怪盜沖他狡黠地眨眨眼:“不久之前。名偵探,多虧你的太陽聖水,拖延了不少時間。”
“……”
明明根本沒看到這人有什麽動作……不可思議……怎麽做到的?!難以想象……很難形容此時偵探臉上的是什麽神情,像是驚訝,又像是迷茫,還帶着幾分不可置信。原因無他,一方面,非凡者之間的博弈需要考慮很多因素,在不知道對方擅長的能力和相應弱點的情況下,除非序列層次相差太大,一位非凡者,很難在遭遇的瞬間就壓制住另一位非凡者。另一方面,一個已經達到序列5的強者,還是擅長潛行刺殺的怨魂,各方面的能力都足以稱得上一句神奇,怎麽可能在出現後的短短幾秒內,神不知鬼不覺地反被控制住。除非……除非被刺殺者早有準備,提前弄清楚了敵人的情況,并針對敵人的弱點進行了有效布置。
工藤新一細細回顧了一遍之前的經歷,異樣感像是滾雪球般越滾越大,霎時間,一個大膽的猜想劃過他的腦海。
“怪、盜、基、德,”
偵探一字一頓,力道大得幾乎要把這幾個字的主人丢進後槽牙磨碎:
“你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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