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東區慘案
東區慘案
周四下午,貝克蘭德東區,鐵碳街,時間是——
“5點50。”
時間完全來得及。偵探松了口氣,将懷表塞回口袋,照着腦中的地圖,朝着一個方向走去。
左拐,右拐,接連兩個轉彎後,他走進一條細細的小道。道路兩側錯落長着野草,幾棵無人修剪的行道樹野蠻生長着,樹下面,各種各樣的垃圾亂糟糟地堆了一地,散發出一陣陣奇異的氣味。
真是惡劣的環境。偵探看了眼手中的鍍銀手杖,突然毫無征兆地轉身,快步繞了一圈,将幾雙貪婪的眼睛甩在了身後。
10分鐘後,他順利到達了目的地:位于貧民窟不遠處的濟貧院。
這家濟貧院由一座陳舊教堂改造而來,據說是艾琳娜·克裏斯蒂出資建立的。偵探來的時機正好,義工們打開大門,将提前準備好的物資,逐一分發給門口早已排起的,那一條望不見尾的長隊。排在第一位的是個骨瘦如柴的幹癟老人,他接過包裝整潔的食物和藥品,感激地打着顫:“贊美艾琳娜女士的仁慈!”
工藤新一停頓片刻,收回視線,繼續往前。穿過大門後,他來到了濟貧院內部。大廳非常寬敞,保守計算能容得下近千號人,此刻卻顯得有些擁擠:數百張墊子緊挨着鋪滿了地板,頂上還懸着無數張吊床。墊子和墊子、吊床和吊床間只空餘出一條細細的小道,牧師們端着藥瓶穿行其中,帶來淡淡的草藥清香。
條件挺不錯的。偵探心道,同時勉強側過身,為一位迎面而來的牧師讓路。他先前接觸過幾家濟貧院,人員雜亂管理糟糕先不說,空氣中彌散着的惡臭險些熏得他暈厥過去。而這裏不僅沒有那些東西,甚至還能聞到花朵特有的香味。
嗯?哪來的花?
工藤新一抽動鼻子,好奇地望向香味傳來的方向。他看到了一朵小花。顏色很是鮮豔,正被一個女孩抓在手裏。
“講一個嘛~再講一個,最後一個~”
“好吧好吧,那說一個...嗯,講一個七色花的故事吧!”
那是個短頭發的女孩,靠坐在一張墊子旁,墊子上躺着個更小的孩子,看年歲大概是她的弟弟。似乎是被纏得受不了,女孩摸了摸手裏的小花,很是活潑地開了口:
“很久很久以前,世界很黑很黑,什麽顏色都沒有。有一天,一朵七色花來到了這裏,看到黑乎乎的世界,七色花很不高興!于是,它拔下自己的花瓣,想要送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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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有點耳熟。
工藤新一站定,女孩的聲音還在繼續:
“棕色的花瓣送給大地,白色的送給星辰,紅色的送給太陽和月亮,藍色的就送給大海和江河...七色花一片接一片地送出了身上所有的花瓣,于是,世界就變得豐富多彩啦!”
聽到後半段,偵探總算想起來這個故事為何熟悉了。這幾乎是創世神話的翻版,區別只在于将“造物主”換成“七色花”,将“造物主化身萬物,身軀化為大地,眼睛變成太陽月亮,血液化為江河湖海”的橋段替換成了更童話的表達。
雖然改得有些粗糙,但的确适合哄孩子。偵探評價道。
男孩的小臉卻皺成了一團:“姐姐,七色花把花瓣全送出去了嗎?”
“對呀。”
“那七色花自己呢?”男孩瞪着大大的眼睛瞧着小花,稚嫩的聲音滿是不解:“沒有花瓣,不就不好看了嗎?”
“呃,嗯...”
女孩的臉蛋跟着皺成了包子,她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想到解釋,只好道:“等艾琳娜姐姐下次來的時候,我問問她吧!”
艾琳娜?
“你認識艾琳娜?”
聽到熟悉的名字,偵探疾走幾步靠近了姐弟倆。女孩吓了一跳,伸手将弟弟護在身後,瞪過來的眼神警惕得像一只小鹿:“你是誰?”
不好,表現得太急切,被當成壞人了。工藤新一壓下急于探求的情緒,清咳一聲,解釋道:“我是艾琳娜的朋友。”
“艾琳娜姐姐來了嘛!”
男孩眼神發亮,鬧騰着要從墊子上坐起來。女孩一手按下男孩,大半個身子擋在他面前,依舊提防地盯着偵探:“艾琳娜姐姐呢?”
“她...”
工藤新一猶豫了一瞬,沒有馬上回答。看他們的表現,艾琳娜“身死”的消息暫時還未傳到濟貧院。雖然怪盜本人依舊活蹦亂跳一拳一個玫瑰學派半神,但按那家夥的意思,艾琳娜的死亡已是既定的事實。偵探無意破壞他的計劃,也不好讓姐弟倆徒增傷感,便随意編了個理由道:“她臨時有事,我是一個人來的。”
他掏出證件,遞了過去:“我叫柯南福爾摩斯,是個偵探。”
“偵探?”
女孩搶過證件,翻來覆去看了幾眼。她并不識字,不懂上頭印着的符號和文字究竟寫的是什麽,但摸到證件外層做工精致的小牛皮後,心裏信了幾分,目光也帶上些許疑惑:“偵探找我們幹什麽?我沒有錢的。”
“別擔心,我只是想問些事,”
偵探組織着語言,盡可能輕緩地道:“五天前,”
女孩一下子白了臉。
偵探見狀再度調整了語調,将聲音放得更輕,幾乎稱得上是輕聲細語了。他一邊說,一邊仔細地觀察着女孩,看到她雙手哆嗦着拉住了弟弟,眼睛閃過一絲恐懼。
“那天,貧民窟裏似乎發生了一些事。我想要查出真相,你好像知道什麽,能告訴我嗎?”
女孩沒說話,瞪着眼睛瞧着他,嘴巴張了張,又馬上閉上,好像一下子變得不知所措。
————————
————————
一個多小時前,
貝克蘭德東區,鐵碳街,貧民窟內。
慘案發生後,現場早就做過了簡要的清理。但奈何這是東區,即使是清理,也僅停留在拉走屍/體草草埋葬的水平。暗紅色的地板踩起來濕滑黏膩,牆角流淌着的雜物混雜着奇怪的固體,漏風的天花板上濺射出紅色的繁星。許是場面太不友好,附近的流浪漢都遠遠地避開了這裏,偵探得以自如地進行調查。
他在雜物堆中翻找了一陣,毫無所獲。
非凡手段也不出意料地受到了幹擾。
“果然很謹慎啊。”
偵探脫下手套,一手曲起抱住手肘,另一手擡起撐着下巴,眼睛如鷹般巡視着四周。在從基德口中得知,玫瑰學派的半神不久前曾潛入東區,大肆屠/殺流浪者和孩童收集內髒的事實後,偵探立刻警覺起來。再聯系起前三起連環殺/人案的受害者,內髒多有殘缺的事實,工藤新一幾乎有了個可怕的推論。
衆所周知,靈魂、內髒、血//液、生命等等,一直是召喚邪神、惡魔,進行可怕詛咒的最佳材料。如果不是玫瑰學派本身的惡趣味,那麽針對內髒的這個行為,就值得深思了。
所以在舞會結束後,工藤新一便委托線人四處打聽,勢必要親自去一趟現場。說起來,比起自己調查,直接詢問親歷者顯然是更好的選擇。可惜基德當時的精神狀态似乎有些微妙,偵探也就沒有多問。
“希望他已經調整過來了。”
目光迅速掃了一遍,什麽也沒發現的偵探嘀咕着,盤算起此時聯系怪盜基德,對方回複的可能性有多大,就在此時,他的直覺忽有觸動,一塊隐藏在牆根底部,一個極不起眼的小塗鴉,吸引了偵探的注意力:
“這個符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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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得這個符號嗎?”
工藤新一從口袋裏拿出疊成方塊的紙張,展開紙張,露出上面的古怪符號。因為沒等筆墨幹透就匆匆收起,符號的線條已經有些暈開,依稀能辨別出,似乎是個環抱月亮的母親模樣。
女孩怔怔地望着這個符號,下一秒,她驚恐地擡頭與偵探對視,身體挪動着,一點一點地後退:“別過來...別過來!!”
“姐姐!”
弟弟見勢不妙,掙紮着坐起,死死地抱住了姐姐。爆發的情緒驟然被打斷,女孩清醒了不少,手足無措地返身回抱,一對含淚的眼睛驚疑不定地盯住了偵探:“你怎麽有這個圖案!”
偵探這才意識到自己行為的不妥,後知後覺地有些愧疚:“抱歉,是我想的不夠周到。”
他詳細說明了自己如何去到了貧民窟,無意中發現了圖案,并将它描摹下來的過程。聽完偵探的解釋,女孩松了口氣,這才輕咬了一下嘴唇,聲音顫抖地開口:“那天,我看到過這個圖案。”
有了第一句後,接下來的一切都順理成章起來。
“晚上,我餓得睡不着。他們忽然就來了。”
“他們在地上畫着圖案,一樣的,和你手上的那個一樣。”
“他們把大家搬進圖案裏。”
“大家,大家的肚子一下子變得好空。表情好痛苦,好難受,肚子好空。”
“然後,輪到我和弟弟...”
女孩眼睛半閉着,努力回憶。回憶到一些難以忘懷的畫面時,她的情緒有些不穩,只好斷斷續續的,說一句停一句。通過這些話語,偵探大致拼湊出了真相:玫瑰學派将流浪者搬進祭壇,将他們的內髒獻祭給了某位邪神。這個古怪的符號,大概率就是那位邪神的象征符號。
事情愈發棘手起來了。
“接着,艾琳娜姐姐出現了!”
女孩的音調忽而拔高:
“他們突然就不動了!然後,艾琳娜姐姐帶着我和弟弟跑走了。她送我們來這裏,讓牧師給我們看病。我,我當時吓壞了,緊抓着她的袖子不放……為了安慰我,艾琳娜姐姐一口氣講了好多故事。”
說到這裏,女孩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弟弟眨巴着眼睛補充道:“她還送了我們一朵小紅花!”
偵探若有所思。
原來如此,一切都串起來了。先是一個多月前,基德不知怎麽得罪了玫瑰學派。接着,玫瑰學派為了逼出基德,四處殘害與他僞裝類似的人,直到不久前,基德用艾琳娜的身份,再次阻止玫瑰學派的行動時,被對面看穿了僞裝。之後小提琴手安妮被盯上,基德救場未果後以身設局...工藤新一忍不住感慨道:
“這何止是上了隐秘組織黑名單,簡直是互為死敵的關系了。生命學派和血族一定與他很有共同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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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