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這裏不是你的終點

這裏不是你的終點

“……”

這段話蘊藏的信息量超乎想象，工藤新一消化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他抿緊了嘴唇：

“為了對抗紅月？”

“可以這麽說。”

“……”

涉及兩位神靈之上的存在，或許還牽扯了一部分非凡世界的安危。沉甸甸的分量驟然壓下，偵探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努力抑制心中一瞬翻湧起的無力，嘗試分析道：

“祂們之所以挑選另一個世界的人選，是為了嘗試對抗‘失控’？我們并不是‘最初’的一部分，所以不會有‘神’在體內蘇醒的情況？”

“嗯。”

黑羽快鬥胡亂地點了點頭：“就像你不會失控一樣，名偵探。我們有另一個世界的本質，可以一定程度上壓制‘神性’。”

黑羽快鬥點到為止地住了口，他沒說的是，先前基德晉升得太快了，與乘坐火箭一樣節節攀升的速度成正比的，是他愈發搖搖欲墜的自我認知:貧困者贊頌不已的艾琳娜、名動一方的大導演阿爾弗雷德、替人實現願望的街頭魔術師羅賓、實現奇跡的怪盜基德……他可以是愛麗絲，是葛雷德，是薇恩利特，是任何一個身份的名字，卻獨獨不能是黑羽快鬥。

他扮演得太好了，這些身份都真實地在這個世界存在過，與其他人産生了真切的聯系。就算是關系最為親近的朋友，也只認識“基德”。而黑羽快鬥？沒人認識黑羽快鬥。龐雜、混亂的錨點混合在一起，他逐漸分不清自己是誰。

在這種情況下，非凡世界的‘神性’徹底占了上風，于是他多次瀕臨失控，直到遇見工藤新一。從與他同源的宿敵先生身上，他得以抓住了逐漸稀薄的自己。

可惜這個錨點注定并不長久，等把工藤新一送回去後，不知道歷史投影的名偵探能不能湊合着提供幫助？

黑羽快鬥亂七八糟地想了一陣，等他回過神時，四周的光線似乎昏暗了不少，昏黃的夕陽光灑進來，給屋子鍍上一層朦胧的暖色，壁爐的火焰小了一些，好像該添煤炭了？黑羽快鬥決定把煩心事丢到腦後，添煤炭先！

他晃晃悠悠起身，工藤新一眉頭緊蹙地坐在原地，一副思考得相當認真的模樣。身前的咖啡只喝了一半，剩下的液體涼透了，散發出苦澀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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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怪盜鏟完煤炭回來，偵探換了個姿勢，小腿搭在另一條腿的膝蓋上，手掌相合搭成尖塔的形狀，似乎陷入了更深層的思維宮殿。黑羽快鬥蹭過去，自覺收拾起了茶幾，他瞧瞧那咖啡：“名偵探，我端走了？”

偵探嗯了一聲，黑羽快鬥手腳麻利地将咖啡杯疊在了餐盤上，一齊端起時，工藤新一像是終于下了什麽決定，突然道：“介意多個同行者嗎？”

餐具微微晃動，碰撞出了清脆的聲響，黑羽快鬥恍若未聞，誇張地哇了一聲：“哎呀，天快黑了！”

工藤新一沒接話頭，好脾氣地重複道：“我認真考慮過了，黑羽快鬥。我想成為你的同伴。”

偵探鄭重地擡起眼，一錯不錯地盯着他，像是企圖從他嘴裏獲得什麽答案一樣，黑羽快鬥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裝作什麽也沒聽到的模樣轉身，嘴上問道：

“名偵探，介意我借用一下廚房嗎？”

砰！

下一秒，一股無法抵抗的力道拉扯住了他的衣服，将他狠狠掼到了沙發上。嘭、哐當！餐盤和咖啡杯摔到地上，瓷器頓時裂成無數的小塊，尖銳的碎片四濺飛起，而工藤新一猛地提起黑羽快鬥的衣領，

“名…名偵探？”

“黑羽快鬥。”

黑羽快鬥剛想動彈，工藤新一啧了一聲，雙腿發力，很是迅速地死死按住怪盜的雙手，整個人籠罩下壓，由上而下俯視着他。兩人的距離迅速拉近，幾乎鼻尖相觸的空隙裏，偵探緊緊地盯住怪盜，一雙藍色的眼眸明亮異常，仿佛有耀眼的火光在跳動：

“聽我說。我剛思考了幾個可能。”

說完，也不等黑羽的反應，偵探緊跟着說道：

“首先，靈魂是可以切割的。傳聞拜朗的死亡執政官擁有不完整的靈魂，祂的靈魂分成了‘神性’和‘人性’的兩半。你也可以嘗試，将‘神性’完整地分割出去。”

“其次，也是最簡便的方案。我是潘多拉認可的容器，我們可以尋求偷盜者途徑的【寄生者】的幫助，将你的意識寄生在我的軀體裏，實現一體雙魂的共存可能。這方面，我想寄生在倫納德身上的那位，那位”偵探回憶了一番之前的戰鬥，準确地念出了對方的名字：“帕列斯能做到。”

“最後，我曾拒絕過水銀之蛇威爾昂賽汀。呵，我想祂或許早有預料。祂是命運途徑的序列1，我們可以與祂交易，幫助祂成為神靈。神靈的‘重啓’大概率能将你回溯到剛穿越時的狀态。”

工藤新一語速極快，幾乎是憋着股勁一口氣說完。傳達出自己的立場後，他才記起來去看黑羽快鬥的反應——黑羽快鬥兩只眼睛睜得圓圓的，呆呆地看着他，語言系統似乎和撲克臉一齊停擺了。偵探看得好笑，不由得又想，這或許才是黑羽快鬥最真實的模樣。

在原本的世界，他大概率也是個普通高中生，熱愛魔術、喜歡甜點，做過最叛逆的事情是披上白衣，哦好吧，光論這一點，他就完全不普通了。可就算是特殊的國際罪犯怪盜基德，也無需面對如此沉重的命運。

怎麽會有這樣的命運啊？

作為同途徑的非凡者被培養起來，成為某位存在的備選。當然，更可能是成為祂調節狀态的特效藥，成為祂的複活容器。先不說那位存在知不知情，黑羽快鬥完全沒有拒絕的權利。

他的命運從獲得潘多拉的那一刻就被改寫了，別無選擇，沒有退路，無處可逃。

從黑羽快鬥口中得知了這些信息後，工藤新一思考了很多。從原世界無法割舍的家人、朋友，一路思考到了在非凡世界驚險刺激的這半年。即使是不懼挑戰的偵探，也不得不承認，非凡世界太過危險，稍有不慎便是滿盤皆輸。如果有回去的機會，他一定不會放棄的。

可這裏還有個黑羽快鬥。

偵探來到了，看過了，就無法袖手旁觀。

在另一個世界寵愛眷顧着怪盜的月亮，在非凡世界是他一切不幸的開始。月亮将他拉入這個神秘又未知的世界，促使他去面對一個接一個的危險，他被命運推動着，走所有不願意走的路。他堅持了很久，到最後，連他自己都快放棄了。可黑羽快鬥，“命運之輪”轉動不停，連占蔔都不能定論你的未來，你自己別想輕易認輸。工藤新一挪動一步，與黑羽快鬥靠得更近，額頭緊貼着他的額頭，語氣格外篤定：

“黑羽快鬥，這裏不是你的終點。”

這絕對不是屬于黑羽快鬥的結局，絕對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