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不吃

不吃

築城半靠在冰箱旁邊兒看着方攸同挑飲料：“我真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看到你主動喝冰飲料，太神奇了。”

方攸同拿了一瓶茉莉花味的東方樹葉，關上冰箱門：“我從來沒喝過嗎？”

“也不是沒喝過。”築城看了一眼她手裏的飲料，“就是很少吧。”

“啊。”方攸同點了點頭，一邊往外走一邊問，“我媽不讓？”

築城走在她後面，愣了短暫的兩三秒答道：“方阿姨不讓，你這也記不清了？”

“不是啊。”方攸同擰開瓶蓋，灌了一口，“我就想問你。”

“……”

方攸同仰頭喝飲料的時候，頓了一下，撞到了身後的築城身上，築城扶了她一把：“你就不能坐下再喝。”

“抱歉。”方攸同把瓶蓋擰回去，“走吧。”

築顯思看到方攸同手裏的飲料，禿嚕了一口面條，又咬了口蒜：“怎麽拿這個？什麽路線，又叛逆又聽話？”

“不是。”方攸同把飲料放到桌子上，“我不愛喝特甜的。”

“這都不是特甜了吧。”築顯思嚼了兩口咽下嘴裏的面，“這是完全不甜吧。”

“細嚼慢咽。”秦潛與在旁邊說了一句。

“噢。”築顯思應下來，竟然真的開始數數吃飯。

“也不用這樣，嘟嘟囔囔的幹嘛呢。”秦潛與說完，給方攸同夾了一筷子菜，“少喝點兒甜的好。”

Advertisement

“謝謝阿姨。”

“同同吃蒜嗎？”築顯思拿了一瓣蒜給方攸同遞了過去，“吃面不吃蒜，香味少一半。”

方攸同沒有絲毫的猶豫，仿佛習慣成自然一樣，接過來就着一口面就給吃了。築顯思在旁邊兒咯咯直樂，秦潛與和築城兩個人面對面發愣。

“怎麽了？”方攸同把嘴裏的面吃完問道。

築顯思自己也咬了一口蒜：“我一猜同同就得吃，口味大變啊還真是。”

方攸同想了想，無非就是原先那位不吃蒜，她笑了一下說道：“人的口味總是會變的嘛。”

築城看了她一陣沒說話，低頭吃面。

“築城吃嗎？”築顯思又遞給他一瓣蒜。

築城盯着築顯思手裏的蒜好像在想什麽，過了一會兒他搖頭道：“不吃。”

“啧，好吧。”築顯思收回手，把蒜一下扔進了自己嘴裏，“挺能堅持。”

方攸同挑了挑眉，在她那個世界裏，築城本來也是不吃蒜的，後來為什麽也習慣吃了呢？說起來也好笑，最開始築城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偶爾會去她家吃飯，老爸老媽和自己都是習慣吃蒜的，築城怕他們覺得他矯情，硬着頭皮也跟着吃。

後來築城每次提起來，都會說那時候從她家吃完飯出來，一打嗝都是大蒜味。方攸同一直跟他講，不要因為這個刻意改變自己的習慣，築城一邊說知道了，一邊吃蒜，把方攸同樂得不行。

這麽想，原來這些事情也都過去好久了。

思緒拉回來，方攸同吃完了碗裏最後一口面，四個人一塊兒收拾了桌子，方攸同想着幫忙刷碗，被秦潛與叫住了。

“不用你們刷，去學習，要麽複習，要麽歇着。”秦潛與一邊擦桌子，一邊說，“築顯思刷碗！”

“好嘞，收到。”築顯思一邊|撸袖子，一邊往廚房走，中途還給方攸同扔了個東西。

方攸同攤開手掌一看，是個口香糖，她笑了笑，塞|到了嘴裏。

“咱們背哪篇？”方攸同臨進屋前問了一句。

“《阿房宮賦》”築城也正要轉身回屋。

“考譯文嗎？”方攸同又問了一句。

“不考吧。”築城回頭看了她一眼，“應該就是默寫原文。”

“行吧。”方攸同一邊伸着懶腰，一邊往客房走，“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複哀後人也。”

“……”築城看着方攸同進了客房，關上了房門，也轉身回了屋。

方攸同進屋，一下就癱倒在床上，她摸着肚子嘆了口氣：“真飽啊。”

《阿房宮賦》她是有印象的，但是實在是太久之前背的了，所以還是得重新背一下。拿出語文書，開始大聲讀，方攸同背書的習慣就是先大聲讀上十幾遍，然後再按照意思，摳着字背，畢竟默寫這種內容，少一個字都得不上分。

築顯思刷完碗從廚房出來就聽見了方攸同的背書聲，他一邊擦手一邊對秦潛與說道：“沒想到同同這嗓門夠大的。”

“方荠那嗓門能生出來個蚊子聲兒？”秦潛與撫平面膜上的褶皺，“你說真的沒問題嗎？不會真給同同摔出什麽毛病來了吧。”

“性格變變就是摔出毛病了？”築顯思坐到秦潛與旁邊打開了電視，“要我說，人家同同沒準兒本來就這樣，方荠給人壓抑的，愣是變了個人。”

“拉倒吧你。”秦潛與把面膜剩下的精華塗到築顯思臉上，又拍了他背一巴掌，“電視小點聲兒！”

“诶呦知道了。”築顯思摸着自己被打的地方，“您這聲音比電視大多了。”

秦潛與斜了他一眼，沒再說話。

很多事情都是有肌肉記憶的，背課文也一樣，雖然這都是方攸同好些年前背的了，但大聲讀了幾遍，有好些地方竟然直接就脫口而出了，方攸同合書從頭到尾背了一遍，沒有太多卡殼，她随手抽了一張草稿紙開始默寫。

一般情況下，不默一遍，方攸同就當沒完成這項作業，提筆忘字這事兒不是鬧着玩的，更何況古文裏好多字現實生活中用的很少，所以更需要多寫幾遍。

“卧槽牛啊我。”方攸同判完默寫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一句都沒漏，真的假的。”

由于不放心，方攸同愣是又對了一遍，發現确實沒錯之後，忍不住給自己鼓了鼓掌：“啧，不愧是我，風采不減當年啊。”

方攸同把書包收拾好，又把客房收拾整齊，坐在地毯上發呆。

背下課文高興什麽？怎麽還真打算在這兒待下去了？方攸同摳着手指思考，當時過來這裏是因為突然暈倒了，那現在暈倒，能不能回去呢？

那應該怎麽樣才能暈倒呢？再被氣一次？不現實啊，而且自己會暈倒應該不是簡單的因為生氣，那樣的話和築城吵架不老得暈。借助外力？但是這個力度不好掌控，萬一太過了真把自己弄嗝屁了怎麽辦。

方攸同盯着桌角和櫃子看了半天，總覺得自己撞上去也很難暈倒，更大概率是頭破血流，然後留個大疤。她嘆了口氣，從地上爬了起來，承認了自己确實很慫這個事實。

從屋裏出來，看見客廳夫婦倆正在看電視，晚間電視劇劇場，方攸同不大愛看這些劇，魔幻的家庭倫理，一點都不貼合現實的勵志職場，以及談着現代戀愛的古裝劇......

不過不愛看歸不愛看，方攸同已經習慣陪着父母看這些了，有時候遇上那種讓人滿臉問號的劇情，方攸同甚至覺得還挺逗的。

看到方攸同出來，秦潛與招呼了她一聲：“同同過來坐，我給你們削點兒水果去。”

“沒事兒阿姨，我去弄吧。”方攸同沒想到自己一出來就讓人家忙活，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你弄什麽，把築城叫出來，你倆正好歇會兒。”秦潛與把方攸同推離了廚房門口，自己轉身進去了。

“不是，我真是不明白了，有事直說是會受到詛咒還是怎麽着？”築顯思捏開了一個紙皮核桃，“這女主就非得憋着，非得讓男主誤會，然後男主跟女二好了，她又生氣，還委屈。看來我确實是老了，理解不了。”說完，啪又捏開一個核桃。

方攸同沒忍住樂了：“加強代入吧，觀衆不理解，生氣了，寫這個情節的目的也就達到了，要是一直波瀾不驚的，有誤會就解開，有矛盾就處理，那這劇今天就能完結了。”

“也是”築顯思剝的核桃并沒有吃，而是放在了一個小碗裏，“本來想讓你吃核桃的，看來是我得吃核桃了。”

方攸同笑笑沒說話，穿過客廳敲了敲築城的房門：“出來吃水果。”

築城屋裏挺安靜的，也不知道背沒背完古文，但沒過一會兒就聽見他提上拖鞋過來開門的聲音。

看着築城那張似醒非醒的臉，方攸同很難不懷疑他到底有沒有背古文。

“走吧，去吃水果。”因為築城可能剛睡醒，本來支棱着的頭發也都趴了下來，讓方攸同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仿佛眼前的是自己認識的築城，而不是那個小孩兒，所以連帶着語氣都變了。

任誰聽，那語氣都是帶着點兒無可奈何加哄人的意思，就連築城這種半迷瞪的狀态聽見之後都反應了幾秒。

方攸同反應速度很快，覺察自己語氣不太對，立馬說道：“嘛呢，快走啊！”

“你叫喚什麽。”築城擡手抓了兩把自己的頭發，把房門帶上，“走走走，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餓暈了呢。”

方攸同見他神情正常，也沒再接話，轉身往客廳走，但她不知道的是，築城跟在她後面，眉頭微微皺了皺，眼神也由不耐煩轉成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