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沒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

“給。”築顯思把那一小碗剝好的核桃仁遞給了秦潛與。

方攸同輕挑了下眉，插|了塊兒蘋果吃。

門鈴響的時候，方攸同正在心裏吐槽電視劇裏女主的奇葩操作。

“來了。”秦潛與起身去開門，方攸同視線越過秦潛與看到方荠的時候，竟然很自然而然地嘆了口氣。

方攸同心裏忍不住發笑，自己這麽心大的人都煩成這樣，原先那個方攸同到底怎麽忍的啊？

“來啦。”築顯思看到是方荠，推了推桌上的果盤，“吃點兒水果。”

“不用了。”方荠的狀态很疲憊，“麻煩你們了。”

“走了，方攸同。”方荠就站在門廳那兒，沒再往裏走。

方攸同放下手裏的叉子，往客房走：“馬上，我去拿包。”

方荠沒再說話，雖然進了屋，但客房離客廳很近，方攸同可以聽到外面的對話。

“進來坐會兒吧，你不累啊。”秦潛與的語氣很無奈。

方荠嘆了口氣道：“不用了，回去再歇。”

“今天同同不舒服。”秦潛與聲音放低了些，“你別沒完沒了叨唠人家。”

再往下，方荠沒接話，方攸同出來的時候，知道了她為什麽沒說話，因為秦潛與往她嘴裏塞|了一大塊蘋果，這會兒正顧着嚼呢。

方攸同其實有點兒想笑，但是忍住了，在門口換完鞋，微微鞠躬道：“麻煩叔叔阿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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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兒，客氣什麽。”秦潛與摸了摸方攸同的頭，“有空多來。”

“走了。”方荠轉身出了門，說實話，方攸同都沒搞懂她這句“走了”到底是沖着誰說的。

關上築城家的門，方攸同一轉身，發現方荠都已經在電梯口那兒站着了，她甚至覺得，如果剛才電梯就到了，那方荠可能直接會自己坐電梯下去，至于她跟沒跟上，完全不重要。

方攸同沉默地站到方荠旁邊，她想找點兒話說，要不然确實有點兒尴尬，真是怎麽也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會有覺得尴尬的時候。

“您吃......”方攸同躊躇了半天終于開了口，叮咚一聲電梯門開了。

“......”方攸同無語地閉了閉眼，自己可真會挑時候。

“不餓。”方荠按電梯的時候說了一句。

方攸同那話其實沒問完，自然也沒指望方荠能回答，甚至本來覺得就算自己問全了，方荠也不會搭理自己，所以這個搭茬方攸同多少是有點兒驚訝的。

方攸同嗯了一聲，開始思索還要說些什麽。

“作業寫完了嗎？”沒等到方攸同想好問什麽，方荠先開了口。

“寫完了。”

好像她能在築城家把作業做完是什麽神奇的事情一樣，方荠那表情跟直接問“真的假的”沒多大區別，雖然她沒問，但方攸同感覺得到。

“你們今天留的作業少？”方荠終于還是問了，只不過換了一種方式。

方攸同心裏忍不住嘆了口氣，其實并不少，正常高中作業量，但是對于原本的那個方攸同來講，可能真的是挺大量了。

“不少。”方攸同如實答道。

“不會？”

方荠每一次的問話都能戳到自己發火的那個點上，方攸同也覺得挺神奇的。

她看向方荠，方荠站在自己的斜前方，沒聽到回話，轉身看了她一眼：“築城給你講了？”

方攸同舔了一下有點兒發幹的嘴，她很想說，根本不需要築城給自己講，她還給築城檢查出來一道錯題，但是到最後什麽也沒說，只是點了點頭。

說了又不信，何必浪費時間呢。

“唉......”方荠先出了電梯，走在前面，用嘟嘟囔囔的方式，但卻是方攸同可以聽到的音量說道，“一塊兒長大，一塊兒上學，差距怎麽就能那麽大呢？”

方攸同最煩的就是這種，明明知道你不愛聽，但卻故意要說給你聽，到頭來你急了，人家卻要說是你的心思太敏感。

方攸同停了下來，平靜地說道：“我也想知道，明明是好朋友，您怎麽和秦阿姨差那麽多呢？”

方荠也停下腳步，轉身皺着眉看向方攸同：“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方攸同看向方荠，“這麽比本來就沒什麽意思，每個人的情況不同，硬要放在一起比，到底能起到什麽作用，除了讓人心裏不舒服，還有什麽用？”

“有什麽用？”方荠的音量提高了些，“作用就是告訴你，該知道努力了！”

“你怎麽知道沒努力？”方攸同覺得有些好笑，雖然原先那個方攸同學習方法确實有些不盡如人意，但她不敢相信作為父母，竟然會這麽輕易的全盤否定孩子的努力。

“你努力就這樣？”方荠的每句話都在颠覆着方攸同的認知。

方攸同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市重點實驗班，到底還要怎麽樣才行呢？非得讓那個方攸同和築城一樣才行？

“啊對，我努力就這樣。”方攸同提了提肩上死沉死沉的書包，徑直往前走，走到方荠旁邊的時候停了下來，“有時候承認自己不行沒那麽難，承認自己錯了也沒那麽難。”

“怎麽，我讓你努力難不成是為了害你嗎？”方荠側頭怒視着方攸同，“換個人誰願意管你！”

方攸同對于會聽到這句話一點兒都不感覺驚訝，甚至有一種聽到之後的釋懷感。

“鼓勵一下孩子很難嗎？”方攸同終于還是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放下這個方攸同的身份，僅僅是說出自己的看法，一個更加接近旁觀者的看法，“她今天中了暑，已經很累了，沒人管她，只好去同學家，努力把作業做完了，媽媽來接她，不是問她身體有沒有好一些，不是問她寫作業是不是挺累的了，而是不斷不斷不斷地告訴她，你不行，你還差得遠，她真的差的遠嗎？”

方攸同頓了頓繼續道：“她差的一點都不遠，她可能是沒有做到最好，但是走到今天這個地方，她一定也花了不少的努力，不然她都不一定能和築城在一個學校，又在一個班，退一萬步講，築城怎麽樣，又到底跟她有什麽關系？”

方荠一時沒反應過來，只是沉默地看着方攸同。方攸同嘆了口氣：“你們永遠不會承認自己有錯，你們永遠是對的，你們第一次做父母，但是孩子也是第一次做孩子，沒有誰應該為誰承擔這樣的壓力。”

這一通話說完，方攸同頓時覺得心裏通暢了不少，雖然她知道原先的那個方攸同一定不會這樣做，但是自己為什麽一定要裝呢？明明根本不是一個人，裝了又有什麽用？

方荠在原地愣了好半天，仿佛在接收方攸同的話一樣，沉默了良久終于開口道：“走不走啊，累死了快要。”

果然，方攸同覺得自己先前沒指望她會道歉是對的，永遠都是互相找個臺階下，某件事情就算是翻篇了，不過自己也确實不想再執拗這些了，累不累啊。

方攸同點了點頭道：“走吧，您晚上真不吃點兒？”

“不吃了，沒什麽胃口。”方荠擡了擡手，又默默收回去了。

整個動作略顯尴尬，方攸同能看出來是想要幫她拿書包，但不知怎麽的行動了一半又不動了......

方攸同拉了一下書包肩帶，盡可能自然地說道：“沉死了。”并試圖利用餘光去看方荠的反應，但可能是沒控制好幅度的原因，兩個人很巧妙的對視了。

“......”方荠收回視線，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句，“快到車那兒了，忍忍吧。”

方攸同很輕地啧了一聲：“浪費感情。”

方荠打開車門坐進了駕駛位，方攸同打開後門把自己的書包一把扔了進去，然後關上車門，又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整套動作在方荠的注視下流暢地完成了。

咔的一聲，方攸同把安全帶扣好，側頭看向方荠：“不走嗎？”

方荠欲言又止，最後什麽話也沒說，啓動了車子。方攸同其實很想樂，她大概知道為什麽會這樣，無非就是原本的那個方攸同不坐副駕駛，坐後座罷了，其實她在扔書包的時候，思考了大概兩秒鐘要不要坐進去，但最後還是決定坐前面，倒也不是故意這樣，只不過是個人習慣使然，畢竟坐築城的車她可從來沒坐過後座。

大概老實了兩三分鐘，方攸同又開始搗鼓車載藍牙，因為她想聽歌。

感覺到身旁的人在那兒動來動去，方荠忍不住問道：“你就不能老實待會兒？”

方攸同聞聲停下了動作，但她只是停下來看了方荠一眼，就又開始戳屏幕了，終于随着藍牙連接成功的聲音，方攸同又靠回了椅背上。

“喜歡聽什麽歌？”方攸同一邊點手機一邊問道。

“我什麽都不想聽。”方荠回答，“我想安靜會兒。”

方攸同看着來來往往的車輛，想起了白天去醫院的場景，換做自己，應該也是想靜一靜。于是不再鬧騰了，鎖上手機屏幕，靠着椅背往窗外看。

方荠沒想到她真就安靜下來了，反倒不好意思起來了：“你放吧。”

方攸同依然是歪頭看着窗外，懶懶地開口：“睡着了。”

方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