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橋洞

橋洞

方攸同在碰到過豐水的那個路口張望了半天，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豐水車胎被紮的時間點也很微妙。

方攸同在微信裏找到了豐水，發微信沒回，打了語音電話也不接。

要是剛才能反應過來就好了，方攸同想，現在要到哪兒去找呢？

“喂，燕翼。”方攸同吐了口氣，謝天謝地，燕翼接了，“你有豐水手機號嗎？我手機裏只有她微信。”

“手機號嗎？”燕翼說道，“我找找啊，你怎麽突然要她手機號？”

“有點兒事情找她。”方攸同不太确定現在的情況，所以沒明說。

“我好像也沒存，微信聯系不上嗎？”燕翼問道。

“嗯，消息沒回，語音電話也不接。”方攸同答道。

“啊？那是不是手機沒在身邊兒啊，你這事兒急嗎？”燕翼想了想說道，“要不你問問孫思芑，我估計她應該存了。”

“我怎麽把這茬兒給忘了，行，那我問問孫思芑，謝了啊。”

方攸同挂掉電話，正準備給孫思芑打語音，突然看到三個熟悉的面孔。

她眯了眯眼睛，騎車跟了上去。直覺告訴她，如果豐水出狀況，跟這三個女生多少有些關系。

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方攸同并沒有跟得很緊，她現在的視力也完全夠用，不用擔心跟着跟着找不着人。

三個女生經過地鐵站，并沒有進去，這讓方攸同覺得自己的猜測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

方攸同并沒有來過這邊兒，因為自從她來到這個世界，放學都是築城載她，上學都是方荠送，有自行車之後她就騎自行車，所以壓根沒坐過這邊兒的地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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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三個女生繞過地鐵站，是一塊兒待施工的工地，方攸同掃了一眼周遭的環境就已經開始皺眉了，這個氛圍很不對勁。

往這邊兒走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再加上空地變多，方攸同騎着個自行車顯得格外突兀。

方攸同靠邊兒找了棵樹停下了，放好車之後，默默跟在了一個行人大叔的後面。

方攸同一邊跟着一邊用手機給燕翼發微信。

方攸同：“我一會兒給你發個定位，每隔十分鐘給我來個消息，我不回的話，直接報警。”

燕翼：“？？？什麽情況啊，怎麽回事兒，我過去找你！”

方攸同皺了下眉，繼續打字：“不用，我沒事兒，具體情況我現在不方便細說，你掐着時間找我就行。”

方攸同這邊兒剛發完，前面眼熟的高馬尾就接了一個電話。

“嗯，快到了，催什麽。”高馬尾語氣不怎麽和善地挂了電話。

方攸同朝前面看了一眼，應該就是不遠處那個橋洞了。

雖然現在天還亮着呢，但是那橋洞給人的感覺就是黑不溜秋的，方攸同真是不知道這學校附近還有這種地方。

那三個女生果然進了橋洞，方攸同繞到了一個背坡的地方蹲了下來，雖然她視力很好，但也架不住這麽烏漆嘛黑的，就能看見幾個人影，其他什麽也看不見，連有幾個人都數不出來，聽聲音也只有模模糊糊的說話聲，完全聽不清內容。

方攸同無奈地往橋洞近處望了望，有根電線杆子……

“唉。”方攸同嘆了口氣，但定睛再仔細看，發現橋洞裏面有幾個廢置的混凝土排水管堆在一起，而那塊兒恰巧是離那些人最近的地方，但主要問題就是要怎麽過去。

從現在的背坡過去到那幾個排水管的一段路基本上沒有什麽遮擋物，方攸同看了一眼側面，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有辦法。

側面地勢稍微低一些，如果爬過去，應該是不會被看見的。方攸同看了看工地地面上的沙子和石子，又看了看自己的白色校服T恤。

她嘆了口氣，趴了下來，心裏忍不住感嘆，個子小點兒也不是沒好處，至少挺方便蛄蛹的。

就這麽一點兒一點兒的，方攸同愣是爬到了排水管後面，她起身靠坐在排水管旁邊兒，擦了擦胳膊和手上的土，掏出手機先給燕翼發了一個定位。

方攸同平穩了一下呼吸，聽這幫人的對話。

“你們這是幹嘛去了，墨跡這麽半天。”是一個男生的聲音，聽聲音感覺跟自己年齡也差不了多少。

“有事兒呗，管那麽寬。”這是那個高馬尾的聲音，方攸同記得很清楚。

“呦呵，脾氣這麽差今天。”這是另外一個男生。

方攸同皺了下眉，到底他媽多少個人啊？

“哥，別生氣嘛，咱們今天是來解決事情的。”一個甜膩膩的女聲，方攸同記得這個是那個娃娃頭。

“妹妹，不是我說，我還以為是什麽陣仗呢，結果就是一個小姑娘，你說我這叫一大堆兄弟來，結果就這......”這是一開始說話的那個男生，方攸同想估計是個頭頭兒？

方攸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都什麽糟糕的中二臺詞啊，講真的，她原先高中的時候如果聽到這種話，都控制不住自己上去給他們兩個大耳瓜子的沖動。

“來都來了，就當幫忙了。”這個女聲有點兒冷冷的，應該是三個裏面最後剩的那一個，方攸同努力搜索了一下記憶，操，長什麽樣來着......

想不起來了，方攸同幹脆放棄回憶了，她打開手機看了一眼，燕翼給她回了個ok的表情，并且又問了一句“什麽情況啊？”。

方攸同沒回，打開了錄像，她慢慢起身換了個方向，抓了兩把土在排水管側邊兒推了一個小土堆，這樣擋着些，手機伸出去不會太明顯，方攸同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機殼，幹脆把手機殼也摘了。

方攸同只伸出去了攝像頭的部分，她把屏幕微微側了側，方便自己可以看到。

她大致數了一下，除了豐水和那三個女生，還有大概七八個男生。

吃飽了撐的吧，方攸同心下無語，這幹嘛，請群演呢？

不過方攸同現在有點兒慶幸築城他們沒接電話了，要是把校內男生叫出來，這事情就變大了。

“那你們想怎麽解決？”很壯的那個男生開口問道。

“怎麽解決？”高馬尾走到豐水跟前，“你覺得應該怎麽解決？”

她腦殘吧，方攸同無聲冷笑了一下，豐水覺得怎麽解決？人家現在應該回家吃飯，準備過周末，還怎麽解決呢，沒病吧？

雖然之前一直對豐水比較無感，但這次真的有讓方攸同好感這個女生。這個環境，這麽一大幫人，一點兒都不帶怵的，表情冷靜到方攸同以為她在開班會。

果不其然，豐水沒屌她，看她一臉吃癟的樣子，方攸同差點兒沒樂出來。

旁邊兒的一個高個男生看了一眼情況說道：“要我說，小同學，你就好好道個歉就完了，我們也不會為難一個小姑娘，你說是吧。”

方攸同深呼吸了一下，心裏祈禱，豐水咱稍微忍忍，過了這陣兒再算賬。

“道歉可以，我得先知道我做錯了什麽吧。”豐水脫口而出。

......也行，方攸同嘆了口氣，他們這個年紀的小孩兒不就是應該這樣嗎，有朝氣有正氣，不低頭。

聽到這話，高馬尾瞬間就毛了：“你很厲害是吧？”

啧，哪兒有您厲害啊，方攸同邊翻白眼，邊挪動自己有點兒發麻的屁股。

高馬尾推了一把豐水的肩膀，豐水站得還算穩，往後踉跄了幾步但沒摔倒。

方攸同的心都跟着緊了起來，怎麽這就開始上手了？

娃娃頭看了看兩個人，拉了拉高馬尾的胳膊，被高馬尾不耐煩地甩開了。

那幾個男生顯然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只是在旁邊兒看着。

“小妹妹，道個歉沒有那麽難，我們也不想一直在這兒耗着。”高個男生又說了一句。

豐水沉默着不接話，只是平靜地看着眼前的這些人。

“操”一個特別瘦的男生罵了一句，“非得挨揍才行是吧？”

方攸同從屏幕裏看了一眼，就這竹簽子似的，看着還沒她沉呢，揍誰啊......

很壯的男生拉了一下那個瘦猴兒，沒讓他過去。

方攸同把手機拿了回來，因為燕翼給她發消息了。

距離上次把定位發過去，只過去了五分鐘，燕翼就又給她來消息了。

燕翼：“回信兒！”

方攸同：“現在沒事兒，過五分鐘再給我發。”

方攸同這次也不說十分鐘了，看現在這狀況，并沒有往緩和的方向發展，反而越來越緊張了。

豐水沉默了良久，突然開口對那三個女生說道：“抱歉。”

方攸同拿着手機愣了一下，奇怪的是她并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樣，有松了口氣的感覺，她反而覺得很憋屈得慌，雖然方攸同知道現在最好就是松下口，道個歉，但豐水真的這麽做了，她只覺得很憤怒，很生氣，很郁悶。

方攸同無聲嘆了口氣，希望到這裏就是結束，但可惜某些人的惡劣超乎想象。

娃娃頭和另一個女生都沒吭氣兒，顯然是在看臉色，高馬尾嘲諷地哼笑了一聲：“你媽就是這麽教你道歉的？這麽沒家教啊？”

方攸同真的有那麽一瞬間想把自己的手機砸到那個高馬尾臉上，她在心裏罵了一句傻逼，給燕翼發了消息：“報警，按我發的定位，繞過校門口地鐵站往後走，經過一個工地，西方向橋洞下面，校內三個女生、校外七個男生堵了本校的一個女生，有推搡、言語侮辱，還有要動手的意思。”

過了一會兒，燕翼那邊兒回了消息：“報了，警察說馬上過去。”

燕翼：“你怎麽在那兒？哪個女生？”

方攸同：“豐水，碰見了。”

之後的消息，方攸同沒再繼續回，因為豐水的一句“把你嘴巴放幹淨點兒”，高馬尾一把就把豐水推倒在了地上。

方攸同看情況不對，趕緊原路爬了回去，飛奔到自己的自行車那邊兒，騎上自行車從背坡一下俯沖着騎了出去。

“啊！讓一讓啊！救命！”方攸同一邊大喊着，一邊騎着車從背坡上沖了下來，橋洞裏這幾個人也都懵了，怕方攸同撞上自己，都四散開來。

梆的一聲，方攸同落了地，連人帶車一下摔在了一群人面前。

橋洞裏這幫人都愣了，沒一個人說話，十一雙眼睛齊刷刷看着方攸同緩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诶呦我靠，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