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奉神
奉神
眼見着大勢已去,幾個餓死鬼立馬換了副嘴臉。
“姑奶奶!饒了我們吧!我們這就招,都招!”
根據這幾個餓死鬼所述,大規模收攬被“鬼上身”之人的組織,在民間有一個正規的稱號,叫靈船司。
十分正規的名字,所行之事卻實在離譜。
凡家中有族人“撞鬼”,被所謂的髒東西纏身,便會被視為不祥,會折損宗族氣韻。而請到靈船司的人,交上一點“奉神費”,靈船司便會擇日來人上門将其“請走”。
聽上去,迷信至此,為了那一點虛無缥缈的氣韻,便送親人去死的,往往都是些未經教化,落後愚昧的村落常出現的事。實際則不然,這幾個餓死鬼,其中有好幾個,生前都是大戶人家子弟,更有皇城根下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公子哥兒。
越是根系龐大,宗族顯貴的大家族,越将家族興衰看得比人命還重,一點“晦氣”都沾不得。
也正因此,這群出生便在象牙塔之中活着的富家子弟,在登上靈船的第三日,便再也難以抵抗肉身與精神上的折磨,相約在夜裏一同上路。
然而,他們卻沒能就此解脫,死後等待他們的不是黃泉路,三途河。而是被怨念縛在船上,面對另一番弱肉強食的世界。
“真不是我們不讓兩位大人走,天地良心!我們幾個比誰都想離開這破船!奈何死了也飄不出這船方圓幾裏。不都說人死了就能往生極樂,輪回轉生嗎?我們左右等不來黑白無常引渡,卻不知怎得,腹中越發饑餓難耐,來往只有幾條誤入的漁船...”
趙岚苼聞言正色起來,死後成為地縛靈的情況并不多見,非得對此地有十分強大的執念。要麽是堅持留在原地等待什麽重要的人,要麽就是認為自己在此地有此生不得不完成的未盡之事。
幾個僅僅是想吃頓飽飯的餓死鬼,甚至他們壓根不想繼續留在船上,為何會被拴在此處?
只有一種可能,他們被某種更強大的東西留在這了。
這個靈船大陣,遠比她一開始想象的要複雜。
沿肆很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一路上他都一反常态地跟在趙岚苼身邊,對她的決定僅僅提出異議。非必要時刻,比如剛剛,在趙岚苼險些被偷襲時才撿了張零落的符紙出手相助,大多數時候都是在一旁靜靜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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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終于對靈船大陣的形成提起了興趣,他開口問了一句看似無足輕重的問題。
“奉神費,奉的是什麽神?”
面黃肌瘦的餓死鬼聞言下意識地一哆嗦,夾着尾巴似的朝四下裏望了望,随後才壓着嗓子小聲道:
“道爺,這事兒啊,提不得!”
沿肆默不作聲,不知道從哪又摸出來張趙岚苼的符紙,夾在兩指指尖微微一使力,原本還軟趴趴的一片紙,登時就盈盈不斷地灌滿了發着白光的靈力,直挺挺地立了起來。
餓死鬼是見識過那紙在這兩個人手裏削鐵如泥的,立馬忘了那尊什麽提不得的神,連珠炮似的全吐了出來。
具靈船司的人傳揚,這片海域有一尊淮陰龍王。
淮陰龍王不主呼風喚雨,不保出海漁民,只收服八字純陰,短命晦氣的天煞孤星。
傳說淮陰龍王收服一千八百八十八個命格孤絕之人到龍宮中作為侍從,事成會護佑江淮地區整整百年風調雨順,且所有供奉過龍王侍從的家族,兒孫滿堂,命格美滿。
對于完全不懂這些的平民百姓而言,這淮陰龍王聽上去,無疑是術士一道消弭後出現的大救星。
容易被“鬼上身”的人,不是先天八字陰氣重,命根子軟,容易給家族帶來晦氣的天煞孤星,就是沖撞了不該沖撞的,得罪了不該得罪的。
這種人送去淮陰龍王身邊留作侍從,家族裏既擺脫了這個負累,又為自己的良心尋了個安處。哪日待到靈船司真的給龍王大人湊齊了一千八百八十八個侍從,家族也得了個好前程。
一時間,靈船司成了達官貴人,世家貴族之間遇上龌龊事時不言而喻的好去處,也樂得交上價格高昂的“奉神費”結個善緣,順道送走各自家裏的“瘟神”。
“我們死了也有些時日了,連那淮陰龍王的龍須子都沒見一根,就遇上了您二位高人,行行好放過我們吧!我們也是被逼無奈啊!為人時難以違逆人倫綱常,既死後化為怨鬼,就顧不得這些,只想着滿足口腹之欲了...”
餓死鬼們跪了一片。
被族人因為一個荒謬的傳聞而抛棄,又在大海上絕望自盡,這群人原本也是一群可憐之人。
趙岚苼不自覺地嘆了口氣,一旁的沿肆像是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收起你那些沒用的仁善,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沿肆将手中那張符刀改了兩筆,朝着其中一個情真意切磕頭忏悔的餓死鬼頭上甩去,餓死鬼看着那發着光的符紙飛過來,以為沿肆又要當頭劈來,吓得往地上一歪,符紙卻停在了他頸側,懸空住了。
“啊啊啊啊!有鬼啊!有鬼啊!!”原本跪在他兩旁的餓死鬼突然都像瘋了似的,一個勁兒地爬着遠離他。
只見符紙之下慢慢現形出一個滿頭滿嘴是血的女人臉,一動不動地趴在餓死鬼的身上。
那餓死鬼緩緩地回過頭,和女鬼對上了眼後,吓得眼珠子險些掉出來,“小芸,你怎麽...啊啊啊啊!!!”
沿肆看着這一群滿地亂爬的餓死鬼,漠然道:“你以為他們是為什麽被鬼上身,才會被送到靈船司。這些富家少爺,終日游手好閑,視人命如草芥,每個人身上都欠着人命。”
像是當真能看到每個餓死鬼身後背着的人命一般,沿肆挨個在他們後背上的一片虛無中留下了一個憐憫的眼神。幾個餓死鬼見了,當即便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跳着抓自己的後背,嘴裏尖叫着,忏悔着。
凡是手上沾過人命官司的,死前被冤魂惡鬼纏身,死後亦然逃脫不了索魂。
趙岚苼見屋裏亂糟糟的這一副模樣,就知道這群餓死鬼沒一個幹淨的,便跟着沿肆默不作聲地出了屋,煩躁的帶上了門,讓他們在裏面自行瘋去。
門一關,嘈雜的尖叫撲騰聲被隔絕在了另一個世界,船艙的過道裏依舊是靜悄悄的,海霧似乎随着他們進入船艙後找不到目标而消散了許多,稀薄輕柔地灑進走廊裏來。
兩人不約而同地往身後一看,發現小女鬼靜悄悄地跟着他們,瞪着一雙水靈靈的黑眼珠子。
忘了還有這個小拖油瓶了...
看樣子,小女鬼就是另一種,沒有做過什麽虧心事,只是因為天生八字不好,被認定是天煞孤星了。
趙岚苼想到自己這一世自打出生就被喊作小妖女,頓時覺得很是同病相憐,她蹲下身子,摸摸小女鬼的頭道,“你和他們不同,我可以為你做超度的法事,離開這個靈船大陣。”
小女鬼想了一會,“那我現在就能走了嗎?”
趙岚苼以為她迫不及待要離開這個鬼地方,笑着點點頭。
結果小女鬼竟自顧自地搖了搖頭,“我不走,我還沒和大姐姐玩夠。”
沿肆聞言在一旁冷着臉潑冷水,“我若是你就會趕緊答應,不然待會我們也死在這,更沒人送你上路。”
“嘤嘤嘤嘤嘤...”
趙岚苼趕緊給小姑娘哄住,一回頭發現沿肆早就往外走出去了一大截,只得一邊牽着小孩子一邊去追小徒弟。一從船艙中出來,夜裏清涼的海風一吹,方才積攢在胸腔裏那股憤怒憋悶的情緒煞頓時散了許多。
她順着沿肆的目光望向不遠處的另一艘大船,明白了他的意思。
“去下一艘船嗎?”
沿肆點了點頭,“這艘船應該沒有別的線索了。”
趙岚苼也這麽覺得,以現在他們掌握的消息,只有摸便這三艘大船,才有可能找出破解靈船大陣的方法。哪怕她不清楚其他兩艘船上的情緒煞是否都是一樣的,也要硬着頭皮走一遭了。
就在她打算原路下船時,沿肆卻十分別扭地站在原地沒有動彈,趙岚苼有些疑惑,抓着梯子探了半個身子出來問道:“你怎麽了?不走嗎?”
沿肆深深地在趙岚苼身上看了一眼,方才在船艙裏,她帶着怒火和嗔怪抛向他的一個眼神,她以符紙當利刃抛出的姿勢,甚至她對孩子說話時不經意蹲下平視的習慣...
他搖了搖頭,将那揮之不去的熟悉感抛擲腦後,看上去還是那般無動于衷的淡漠,嘴邊卻微不可察地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将那句在口中徘徊了許久的話說了出來。
“你...還好吧?”
趙岚苼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指的是情緒煞,“哦!你說情緒煞啊,放心吧我能控制住。”
沿肆沒再說什麽,點了點頭,十分不自然地把頭轉到另一邊去看了眼海面。
這算是沿肆第一次對“小妖女”有所關心的表示,兩個人一時間都莫名地有些尴尬,只有在一旁觀察了全程的小女鬼開朗活潑道:
“好耶!大哥哥關心大姐姐喽!”
趙岚苼險些從梯子上滾下去,更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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