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新娘
新娘
趙岚苼從夢中驚醒過來,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殺了沿肆,不得好死。”
這句話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烙印進了她的靈魂,而一遍遍對她說出這句話的那個人,趙岚苼對這個聲音太熟悉了。
重生之後,趙岚苼第一次聽到這個聲音,是随沿肆進宮的第一個晚上,但因為是在夢中所以她并沒有多想。第二次在巫木谷的湖中央,第三次在跳下地府前的死人坑邊,都是在現實中憑空出現的幻聽。甚至每一次趙岚苼的腦海中都會出現沿肆各種凄慘的死狀,伴随的,也始終是這個陰詭且帶有誘導意味的聲音。
然而,遠不止于此,即便是在前一世,她也該死死地記住這個聲音。
樓蘭法師。
趙岚苼怒目圓睜,重重地在被褥上錘了一拳,怒火中燒的同時,後背卻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一絲恐懼之感漸漸爬上心頭。
前世今生,一切似乎都與這個人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他就像暗中撥弄每個人命運以此取樂的鬼神,無論趙岚苼怎麽選擇去走,回過神來竟還是在此人的操控之中。
趙岚苼更為篤定,這個夢中她死後的情形是真實發生且存在過的。她當時的七魂六魄并不完整所以意識不清,此人不知用了什麽法子,讓趙岚苼這一世沒有任何關于他的記憶。
他作為樓蘭法師出現在趙岚苼面前時,她猜不出他的身份。但現在所有的線索組合到一起,這個答案其實已經昭然若揭。
“做噩夢了?”
趙岚苼想得太出神,都沒察覺道沿肆何時坐在了自己身邊的床沿,也不知她昏睡的這段時間裏去了哪裏,身上帶過來了絲絲縷縷的寒氣。趙岚苼剛從被窩裏起身,身上還暖着,冷不丁地被這寒氣撲到抖了一下。
“抱歉。”
察覺到的沿肆往床尾坐了坐,離趙岚苼遠了好些。
地府濕冷,又無太多用于取暖的東西,明明他才是最該畏寒的,竟還這般小心她被冷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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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岚苼心裏頓時熱熱的,扯了被子披到了沿肆身上,“我...挺熱的,你蓋着吧。”
棉被裏還裹挾着滿滿當當的屬于趙岚苼的溫度與氣味,溫熱的甜香味撲在沿肆身上,确實即刻便緩解了他身上帶進來的寒意。
沿肆也沒拒絕,修長蒼白的手指扶了大紅錦被的一角,堪堪與趙岚苼抽手時的指尖擦過,被子裏的溫暖被糅合進了兩人間倏然微妙起來的氣氛中。
“嗯,确實挺熱的。”
沿肆面色如常,語氣裏卻有些許逗弄的意味,嘴角也挂了些若有似無的笑。趙岚苼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共蓋一床被子在當下确實有些暧昧了,雖然只是趙岚苼剛剛蓋過又搭在他身上的。
一路同行這麽久,兩人之間的氛圍不知不覺間就發生了改變。從最開始的身份尊卑分明,到後來的朋友相處。這一世的沿肆,已經不再是趙岚苼心裏那個長不大又總有些別扭的少年了。百年間他獨身一人謀得如此高位,心智謀略不知比常人成熟多少,很多時候就連趙岚苼都猜不透他的想法。
但無論時過境遷,師徒關系始終是趙岚苼心中最後一道底線。只是如今身份改換,很多事做起來習慣,卻有些過于親密顯得不合時宜了。
趙岚苼有些緊張,她害怕這段關系脫離掌控,更不知沿肆是怎麽想的,卻也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态度在改變。
“你的傷怎麽樣了?”她看沿肆雖然心情不錯,但臉上還是沒什麽血色,有些愧疚地問道。
沿肆道:“無礙。倒是你,生魂離體許久,還需好好休息。”
本就是偷着跑出去的,沿肆直接戳穿她這麽說出來,反倒叫趙岚苼臉上有些挂不住,忙轉移了話題道:“可是,這具身體突然不受我控制,還幾次意欲殺你,其中必然有鬼。”
沿肆擡眼,“哦?幾次?除了這一次,從前你還動過殺我的念頭?”
趙岚苼連忙擺手道:“以前确實有過,但不是我想的,就是...哎呀總之,以前只是想法,但這次因為...我的魂體離開久了些變得太弱才...”
沿肆單邊眉毛一挑,“那以前有什麽想法,說來聽聽。”
嗯??重點是這個嗎?趙岚苼剛要急得解釋,突然覺得沿肆又在逗她,頓時無語了,“都什麽時候了,別鬧了!”
她算是發現了,沿肆根本不在意這件事,哪怕她失控要殺的是他!
知道自己有長生引死不了,也不能這麽疏忽大意吧?要是自己失控一回就往沿肆身上捅幾個窟窿,難保他以後不會被捅成個篩子。
這人難道不知道疼的嗎?
“你不懂,我覺得這件事背後,是有人刻意引導的,但我不知道他有什麽目的,所以咱們得查查清楚。”
見趙岚苼一副鄭重樣子,沿肆也就認真了些,“你心裏已經有人選了,不是嗎?”
她點點頭,“在這鬼域之中,除了他還有誰能做到呢?”
趙岚苼隐去了夢中幾次三番要她殺了沿肆的部分,只說自己夢到了一個地方。最重要的是,她有強烈的預感,只要找到那個地方,一切的疑問都可以得到解答。
然而那個地方在趙岚苼的記憶中實在太過模糊了,即便她再怎麽努力回想,也只能記得零星線索。夢中她經過了長長的忘川河,在盡頭抵達,必然是在地府之中。但至于那是個什麽地方,在地府何處,她便不知了。
單憑趙岚苼的描述,沿肆也不能确定,“既然我們都不知道,就找一個知道的引路。”
他們人還住在鬼師爺的府上,自然有事也是找他辦最為便利。鬼師爺也如當日所承諾的,衣食住行一應俱全之外,更是對兩人的提出的要求十分上心,特意大擺了一場宴席。
宴席之上,鬼師爺還是那副阿谀奉承的笑臉,舉杯朝趙岚苼問候道:
“聽聞斛弁真君前幾日身體不适,這幾日可好些了?”
趙岚苼回道:“已無大礙,大概是水土不服吧,勞大人費心了。”
鬼師爺一直笑着的嘴角抽了抽,許是頭一次聽到在陰間水土不服這種話。本以為能打探出一些為何接連幾天斛弁都在屋中閉門不出的原由,結果另一個栾早将那屋子保護得銅牆鐵壁似的,現在又被斛弁一句十分不走心的謊話給敷衍過去。
趙岚苼倒是笑得真誠,“這幾日在大人府上叨擾,現在又有事相求,實在過意不去。先前拜托大人提審大梁皇帝的事還沒有道謝...”
鬼師爺面露難色,像是有些難以說出口的話,“哪裏的話,既然兩位仙君開口,習榮定是竭盡全力辦的。只是...先前大人交代的大梁皇帝...習榮并沒有按照約定的奉上。因為早在交給栾早大人之前,大梁皇帝便已經在地牢之中消散了...斛弁真君難道不知嗎?”
消散...?
陰間并無死亡這一說,畢竟都是已死之人,無論再怎麽損毀,哪怕變成一灘肉泥的形态都能“活”在地府裏。當時的惠景帝,在鬼街之上被鐮鬼那般屠戮,後又身首分離,最後在地獄裏都能僅憑一顆頭大放厥詞。
但消散,意味着魂飛魄散,就連魂魄都碎成渣滓,徹徹底底消失于輪回之中,再無來世。
趙岚苼原本覺得留惠景帝的魂魄于地府中,哪怕關押在看守最嚴密的地獄,都恐生後患。所以想着能将他帶出來親手處置,結果他竟然已經消失了?
看來鬼師爺還不知道那一夜,沿肆已去過地獄見過惠景帝。趙岚苼用餘光看了看沿肆的反應,見他神色如常并沒有開口的意思,便趕緊圓道:“當然...知道的,栾早已同我講過。不過既然勞大人費心,便也是要謝過的。”
鬼師爺笑道:“仙君太客氣了。不知仙君這次是遇到了什麽事?需要習榮幫忙的地方,仙君吩咐便是。”
趙岚苼大概同他講述了一下夢中出現的那個地方;忘川河盡頭,沒有晨昏晝夜,時間仿若靜止。盡管有些線索在外人聽來十分抽象,鬼師爺卻越聽臉色越沉了下來,最後才開口道:
“聽仙君的描述...其實我是不能夠确定的,畢竟我也沒有去過那個地方。但...習榮自負在這地府中呆的日子還算久的,聽過一個半真半假的奇聞轶事,也許從中能有線索一二,可以幫到兩位仙君。”
趙岚苼聽他拐彎抹角不願直接說出重點,心知此人心思彎繞,怕是察覺到了什麽,故意想旁敲側擊說些什麽透露給他們。看破不說破,趙岚苼倒也有些興趣聽他講講這個故事。
見兩人都有繼續聽下去的意思,鬼師爺如說書先生似的,繪聲繪色講了起來。
“這個傳聞是很久以前聽說的了,大概...過去了有百年?想必兩位仙君對這地府中事也略有耳聞,從前的地府還是有十殿閻羅各司其職的,後來被那位...鬼閻羅大人,統一了起來。”
沿肆喝了口茶,眼皮都沒擡一下,“說重點。”
鬼師爺趕緊道:“十殿分布在地府十方,但在當時的混戰中毀的毀,廢的廢,雖也留下了幾殿,十分富麗堂皇...就比如我這金殿,便是先前的五殿。但那位的品味十分奇絕,對地府現有的宮殿都不感興趣。就在忘川河的盡頭,建造了一座鬼殿。”
趙岚苼道:“鬼殿?”
鬼師爺點點頭:“不錯,因為那座大殿,通體漆黑無比,無論白日黑夜都沒有任何光亮照進去。而那位性情也是極古怪的孤僻,并不需要有鬼侍伺候,也無任何鬼兵把手。那座碩大無比的鬼殿之中,僅有他一只鬼。”
沿肆已經聽得有些不耐煩了,鬼師爺見他臉色不對,趕緊加快了進度道;
“可就在百年前的某一日,傳出了一個消息。說那位大人,竟從陽間親自領回了一縷游魂,帶她住進了鬼殿。”
沿肆道:“所以呢,這和我們有什麽關系。”
鬼師爺一笑:“仙君莫急,說不定,就有些關系呢?”
趙岚苼一聽此話,突然心頭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那感覺呼之欲出,卻被鬼師爺接下來的話打斷了。
“鬼閻羅領回來的,是個極美麗的女鬼。自住進那座鬼殿之中,便再也沒有從裏面出來過。而向來喜歡在陽間游蕩的鬼閻羅大人,竟被這女鬼拴住,很少再去陽間一直于府中相陪。當時在地府還頗為一段佳話。”
趙岚苼已經僵硬住了,根本不敢再看沿肆。
但鬼師爺似乎突然不會看眼色起來,還笑着補上了一句,“當時啊,衆鬼們都管那位入主鬼殿的女鬼叫做——鬼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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