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第 3 章
權鶴看向他,又點了點頭。
說完這事,莊承嗣就該回府了,原先他是巴不得立馬回去,可現在,卻想留下再吃個晚飯。
終歸是于禮不合,他便提步要往門口走。
權鶴在身後又咳嗽兩下,莊承嗣停下回頭看他。
“公子的東西忘了拿。”權鶴在案上拿了件什麽東西在手中,起身向他走過來。
走近了,腦袋往前在他耳邊道了聲謝。
謝前些時日對他的照料。
說完他便要退回去,莊承嗣擡手摟住他,也耳語道:“我的東西呢?”
權鶴只是随意拿了件東西,莊承嗣自然知道他沒落,只是想這麽問,便問了。
權鶴将手裏的物件塞進他衣襟,随後拍拍莊承嗣的手示意松開他。
之後權鶴将他送到了院門口,便留步目送客人離去。
莊承嗣上了自家馬車才将懷裏的東西掏出來,是一枚扳指,白玉質地,往他手上套,勉強合适。
晚闕見了,問道:“少爺新買的扳指?好似不如上回珠寶鋪的質地好。”
“你懂什麽,這可比那個貴多了。”莊承嗣就這麽戴着,直到下馬車前才摘了。
晚闕又不解:“少爺何不繼續戴着。”
莊承嗣道:“一會你四小姐見了喜歡,可不得叫我送她。”
這種事四小姐常幹,并且每回莊承嗣都會答應她,晚闕也就附議地點點頭。
知他今日去權府,老夫人等人特意在一屋裏候着他回來,莊承嗣一進門,就被管家領過去。
“權府如何說?”老夫人問。
莊承嗣着重說了權鶴的病情與他被二公子怠慢的事情,叫在座的人皆變了臉色。
“無多時日?”莊夫人皺眉,十年前她見那大公子,詩文騎射,樣樣不差的。
“是了,是那大公子親自與我所說,大夫說他這病疾已久,恐難治好,他也不想連累四妹妹。”莊承嗣一本正經道。
“祖母你聽,那大公子也不想的,您又何必為難小女子我呢?”莊幸春抓住一切話頭勸說莊老夫人。
“萬一春兒嫁過去不久,就要替人守寡了呢?”莊夫人一想到就受不住,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如今權府又是那二公子當家,聽承兒所言,嫁過去保不齊還要看二公子臉色吶!”
莊幸春與莊夫人一唱一和的,眼看莊老夫人就要松口。
“可老夫人們有誓言在先,如今權老夫人已去,若是不嫁,世人只會認為是我莊府不義,違背先人意願。娘親只想着四妹妹的後半生,何不想想這對我莊府的影響。”莊大公子發言道。
他這番話一出,老夫人便也接話道:“從這個誓約生效那刻起,在座都知這門親事是板上釘釘的,只是先前鶴兒身處異鄉,無法談婚論嫁,今日他回平陽,只要還有一口氣在,春兒也得嫁。”
“且嫁雞随雞,春兒若是嫁了,今後過的如何,也該是她自己的命數。”後一番話是提點莊夫人的。
“好了,這事就這麽定了,大公子擇日去與權二公子商定訂親事宜。”老夫人看着掩面抽泣的四姑娘,心一橫,将事情定下。
之後留下莊老爺與莊夫人,讓他們好好打點四姑娘的嫁妝。
莊承嗣出了門,特意停下等一等四姑娘。
“二哥,這可怎麽辦呀?祖母是鐵了心要我嫁那大公子,可我連他的面都沒見過。”莊幸春邊走邊哭,還得眉兒攙着她走。
“其實我今日見那大公子,長得不比你那大理寺少卿差。”莊承嗣安慰她道。
四姑娘擡手打他兩下,道:“都何時了,二哥還說這等風涼話。那大公子就算是潘安在世,我也只想嫁少卿一人。”
“你連人名字都不曾知道,就整日要嫁要嫁的,說不定人家已有婚配。”莊承嗣再勸道。
四姑娘止住了抽噎,問道:“你不是幫我問了,他尚未有意中人的?”
“有這回事?”莊承嗣一驚,“忘了忘了,不過你若真想不嫁,那只有一個法子了,就看你有沒有那個膽子。”
四姑娘堅定點頭,“只要不是叫我尋死,在所不惜!”
翌日莊承嗣剛踏入莊府大門,就被大哥院裏的人請過去。
莊承嗣敲他書房的門,得了應許才推門進去。
“幸春呢?”莊修遠頭也不擡地問。
“不在她自個院中嗎?”莊承嗣裝糊塗。
“今早就沒去給祖母請安,到現在她身邊的丫頭也說沒見到她,趁着爹還不知此事,你趁早叫她回府。”莊修遠厲聲道,他一早就被人遞信叫回來,府裏上下都找了一遍,定是溜出去了。
“兄長真是冤枉我了,四妹在哪我實在不知。”莊承嗣焦急道。
莊修遠盯着他問,“你真是不知?”
“不敢作假。”莊承嗣面不改色道,在這府中他最怕莊修遠,尤其是像這種時候。
“明日我便要去權府商議婚期了,眼下春兒不知所蹤,你說爹與祖母會作何打算?”莊修遠收回視線,問他。
“自然是選定日子之後,早日将四妹尋回來。”莊承嗣答。
“若是尋不回呢?”莊修遠嘆氣道,“你也知幸春從未一個人出門,外面不比莊府,她身邊沒個人照應,出個意外可就回不來了。”
莊承嗣不知他是何意,不敢吱聲。
“二弟以為莊府少了個小姐,這婚事就會作罷?”莊修遠話說完了,揮揮手叫他走。
莊承嗣也沒回答他最後的問題,拱拱手退出書房,從莊修遠院子裏出來之後,才敢彎着嘴唇笑一下。
莊府這邊是沒問題了,不知權府那邊可會同意這門婚事。
又過了兩日,祖母把他叫去,先是說着她這兩日是如何擔憂四姑娘的,莊承嗣陪着她保佑莊幸春吉人自有天相,早日回府。
之後老夫人擦擦眼角,說權府想為大少爺沖喜,把婚期定在了一個半月之後,時間緊,馬上就得着手準備婚服飾品。
莊承嗣低着頭沉默了半響,才點點頭道:“願為祖母分憂。”
“好孩子,權府也離得不遠,日後還是可以常回府的。”老夫人雖說不怎麽看重這個嫡次子,但是這會兒是确實心疼了,想着讓莊夫人多給他添些嫁妝才是。
莊承嗣這日之後在莊府都是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樣,起先幾個小的還想來嘲諷他,被老夫人叫去談話之後見到他都得乖乖叫二哥,原本嘻嘻哈哈地也要強行陪他一同喪着臉。
拜這樁婚事,他院裏的夥食近日也是格外地好。
“難不成這就是莊小姐的待遇?”莊承嗣高高興興地看着人布菜。
待人走了,晚闕才道,“少爺莫再強顏歡笑了。”
“你這丫頭懂什麽?”莊承嗣搖搖頭,倒是沒将心裏話與她說,雖說晚闕從小就跟着他,可到底也還是莊府的人,事情沒有成功之前,他對誰都不能透露。
“忘了問你,之後你可想随我到那邊?若是不想,我再尋他人。”飯後莊承嗣想起來問道。
晚闕停下收拾,認真道:“少爺去哪我去哪。”
莊府消息嚴,四小姐失蹤之事并未傳到外頭去,禮部的人也不知他要成親,只是成婚前幾日莊承嗣就告了假,衆人也只以為是這少爺又裝病不來當值。
新人婚前不能見面,自上回一別,整整是五十餘日未見,莊承嗣以為自己中午就能見到人,結果喜娘給他拿了個紅蓋頭過來,沒等他拒絕就立馬蓋上叫莊修遠進來了。
莊修遠在他也不敢再問,只能任大哥把自己牽出府上轎。
好在路上是晚闕跟在轎旁,莊承嗣小聲問她來迎親的是何人,奈何吹號太響,晚闕壓根聽不見。
轎子停了,一只手伸過來牽他,莊承嗣正想把手搭上去,卻被牽住了手腕,帶着跨過了火盆走進熱鬧的廳堂。
聽得傧相唱一拜天地,三拜過後身旁的人把他交給了另一人牽回房中,走了好一會兒這人才出聲問少爺餓不餓?
莊承嗣才知是晚闕牽着自己。
“你怎知路?”莊承嗣問。
“喜娘在前頭引路。”晚闕回道。
“喝交杯酒之前可不許吃東西。”喜娘囑咐道。
頭一回聽說,怪不得早上娘親特地叫人送來一盒他愛吃的糕點,他吃了大半,倒是不餓。
一個人在屋裏坐着無趣,晚闕送他進來就被叫出去在門口守着,莊承嗣只好低着頭轉手上的扳指玩。
門被推開了,驚醒了閉着眼的莊承嗣,他立即坐好,雙手交疊放在腿上。
“久等。”權鶴怕新娘子怕生,沒讓喜娘随自己進來,拿起一旁的玉如意挑蓋頭。
挑起一半見他的臉,權鶴本就勉強的笑容僵在臉上,“……你?”
“緣何這般驚訝?你不知是我?”莊承嗣微微皺眉。
“不知。”見他豔麗的臉上露出這般表情,權鶴心中一緊,直接将玉如意又放回原處。
視線忽地被紅色蓋住,莊承嗣的疑慮更重,“這是何意?”
“我記得,你上回來,問得是與令妹的婚約。”權鶴捏着拳頭,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
“不巧,我回去之後家妹便不知所蹤,兄長第二日又來你府上商議婚期,難道你不知情?”莊承嗣想一把掀開蓋頭問個清楚。
若不是他的意思,這又算是什麽。
“婚期我知,婚約對象,嘉容并未與我說是莊二公子。”權鶴一字一句道,想來是權嘉容自作主張,并未與他商議,也是知他會拒絕罷了。
他這一番解釋,落在莊承嗣耳中,便是對他替婚的不滿了,莊承嗣笑了笑,自嘲道:“我也不過是替家妹擔這門早早定下的婚事罷了,權公子若是心有芥蒂,一年之後和離便是。”
“二公子是這般想法嗎?”莊承嗣聽見他問。
自己都将話說得那般明白了,何必又假惺惺地再問一回他的意思。
“當然了。”莊承嗣動動嘴,隔着這塊紅布,誰也沒看見對方的神情。
權鶴走開了,過了許久,他将兩張拟好的協議遞給莊承嗣,他的名字和手印都已寫在上邊。
真是急不可待,莊承嗣擡手把蓋頭掀了,坐到桌邊接過筆也簽了自己的大名。
寫完之後他拿去桌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杯酒一飲而盡,随後看向權鶴道,“你大病初愈,莫要喝酒。”
權鶴默然,折起自個那一份和離書,起身尋了個盒子裝進去,放好。
“勞煩備一下熱水。”莊承嗣想叫晚闕進來,頓了一下先問道:“我喚丫頭進來更衣了?”
“請便。”權鶴應道。
喜娘也跟着進來問兩位新人可是把流程走完了,蓋頭都是自己掀的莊承嗣臉不紅心不跳地點點頭,打點了喜娘讓她出去。
晚闕初來乍到,不敢多言,這會兒只本本分分地給莊承嗣解婚服,連姑爺都不敢瞧一眼。
權鶴覺得自己大約是影響到人家主仆二人,便朝着屋外走去。
“你今晚可在這睡?”莊承嗣叫住他問,雖然人不樂意,可天地都拜過了,要和離也是一年之後的事,眼下最要緊的睡覺問題可得趕緊問清楚。
“這院裏其他的廂房還沒收拾。”權鶴道。
“哦,又不是沒睡過。”莊承嗣嘴快地說了句,權鶴走後,晚闕幽幽地問什麽沒睡過。
這丫頭自然不知道他外頭院子裏的事,莊承嗣想着如今這個局面,也懶得和她再提那段過往。
“在府中怎麽教你的,來了這邊,少說話。”莊承嗣道。
“少爺說的是。”晚闕看出他情緒不佳,不再多問,給他找了寝衣抱着去水房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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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