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
第 8 章
莊承嗣果然去書肆買了幾本後幾冊回來,他特意問了掌櫃,是這個月才印出來的。
看到續本應該會高興吧?
進門之前莊承嗣把包好的書讓丫頭收好,照常在權鶴身側坐下,一擡頭就對上權夫人的眼神。
只是掃了他一眼,破天荒地沒有問他怎麽回的比權嘉榮晚,耽誤一家子吃飯。
莊承嗣以為是自己送的禮起了作用,高興之餘打算回去琢磨下回送什麽,正好過兩日休沐他要去望闌宴,可以順道跟宴會中的人取取經。
回倚蘭園半道,權鶴看了兩眼莊承嗣提着的書袋,說起今日去找他娘拿賬冊的事。
“莊子大多都是我爹名下的,掌印在我娘那裏管着,下面的人只認印。”權鶴解釋。
賬目上面有專門的先生每月過賬之後送來權府,那枚印最重要的還是動用之前權老爺的親信。
當年權府事變,權老爺為保下衆人,提前将他們撤離京中,往來書信也燒毀得一幹二淨,好在平反及時,沒波及多少人。
權老爺走後,當初的親信遞書到權夫人處,稱只要大公子回京,有需要盡管開口。
“你想做什麽,我都支持。”莊承嗣沒有多問他接下來的打算,只是把書都塞給他,“路過書肆見出了續本,便買了。”
“你……”
“什麽?”
“還以為你見我看這些閑書,要給我買幾本詩文提高品味呢。”權鶴接過他的書,才發覺是自己想多了。
“讀讀奇談游記又如何,你兒時讀過的詩文怕是比我這二十餘年來讀的都多吧?”莊承嗣看到這些書倒是沒有太多意外,權鶴此前的遭遇雖然從未明說,可是異鄉總歸不如平陽,既然好好的回來了,想做什麽就做便是。
“不如你喝過的酒多。”權鶴道。
少見的讓他打趣了一遭,莊承嗣的思緒被拉回來,裝作要反悔要将書搶回來。權鶴死死護着,莊承嗣不敢對他下重手,沒一會兒就敗下陣了。
“你若是想看到書房拿便是。”護住自己的書之後,權鶴寬慰他道。
莊承嗣看着他把書直接抱進卧房裏,擡腳也跟着進去了,權鶴轉頭問他可是還有事。
“五日已到,依你娘的規矩,今晚我睡這屋。”莊承嗣日日掰着手指頭過日子,就等着今晚。
今晚他一定要朝着權鶴那邊睡!
這樣明日睜眼就能看見美人的睡顏。絲毫沒有考慮過萬一權鶴背對着他睡只能看見背影的情況。
權鶴着中衣上床照例睡裏邊,莊承嗣滅了幾盞燭火,站在床邊寬衣解帶,此情此景,如何看都像是娘子在床上等着郎君一塊睡下。
只是事與難料。
他如何也想不明白權鶴當日所說是權宜之計,還是當真如此。
怎麽瞧,也該是他來伺候才是。
權鶴背對着他躺着,聽着身後傳來安穩的呼吸聲,才動作輕緩轉過去,只可惜燭火太暗,看不太清身旁的人。
這人倒是慣會苦中取樂,他忽然也有些不确定,莊承嗣是被迫替嫁,還是另有說法。
休沐日這天,權鶴乘馬車出城去莊子裏看看,莊承嗣便騎馬赴望闌宴。
宴會設在一位權貴園中,見他策馬而來,遞帖子要進門的幾人被他吸引了視線,紛紛看過來。
看着莊承嗣叫人牽走馬,從袖中拿出了與他們手中一樣的請帖。
幾人同時在想這是誰家少君。
莊承嗣接收到幾道和善的視線,笑着擡起手和人家招手,幾人趕緊扭回頭,問可能進去了。
進去之後向他投來的視線更多,但無一人過來與他攀談,莊承嗣主動想搭話,還沒開口人家就趕緊溜了。
莊承嗣後知後覺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了,在場的十幾位公子,皆是白白淨淨、身型單薄的。莊承嗣讨不到好,也就在一旁拿了點零嘴打算聽聽他們在說些什麽。
園中皆是幾人站一道,互相寒暄之後問近來府中日子可還好。莊承嗣目光到處轉,看出來這是交好的聚在一塊兒。
“各位,我今兒帶了上回你們想看的那本,能學到這裏邊的幾頁,保準回去你家那位對你誇贊有加。”
莊承嗣尋聲看過去,幾人湊到一塊似乎看書,他走近幾步,仗着個子高也瞟到了半頁。
書頁上一男子□□地跪趴在塌上,另一人抓着他的肩膀與他緊緊相依。
幾人皆看得津津有味,沒發現過來湊熱鬧的人,莊承嗣看着他們翻了幾頁,姿勢換了好幾種,再觀他們臉上,皆是一副學到了的神情。
莊承嗣也學到了,又或者說,此類書在松月樓并不少見,他先前閑來無事也看過幾本。
這本相比較起來,還是簡單了些。
“這位看着眼生,是頭一回來?”莊承嗣剛轉身,就有一人上來同他搭話。
“在下莊承嗣,不知閣下是?”
“宋府的。”這人與莊承嗣一般高,莊承嗣看了看,發現他是剛剛進來的,剛才并沒有看見他。
“宋公子。”莊承嗣拱手道。
“哈哈哈,我姓曲,宋是我夫家的姓,你叫我宋少君便是。”曲州與他走到一旁,提醒他來此的都是平陽各家的男妻,不可自稱本名,要介紹夫君的姓。
“權府。”莊承嗣了然。
“難不成你便是上個月權大公子迎過門的那位?”曲州稍稍驚訝,确實沒想到權府新少君是這般模樣,如何看都像是與他一樣的。
“緣何這般驚訝?”莊承嗣問。
曲州靠近了,小聲問:“你也是上邊那個?”
什麽叫也?
莊承嗣忽然反應過來了,這人進來不找與他相熟的,倒主動來與他交談,原來是以為找到同類了!
莊承嗣放眼看過去,這裏好像确實只有他倆格格不入。
“你也是?”莊承嗣沒答,反而先問他。
曲州這可就來了興致,滔滔不絕地開始說他與他家那位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因宋公子在府中并不受器重,他倆的親事才能成。
權大公子一位嫡出的,怎會願意俯首,“想不到,權公子對你用情至深吶!”
莊承嗣沒跟上他歌頌完他二人之後忽然道喜的一句,雖不知緣由,可這話他聽着着實舒心,便大言不慚地承受了。
想着權鶴也不會接觸到這裏的人,莊承嗣便由着曲州先入為主。
午宴之後,曲州給莊承嗣介紹了幾個人,聽說他是權府的之後,幾人雀躍地圍着他問東問西。
甚至問起了新婚夜的體驗!
莊承嗣硬着頭皮說很好,十分合得來。
聊了一下午,也算是認識了,分別是還叮囑莊承嗣下回也要來一起散散心。
莊承嗣才知道他們平日裏不能随便出府,在府中不能掌管後院的,只有借着赴宴或是城中大日子才能出門,與姑娘家無甚差別。
像他這般日日出門去當值的,真是少數。
休沐日莊承嗣可以不回權府吃飯,但他還是回去想看看權鶴回府沒,想問問他要不要一起去觀柳樓吃飯。
進院門就見晚闕守在書房門口,莊承嗣要進去,她竟然擋住了。
“姑爺方才帶了個姑娘回來,吩咐我看好門。”晚闕小聲說道。
莊承嗣的笑容消失殆盡,他張口想問幾句什麽。
最終一句話沒說轉身便走,走了兩步又折回來讓晚闕好好盯着,他晚上回來再聽消息。
“聽聞鶴兒昨兒帶回來一位姑娘,瞧我也是糊塗了,少君也過門許久,是時候納個妾了。”權夫人原本想直接擡門側室,心中已有人選,只待尋個時機開口。
正好權鶴帶了人回來,雖然不是她選的,那就先退一步,房中有女人總歸是好的。
這話一出,桌上三人皆覺飯菜食之無味了,各懷心思,沉寂良久,還是權嘉榮先開了口。
“馬上到年關了,長嫂進門還沒過個整年,這會兒納小,怕是莊府那邊說不過去。”他二人壓根沒有圓房,他這大哥擺明了是對男子無意,這會兒送個女子到他那裏,那還了得。
權鶴若是有了子嗣,将來他的孩子在名份上還是要被一個嫡字壓一頭。
“嘉榮說的是。”權鶴掩嘴虛弱地咳了幾聲。
“可是昨日出門着涼了?”莊承嗣盛了碗熱湯端給他。
“長嫂真是細心,我聽兄長院裏起夜的丫頭說,半夜兄長會踢被子呢,莫不是着涼的緣故?若是與嫂嫂同寝,嫂嫂也能及時照顧一二。”權嘉榮抓住這個舉動提起讓他二人同房的事。
要是如此,旁的人更加沒有接近的時機了,權夫人道:“他早上起那般早,豈不擾了鶴兒的睡眠,姑娘家的更加心細,不如先做個通房丫頭,過了年鶴兒覺得喜歡再給個名分就是。”
“不礙事的,我近來起得也早,時辰到了也睡不着了。”權鶴挑着話回答,這意思擺明了就是站在權嘉榮那邊。
權嘉榮心裏石頭落地,夾了一筷子面前的葷菜,好在他這大哥還算識相,這會兒知道得順着他的意思。
不然,他的計劃就要提前了。
莊承嗣等着權夫人的回音,還是有些忐忑,權鶴對他娘的要求向來遵守,若是頂嘴,也斷不會過分,權夫人執意要他納小,想來他也是不會拒絕的。
确實,自己與他從未行房,也未曾互訴情意,再嚴格一些,只是自己單相思罷了。權鶴既然能帶那姑娘回來,必定是看中了她什麽,他又有什麽立場說不呢。
就連在這種時候,他都不能直截了當地對權夫人說自己不同意他納妾,那樣一來,許多不好的名頭就要安到他頭上,順帶着影響權鶴與莊府的名聲。
莊承嗣越想越心涼,只是權鶴與他相敬如賓地過完這一年之後合離,他念着能日日見他,與他說話,還算慰藉。若是要讓他看着權鶴與其他人……
是他當初想的太天真了。
他竟然以為,權鶴送的扳指是那樣的意思。
“我知他剛剛過門,你心腸好不舍得虧待他,只是他難免會毛手毛腳的,總歸是不如……”
“娘,此事明日兒再與您詳談,先吃飯吧。”權鶴注意到旁邊人越來越失落的情緒,雖不能完全猜出緣由,但覺得自己此時再不說些什麽,好像有什麽東西就要無法挽回。
“承嗣,試試這個。”權鶴換了公筷夾了塊糖醋裏脊給他,莊承嗣走神沒怎麽聽他們說話。
筷子伸過來一半,他張開口想吃,權鶴也直接往上走喂給了他。
莊承嗣吃進嘴裏餘光看見權夫人的耳環氣得在發抖,權鶴慢條斯理又用那筷子夾了一塊裏脊給自己吃,才叫人來換一副公筷。
權嘉榮擡手在權寶儀面前擋住,說小孩子不能看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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