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Chapter36

Chapter 36

她讷讷出聲道:“我……”

溫斯衡就這麽站着,等着她的回答。

可是過了很久,他都沒有聽到她的任何答案。

他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她無聲的,哭得淚如雨下的模樣,他用指腹輕輕拭去了她臉上的眼淚,低沉的聲音不帶一絲猶豫道:“你不愛他。”

随後男人溫柔的聲線生生割破了她內心的最後一道防線:“承煙,你不愛你自己。”

一年半前的某一個夜晚,霍承煙曾經打電話給她爸爸。

做生意的人,熬夜喝酒是家常便飯,霍獻平那個時候就有高血壓,一直有吃降血壓的藥。出事的前一晚,霍承煙還打電話給他,問他有沒有吃藥。

她記得很清楚,他那個時候說的是,等會挂了電話就吃。

可後來他忘了。

她不止一次地想,如果她再強硬地讓他吃完那一粒藥,也許他不會有事的。

自責沒日沒夜地折磨着她,與此同時那段時間裏,楚栖的解約,工作上的不順利,逼得她無法喘息。

想逃得遠遠的——

這個想法一旦在腦子裏紮了根,就會如同藤蔓一樣逐漸長成蒼天大樹,而徐寧就是那個澆水的人。

認識徐寧是個意外。

那段時間她但凡有空就會躲到公司附近的咖啡店發呆,有一天她在發呆,卻忽然被他搭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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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很高,眉眼溫柔,是個修養很好的人。

他對她開口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看上去好像很難過。”

她原本沒在意,只客套地回了他幾句,婉轉地拒絕了他。

然而之後的那一段時間,他幾乎每天都來,只為了和她聊上那麽幾句。

久而久之,他們也就漸漸熟絡起來。

之後的某一天他忽然對她說,他要回美國了,問她要不要一起走,既然在這裏不開心,不如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她心動了。

于是她跟着徐寧坐上了去往紐約的飛機。

原先那半年,他們還是和往常一樣相處,像朋友,沒有更多逾越。

可有一天,他看着她的眼睛,很認真地說:“我們結婚吧?”

結婚——

這兩個字閃過她腦海裏的時候,她想的是,她可以有個家了嗎?

她沒有考慮太多,就答應了。

可是臨到真的要注冊結婚的那一天,她站定在曼哈頓市政廳前,卻猶豫了。

在那一刻她忽然意識到,她沒辦法想象她和徐寧一起生活的未來。

她想象不到任何快樂和幸福,也無力承擔這之後種種的瑣碎與煩惱。

她記得很清楚,即便那天徐寧仍然是笑着的,那笑裏卻是掩飾不了的失落:“這麽久了,我以為你會哪怕一點點的,喜歡我。”

她垂眸,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能說:“徐寧,對不起。”

那一天紐約的天空明媚得刺眼,鴿子撲棱棱地飛上了天空。

男人直視着她的眼睛,聲音平和好聽:“你能告訴我,我究竟該怎麽做,才能讓你愛上我嗎?”

愛?

要怎麽做,才能讓她愛上他?

徐寧問她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出神地想了很久。

從高中到現在,在她并不算匮乏的戀愛經歷裏,她竟然找不到一段感情,可以告訴她什麽是愛。

她的每一段戀愛都無法被稱之為真正的戀愛,其實她是一直在尋找着,嘗試着,她想知道,她到底能不能愛上一個人?

可徐寧卻徹底提醒了她,他明明已經對她已經足夠好了,可她為什麽仍然無法愛上他?

霍承煙很久之後才幡然醒悟——也許是她根本就不具備愛一個人的能力。

所以他們最終沒有結婚。

之後她和徐寧分道揚镳,獨自在學校裏完成了剩下的課程後,每天在紐約公園又或者紐約附近的鄉村裏漫無目的地散步,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

直到簽證過期後,她再沒有什麽理由留在美國,才回到了穆城。

可溫斯衡告訴她,她不愛自己。

然而一個不愛自己的人,要怎麽去愛別人?

回去當晚霍承煙做了一個和昨晚相同的夢。

夢裏的那個怪物更加清晰地朝她襲來,緊緊扼住她的喉嚨。就在她感覺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那個青面獠牙的怪物卻忽然摘下了它的面具。

那一刻,她終于看清了夢裏那個讓她不能呼吸的、恐懼的怪物的真實的模樣——

面具下的那個人,是她自己。

第二天霍承煙是被一陣敲門聲吵醒的。

她原本不想開門,但是持續的“咚咚咚”聲逼得她不得不下床,快走到門口時,只聽稚嫩的聲音怯生生地響起:“承煙姐姐,你在不在家呀?”

是小銳的聲音。

門一開,那雙小手卻抱住了她,仰着頭看着她,一雙大眼睛圓溜溜地盯着她:“姐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呀?”

“沒有,”她搖頭否認,這才意識到大概是她面無表情讓他誤解了,随後揚起笑道,“你今天不用上學?”

小銳往餐桌椅子上一坐,撇着小嘴說:“今天運動會,沒意思,我就溜出來了。”

霍承煙說着打開冰箱看他一眼:“給你倒果汁?還是喝水?”

聞聲他就沖到了廚房,抱着她拉回了客廳:“我自己來!”

霍承煙不解他的反常:“今天怎麽那麽乖?”

聽了這話他倒不樂意了似的:“我本來就這麽乖呀。”

霍承煙狐疑地看他一眼,到底還是在沙發上坐下了。然而就當她正準備拿出手機之時,小銳眼疾手快地又跑了過來,一把搶過她的手機藏到身後:“你不可以看手機!”

她也順着他的話問道:“為什麽呢?”

小銳眼珠咕溜溜轉了兩眼,小大人似的一本正經道:“對、對眼睛不好!”

此時霍承煙是真的被他這副模樣逗樂了,也認真地和他理論起來:“我就看五分鐘。”

“五分鐘也不可以!”

“這次是什麽理由?”

他想了想,發現想不出理由,但聲音卻比剛才更響亮了:“沒有理由,就是不行!”

霍承煙見他這副模樣多少也猜到了:“今天是溫斯衡讓你來的嗎?”

他仰着天真的小臉認真地問道:“溫斯衡是誰呀?”

“就是你上次在我家裏見到的叔叔。”

小銳立刻鼓起腮幫子反駁道:“明明是大哥哥!”

霍承煙捏了捏他臉頰兩側的肉也笑了:“他給了你什麽好處,你這麽幫着他說話?”

“大哥哥說你這幾天心情不好,讓我來多陪陪你,然後也不要看手機……”

他說着,似乎又想了什麽,再度開口道:“姐姐,我,我還要對你坦白一件事……”

他聲音愈發輕了:“你可以答應你不怪我嗎?”

“好。”

“上、上次鐘悅姐姐讓我把錄音筆放在包裏,她說沒關系的,我不知道會變成現在這樣的……”

“鐘悅姐姐說這麽做她會開心,所以我……”

霍承煙看着他一臉不知所措的模樣,笑着安慰道:“我知道,不怪你。”

她複而問道:“這些話也是溫斯衡讓你說的?”

小銳用力搖了搖腦袋:“大哥哥只說他昨天讓你不開心了,他不知道怎麽彌補,他說你看到我可能會開心的。”

“但是那天晚上是我做得不對,我害怕你知道了以後會讨厭我……”

小銳說着,看着霍承煙怔神的表情,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看着她說:“姐姐,你是不是和他吵架了呀……”

霍承煙這才回過神來,視線卻不知落在了哪裏,她語氣淡淡:“沒有吵架。”

她想解釋,卻發現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說法,只能含糊其辭道:“一時半會和你很難解釋清楚。”

明明不是他的錯,也不是他惹得她難過大哭。

那晚他們無聲告別,而她起身回家,獨自走上了臺階。

她上樓上到一半後回過頭,卻看到那輛黑色賓利仍然停在那裏。遠遠的其實她看不太清,可她卻無端确定透過車窗玻璃,車內的那個人正看着自己。

霍承煙已經記不清他有多少次這樣默不作聲卻又堅定地看着自己。

可他們之間橫亘着的,卻遠比時間甚至是距離更加難以跨越。

她沒有信心,也許連溫斯衡也沒有。

21-25一直在外面有事可能要請假這一段時間了,沒有意外的話26會恢複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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