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2)

衛一邊往外走,一邊吩咐。

“是,王爺。”清河不敢有異議,只是期盼着王爺能早點找到徐小姐。原本衛王府的人一個個都很高興,這麽多年,王爺女人的厭惡他們都看在眼裏,好不容易有一個女人王爺不僅不厭惡還很喜歡,而且他們就快成親了。結婚突然鬧出這事,整個衛王府都籠罩着陰雲。

交代完後,韓可衛和清歌就走了。

而此時的徐佳人,她坐在船頭,看着船下波光粼粼,眼神卻沒有光。

洛源走過來,心疼地看着她的背影,“姐姐,吃飯吧。”

“不吃,你走開。”她聲音嘶啞,還帶着濃濃的鼻音。

“吃一點吧,還有好久才下船,你不吃怎麽行?你看這是用我親自江裏釣起來的江魚做的酸菜魚,你不是喜歡吃魚嗎?你一定會喜歡這個的。”

“你煩不煩啊!我說了不吃不吃不吃不吃不!”她轉手揮手,打翻了洛源端着的碗。

青色的瓷碗打翻在甲板上,白嫩的魚片還冒着熱氣。洛源愣了愣,苦笑了一聲,彎腰開始撿碎片。

徐佳人用背影對着他,默然地流出了眼淚。她不想離開京城,不想和他一起走。更不想被他用這種方式帶走。

過了一會,洛源又端着一碗出來了,“姐姐,沒關系的,煮了很多。”

“洛源,你到底要幹什麽呀?”她所有的防備,所有豎起來的尖刺突然就沒有了,她都這樣對她了,他還對她這麽好幹嘛?

洛源默了許久。“姐姐,我只是想和你待在一起,不好嗎?你不是說你很喜歡我嗎?”

“可是,我不想跟你去什麽蘇州,我不想,我就要嫁人了,就要成親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徐佳人聲嘶力竭,她心裏忽然就很空,不知道那個傻子會怎麽樣?

“可是,你根本就不喜歡他,再說了,你不是喜歡夜戈嗎?你為什麽要嫁給韓可衛?你哪怕嫁給夜戈也好,只要你幸福,可是你嫁給韓可衛,你根本就不會幸福!”洛源也激動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徐佳人抱着膝蓋埋首哭了起來。她動不動就暈倒,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她只是想和她愛的人待在一起而已。

“是,我什麽都不懂,可是你什麽都沒給我說,我能懂什麽?難道你這麽快就移情別戀,喜歡韓可衛了嗎?”

“哈哈,他就是他啊,你什麽都不懂,他就是他啊!”

洛源沒聽懂,他把飯菜放到一旁,“什麽他就是他?”

“韓可衛就是夜戈!這樣你懂了嗎?”

“什麽?他就是他?”洛源愣在當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還想知道什麽?啊?你可以讓我回去嗎?洛源,你讓回去吧。我都不知道能活多久了,你就別帶我去蘇州了。”

這是洛源第一次聽到她的語氣裏有祈求地意味,他覺得自己真的很悲哀。他把飯碗塞進她手裏,冷硬地說:“別想了。”

作者有話要說: o(╯□╰)o

☆、孤獨

徐佳人手裏被塞了飯碗,默默地蹲在船頭,她回頭洛源已經進去了。她伸手擦了擦眼淚,開始吃飯填肚子。

她這樣哭,不吃飯不過是想要他放她走罷了,既然他不放,她也沒有委屈自己的必要了。

“不知道他有沒有來找我?”她填飽肚子後,無所事事,不知不覺就開始想他了。如今洛源看樣子是不可能會放她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在船上的第二天,徐佳人第一次主動找了洛源。她有很多問題想要弄清楚,關于那塊玉的事情他究竟知道多少?

洛源聽了她的問題,沉默了許久,“姐姐,你先告訴我那塊玉它會不會控制你的心神?”

徐佳人皺眉,“我也不知道啊,要不你是給我看,我都不知道它長什麽樣。”

“那你那天晚上說的都是真的?”

“是。我是個危險的人,和那塊玉待在一起更加危險。你身上帶着玉,還帶着我,你現在就是最危險的。”她撇撇嘴,貌似滿不在乎地說。

“你就不好奇嗎?我母親應該和你是一個地方的人,她告訴我,這叫穿越。說不定我母親有方法讓你擺脫這個危險呢?”

徐佳人眼睛一亮,她确實心動了,“你娘真有方法?”

“呵呵,我也不知道,姐姐我不是說了,說不定她有方法。”洛源扯出了一抹苦笑。

“勉強相信你吧。那你方便告訴我那塊玉你是怎麽得來的?”

“怎麽不方便,韓可衛給我的。”

“他?怎麽會?”

“他也不知道這塊玉有什麽用自己為了得到我的一個情報,所以拿來和我交換了。”洛源聳聳肩,不在意地說。

徐佳人想到什麽,“所以,你知道這塊玉的用途?”

“不,我只是喜歡它罷了,反正那個消息都是要告訴他的,何不要點自己感興趣的東西?”

“真的?”徐佳人不信,用懷疑的眼神看着他,“誰會對這麽、這麽醜的一塊玉感興趣?而且還是塊兇玉。”

“你信也好,不信也罷,反正我是不會騙姐姐的。”洛源看着遠方,眼神并沒有落到實處,而是虛無缥缈。

徐佳人心裏微澀,洛源一直對她都很好,她對他這次強行帶走她有微詞,可是他只是想幫她罷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能破解這塊破玉的話,我做你一輩子的姐姐。一定不會再生你的氣了。”

“哈哈哈……一輩子的姐姐,姐姐……”洛源笑出了眼淚,是苦澀的。他嘴角和眼睛都彎成了一個難看的弧度。

他湊近她,“好啊,一輩子的姐姐,那我也是姐姐的唯一了吧?”

“嗯,你是唯一。”

“姐姐,我好累,可以借你的肩膀靠一下嗎?”

“啊?靠吧。”徐佳人把肩膀送過去,讓他靠得舒服些。洛源靠在她的肩窩,一滴眼淚滴落到了她的衣服上,滲透進去,了無痕跡。不知道以後他在她心裏是不是也會了無痕跡?當他一輩子的姐姐,很快的。

她舉目四望,周圍都是白茫茫的水氣,耳邊是江流的聲音,這個世界如此寂靜,好像就只剩下了她和他。如果不能破解那塊破玉,她就自己死去吧,這樣就不會傷害其他人了,不會傷害韓可衛,不會傷害洛源。

她想起那天韓可衛說,“你家就在我家隔壁,我迎親的時候都不用騎馬,出門就到了。”

她說了什麽?哦,她說,那你騎着馬繞京城一圈再來接我。這樣多有範兒。

他說,不行,多等一秒我都不想。

他還問她,當時把家安置在他隔壁是不是早就看上他了?

她笑他,臉皮真厚。

就這麽想着,她時而浮現出笑容,時而又悲傷不已。

恍恍惚惚地好像過了許久,徐佳人也睡着了,靠在洛源的腦袋上。

再次睜眼的時候,天色已經快要暗下去了。這幾天船一直沒有靠岸,日夜趕路,幾個船夫輪流看着船,洛源說能快一點是一點。

她的肩膀已經麻木了,她推了推洛源的腦袋,想叫醒他。可是他卻一下子倒在了船板上。腦袋着地的聲音讓徐佳人完全清醒了。

她手忙腳亂地扶起他,“洛源,醒了,睡得這麽死?”

“洛源?洛源?”

漸漸地她發現不對了,洛源的臉色蒼白,嘴唇已經幹得裂開了。她心慌地摸摸他的額頭,太燙了。

怎麽會突然沒有任何征兆的發燒了?

“船夫?船夫?靠岸。”

“小姐,少主說了不靠岸啊。”

“他暈倒了,發燒了,你知不知道,快點靠岸,我們需要大夫。”她聲嘶力竭,眼淚破閘而出。就像是原本在江中漂流着的兩只孤獨的小船,整個茫茫的江面只有他們,可是突然一條小船被迎面而來的激流卷進去了,消失了。當一切風平浪靜後,她才發現只剩她自己了。巨大的空間裏,看不到希望的旅途,真正擊敗旅行者的是一個人的無措和孤獨。

另一個洛源的随從聽到了她的話,急忙從裏面出來,抱起了洛源,“快,快停船。”

他狠狠瞪了一眼徐佳人,徐佳人渾身冰冷,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麽了,只能跟着他。

船夫動作迅速地靠了岸,他們下了船才發現這裏只是一個小山村。連大夫有沒有都是個問題。

“我們去敲門,問問這些人家哪裏有大夫,他們肯定知道的。”徐佳人說。

“嗯,你去。”抱着洛源的人對徐佳人說,其他人都長得五大六粗的,吓到村民就不好了。

徐佳人點頭,往離他們最近的一家人去了,門內亮着燭火,應該沒有休息,她敲了敲門。

“誰呀?”裏面傳出一個老婦沙啞的聲音,像是沒有上油的齒輪。

很快,門打開了一個縫,她通過細縫警惕地看她,“你是誰?你有什麽事?我們不借宿的。”

徐佳人急忙擺手說道:“奶奶,我不借宿,我想打聽一下,附近哪裏有醫生,我同伴突然生病了。”

“哦,大夫啊?咱們村沒有大夫,最近的大夫也在隔壁有一個,你們可以去看看。”

“隔壁往哪個方向走?”

“一直往東走,沒多遠。”

“謝謝奶奶。”徐佳人稍微松了口氣,沒多遠就好,如果太遠了,她擔心洛源的病情,她掏出一些碎銀子,遞給她,“真的謝謝奶奶。”

于是行人往隔壁村趕去。徐佳人看随從的人都一臉凝重,比自己還擔心,雖然他們擔心自己的主子沒有問題,可是她總覺得他們的凝重有她并不知道的原因。如果是風寒為什麽會睡着睡着醒不過來?

☆、病發

一行人往東走了沒多久,出了村子,是荒無人煙的樹林,偶有蟲鳴,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有些陰森。好在徐佳人不是一個人,而是和四五個人一起,心裏又記挂着洛源。

穿過樹林,是一條羊腸小道。在一片半人高的雜草中間被認為踩出了一條小路。沿着小路走過去,就看到了不遠處村落,有點點燭光從緊閉的門縫透出。

徐佳人松了口氣,還好那個老婦沒有騙他們。

為首的男人也松了一口氣,他大聲吆喝着:“大家快點。”

說完了還特地的看了眼徐佳人,徐佳人摸摸鼻子,她又不會拖後腿。

這時,洛源的手輕微的動了動,不過誰也沒發現。

到了村莊,由于不知道大夫具體住哪裏,徐佳人又承擔了去打聽的任務。這次比剛才還順利地得到了他們想知道的。

只是,這個大夫沒有自己的家,一直住在城隍廟裏?怎麽想都很奇怪,兩個村子裏唯一的大夫,不至于混得這麽慘啊?徐佳人看了眼另外的幾個人,果然也在他們臉上看到了這種疑惑。

“還要不要去?”她皺着眉頭,不安地問。

為首的男人卻沒有一絲的猶豫,“去,馬上去。”

徐佳人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她以為他好歹會遲疑一下的。

那男人只說了句:“少主的情況一點都耽誤不得了。”就沒有再解釋。

徐佳人心裏的疑團卻更加重了,從幾個人的反映看來,他們好像知道洛源是怎麽回事。她沒有問,她知道就算她問了,他們也不會告訴她的,還不如等洛源醒了,親自問他。

到了城隍廟,一個男人直接推開了大門,并沒有看到所謂的大夫,幾人面面相觑,又繼續往後面走去,把整個城隍廟都找遍了,都沒有找到半個人影子。

“莫不是那人框我們?”一個下屬面色一變,懷疑地問。

徐佳人回想那個人告訴她時的神色,他眼神清澈,不像是在撒謊。她說出了她的觀點後,立即有個人反駁,“騙子會被你看出來?我看這個村子分明有問題,一個大夫住城隍廟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住哪裏是人家的自由,不能用這個來懷疑人家。”徐佳人原本也懷疑這個大夫,不過在他這樣說的時候,她莫名地覺得不對,下意識就反駁了。

為首的男人把洛源交給下屬,在廟裏走了一圈,“廟裏确實有人住過的痕跡,而且你們看。”他指着角落的一張桌子,上面放着一杯白開水,還在冒熱氣,“不僅有人住這兒,而且這人很可能是發現我們進來了,所以剛剛走,又或者他根本沒走。”

徐佳人走過去看了眼茶杯,果然還熱氣騰騰,而且水是滿滿的一杯,看樣子還沒來得及喝。她轉頭,剛好看見城隍爺的雕塑,在夜裏顯得尤為威武。

“打擾大夫了,不是故意冒犯,實在是我家主子突然發病,才無奈打擾您休息,能不能請您為我家主子看看?”為首的男人對着空氣誠懇道。

只是并沒有任何回應,倒是外面吹過一縷風,像是在回應他一樣。

徐佳人突然走到城隍爺面前,重重地跪下了,“請大夫救救我朋友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深夜打擾大夫實在不是我們的本願,如果我們有冒犯的地方,還請大夫告知。”她的聲音不卑不亢,卻又讓人真切地感覺到她的真心。

另外幾個人走過來,圍着城隍的雕像,除了抱着洛源的男人都在徐佳人身後跪下了。一陣風吹過,随之而來的是一個響亮的噴嚏聲。幾個人望着城隍,眼睛都發光了,過了一會,從城隍後面走出了一個矮小的白胡子白頭發的老頭,他揉着紅通通的鼻子,看了眼最前面的徐佳人,納悶道:“你從哪裏看出來我在裏面的?”

徐佳人眨眨眼睛,“我猜的。”

“猜的?”老頭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下巴上長長的白胡子一顫一顫,像是知道老頭的心情一樣。

“對呀,一般在這種廟裏都藏在雕像裏面的,這不是很正常嗎?”

另外幾個男人也一臉古怪地望着她,“你猜的啊?我還以為……”

老頭哼了聲,看向洛源,“那小子怎麽了?”

為首的男人急忙道,“少主感染了風寒了,請大夫看看。”

“你是大夫?你知道他感染了風寒?”小老頭古怪地看着他,陰陽怪氣地問。

徐佳人覺得或許這個大夫不喜歡別人在他面前說病情?就像是行業競争一樣?

“把他放在地上,躺平了。”

聞言,立即有人脫了自己的外套鋪在地上,抱着洛源的人把他放在了衣服上。

小老頭不屑嗤了聲,“假把式。”

幾個人都有些尴尬,沒有接他的話。

小老頭看了眼,還沒把脈,臉色就一變,幾個人見了,艱難地問:“大夫,情況很嚴重嗎?”

“我還把脈,能知道什麽?”

“……”

那你變什麽臉?

小老頭手指搭上他的手腕,臉上的表情一會驚訝,一會失望。又搖搖頭,卻總是不說一句話。

徐佳人緊盯着他,生怕錯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

過了會,老頭放下他的手腕,收回了手指,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突然伸手進自己懷裏,想要掏出什麽東西,掏出前,他動作一頓,“你們都轉過去,不許偷看。”

幾個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不過都聽他的話轉了個身,老頭這才懷裏掏出一張圖紙。

作者有話要說: 寝室停電了,沒有熱水,沒有空調,不能充電

明天才能去沖電卡,唉

☆、小村奇遇

“大夫,您好了沒?”半晌,徐佳人沒有聽到身後有一絲的動靜,忍不住問了。

小老頭把圖紙收起來,“好了。”

幾人這才轉過身,看向他。“大夫,我家少主怎麽樣?”

老頭哼了聲,神神在在地摸着白胡子,“你家少主是南方人吧?”

為首的男人眉頭本能地一皺,他和另外幾個人對視了眼,“大夫,這個問題會影響您的治療嗎?”言下之意是說這個問題無可奉告了。

不過大夫也是個奇人,“當然有關系,南方人和北方人體質不同,用藥當然也不同。”

男人無奈只得承認了南方人這個事情。徐佳人想這下大夫總沒有其他什麽事了吧。

“他是不是從小身體就很好,從來沒有生病?”大夫又問?

“這都能看出來?”徐佳人驚訝,同時心裏也有了更多的猜測。

“女娃管這麽多?又沒問你!”大夫蹬她一眼,看着男人,意思是讓他快點說。

良久的沉默,男人一臉怪異地看着大夫,像是在盯着什麽奇怪的東西。大夫摸着他的胡子,哼了聲,“唉,不說算了,老夫先走了。”

衆人一慌,走上去攔住他,“大夫,少主的情況确實如同您所說的。”

“哼,早說不就好了,在我睡覺的時間打擾我不說,問個問題還磨磨唧唧的,像是我要謀財害命一樣。”大夫這才重新坐在了洛源身邊。

他湊近,用手翻起了洛源左眼的眼皮,他一邊觀察着,一邊啧啧驚嘆。徐佳人和其他人看得一頭霧水,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為首的男人更是焦急,他只是想這個大夫開一副治風寒的藥就行了,結果這個大夫事情如此多。他忍不住開口道:“大夫,您能不能稍微快一點,我家少主昏迷好久了。”

老頭聽了他的話,并沒有任何表示,仍舊不緊不慢地翻着洛源另一邊的眼皮。看完了眼皮,他又掰開了洛源的嘴巴,細細地看了他的舌頭。

徐佳人見他沒有其他動作了,聚精會神地看着他。結果他動是不動了,卻坐在原地摸着小胡子沉思,一言不發。

莫非,真的很嚴重?是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嗎?抑或是跟那塊玉佩有關?徐佳人心裏焦急,恨不得大夫馬上就說話。

像是感受到徐佳人的視線,大夫突然看了她一眼,“姑娘,他是你什麽人?”

“啊?就、就朋友啊。”徐佳人不知道大夫問這話的意思,一頭霧水地回答。

“嗯,你們少主這恐怕不是普通的風寒吧?”老頭看着為首的男人,摸着小胡子,像是不經意一般說道。

男人眼裏的驚詫一閃而過,“您不是大夫嗎?您應該是最清楚的。”他看着大夫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

“藥呢,可以給你們開,不過你們少主也就是這十幾天的日子了。別想有什麽辦法能救他。”

徐佳人一愣,她像是聽不明白,“大夫,您說什麽?”

老頭憐憫地看着她,“姑娘,我看你還是早早地離開他吧。”

“不是,您說,不,他不是就是風寒嗎?”她說着,突然意識到了幾個男人的凝重,他們的神色好像也印證了大夫說的話,沒有假,“不可能,怎麽會?”

為首的男人開口了,“大夫,您能看得出?不知道您是哪位神醫?”

“神醫?算了吧,老夫可不是什麽神醫,不過,唉,算了。”大夫走進裏面屋去拿紙和筆開藥。徐佳人隐隐約約聽到他嘀咕什麽,居然非要生下來?她總感覺這大夫有問題。

他出來,拿了一張剛剛寫好的藥方遞給為首的男人,“喏,去抓藥。”

“這藥方怎麽跟風寒的藥方不一樣?”他看了藥方後問。

“哼,他不是普通的風寒,用普通的藥方有什麽用?”

“您的意思是,您的藥有用?”男人語氣興奮起來。

“沒有,快點走,治标不治本的東西,不過能減輕他發病時的痛苦。”

男人聽了,有些失望,不過還是算是一個收獲了,他把藥方遞給一個下屬,讓他去抓藥。

這時,地上的洛源動了,動作幅度有些大,衆人圍護過去,“少主,您醒了?”

他努力睜大了眼睛,在人群裏尋找什麽,直到看到了徐佳人才收回視線,緩了會,他開口:“不用去抓藥了。”

“這怎麽行?大夫說了,這藥能緩解痛苦。”

“我并不痛苦。”洛源看着徐佳人低聲道。他是真的不痛苦,不同于以往發病,這次他靠在徐佳人肩膀上睡過去了,一點痛苦都沒有,而且還保持着神智,只是醒不過來。他嘴唇蒼白,伸出了舌頭舔了舔,被潤濕的雙唇顏色鮮豔了些,卻仍舊是幹裂的,“大夫,您怎麽知道我的病?”

“你都說了,我是大夫,能不知道嗎?”

洛源扯開一抹蒼白的笑容,“大夫,您別騙我了,我這病,沒有任何一個大夫看出過,很多、很多所謂的神醫都不知道。”

“哼,神醫不知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爹娘說,在我出生的時候有個有緣人告訴他們的。那個有緣人是您吧?”說到這兒的時候,他嘴角微微揚起,睫毛和視線卻下垂着。

“我不是,反正我不能醫好你。”

“大夫,我并不想好。只是想多謝你,多虧了你,我爹娘才早早做好了準備。”他一笑,直直地躺在地上若無其事地說。

“做好準備,什麽準備?給你生了弟弟?”大夫頭一次略帶嘲諷地說。

“做好失去我的準備。”洛源眉宇間絲毫沒有生氣,“姐姐,你可不可以幫倒一杯水,我好口渴。”

“啊,好好,我這就去。”徐佳人這才從愣神中醒過來,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太過震驚了。她是帶着一副即将消失在這個世界的心情,而他竟然也帶着即将死去的心情嗎?那他還帶她回家幹嘛?他家人真的有辦法就她?

看着徐佳人走進了後屋,洛源坐了起來,他看着大夫,“您知道玉梅煞嗎?”

大夫一愣,很快掩蓋了自己的失神,“知道,怎麽了?”

“大夫,聽說這玉不能銷毀,您說這世界上真的這麽詭異的東西嗎?”

“哼,傳說而已,不過如果有這塊玉,倒是能救你的命。”

洛源低頭,長發落在臉上,他從臉上拿開頭發,“能否請您告知,怎麽銷毀它。”

大夫臉色一變,“你真的找到它了?你找到它了,就應該馬上用來救你的命,你管它怎麽銷毀?”

“大夫想多了,我并沒有找到它,只是好奇罷了。”

大夫還有些不相信,直到洛源又一次說自己真的沒找到,他才信了。

“這方法有倒是有一個,将它放在大火裏燒三天三夜,然後取出來只剩下梅花的芯,這時候馬上放進用鶴頂紅,鸩六,曼陀羅三種劇毒調制的□□裏,同樣泡三天三夜。無論這玉梅煞怎麽重生,都不行了。”

☆、蘇州

“水來啦。”徐佳人從拿着水從裏間出來,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洛源接過水喝完,從地上站了起來,“多謝大夫了,我們繼續趕路吧。”

下屬直接拿出了一袋銀子,塞給小老頭,小老頭呵呵地收下了。一行人于是往外走去。

“洛少主,希望你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人生在世,命才是最重要的。”

大夫的聲音從背後幽幽傳來,洛源背影一頓,他低頭似乎是笑了一下:“大夫,我不會後悔。如果不做才會後悔。”

他說這話的時候不經意地看了眼徐佳人。眉眼之間俱是溫柔。

徐佳人本能地覺得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而且和她和他密切相關。

重新回到船上,大家都已經很困了,除了船夫和守夜人其餘人都睡了。徐佳人卻睡不着,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心裏猶如一團亂麻,斬不斷剪還亂。

“你,在幹嘛?”

心裏的思念在夜深人靜的時候0了,噴湧而出,她在虛空中描繪着他的模樣,好像畫好了,他就會出現一樣。

“姐姐,起床了,我們到了。”

“嗯。”

徐佳人睜眼,外面天色已經大亮了。從被窩裏爬起來,自己動手簡單地梳了頭,洗了臉,就出去了。船已經靠岸了,岸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現在什麽時辰啊?”她摸了摸正在“唱空城計”的肚子,問道。

“已經快要午時了,姐姐你太能睡了,等會上岸就吃午飯。”

“哦。”徐佳人點頭,沒有心情開玩笑。她昨晚睡得太晚了,幾乎是天亮了,她才睡着。現在眼睛還腫着。

下了船,岸邊管家帶着一行人走過來迎接洛源,“少主。”

“你們吧行李帶回去吧,我等會再回去。”洛源指了指身後的行李說道。

“可是,老爺夫人等少主回去一起吃飯,等了很久了。”管家為難地說。

洛源皺眉,他想帶着徐佳人轉轉。徐佳人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麽了,她扯了扯他的衣袖,“好了,伯父伯母還在等,就先回去吧。”

“好吧。”洛源抿了抿唇,低聲道。

洛源和徐佳人坐上了馬車,很快到了洛府。

洛老爺和洛夫人早就在門口等着他了,徐佳人遠遠地看到,“你爹娘在門口等你呢。”

“他們每次都這樣,一直把我當小孩呢。”洛源笑了聲說道。

徐佳人擔憂地問道:“你有沒有和他們說我的事情啊?”

“放心,已經說了。”洛源閉着眼睛回答。

不知道為什麽,徐佳人總覺得這一趟自己就像是在迷霧中,很多事情都看不清,摸不着。

下了馬車,陪着洛老爺和洛夫人吃了飯,洛源帶着她出了門,說是出去逛逛。

“洛源,我們什麽時候開始那件事啊?”徐佳人在街上突然問道,她希望越快越好。

“先陪我幾天不好嗎?”洛源低頭情緒低落地問,陽光落在他臉上,讓他本就白皙的臉看起來像是要消失一樣。

徐佳人心髒一縮,總覺得他馬上就要消失不見,“好吧。”

徐佳人不知道的是,這個時候韓可衛也已經到了蘇州。雖然比洛源晚出發,但是他拼了命的加快速度,竟然也只慢了幾個時辰。

☆、解毒

三天後。

葉澤湖上,除了船頭的船夫,整條船上就只有徐佳人和洛源。

不遠處的一條船上,韓可衛臉色陰沉地站在船艙裏。這幾天他親眼看着他和她一起逛街,她的笑容一如以往那麽漂亮。他不确定她是自願的還是不自願的。

這邊,洛源一上船就收起了笑容,他一直都知道韓可衛在這兒,畢竟是他的地盤,這點事情他還是知道的。

他的時間不多了。

“姐姐,你身邊有什麽東西是從那個世界來的嗎?”

“東西?我想想,一本書算不算?”

“當然。”

洛源笑着說。

徐佳人讓系統把書給她。她遞給他,“有什麽用嗎?”

“嗯,到時候在燒玉佩的地方燒了它。這件事就徹底結束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看不出異樣,還是那個整天會叫姐姐的洛源。

徐佳人咬唇,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多,“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情瞞着我?”

洛源一愣,随即聳聳肩,“我能有什麽事情瞞着姐姐,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姐姐啊。”

“可是,我總覺得不安。”

“沒事,你就是太擔心了,放心吧,我娘說了這個方法一定會可行的。”

“好吧。”

船到了目的地,兩人下了船。這裏是一個小山頭,看起來很少有人來過這兒。路上都是荊棘。

洛源走在前面,用佩劍斬斷這些攔着路的荊條。

終于到了山頂,徐佳人累得直接坐在地上休息,太久沒有爬山了。

洛源走過來挨着她坐下,“姐姐,我們等會就燒了玉佩。燒三天三夜,我們就在這兒守着。看到那邊的小屋了嗎?那是我小時候的秘密。每次我和爹娘吵架了,我就會跑到這兒來躲着。有時候我無聊了,也會到這兒玩。裏面有足夠我們吃三天的食材。”他歪頭笑了笑,“不過前提是有人會做飯?你會嗎?”

“我?”徐佳人指着自己,一臉錯愕,“我怎麽會?”

“你也不會?”洛源更加錯愕。

兩人面面相觑,過了會,都笑出了聲。

“怎麽辦,我們要餓三天三夜嗎?”

“姐姐,不如你試一試吧?”

“你怎麽不試?”

“那我們一起試好了。”

洛源起身,“我去找些幹柴。”

“嗯,那我幹什麽?”

“你要不去屋子裏摘菜?”

“好吧。”

徐佳人也起身往小屋子走去。

洛源走進樹林中,他靠在樹幹上,大口地呼吸,他的時間真的是越來越少呢?他伸出大拇指擦了擦嘴角黑色的鮮血。

其實他娘怎麽會知道這個方法呢?他們大概以為他真的在這兒用玉梅煞化解他身上從娘胎裏帶來的毒吧。他身上的毒,一直潛伏在他體.內,直到三年前發作他才知道,也明白了這些年爹娘不停地在尋找的玉梅煞是為了什麽。傳說玉梅煞的毒性也相當劇烈,解毒的時候身邊不能有一個人。

這個毒好像給他帶來了不少的便捷呢。他想。

他撿了不少幹柴,準備往回走。

身後一股勁風襲來,他彎腰躲開,頭也沒回,準備往另一個方向跑。他現在身體虛弱,根本沒有任何力氣。

身後的人抓住了他的肩膀。

“洛少主,你跑什麽跑?”

洛源轉頭,“衛王,原來是您。”

韓可衛抿唇,臉色看起來相當不好。

“你知道我剛才上山的時候遇到了誰嗎?”

洛源一笑,“我怎麽可能知道衛王遇到了誰?”

韓可衛緊盯着他,“一個自稱是大夫的老頭,頭發和胡子都白了。”

洛源臉上細微的變化韓可衛沒有錯過,他眼神一暗,“她,不需要用你的命來救。”

洛源蒼白的臉上浮現了一抹笑,“可是只有我能救她,你知道什麽?你什麽都不知道。”

“你還有最多三天的命可以活了吧?玉梅煞毀了你就完了。”韓可衛的臉色很複雜,這個人要用自己的命來換她女人的命。

“呵呵,你也不用感動,如果我不救她,整個天下都會毀滅,你就當我是為了天下人。”

“不,先解毒。”

洛源愣住,哈哈大笑起來,“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就是那塊該死的玉的引子?解毒實際上就是觸發玉梅煞,到時候什麽都晚了!”

他的聲音透露出無奈。

“不會。”韓可衛卻很堅定,“你只管解毒,我會看好佳人,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

……

良久的沉默,“你确定?”

“确定。”

兩個人一黑一白,相向而立。衣服的下擺被風吹起,沙沙作響。

“好。”

☆、解毒

“诶,我說,有老夫在,你們到底在擔心什麽?”

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帶着笑意。

韓可衛和洛源第一次如此默契,轉身往小屋走去,這個小老頭話太多了!不走的話會被口水淹沒。

走到小屋外面,就聽見徐佳人哼着不知道什麽調子的歌曲,聲音老大了。

“姐姐,你菜弄好了嗎?”

歡快的聲音一頓,徐佳人看着眼前一地的慘狀,不知道該說什麽。

韓可衛突然就笑了,她哪會做飯啊?推門進去,韓可衛等着徐佳人擡頭看她。可是,她一直低着頭和一堆的青菜做鬥争。

“你等會啊,我能的,不就是摘菜嗎?”

“嗯。”

徐佳人手上的青菜掉在了地上,她仍舊低着頭,眼眶漸漸地紅了,從四周到中心,最後一滴淚從右眼滴落到手上。

韓可衛嘆了口氣,走上前去彎腰抱她。

“別哭了。”

徐佳人卻哭得更加厲害了。是誰說過,女人哭的時候,她愛的人去安慰她,她會哭得更加厲害?

韓可衛伸手把她抱起來,安放在自己身上,緊緊地抱着她,像是要讓她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徐佳人哭了一陣,雙手抱上他精瘦的腰。

她在心裏唾棄自己,到底是從什麽時候自己變得這麽矯情了?

門外,洛源苦笑一聲,轉身把柴火放在一旁。小老頭“啧啧”了兩聲,“我以為這個漂亮的姑娘是你的呢,結果是人家的。”

洛源不理他,徑自坐在一塊大石頭上。

門內,徐佳人開始指揮他,“你摘菜。”

“嗯。”

“還要做飯。”

“好,那你下來?”韓可衛眉眼溫柔,低聲問。

徐佳人歪頭思索,“不要。”

韓可衛無奈,把她按進懷裏,空出手來開始摘菜。

菜摘完了,徐佳人猛然擡頭,“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猜的。”

“說實話。”

“以後,什麽事情都不要瞞着我。”韓可衛嘆了一聲,低聲說道。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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