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真情自有赤誠時（三）

真情自有赤誠時（三）

雲團聽了弘冥笑語不樂意，撲騰小翅膀同之前一般跳下盆栽。

可沒曾想，這回竟能飛起來！

“呀呀——我能飛了，我能飛了，我能飛了呀！”

雲團努力撲騰翅膀，房內搖搖擺擺飛了一圈又一圈，高興壞了，“娘親瞧雲團，雲團會飛了！雲團會飛了！”

“我、娘親看見了。”凡若也被雲團的天真和喜悅感染，不顧旁邊因她自稱“娘親”而略略不滿瞟她一眼的弘冥。

“小樣兒，愛顯擺，幾輩子沒飛過似的。”

蜥寶還趴于盆栽上，低頭把鼻孔的氣鄙夷噴了出去，“哼，小爺我沒翅膀都比你這滿身毛家夥飛得好。”

蜥寶突然間察覺有異常，一擡頭，見那雲團撲棱翅膀朝自己俯沖過來，用尖喙來啄自己。

蜥寶立馬雙爪一握抱緊它的喙，雲團則即刻用翅膀去拍，用爪子去撓。

一蜥一鳥就這樣，凡若和弘冥眼皮子底下幹起架，弄得兩人目瞪口呆。

小姻卻在凡若呆愣空檔開啓神識傳音。

“小山蓮，你們平日拉拉小手、摟摟抱抱之際，小姻替你千辛萬苦同青色怪種子進行拉鋸戰，這便不再贅述。”

“但你須千恩萬謝小姻，是小姻設法傳訊給你莫哥哥救雲團，他才會追查到陷入雪化之刑的你。嗯，我不會告訴你（玄廣仙尊曾言你命運多舛，但總能逢兇化吉，我才放心同你出生入死啊）。”

凡若自然聽不清“我不會告訴你”之後的嚼飯語，只暗地裏嫌棄自己好沒用，不是莫名犯了頭疼病，就是輕易被他人诓騙擄走。

近來靈力饑餓症不知為何陡消，修煉也沒此前那般狂熱了，法術停滞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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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上不能匹配莫哥哥，只能從法術上彌補，還是繼續做修煉狂人妥當。

凡若偏頭望向弘冥，暗下決心。

待兩人反應過來，一人抓住一只，将它們硬生生分開，蜥寶鱗片皮膚已出現不少撓痕，雲團身上的毛亦掉不少。

“嘤嘤嘤——”雲團縮作軟軟糯糯的一團投入凡若懷中，嬌嬌柔柔哭得都快要将凡若的心化了。

一旁雙手抓住碧蜥的弘冥，本欲訓斥自己的靈寵一番，可一瞧見雲團得寸進尺縮入愛人懷中，臉耷拉下來。

“雲團是雄的，它這樣不太妥吧？”弘冥黑臉問凡若。

“你怎曉得雲團是公的？”凡若擡眸。

“《生靈廣界通典》有雲，雌鳥因需産蛋而恥骨端間距較大，雄鳥反之，恥骨端間距較窄。瞧雲團的恥骨端間距便知。”

“瞧着是有些窄……”凡若将雲團從懷中捧出，細一瞧還真是。

“壞蛋，壞魔頭，你才窄！你才窄！”

雲團從凡若手中笨拙飛出，朝弘冥啄去，可沒等它靠近，一陣風掠過，它又被蜥寶甩尾給卷走了……

*

冰釋前嫌，凡若和弘冥兩人愈加恩愛。

凡若療養中，弘冥會趁她精神頭稍好，族人衆目睽睽之下，領她于魔界四處游玩散心。

兩人常去首次登臨的高岩崗上欣賞迷漫花景，景美情濃，流連忘返。

心血來潮亦會赴岟幽泉留夜，泉畔黑岩之上相依而坐，望盡無邊花海。

從千弘冥的冥魔殿開始直至整個魔界，骨子裏排外的魔族人開始議論紛紛。

說是最有希望接掌魔尊之位的大王子千弘冥，竟然眼瘸瞧上一位弱柳扶風病怏怏的異族女子。

更有甚者，散布謠言說此女迷惑大王子将禍亂魔界，識人不清的大王子不堪重用。唯有翼魔殿的那位主子即小王子千弘翼，才是潔身自好、忠心擁護魔族之威的魔界後輩楷模。

期間伊清狠狠訓斥過一個散布流言的魔人，火急火燎攔了從外邊賞花歸來的弘冥和凡若。

“我說你怎的心如此大，整個魔界流言四起說你不顧魔威，寵幸……”

伊清将弘冥拉至一旁，壓着怒火小聲抱怨。

他偷偷瞟一眼走開一旁氣定神閑望遠方花海的凡若，又氣急直抒心臆，“寵幸異族禍水。你是真的不知，還是鐵了心要和這禍水攪于一處？”

弘冥輕飄飄瞟伊清一眼，眸光轉向玉立風中的凡若，語氣幽幽。

“不過是閑雜人等無事愛嚼舌根子，最多再添上，一直渴望繼承魔尊之位的弘翼那小子推波助瀾罷了。”

伊清真是要被弘冥的氣定神閑氣壞了，袖子一甩，瞪他一眼，“好好好，原來你全知曉，那就反而怪我多事多嘴。”

“伊清。”弘冥把一只手拍于伊清肩上，“好兄弟，你知曉，區區一個魔尊之位，我志不在此。”

伊清何嘗不知弘冥雄心大志和凡界布局，自己同樣置身其中。

他嘆一口氣：“如此，我也便不再去理會。可魔尊那如何是好？”

“放心，我前日已同父尊保證設法解決此事。”

“那，我走了。你，她，好好玩吧。”伊清握拳敲敲還是略略煩躁的腦殼子，嘆聲氣離開了。

凡若待伊清離開，近身拉住弘冥的手。

方才她隐約聽見零零碎碎的詞彙，“異族”，“禍水”，雖聽不分明，但從伊清表情中她大概猜到一二。

弘冥不在冥魔殿時，守殿侍女悄悄嚼舌根子，說的正是這些。

凡若裝作若無其事同弘冥一道回了冥魔殿，房門口目送他遠去。

掏出樂珩的感應命符，這一望便是許久。

仿欲穿過那張薄薄的符紙看透自己前方的路。

眼前漸漸浮現兩個畫面：

她和樂珩手拉手在凡界四處懲魔除祟，肆意打鬧。

她和千弘冥肩并肩坐于岟幽泉黑岩，吃着從櫻桃樹上采下的果子，賞着外頭黑岩地中絕佳的熒花海。

雖然後者對她有致命吸引力，但是她和他，種族迥異，身份懸殊。強行相守，久而久之他現實中會有諸多無奈吧。

唉……待傷再好一點，她會主動離開魔界去尋樂珩，遠走他方。

只他說過要陪她“直至地老天荒”，她未說過同樣的話，不算食言吧。

“小雲團子，我們很快要離開了，你高興嗎？”

凡若伸手輕輕撫摸雲團，它在新巢中睡得正香甜。

凡若又不禁去摸摸那鳥巢。

這還是弘冥不知從哪兒弄來青青樹枝和草葉，同她一起，在高高綠植盆栽上一枝一葉拼造起來的。

倦鳥有歸巢，落魚躲深水，這紛擾世間是否有獨屬兩人的一方淨土？沒有吧……

*

夜沉沉，凡若閉眼間察覺床邊有人，待那人将手伸來，運勁一把推出。

“啊——”那人不小心着了道，“噔噔噔”身子倒退數步方才站穩身形，一只手撫住胸膛，一只手一揚施法點亮已熄的燈燭。

“莫哥哥！”

燭光下瞧清來人面容，凡若驚叫一聲，及時收回欲再次掃出的掌風，“莫哥哥，你為何深更半夜來我屋裏，這時才點燈？”

凡若驅身向前，語含憂意。

被迫亮燈的來者聽見兩聲“莫哥哥”，似乎微微挑下眉頭，眼睜睜瞧凡若因心疼而拉住他的手左右上下打量。

“凡、若。”他清咳一聲，“此時迷漫花更是別有一番風韻，我且帶你再去瞧瞧。”

“好的，莫哥哥，我們這便走吧。”凡若說着要朝房門走去。

“等等。”

凡若聽他喊住自己，瞧他急急靠近拉住自己的手說出他的提議：“我們用迷漫花趕過去吧。”

“好。”凡若乖巧應答。側瞟一眼還在睡覺的雲團，安靜地任由他催動迷漫花。

凡若于他引領下來到一處黑岩地上。

這裏極為僻靜，沒有歡歌踏舞慶夜的魔人，凜冽微涼夜風從遠處襲來，黑岩地上黑瓣金蕊迷漫花迎風倔強招展。

“這些迷漫花夠美，也夠強韌啊——”凡若眼前的弘冥望着腳下迷漫花，意有所指感嘆起來。

“是的，很美。你也別裝了，難道你的原貌很醜嗎？”凡若淡淡道，“你這一招已然是伊人對我玩剩的了。”

“伊人？我倒是聽說她因失手毀壞魔界重寶翳光雲蓬，而被流放去荒蕪之地，卻原來也有你的緣故，你真是好手段。我倒想聽聽看你是如何識破我的？”

假弘冥這時也不裝了，瞬間化回原身。

她是魔尊之前提到的牡丹仙子、弘冥任用的凡界林域魔魂宮護法，如媚。

“我是如何瞧出來，話說一，莫哥哥為讓我好生修養，曾叮囑侍女們夜裏不許來打攪我，他自己亦從不曾來過。”

“話說二，莫哥哥進我房間前必會先敲門，得我應允後方才入門。話說三，莫哥哥喜光，他有寝室中燈火日夜不息的習慣，怎會在房內賊般摸黑鬼鬼祟祟？”

“說四吧太明顯，迷漫花乃為他的秘辛。他不會為了賞一場花景而随意動用，還有你的神情舉止……”

“夠了！夠了！莫哥哥，莫哥哥，你叫得倒是勤快嘴甜。你這個狐媚子，就是靠這股狐媚勁方才纏住我的魔公子吧？”如媚又嫉妒又憤然，恨恨道。

“你竟還入過他的寝室……”

如媚頓一下，像是下定什麽決心，一字一字咬牙道：“如此，你執意跟着我出來，我這便——”大叫一聲，“這便送你魂魄去歸墟！”

法訣連掐，虛空跳出一排花傘疾速旋轉朝凡若圍攻而去。

凡若一個閃身，沖出花傘第一重包圍圈攻擊，飛至側面一踢，瞬間一柄花傘被踢飛，接連撞翻好幾柄後頭的花傘。

花傘陣型被打亂後又迅速于如媚操控下，形成長條形飛蛇般朝凡若卷去。

“刷”一聲，凡若抽出蓮枝青劍，旋身躲避間瞄了準頭，朝一直引領于最前端的花傘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