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逢君已是對立面

逢君已是對立面

漓夢只覺這印記好像在哪見過，蹙眉思索，靈光一閃：對了，曾經他見過剛剛凝出紅蓮業火種子的蓮梵音額上亦有此蓮印！

還是他和蓮寂音為蓮梵音修煉紅蓮業火而護法，所以得見。

漓夢一揚手，他和凡若的身影瞬間消失在魔血池上空，下一瞬又轉去一處湖畔。這處湖泊位于魔血洞外綠洲中央，被群樹環繞。

反手一吸，漓夢将兩滴透明水珠從凡若雙眸中吸出。

凡若緩緩睜開眼，入眼的是一個身着素色青衣的男子。

“你是業蓮族人？你和、蓮梵音有何淵源？”青衣人一照面便問。

一聽到“業蓮族人”，凡若心中咯噔一下，千萬不可洩露自己業蓮族的身份！

“我不知道你說什麽，我只是一介普通山花精靈。”凡若裝傻充愣反問，“你又是誰？”

青衣人伸出一只手朝凡若當頭罩下，驚得凡若下意識欲躲卻沒能躲開。誰知他只是将手貼于她額頭，靈力流轉間似乎在感受她額間灼熱處。

“除了額間紅蓮業火印記的灼熱，你是不是還感覺丹田處灼熱異常？”青衣人問。

“啊？紅蓮業火印記？”之前凡若神經一直緊繃便未留意，經他一提醒，伸手撫額，果然！

不僅額頭一抹灼熱，丹田處此前溫感變為灼熱，紅蓮業火在某種情形下被稍稍激發！

她面上卻不能表現出激動，淡淡道：“什麽灼熱？沒有。”

“沒有嗎？”青衣人縮手定定望着凡若，好似要透過她的目光瞧出真假。

許久他嘆口氣：“也罷。你不說也罷，不論你是她什麽人，這裏危險，我送你出去，但請你安靜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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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危險？這裏是什麽地方？和我一道在沙谷的其他人遭遇危險了？”

凡若只記得昨夜跌入流沙之中。她不曉得，正是眼前這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人——沙域魔魂宮護法，抓了他們。

“我不曉得，不過，有機會我會幫你找找。我還是先護送你出去。”青衣人言辭懇切。

“不行，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抛下我的同伴離開的！”凡若倔強道。

兩人僵持，一旁林間傳來聲音：“豔歌，你躲在這樹叢瞧什麽？大王子親臨巡查，我正要尋護法禀報，你可有瞧見護法？”

“豔歌，出來！”青衣人怒聲震蕩開來。

一個豔麗女子從林中灰溜溜露面，身後跟着一個衛兵。

青衣人吩咐魔衛：“你且先去回禀，我即刻便來。”

衛兵領命離去，青衣人目光狠厲望向那被喚豔歌的女子，“我最忌諱下屬偷偷摸摸。如此，你也不必再說投靠我的話，這便離開回你原主子那去吧。”

豔歌眸中淚花說來便來，又裝出一副柔弱可憐的模樣，張口委屈道：“漓……”

“離開，速速離開！”青衣人厲聲打斷。

豔歌偏頭狠狠剜凡若一眼，不甘不願跺腳轉身。

方才她在林間思索片刻，終于記起漓夢帶走的女子，便是那個于紅杏樓打傷自己的仇人！

可瞧漓夢有點緊張的樣子，好似十分護着她，自己一時也不可擅動，只好跟着魔衛悻悻離去。

*

豔歌離去，青衣人對凡若急道：“我們主子來了，不論你有何猜測，你切勿好奇以身涉險，我先送你離開這兒。”

凡若再次強調：“不行，我要和我兩個同伴一齊走！”

還有，方才那衛兵說出“大王子”，難道真是莫哥哥？！

“你這小姑娘，瞧着人挺小，脾性怎的如此大。”青衣人擰眉加重語氣警告，“再不走怕就來不及了！”

“來不及便來不及，我倒是很想會會你那所謂的主子！”

凡若嘴上倔強，心中卻慌得很，既不希望面前這人的主子是莫哥哥，又安慰自己若主子是莫哥哥，自己便擔起救贖他的責任。

“大王子，護法正在這片林後湖邊。”林中傳來聲音，方才那衛兵複返，将青衣人的主上引了來。

青衣人瞟凡若一眼，一眼瞧準眼前湖泊，化水靈力為一個氣泡，猛推凡若一把。

凡若一個不防，被青衣人朝後推入靈力氣泡之中，正要掙紮，耳邊傳來青衣人的透着關切和警示的話語：“快，躲入湖底，切莫暴露。”

她停止掙紮，不動了，任憑飛起的靈氣泡将自己送入湖底。

透過潋滟的湖水，隐約可見岸上情形。

一瞬間，青衣人身前多了一個黑色背影！

凡若的心怦怦直跳，目光緊緊鎖定那黑衣人.

只見那黑衣人和青衣人說一會兒話後好似準備離開，她有股沖動欲沖上湖面，喚一聲“莫哥哥”，卻又怕真是弘冥自己該如何？

他又為何出現在這處青衣人稱為危險的地方？他真的指使如媚作惡？這裏也是萬惡的魔巢？

正義感驅使內心掙紮的凡若去探明真相，她伸掌蓄力緩緩朝前移動，欲推動靈力泡。

“娘親！”一聲軟糯叫喚把凡若吓一跳，手勢不受控往前一沖。

“啪——”手掌拍上靈力泡，靈力泡一震後快速朝湖上升，帶動幾串水泡上浮。

這時雲團飛出凡若衣袖，滿眼好奇在靈力泡內繞着飛。

湖邊上，千弘冥察覺湖下動靜欲轉身去瞧，卻被漓夢大聲說的話轉移注意力：“大王子這邊請！屬下這便帶您去巡視一番！”

弘冥假裝轉身離開，實則悄悄留意着身後湖中動靜。

他是從蜥寶那獲悉凡若被魔人擄走，火急火燎趕來搜遍此處魔魂宮未尋找凡若。不過他一眼認出樂珩、袅袅和蔓子仙，這才從魔衛口中得知有一個年輕女子被漓夢臨時帶走。

他幹脆直接尋至此處，而此刻有預感，凡若便藏身在身後湖水之下。

原本趴他肩上的蜥寶，“吱吱吱”叫喚數聲躍至湖畔旁，緊繃尾巴盯着湖面。

他迅即轉身。

湖水下，凡若一手穩住靈力泡，一手示意雲團噤聲，擡頭瞧見一只小腦袋從岸邊越探越出。

一只碧色魔蜥！

凡若終于辨認出它，腦中轟然一聲響。

蜥寶似乎瞧見湖下人影，欲往下跳時身子卻被人一把撈起，扭頭瞧見自己到了主人手上，只好乖覺趴着。

此時已被蜥寶吸引過來的弘冥，一把撈住它，另外一只手揚掌朝湖水一吸。

“嘩啦啦啦”水花四濺中，整個靈力泡連帶凡若和雲團被帶至弘冥身後。

弘冥一回身，時間仿佛靜止。

再次相見的蓮凡若和千弘冥，隔着透明靈力泡四目相對。

直至靈力泡輕飄飄落在地上，晃了一晃，凡若才驚醒過來。

“啪”一聲，靈力泡被她一掌擊碎，正如她此刻零落的心情。而雲團一眼瞧見弘冥和那只虎視眈眈的蜥寶，吓得一激靈鑽入凡若袖中。

漓夢上前幾步擋在中央旁側，悄悄護着凡若，清咳一聲沖弘冥道：“咳，這位是……”

弘冥絲毫未理會漓夢，一徑盯着凡若。

他靜靜凝望，眼前女子正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只是額間平添一朵淡淡紅蓮印記。

“小山蓮，你好似陷入太深氣性大了。深呼吸深呼吸，莫動怒莫動怒，對宿命之人要笑臉相迎耐心勸導。”小姻聲音驀然在識海響起。

依言深呼吸片刻，凡若打破沉寂，卻是冷言冷語：“我是蓮凡若，雖只是一個山野小蓮花精靈，卻心懷天下正義，一心除惡衛道，絕不危害三界！”

她的話既是說給內心搖動的自己，也是給眼前心上人的警醒。

“除惡衛道……極好……”弘冥震驚之後內心湧起一陣苦澀。

凡若闖到這處凡界沙域魔魂宮外圍，又躲在這處湖泊下，她該是發現了這處魔巢。

她對魔化大計探知多少？她是從何時開始察覺的？林域魔魂宮的覆滅有她的參與嗎？

一連串疑問浮上心頭，弘冥最後想到的是，該對她怎麽辦？

“你是不是在想，我發現了你和如媚、以及眼前這位青衣護法的魔巢秘密，想着要殺我滅口？”

凡若心情複雜，最終決定詐他一詐，故意說發現他和如媚是一夥的。她深深呼吸，緊盯他的唇。

“你……”隔着中間一個人，弘冥欲言又止随後長長嘆氣，似乎欲将胸腔郁積之氣排空。

“我……”弘冥艱難吐出一個字後又是一陣長長靜默。

他雙眸滿是不忍、無奈和悲哀。

凡若在這陣令人窒息的靜默中，心漸漸下沉，眼漸漸蓄淚。淚珠積蓄一定重量，忍不住化作淚珠，顆顆砸落臉頰。

他未言明，她已明了真相。

再見已是對立面。

這女子竟知曉大王子對如媚和自己的部署，漓夢雖頗為震驚，但望望這兩人情狀，隐約猜到兩人熟識且關系匪淺。方才懸着的心放下，轉身遁去，為兩人留下相處空間。

無盡的靜默和悲哀在凡若和弘冥兩人之間蔓延。

小雲團腦袋探出凡若袖口，往左又往右晃晃，努力弄清當前狀況。

它記得在流沙谷時，正好好待凡若衣袖中睡覺，突然被一陣喧鬧聲吵醒。它剛剛将腦袋探出凡若袖口，頓時被眼前黑霧中隐隐約約的魔爪吓壞。

它正要示警，突然感覺凡若身子一僵，魔手襲來，接着它感受到袖中空間的傾倒，一陣重重包裹的壓力襲來，又有水淹來，它暈了過去。

對了，難道那只魔手是眼前這個大魔頭的？不行，我要救娘親！

“大魔頭！壞魔頭！大壞魔頭！”雲團從凡若袖中沖出向對面弘冥撞去。

弘冥絲毫未注意雲團，任由它撞過來。

可一旁蜥寶不樂意了，一個沖天起躍用尾巴一卷，把雲團卷去一旁地上。

雲團一陣大叫：“放開我！放開我！醜蜥蜴！壞蜥蜴！臭蜥蜴！死……” “啊——”它被碧蜥的尾巴給緊緊勒一下，尖叫出聲。

原來蜥寶被罵一通，蜥狠話不多，方才狠狠勒了雲團一下以示警戒。

待那勒住小腰的尾巴，緊勒一下後又松了些，雲團慫了，眼巴巴望着凡若，“娘親，雲團沒法幫你了啊。”

弘冥和凡若一時間被這一鳥一蜥給轉移注意力，待它們鬧騰停下，沉默又在兩人之間漫延。

“凡、若。”還是弘冥打破沉寂，他聲音暗啞，一字一字吐出，“你，可以聽我解釋嗎？”

聽見他又一次喊她的名字，凡若眼淚無聲洶湧。

“我，會向你，解釋這一切。我先帶你離開這兒好嗎？”他哽咽，緩緩走向她。

當他的手接觸到她的胳膊，她好似被熱鐵烙一下，瞬間掙開往後倒退數步。

“你——”凡若出聲。

有一瞬間，凡若多想痛痛快快大罵他一通，甚至打他一通，可剛說出“你”的一瞬間，心口還是揪痛得罵不出聲，擡不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