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千難萬險戰千重（一）

千難萬險戰千重（一）

飛天之巅後花園，輕雪繁花日。

“姐姐，凡若姐姐，你留下嘛！”識海恢複的玄雅，又生龍活虎了，此刻搖着凡若胳膊撒着嬌懇求她再留下。

落玄擡手輕拍玄雅腦門，“玄雅，凡若和莫弘本為留下查探聖水方才推遲婚期，如今五靈族皆查出聖水無恙，兩人欲趕去成親，你如何再瞎留？”

“噢，對噢。我一時舍不得姐姐，倒是忘了這一茬。”玄雅不好意思地摸摸自己鼻子，松開凡若胳膊，把她朝弘冥身上推，“莫弘哥哥，你可得好好疼愛我姐姐，就如落玄哥哥疼愛我一般。”

凡若猝不及防撞如弘冥懷中，頓覺臉上發燙，待聽見玄雅又說了後面一句，更是羞得那燙意一直延伸至耳根子，而玄雅作為始作俑者，卻笑着拉起落玄的手快步離開。

凡若忙從弘冥懷中抽出身，假裝生氣，回頭去瞪玄雅背影，結果把自己又臊一回。

沒曾想，玄雅此刻正拉下落玄拍腦門的手緊緊拽住，将臉親昵貼上。

見狀凡若又匆匆轉回頭，結果迎面而來的是莫哥哥纖長的手指。

莫哥哥雙眸盛滿似水柔情，輕輕撿下她發頂雪花。他的溫柔，一下一下叩在凡若心門上。

這一刻，好似漫天微雪、滿園繁花和旁人散盡，天地間只餘她和他兩個人。

“哎呀，凡若姐姐！”一聲戲谑調笑聲突兀而來，打斷兩人眼神纏綿。

玄雅又竄回，瞟弘冥一眼後挽住凡若胳膊，提起她有底氣趕回來的要緊事，“姐姐，忘跟你說，下月十五乃一年一度聖廟慶典。介時我這兒，還有凡界各處聖廟将迎八方朝聖者，熱鬧非凡！”

凡若被迫将眼神從弘冥眸海中抽出，轉移至玄雅眨巴着的雙眸上，下意識順着她的話問道：“聖廟慶典？”

見凡若被勾起興致，玄雅眉飛色舞開始宣傳。

“便是這飛天之巅聖廟初代聖女立廟之典。噢對了，此前未提及，聖廟最初為我九尾狐族所設，五靈族守護凡界，我們則慈濟凡界。慶典當日将為普天之下信男信女廣施聖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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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時可熱鬧了，姐姐不是和姐夫游歷嗎，那這場慶典絕對值得一瞧。有各形各色凡人前來朝聖，他們會帶來各種各樣的朝聖禮，有各地特産小食，甚至還有人直接捧着奇花異草過來，我那後花園的花多數即是如此來的！”

“姐姐，姐姐……”

“好吧，我答應了，也替你姐夫答應了。”凡若見玄雅絮絮叨叨的興奮勁，朝弘冥笑一下，得到眼神回饋後轉而朝玄雅笑着點頭。

“太好了！有你在，這将是我于這飛天之巅過得最熱鬧的慶典！”

凡若想起此前施聖水情景，不免疑惑，“先別急着高興，我問你，施聖水時，那些凡人瞧見你的狐影，不會把你當作妖魔嗎？”

“怎麽可能，他們肉眼凡胎，瞧不見我的術影！”

*

聖廟慶典日前夜。

雪湖邊，凡若緊緊擁抱弘冥，久久不肯放開。明日聖廟慶典後她不僅要離開雪域，還要離開弘冥，回萬落秘境守着落靈山衆人安全……

“莫哥哥……”凡若擡頭，一朵雪花飄落她鼻尖。

“嗯？”弘冥鼻腔輕輕蕩出回應，借着月光幫她将鼻尖落雪摘去。

凡若卻是望着他的眼，怎麽看都看不夠，“莫哥哥，答應我，縱然我們分隔兩地，倘若我想你了，你定要來見我，好嗎？”

“好。”

“你怎麽保證？”

“我發誓可好？”

“好。莫哥哥，倘若我們一輩子成不了親，只能偷偷摸摸如何是好？”

“噗哧——那便依你偷偷摸摸一輩子好了。”

凡若聽見弘冥這說辭卻是不願意了，“不行，莫哥哥，我們一起努力，再難亦要打破魔靈兩族不可通婚的束縛可好？”接着收到弘冥一個“好”字。

她絲毫未覺弘冥是在敷衍，調侃他：“再加上魔界破封，你可有兩個重擔了。莫哥哥……”

“嗯？”弘冥用鼻音回複，眸光含笑鎖着凡若的臉，聽她問了句“你不嫌棄我弱嗎？”，為安撫凡若近來的不安，他即刻答道，“怎會？”

凡若拉起弘冥的手，手指相扣認真道：“我會加倍努力修煉紅蓮業火，待大功煉成，你我聯合，就算天君亦別想阻止你我魔靈聯姻。”

“我信你。”“我信你有鬼。”

凡若聽見前一句一喜，聽見後一句一驚。前言是莫哥哥說的，後語卻是小姻喘着粗氣賭氣說的。

“小姻，抱歉近來累着你了。”凡若主動對小姻神識傳音。

“哼——知道就好。你們摟摟抱抱便好，莫要再親嘴，這紅蓮業火種子亟待破殼愈發厲害了，我這因緣督促師怕是将要對抗不了……”

“凡若……”弘冥變得低沉的聲音傳來，凡若回神發現他眼神直勾勾的。

“嗯？”凡若下意識回道。

“我想，吻你了……”随之“唔”一聲，凡若被弘冥灼熱的唇封住了話語。心痛一瞬後識海中傳來小姻慘叫“啊！你們同這紅蓮業火種子都是來克我的！”，随後世界一片安靜。

薄紗般月光透過結界歡欣落上兩人緊緊相擁身影，雪花旖旎，一吻缱绻，萬般深情宛轉中……

*

聖廟慶典日，飛天之巅結界開，廟外迷陣林迷霧散，今日倒是個天青氣朗、大雪初霁的好日子。衆多凡人或單人，或成雙成對，或拖家帶口，捧着貢品紛紛趕來，将廟外清掃了雪的偌大空地擠得水洩不通。

凡若立在聖廟大門外左側，目光逡巡過人群，她身旁站着樂珩、袅袅，而落玄、子仙和芊萰則護于大門右側。今日慶典隆重熱鬧，雲團則破天荒地一改修煉狂鳥的日常，乖巧落于凡若身側麒麟獸石雕上。

玄雅朝一衆凡人款款行禮，那些凡人不約而同虔誠跪拜，慶典有條不紊進行着。

她今日一襲大紅盛服，端立大門前中央位置，面朝人群，衣袖起伏開合間，振聲誦禱——

“九天之下飛天之巅，聖女慶典以吾之名，召喚聖水，慈濟萬民……”

玄雅誦禱聲不再似之前缥缈難辨，入耳後頗覺神清氣爽，且眼見凡人頭頂有九尾狐影高懸卻未引發騷動，凡若靜靜呼出一口懸着的長氣。

又見玄雅揚袖招來遠處迷林的皚皚積雪，迷林如海濤般起伏間，樹杈落雪紛紛被卷起，一路疾飛間聚攏，形成巨大雪團籠向廟前凡人頭頂的狐影。

“聖水出，落凡塵——”

緊接着，玄雅掐訣凝起一點靈光朝凡人頭頂雪影射去。雪影頓時又化出無數水滴，比此前兩次施水節多得多。

那一滴滴晶瑩剔透的聖水，分作兩道越過凡人，輕悄悄遁入聖廟門外兩樽麒麟獸石雕內。待這些聖水盡數消失，凡若又見玄雅施法招來一團白雪再次将其化作聖水，誦一聲“朝聖來，聖水落”。

“謝賜聖水，聖女萬福萬壽！”

原先跪拜着的凡人齊齊高聲呼叫着以頭叩地，随後興高采烈起身伸手捧接那些懸浮面前的水滴。

他們面帶喜色，一一飲下聖水。

凡若側頭望向弘冥，見他此時未就邪魔附體玄雅之事預警，心中不免惆悵，若這次聖水查起來依然無恙，她将會同莫哥哥聚少離多。美好的時光，陷入其間總覺隽永，待分離，想來卻是如此短暫。

凡若心中惆悵一瞬，回轉頭盯着凡人随後的變化，她眼睛一眨不眨，這些凡人依然同林域、雪域凡人一般捧着聖水飲下，神奇療效無一不在所有人身上出現。

凡若朝兩旁望去，其餘落玄等人神色由肅穆和疑慮漸漸轉為輕松，想必寬心了些。

生老病死本是凡界常态，如今有了聖水，凡界将是一片樂土。眼前的凡人，歡呼，相擁，互訴喜悅乃至重新朝玄雅跪拜叩謝。

凡若又望向弘冥，弘冥卻陡然朝玄雅望去。第六感第一時間察覺到異常，側頭順着他目光望去——玄雅一身紅衣飄開，熱烈得如同一朵紅罂粟。

玄雅本來正面對衆多凡人接受頂禮膜拜，突然偏過臉朝弘冥和凡若露出意味深長的一笑。

不知為何，凡若一時被這笑恍了神，下意識緩緩抽出腰間的蓮枝青劍。這一笑幽幽，與玄雅此前活潑或故作端雅的性子頗為不搭，似乎，她還有些得意、輕蔑？

“玄雅有詐！莫哥哥小心！大夥小心！”

凡若疾呼出聲，已見弘冥率先朝玄雅急掠去。

“呵呵呵——”玄雅變幻童聲，又是千重！

“遲了，哼——”哼聲中，玄雅在弘冥撲過來前化作一道白影遁走，從空中傳來獰笑，“呵呵呵，你們這些小喽啰真是弱小得同凡人一般，待下一批一并收了……”

落玄震天大吼着急如閃電追去，“邪魔，快放了玄雅！”

凡若和其餘人緊随其後追出飛天之巅，只留聖廟前一衆凡人陷入一片混亂。

*

衆人從飛天之巅界內追至界外，身後振翅聲傳來，凡若回頭一望，這才發現雲團亦跟了來。

雲團這麽短時間追上自己，可見近期修行進步神速，莫不是那金靈茶的助力？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她拂袖将雲團罩入袖中。

“乖乖待于袖中！”凡若聲音強硬似命令，其實她是擔心雲團此去追魔奔襲累着了。袖內沒了動靜，她知是雲團乖乖聽話，全力追去。

從起伏雪峰追至萬裏草原，又轉入莽莽山林，千重像故意領着衆人往凡界無人煙處奔襲掠過。

凡若剛喘勻一口氣，前方玄雅又有異狀，她略略頓住身形回頭瞟凡若等人，見大家稍微停滞喘口氣，又“呵呵”笑起朝前逃。

從方才千重出凡界雪域，一路往東南方向趕，凡若開始各種猜測：千重莫不是打算引弘冥回魔界，興許魔界內還有他的內應。後來見千重好似逗引大夥去追他，她又擔心，千重莫不是正圖謀滅殺大夥的陷阱！

“大夥小心！邪魔故意消耗我們靈力！到林域密林了——”凡若不禁喊出這句話。

“無妨！追！繼續追！”“這次萬不能讓邪魔跑了！”“大夥離近些！以防邪魔回頭偷襲！”大夥紛紛喊話回應。

前端遠處芊芊莽莽山林消失，陰陽河瀑布飛流直下阻隔去路。千重再次懸停的位置，正是瀑布沒入虛空的節點處，似乎又停下等候凡若衆人。

“陰陽河瀑布！”“邪魔又停了，小心有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