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千年夢修仙飛天

千年夢修仙飛天

凡界五域，當月十五月圓，一夜之後醒來，飲過聖水的凡人沸騰了。衆人發現身體變成飲聖水之前的狀态，一夜體弱新顏衰！

“聖廟！虎子哥，你等我去聖廟拜拜，一定可以再治好你的癱瘓症！”

驚吓後反應過來的林域林家村巧妹，安慰虎子哥後夥同一大群村民，呼天搶地着朝本村聖廟趕。

當他們趕至聖廟所在地，一時間傻眼了，聖廟消失得無影無蹤。

巧妹又不死心跋山涉水趕去雪域，同其他趕至雪域聖廟所在地的其餘凡人一般，最終結果一樣——整座飛天之巅皆憑空不見，只餘滿地白皚皚積雪。

時光流逝，凡人們在慌張焦慮、唉聲嘆氣間不得不慢慢接受這個事實。

二十年後，本無醫師的凡界林域林家村來了一位王醫師。

巧妹抱着僥幸心理請王醫師為虎子救治，虎子在神醫救治下竟再次直起腰板！王醫師又救治了林家村衆多疑難雜症，“王神醫”之名由近及遠傳播開去，凡界五域凡人皆蜂擁而去求醫……

天君隐身在王神醫擴建的茅廬院子，望着陸陸續續前來求醫問診的凡人。

王神醫朝院子內的一衆病人和顏悅色道：“請大夥病好回去告知無法前來問診的病人，就說我王醫師游歷五域，每到一處将為當地百姓醫治，大夥不必經受遠途跋涉之苦。”

天君滿臉欣慰轉身遁去。

*

萬落秘境，凡若穿過林間，又瞧見風忽花在眼前一閃後消失花影。莫哥哥不就如這風忽花一般，忽然之間消失在她的世界。

凡若流了淚，伸手抹一滴淚擱至眼前凝視，這淚不似風忽花的淚那般甘甜，卻是異常苦澀的吧。

一入湖心櫻桃島，凡若再不問世事潛心修行，修煉休憩一閉上眼卻總反反複複做夢。

夢境卻是她未曾見過的莫□□常情景，瓊樓玉宇仙氣袅袅，他身着黃色衣袍，時而修煉，時而撰書，時而會客處理政事，忙忙碌碌之餘，時而看景，一切有影無聲。

這些無聲夢境的陪伴，讓凡若有了慰藉去壓抑失去至愛的疼痛。

可有一次，凡若再次懷着期盼入夢，夢中卻不再是莫哥哥，而是一個女子迷離的臉在冰層下展開水草般的長發。

……凡若心口憑生痛意，“呼”喘一口氣醒來。

胸口痛感還是那麽明顯，凡若伸手撫臉，臉上還挂着冰冰涼涼的冰屑。她恍然大悟，“這夢亦是真切的。”她有預感，這是她的母親。于是她反複回味夢境，生怕忘了它。

在夢中，一切是那麽真實——

靜寂的夜，迷蒙的霧。

蓮凡若低下頭，發現身體薄如蟬翼飄浮半空。下方寒潭中一個蓮花形冰臺，冰臺中央瑩瑩生光，閃爍不定。她的身體不由自主飄去落于冰面，越走近中央，心髒搏動得越激烈。

“情深天緣淺，問悔終不悔。凡塵複寄愛，若凡猶不凡。情深天緣淺……”從冰臺傳來女聲。

凡若一手捂住心髒位置，彎下身跪在冰面上，剔透冰層下一朵紅蓮落入眼簾。

不知為何，她感覺到它似乎正苦苦對抗着痛苦，那些光就是它發出的，忽明忽亮。

痛苦和光芒，此消彼長。

凡若伸手撫上那冰層，将臉貼近，突然，那朵紅蓮變成一位長發女子。她努力睜大眼去辨別，卻怎麽也瞧不清女子的臉。當她的臉緊貼冰層，冰層震動，“嘩啦啦”猛然裂開，她一下子跌下去——

從夢境跌出現實的凡若，邊回味邊伸手撫着起伏胸口，“母親，等着女兒……”

“情深天緣淺，問悔終不悔。凡塵複寄愛，若凡猶不凡。”她呢喃着夢中聽來的詩，總覺這首詩同自己的名字“凡若”有些幹系。

*

莫哥哥走了，小姻也早已不知去了何處，歲月如飛梭，櫻桃島上的櫻桃樹花開了一季又一季。

一千年後，櫻桃島上再次繁花似錦，凡若在湖心小築竹檐下平臺靜靜打坐，一股蘊含蓮香的青色靈氣從她身上漫出，漫出櫻桃島，漫向外圍山林。

一時間，百花齊放，百鳥争鳴，鳥兒報喜盤旋凡若頭頂上空。

凡若收功頓感全身輕盈通泰、飄飄欲仙，有即刻想飛上天的沖動，但卻被她按捺住。她飛出櫻桃島，飛到陰陽鎮界外陣，撫摸着那株堅強挺過兩次戰争的怪櫻桃樹。

櫻桃樹再次蔥蔥茏茏，可心愛的人早已不在人世。

一滴淚，從凡若眼角劃落，墜在一片葉上，緊接着又是一滴淚，一滴接一滴，無聲墜落。她靜靜宣洩着心中用憧憬和練功壓抑的情緒。這世上最悲傷之事，莫過你知曉他很愛很愛你時，他卻化作塵土消逝。

再生機勃發的綠葉，也承受不住淚的厚重，一滴接一滴的晶瑩淚珠，從一片片綠葉上垂落，墜空，沒入塵土。

“他因你消魔身，是孽緣。他因你平禍亂，是善緣。孰孽孰善，不過一念之間，你該放下了。”身後傳來喬山主諄諄話語。

凡若一回身望着喬遠，眼睛酸澀，“喬師父，我此前在夢中見着莫哥哥一身黃袍，還活在另一處空間，那兒仙氣缭繞，華宇瓊樓……”

喬山主臉色一驚後即刻變了然，仰望高空：玄廣仙尊究竟是心疼傾羲晔這小子，還是心疼蓮梵音的女兒，竟然寄夢……

凡若未留意喬山主神色，自顧自接着回味安慰過自己許多回的美好夢境，“莫哥哥好似轉世去了另一方時空，他同凡若一般練着功，他還做過凡若沒做過的事，見過凡若沒見過的人，看過凡若沒看過的風景……”

“世間重重離緣聚緣，同這陰陽鎮界與萬落秘境何其相似，終有一日這萬落秘境、陰陽鎮界也有同你的莫哥哥一般有功遂身退的時日。”

“年華之輕載不住生命之重，花開花落本自然。夢終究是夢，你既已修煉成仙，便需向上看，有更廣闊天地、更大責任等着你。”

當萬落秘境的低地與陰陽崖面同高後，陰陽河瀑布消失。失去飛瀑幹擾，喬山主雙唇開合間，聲聲勸導如戛玉敲冰直擊凡若心靈。

凡若喃喃念着“向上看，更廣闊天地，更大責任”，望向被氣團縛住、懸浮在陰陽河面的魔兵，轉而望向上空，複又望向喬山主。

“凡若愚鈍，喬師父可否為凡若解惑。”

“我方才提過萬落秘境，你可知為何稱之為‘萬落’。”

“小時候，樂珩師姐告訴我萬落乃可落萬山，故此萬落秘境亦可稱之為萬落山脈。”

凡若道完自己見解，卻見喬山主搖頭，凝望萬落秘境娓娓道來。

“非也。萬落，可生陽靈之氣，亦可落陰濁之氣。故而可輸陽靈之氣入陰陽陣頭，又可承接陰陽河洩出的陰濁之氣，此氣化形為飛瀑，被萬落秘境衆靈木淨化生陽，循環往複，方能加持陰陽大陣近十萬年。”

“衆人皆以為一切乃仙界衆仙乃至玄廣仙尊、本山主所為，非也。這世間有玄妙豈是衆生皆可參透，我等不過是順勢而為。”

“萬落秘境四處漂浮不定，卻漸朝陰陽鎮界靠近，一切皆是它冥冥之中的使命，本山主同玄廣仙尊不過是順勢而為推動它的使命。如今它完成了它的使命，不日後亦會離開此地吧。之所以未告知落靈山衆人，是怕太多人得知，引來外界有心之輩對萬落秘境的觊觎亦或毀滅之心。”

凡若震驚後疑惑，“喬師父為何偏偏告知凡若？”

“你已修煉成仙，已是我落靈山修大乘者，知曉這些便将肩負起守護萬落秘境、守護陰陽鎮界和三界蒼生的使命。不過，你，還有諸多因緣未了，去吧，先上九重天去吧。”

凡若朝喬遠深深鞠躬後仰頭望天，不再遲疑飛上空中。

“凡若！你上了仙界須好好保重！”樂珩喊聲從下方傳來。

“凡若小師妹保重！”“小師妹！上天後先縮着，要逞能滋事等師兄們修仙上天給你撐腰！”“師兄會想你的，得空多回落靈山看看師兄！”……

陸續趕來的師兄們七嘴八舌、呼聲陣陣，惹得凡若頻頻俯首。

凡若朝下揮揮手，喊聲“師父師姐師兄們，你們亦要多多保重”，轉身間目光堅定。

一路飛至一重天，凡若還有所挂念，折身用金瓣迷漫花遁去魔界冥冢只為留一句話。

“莫哥哥，凡若不僅練成紅蓮業火還修成仙，沒有拖你後腿。凡若去仙界了，凡若會常常回來探望你。”

話音消散，思念的人遠去，被思念的人沉寂。

*

仙界仙苑，太子傾羲晔雖忙忙碌碌，每日清晨卻有個習慣，便是去仙苑散步，而這時擎天獸就蹭至身邊眼巴巴望着他。

擎天獸眨着大眼控訴，“主人下凡日子裏，擎天好想念主人。主人歸來卻一直沒有告訴擎天，凡界好玩嗎？”

傾羲晔倚欄，望着沾滿仙露的嬌豔紅蓮，摸摸擎天獸的毛腦袋，默不作聲。

下界歷劫歸位後不久，他常常夢見一處櫻桃島一座竹屋一個陌生女子。多年如一日，她雷打不動地打坐修煉，若不是島上花開花落，他還以為他夢見的是同一個場景。

這個神秘女子是誰？為何她總出現在我的夢中？

每次他想踏入那處櫻桃島一探究竟，卻總是踏空後醒轉，坐起身四望，周圍還是熟悉的仙殿布置，夢醒只餘微微惆悵。

這無端惆悵若有似無，如今日夢醒後一般依舊萦繞心頭不散。這種惆悵不知該向何人提起，該由何因提起。

輕嘆一口氣，風來吹動水露蓮花間，羲晔孑然一身來，孑然一身去。

……

“仙界以為千陰已除可以高枕無憂了，簡直做夢！”煙素分身從千靈園離開，不再化作水仙漓夢而是扮不知名仙人，悄悄去了極北秘境。

手起刀落殺了一只又一只幼獸，為此他被一群精獸圍困其間。

劍上的血一滴一滴落于地，他絲毫不在意，睥睨精獸，“我是仙界仙人，你們這些低等精獸一族不配存活于這世間！”

音落劍光起，血花噴濺間，一批又一批精獸倒下。

……

蓮凡若離開魔界飛上天，半途遇前來引領的白袅袅。

兩人飛上九重天，前方雲海中有一個背影同夢中仙人身影相像。那背影仙人緩緩轉過身，玄廣仙尊！仙尊點頭微笑，凡若亦朝她點頭示意，一切盡在不言中，仙尊默然離去。

袅袅好奇兩人打什麽啞謎，正待詢問卻被凡若搶先說話：“袅袅，走吧，我們別耽擱去仙庭。”

千年已過，縱然知曉一切宿命是玄廣仙尊指引，又如何？自己何嘗不是甘之如饴過，義無反顧眷戀着因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