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聯禦混沌庇現世（一）

聯禦混沌庇現世（一）

凡若當即詢問所指是何，父親卻說“不知曉才能幸福”，左手又變出一壇倘恍果酒，遮住自己的眼，“爹爹沒什麽認親禮，倘恍果酒，陳年的，拿回去，每日飲些，助漲靈力。”

其後每隔一些時日還親自一壇又一壇送來。

這便是天地間爹爹對女兒關心的方式？凡若搖搖頭哭笑不得，新認爹爹好似巴不得自己變成袅袅的這種酒鬼樣。

“我們共過生死，現在更是好酒友了，對吧？快開壇，饞死我了！”

生死至交都這麽說了，凡若哪還有理由不開壇酒.

破土，開壇，花壇仙子，對飲成雙，酒香四溢。

“呃”，袅袅打個酒嗝，一手摸摸暖洋洋的肚子，惬意嘆口氣，“還是小神仙的日子好啊——”袅袅的感慨，逗得凡若“噗哧”一聲笑，差點将酒樽中倘恍果酒灑了。

“我說真的啊！”袅袅急眼了，“那些大神仙大天将天兵為了各處獸潮，東奔西跑可是忙壞了!”

“獸潮？！”凡若心中一緊放下酒樽。

“你真不知。噢，你一直窩于這偏僻小仙殿中，同你爹一個隐世樣。”

凡若搶下袅袅的酒樽，擱置花壇邊上，“別又數落我了，快說說獸潮如何了？”

依依不舍瞟一眼被收走的酒樽，袅袅嘆口氣道：“好吧，又一個新八卦，你聽我細細道來。”

一人說得眉飛色舞，另外一人聽得眉頭緊皺，這哪是八卦，分明是災難——

原來，三界之外，各處秘境陸陸續續出現獸潮，連九幽淵秘境亦不例外，這回可是大獸潮。各路仙将仙兵被分派去鎮壓獸潮。

幸而，羲晔太子查遍藏書閣古籍尋了一法，向煙素讨要千靈壤，結合古方研制千靈香，安神定魄，才讓□□戾獸同仙人之間驟減不少血腥。

獸潮漸漸平息，天君查出有人肆意斬殺幼獸，故意挑起獸潮，命人開始調查。此外天君察覺玄廣仙尊未坐鎮九幽淵秘境，已着人去尋玄廣仙尊。

“找着了嗎？”凡若不免緊張兮兮起來。

“倒是還未曾，不過這三界外總還有不為人知的秘境，玄廣仙尊去探秘了也指不定。”

“是嗎？”凡若半信半疑。

“怎不是？玄關仙尊以前便喜如此。別擔心，你眉毛都要夾死臭蟲，快還我酒，潤潤嗓子。”

*

三界外各處秘境獸潮退卻，仙界仙人得以喘息回歸仙界，只留小部分人手在各處秘境鎮守監測。

暗夜，千靈園，煙素灌下一壺酒，酒壺一松墜落下去，砰然碎裂。

“出來吧……”他面無表情自言自語，雙指掐訣外分，一個分身從他身上分離開，孿生兄弟般模樣，卻即刻化作水仙漓夢樣子，“去吧，去将我計劃告知她。”煙素一甩袖，分身頓首後遁去。

魔界岟幽泉，這是煙素分身從仙界遁走後直奔的目的地。伊人正在岟幽泉畔黑岩休憩，她遐想着魔公子守在身側陪伴，閉目微笑。

“你的魔公子一心解封魔界，如今本仙有法子助你幫他實現夙願，你可否願意？！”

水仙漓夢的聲音！

伊人驚得從黑岩跌落，狠狠剜了又不請自來的漓夢一眼。

這個水仙仗着手頭金瓣迷漫花未被仙界查收，神出鬼沒給自己吹了幾回耳旁風，不過是些“仙界不仁，肆意封鎮魔界”，“如今又有多少魔人被鎮于陰陽河之上”之類。他曾言欲聯合推翻仙界，讓她靜待時機。

時日一久，她漸漸對他空口白牙的承若，心生不滿。

伊人冷冷道：“哦？你不過仙界一個區區水仙，左右強不過玄廣仙尊，這回倒是真的？”

“是真是假，只在于你是否相信自己真愛千弘冥的心。”漓夢卻未生氣，只擡臂指向伊人心口。

一語戳心，伊人淚花頓現，“解封魔界是魔公子從小到大到……死的心願，哪怕如今他已消逝于這世間，此畢生心願也有伊人繼承！”話尾铿锵有力，伊人一抹淚水，眼神堅定。

“甚好。”漓夢朝她走近幾步，“如此，你可聽我解說計劃。”

……

*

清晨，仙界千靈園。

漓夢容顏的分身化回煙素樣子，收入煙素體內。

“煙素，你遣分身去魔界做什麽？！”晨間水霧缥缈，真正的水仙漓夢乍然化出身形。

煙素面上一絲訝色拂過即恢複淡淡神色，“不過是下凡游山玩水。”

“為何用我的模樣？”漓夢質問。

煙素卻是随意答道：“不過是，不喜其餘衆生擾我真身。”

“……”漓夢無語，定定望入煙素眸深處，似乎欲瞧清他真面目。

漓夢還是打定主意抛出心中疑慮，“有一回我發現你身上沾染一絲魔氣，是在你強闖碧落天塹探望梵音之後。”

“你當時為何不言明？噢……”煙素挑眉，“難道你是玄廣故意派來接近、監視我？”

漓夢不可思議道：“你怎會如此想我？又何故扯上玄廣仙尊？我不過是怕你被魔氣侵體。”

“依你所言，我便是被魔氣侵體。不過，你現如今瞧着，我可自行消除魔氣。”煙素拂去兩人臉龐之間的晨霧，輕描淡寫。

“你可自行消除魔氣，為何還遣分身去魔界尋魔氣？”

煙素一愣，即刻輕輕笑了，“好，原來你跟了我分身一路趕往魔界，又在魔界外守了一夜？”

“是。”

“好，如我所想，原來我們的友情不過如此。”

“你還不肯說實話嗎？！”漓夢按捺多時終于疾言厲色。

“說什麽？”煙素卻還是一副毫不在意模樣。

漓夢不再遮掩，道出心中猜測：“說你實際上是魔仙雙修？”

“是又如何？”這回煙素倒是不遮掩了。

漓夢趔趄幾步倒退，當一切懷疑從煙素口中親自驗證時，他還是被震住了，調息片刻後道，“畫虎畫皮難畫骨，我終究是錯看了你？你我神往神來原來只是我的長期妄念，希望你好自為之，秉持天道善念為好。”

“魔仙雙修便大逆不道？”煙素不滿，“漓夢你扪心自問，渾沌開界後，你們這些生靈神思不純欲望叢生，仙界自诩正道，卻還不是同魔界彼此敵對，殃及自身及凡界生靈？”

漓夢叱道：“謬論！”

晨霧漸散，煙素的臉愈發清晰。他卻似乎懶得再解釋，心中只是唾棄，本非同道人不可同語。“若仙界同我之間，你選我嗎？”煙素又突然問。

水仙反問：“那你的恩人梵音，你的女兒蓮凡若及你面前摯友漓夢，同魔功之間，你選哪邊？”

“我會都選，如果你願意。”

“我不願意！”

“記住你說的話。”煙素遁身不見了。

漓夢起身追趕，可追下一重又一重天，還是沒追上。“你別後悔。”腦海中傳來煙素的神識傳音，漓夢施法探知周遭，卻如何尋不着煙素蹤跡。

他臉上震驚、惶恐，不好！煙素早已入魔頗深，功力深不可測，恐怕比之魔陰不遑多讓。

“梵音，凡若，對不住，恐怕要連累你們了。”漓夢喃喃，“我得去向天君禀報，希望還來得及……”一聲長長嘆息慢慢飄散雲彩之間，漓夢調轉身形飛上九重天……

*

獸潮平定，仙界安穩不久，又炸出一個驚天大事——煙素園仙，蓮凡若的父親，竟是魔仙雙修！

驚訊從淩霄殿散播出來不多時，袅袅十萬火急沖入小仙殿傳遞消息，拽凡若欲躲起來。可仙兵後腳随即趕到，堵住兩人，将凡若押至殿前……

“凡若願自證清白，諸位上仙不必猶豫，此刻便請驗明凡若是否身懷魔力。”

凡若心知肚明，天君衆人無非是要排查自己是否是魔仙雙修，或者說繼承了煙素的魔仙之體。

“得罪了。”水仙漓夢、司命上仙白政朝凡若道，一上來便相繼用靈力裹挾神識，探查凡若周身。殿中袅袅緊張兮兮守一旁，天後古汀蘭、公主古飛玥滿臉瞧好戲的得意之色。

查畢，漓夢同白政彼此交換眼神，松一口氣面向天君搖搖頭，随後天君傾骞淵朝太子傾羲晔抛去眼神，羲晔颔首，緩緩靠近凡若。

“凡若仙子，抱歉得罪了。”羲晔平日略顯嚴肅，如今面對凡若不知為何，眸中有些不忍。

“無妨，太子可貼近徹查，還凡若清白。”

凡若朝羲晔點頭。從小仙殿至淩霄殿，她自己還未從震驚和疑惑中完全醒過神，亦想弄清楚自己狀況，還有父親下落。

羲晔也如她所願，不似漓夢和白政隔空探查，而是出于更嚴謹可信的考量，将一只手掌直接貼上凡若天靈蓋上，凝神細細查探。

殿中衆人屏息，落針可聞的靜，衆人按捺住性子等候結果，唯有袅袅不滿地瞪着羲晔。

少時羲晔撤掌轉身複命：“禀告父皇，兒臣已查明蓮凡若确為仙靈之體，未有一絲魔跡。”

天君微微颔首，眸光直逼凡若，“蓮凡若，你可知你父親煙素，乃是魔仙同體？”

“凡若不知。”凡若仍不肯相信，咬唇想了想，還是語氣懇切直接問出，“請問天君，有何證據？為何不讓我父親來這殿中一同對質？”

“你父親，煙素早已畏罪潛逃出仙界。證據，便是在場的水仙漓夢，他親眼所見，你父親分身潛入魔界，通體魔氣後歸體千靈園。”

“敢問天君，我父親‘畏罪潛逃’？他可是殺了什麽不該殺的仙人，亦或摧毀了仙界什麽寶物？還是犯下其餘邪魔罪行？”

“未曾。”天君簡言道。

漓夢卻接口道了句“他不肯随我面見天君，私自逃離千靈園，逃離仙界！”

明了天君和水仙的闡述，凡若振聲辯解：“就算我父親修習魔功，他也并未作惡。就算我父親離開千靈園，他也只是離開家園，千靈園本就為三界世外自成一體的秘境，他不算潛逃出仙界。”

凡若掃羲晔太子一眼，再次正視天君，“此前魔陰之戰，魔界大王子千弘冥，通身魔體，氣正而不邪，殒身鎮邪魔，不就是最好的佐證？”

天君一噎，無言以對。天後側望一時默聲的天君，雙目冷芒朝凡若射來，冷冷訓斥：“好個魔修女兒，口齒端的伶俐！”

羲晔聽了天後叱喝眸色微微不悅卻倏忽而沒。

他開口了，卻是幫凡若說話：“父皇母後，凡若所言有理，若不是魔界大王子千弘冥大義凜然，舍身除魔，殉道為善，也沒有羲晔、金龍舉族乃至三界的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