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聯禦混沌庇現世（二）

聯禦混沌庇現世（二）

飛玥公主按捺不住怼言：“羲晔哥哥，你怎可為一個魔修之女說話？你是仙界堂堂正正的太子，不是那魔人千弘冥，這蓮凡若同你沒有半點幹系！”

“飛玥，不可造次。”天後出聲警告。她雖早從飛玥口中知曉凡若并未糾纏貌同神異的羲晔，此刻亦不願飛玥當着羲晔和凡若的面提起千弘冥。

飛玥接過眼神委屈嘟嘴。

天君終于開口：“也罷。凡若所言亦在理，只是據漓夢所言，你父親法力恐不弱于魔陰，本君還是需遣出仙将去尋他。”

“指不定煙素逃去魔界了呢！”飛玥裝也裝不了，又補刀一句。

羲晔朝凡若言道：“凡若仙子，不若你同我們去尋你父親。聽聞你在魔陰之戰前便有可自由進入魔界的迷漫花，此花可還在？”

凡若一驚，瞟了眼飛玥公主，又瞟向羲晔太子。

原來，飛玥和羲晔皆已知曉自己的事。此前羲晔也許真不知，後來他該是弄清了，自己是他歷劫分身的愛人，卻是他的陌路人，但如今為何他目光含着期盼，是對莫哥哥心懷愧疚，是怕萬一她父親犯下滔天大錯，不忍她受連累？

思緒百轉，微微恍惚，凡若聽天君言道：“也罷，羲晔你便領着凡若去尋煙素，希望他念在自己還有親身女兒的份上，從善莫為惡。”

凡若朝天君拜了拜，步出淩霄殿，身旁緊跟着袅袅。

“凡若仙子。”羲晔太子從身後喊住凡若，凡若卻被不滿羲晔的袅袅緊緊拉住手，她拍拍袅袅的手安慰，回身望向羲晔太子。

“羲晔太子急着此刻便要領凡若去尋我父親？”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或許還需回住殿準備些行裝，本太子在南天門等你……”羲晔欲言又止間見凡若轉身離開。

凡若漸漸遠去，羲晔想起這一階段心緒不寧，夢中的她，第一次見他震驚的她，千靈園中緊抱他哭泣的她，還有凡界歷劫分身千弘冥愛人的她。

千弘冥、蔓子仙、雲團作為歷劫之身，面臨的自然是死劫，歷劫之身的天規設定歷來如此。只不過以往仙人歷劫皆投生凡人，待凡壽自然了，仙人方才歸位。而自己歷劫，不僅分作三分身，還因意外，分身卻是壽命本不少的靈體、魔體，鮮活生命不得不提前應劫戛然而止。

“唉……”羲晔長長嘆息，若道心中無愧疚是絕不可能的。幸而今日她雖被為難卻自證清白，但羲晔還是想着接下來能将對他們的愧疚，多些彌補在凡若身上……

*

凡若将殿內不多的物件一股腦收了，從怪櫻桃樹下挖出一些酒壇後出殿門，回望一眼。別了，如夢般的仙界，所有的夢該醒了。

“凡若，你還有數壇倘恍果酒未帶走。”袅袅似乎看穿凡若一去不複返的心思，将剩餘倘恍果酒挖出。

“你愛飲，皆留給你吧。”凡若望着那整齊擺于花壇沿的酒壇，淡淡道。

“說什麽鬼話，這些皆是你爹爹愛女兒哄女兒的好物，給我這爛酒鬼喝豈不是暴斂天物？”袅袅用佯裝輕松的語氣說着好話。

凡若知曉袅袅實則擔心卻故作輕松，亦知曉她用儲物袋收了那些酒壇塞入自己手中，是想讓自己對父親多些信心。

凡若還是勸走袅袅獨自趕至南天門，一眼瞥見羲晔太子身旁還站了一位仙子，

一身紅衣耀眼。

凡若緊趕幾步過去，紅衣女子緩緩轉過臉——業蓮族族長蓮梵音！

“凡若，我的、外甥女，來，來梵姨身邊。”梵音正朝凡若招手，憔悴面容上滿是慈愛。

凡若幾步趕至她身旁，開口喚第一聲“梵姨”，有些別扭。“梵姨。”凡若又試着喚一聲，“是天君允你從碧落天塹出來送我嗎？”

羲晔太子開口解釋：“是我母後向父皇谏言，梵音仙子乃煙素化生恩人，你父親素來看重，故而，讓她同你去見見你父親，多個可勸說他的人。”

凡若朝羲晔點點頭，如此也好，梵姨可少經些碧落天塹的折磨。

“凡若，梵姨可以拉你的手，一同去尋你父親嗎？”梵音突然問，見凡若伸手，她亦迫不及待拉起凡若的手緊緊不放。

梵音側臉一直盯着凡若瞧，心中多了些安慰，煙素為她遮掩認下凡若作女兒，不過是報恩。既然他是個感恩之人，自然由她梵音去勸說煙素為妥，還有，她更想，想見見女兒，陪陪女兒，護女兒于身旁。

如同現今一般，凡若柔嫩的手被握于掌中，梵音心情澎拜卻又悄悄不讓旁人瞧出。

羲晔太子見兩人狀态親密，未去打擾，待梵音和凡若轉身方道：“我們走吧。”三人身影一瞬消失南天門外。

……

風雲流轉之後三人落在魔界之外。

“羲晔太子同梵姨說了來龍去脈，凡若你的迷漫花交予梵姨，讓梵姨入魔界去尋尋煙素，你同羲晔太子待于外頭便可。”

凡若卻未有動靜，梵音似乎瞧出凡若的不情願，又勸道：“凡若，你聽梵姨說，我是你的長輩需護你，是你父親的恩人，可動之以情勸說。梵姨又是戴罪需立功之身，于情于理，由梵姨去，自然最合适。”

“好，那梵姨一切小心，我父親……倘若他真在魔界，請你帶他出界見見凡若。”

“我會的。”梵音點點頭。

凡若不再猶豫，施法召喚金瓣迷漫花，可奇怪的是，這次自己同迷漫花的關聯感淡然無存。她連連掐訣試了多回。

“怎麽了，凡若？”梵音見凡若面現急色輕聲問道。

“凡若，別急，有何異常，你同我們說。”羲晔太子亦開口安慰。

兩人關切着急，凡若不得不吐露實情：“我的迷漫花不見了。”

“不見了！”梵音和羲晔太子異口同聲，語氣震驚。

“我……”凡若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我不久前啓用迷漫花回了一趟魔界，如今迷漫花卻不在我身上。”

梵姨深呼一口氣，替凡若理清思路，“孩子別急，好好想想，你該是後來才丢了金瓣迷漫花，可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人，奇怪的事？”

凡若聞言，皺眉将近來情形捋了一遍。

時光回溯，她可回想接觸過的人和事本不多。她很快想起，煙素第一次送自己倘恍果酒時，莫名其妙說的那句“有些東西不屬于你，擁有也只憑添困境，不如舍了。”

不自禁伸手撫上肩膀，細細回想他的舉動。當時她似乎瞧見，父親拍自己肩膀的手合攏指縫間，似有金光閃過，只不過當時被他随後遞來的倘恍果酒轉了注意力。

“原來父親讓我舍了的，是迷漫花。”凡若将心中猜測的丢花場景告知梵姨和羲晔。

“竟是煙素！”“是煙素園仙也說得過去了，恐他早防這一日。”梵音、羲晔太子相繼出聲。

梵音安慰凡若：“孩子，別怨你父親，也許他只是不想你涉入其中。”

羲晔太子為難地望着凡若，不得不道出當前困境：“本殿下本不欲挑撥你們父女情，可仙職所在，不得不實實說。煙素本性寡淡不近人情，只顧自己潛逃，臨逃前還悄悄取走你身上的迷漫花。”

“他早知你身上有迷漫花，漓夢又親眼見他分身用迷漫花入了魔界，說明他早與魔界有勾結，此前魔陰之亂或許亦有他暗中參與。”

凡若一驚，卻本能還抱着僥幸希望：“也許不過是我眼花了，猜錯了？”

“不管如何，如今玄廣仙尊亦不知所蹤，我們無法入魔界一探究竟，那麽本殿下需即刻回程請父皇定奪，早做準備。”羲晔太子轉身離開，梵音和凡若緊随其後。

*

仙界又陷入新一輪惶惶境地，緊鑼密鼓的搜查在三界及界外秘境展開。

天君未再将蓮梵音關回碧落天，而是讓她領凡若、其餘業蓮族人鎮守魔界外。一旦煙素領魔軍猝然出界發難，讓她先行勸導，若戰事在所難免，只能戴罪立功與其交鋒。

“別擔心，本君亦會派天将天兵護着你們。”

凡若同梵姨動身前往九幽淵秘境前，在南天門，親耳聽見天君如此安慰梵姨。原來，天君曾鐘愛梵姨的傳聞，是真的。

告別目含憂慮和不舍的天君，凡若跟随梵姨回了一趟九幽淵秘境業蓮族生息之地。從南邊一入九幽淵秘境，一路行來無鳥鳴亦無蟲叫，偶見幾只野獸躲于樹叢間探頭，一望有人經過又潛沒。

“梵姨，這九幽淵秘境，我們的故土，頗為幽靜恬美。”

凡若瞧前方梵姨背影，繞過無聲細流泉眼，拐入一處遍布幽潭的偏僻山谷，感覺好似母親領着女兒回故裏，不自覺就是想同她分享激動心情。

“你喜歡便好，梵姨還擔心這兒不似萬落秘境熱鬧些。”

從梵姨的口氣聽得出，她聽見自己誇這兒，心情歡喜了一下。可下一瞬，梵音情緒卻低沉，有些不忍心，“只可惜，你第一次回業蓮族，卻是為了一樁煩心事……”

凡若不自禁寬解梵音：“梵姨別擔心，獸潮可以平定，那麽我父親的事情亦早晚會解決的。”

“嗯，會的。”梵姨微微嘆息。

一陣陣輕輕吟唱從谷中多處深潭飄出，旋律悠悠間無歌詞，空靈缥缈。凡若耳畔又有一陣旋律附和飄起，是梵姨的吟唱。

凡若只覺着這些吟唱的旋律，讓自己倍感親切。微風起輕漣過，朵朵紅蓮、白蓮，從潭底浮起，一出水面，如飛鳥起躍，幻化成一個個小小美人兒，小人又漸漸變大人……

一群美麗多姿的女子跪在梵姨面前，齊呼高呼：“恭迎族長回族！”

“業蓮達靈，鎮守魔界，護佑蒼生！業蓮達靈，鎮守魔界，護佑蒼生！業蓮達靈……”

蓮梵音部署完畢，族人舉勢聲聲，她朝凡若道：“孩子，我的孩子，可惜梵姨第一次帶你回故土，卻讓你陷入險情。你怪梵姨嗎？”

凡若深深望着一直關心自己的梵姨，“我不怪梵姨，若我父親真的……凡若定不會縱容他，梵姨和族人亦不必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