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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沈游年在外面游蕩許久，打開手機前置攝像頭，眼睛看起來沒那麽紅了，才上樓回家。

杜晴坐在沙發上，聽到門響站起身。

“回來啦。吃面行嗎？”

沈游年裝作若無其事：“不用，我還不餓。”

杜晴沒忍住笑出聲：“還裝。你爸都和我說了，一口也沒吃，餓壞了吧。”

沈游年揉揉鼻子，又有點想哭。

他爸媽明明關系還很和諧，他不懂到底為什麽要離婚。

熱氣騰騰的面端上桌，沈游年餓急了，吃得狼吞虎咽，還不忘把裏面的胡蘿蔔片挑出來。杜晴無奈地收拾了胡蘿蔔片，重新拿了根胡蘿蔔放進榨汁機裏。

“喝掉。”杜晴說。

沈游年反抗：“不想喝。”

“不行，都什麽樣了還不聽話，天一黑都成小瞎子了。”

沈游年捏着鼻子喝光。

他不想他媽媽給別人煮這麽好吃的面，甚至不想他媽媽給別人榨這麽難喝的胡蘿蔔汁。

放下杯子，沈游年用手背使勁蹭了一下眼睛：“難喝哭了。”

杜晴默默抽了張紙巾遞過去，摸摸沈游年的頭，想，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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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游年看了一下午動漫，暫時忘卻憂愁。

晚上，他看到杜晴換上一身運動服，閃身進了卧室。

杜晴坐在梳妝臺前，擡眼朝鏡子裏一看，吓得直拍胸口。

“幹嘛呢你，吓我一跳，走路怎麽沒聲音。”

沈游年站在杜晴身後，幽幽地說：“夜跑還需要抹口紅麽？”

杜晴面上露出一絲尴尬：“還管起你媽來了，作業寫完了嗎？”

沈游年：“歇一會兒不行啊。”

“行。”杜晴打扮好了，走到客廳，沈游年跟屁蟲一樣跟在她身後。杜晴在門口換鞋，沈游年坐在一旁幽怨地盯着她，用視線釋放着壓力。

杜晴好氣又好笑：“看我幹嘛，自己玩去。”

沈游年陰陽怪氣：“我媽這麽漂亮，看看不行嗎。”

“行——對了，我下周四出差，可能得一個禮拜才能回來，到時候你有什麽事去隔壁找賀老師。”

沈游年一聽就炸了：“我能有什麽事啊？再說了，有事我也不找他。”

杜晴無奈搖頭，起身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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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晴在會計事務所工作，偶爾有在外地的審計項目時便需要出差。雖然沈游年滿是抗拒，但杜晴不放心他一個人，還是托賀俊海多關照一下。

數學課下課，賀俊海叫沈游年到教室外，讓他放學等等賀铮，兩個人可以一起回去。

沈游年婉拒：“不用了賀老師，我坐公交車。每天我都一個人回家，您不用擔心。”

賀俊海說：“那行，到家發個消息給我。”

沈游年乖巧點頭：“好的。”

回到教室，沈游年垮起張臉。

剛剛會不會态度太好了點，萬一賀老師誤會他贊成這門親事該怎麽辦！

可是他真的沒辦法對賀老師撒氣。

說實話，不太敢。

賀俊海是高級教師，講課很有一套。雖然他極少批評人，但學生們都挺怕他的，他身上那種不怒自威的氣質，讓人十分有距離感。

這一點賀铮和他爸很像，沈游年想，不愧是父子，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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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後，沈游年給賀俊海發微信說到家了，賀俊海回了個系統自帶的ok表情。

退出對話框，下方一個紅點，點進去，有一條新的好友申請。

頭像是全黑，昵稱是“賀铮”。

沈游年不自覺坐直了。

賀铮加他幹嘛？

手指懸在通過按鈕上，猶豫一下，沒有按下去。

他去洗了個澡，一邊擦頭發一邊拿起手機，這才點了通過。

吹幹頭發，攤開一張英語卷子，沈游年盯着完形填空看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拿起手機。

已經五分鐘過去，對話框裏仍舊只有那條系統消息。

沈游年盯着空蕩蕩的界面，忍不住發了個“？”。賀铮沒有立刻回複，他無心學習，想看看學霸的朋友圈長什麽樣。

點進去，賀铮的朋友圈只有一條橫線，連背景都是系統默認。不過原來頭像不是全黑，點開大圖才看得出是一張星空的照片。

沈游年有點掃興。

用真名做昵稱，不發朋友圈，這人簡直無聊透頂。

他放下手機，注意力回到英語卷子，完形填空做完，已經二十分鐘過去，賀铮還是一個字都沒回。

沈游年盯着那個孤零零的問號，怒從心中起。

什麽意思啊到底？這禮貌嗎？

申請加好友的人不說先打個招呼吧，怎麽能不回人消息呢！

他氣得把手機丢在一邊，做完英語開始對付數學，這兩科搞定，代表一天的學習結束。班主任教英語，賀俊海教數學，至于其他科目，睡醒了明天再說。

一直到進入夢鄉，沈游年也沒等到賀铮哪怕一個标點符號的回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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鬧鐘響起，沈游年摸索着按掉，按掉第三個鬧鐘，才艱難地眯縫着眼睛把手機拿到眼前，他看到微信圖标上挂着個紅點。

打了個哈欠點進去。

賀铮：[出來拿早餐]

沈游年頂着雞窩頭蹭地坐起來。

他飛快地刷牙洗臉，站在門口理理頭發，平複呼吸打開門——

人呢？？？

沈游年邁出去一步，向門後一看，裝着油條豆漿的塑料袋挂在門把手上。

他愣了幾秒，拿起早餐咣地摔上門，也不知道在氣什麽。

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吃飽了，氣也消了，沈游年拿起手機給賀铮發了句謝謝，收拾好東西出門時，才收到一句“不用”。

沈游年甚至能腦補出賀铮回複時的表情，那就是面無表情。

切換對話框，沈游年也給賀俊海說了聲謝謝。因為他知道賀铮必然不會這麽好心，一定是賀俊海的要求。

賀俊海說不用，讓他想吃什麽就告訴賀铮。

周四到周六，賀铮在沈游年家門把手上挂了三天油條豆漿。

沈游年捏着油條，忍不住說：[謝謝。明天可以換其他的嗎]

這次賀铮回得很快：[想吃什麽]

沈游年想了想，單手打字：[小籠包]

賀铮沒回，但周日早上，沈游年如願吃到了小籠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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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渣如沈游年，周末争分奪秒學習這種情況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他打開平板，邊看柯南邊在班級群裏扯淡。由于害怕賀俊海邀請他去吃午飯，沒到飯點便抓了把零錢下樓。

一份雞公煲下肚，有點撐，沈游年溜達到公園，去聽公園裏的老大爺們彈琴唱曲。

他時不時就來湊熱鬧，大爺們都認識他了，起哄讓沈游年也來一個。沈游年不扭捏，借了把二胡，大大方方拉了一曲金蛇狂舞，水平不怎麽樣，喜慶勁兒滿分，跟到了春晚現場似的。

在公園得瑟完，哼着小曲晃悠回家門口，一掏口袋，心裏咯噔一聲。

不可能。

他明明帶了鑰匙。

沈游年一幀一幀回放出門前的全過程。手機放進口袋，拿起鞋櫃上的鑰匙，想起沒帶錢，脫了鞋回去找零錢，然後返回玄關，穿鞋，開門，關門……

可是，鑰匙呢？

他立在門口沉思，樓梯上傳來腳步聲。聲音越來越近，沈游年回頭，看到賀铮英俊而冷漠的臉。

沈游年飛快回身，裝模作樣在口袋裏摸來摸去。賀铮知道他看見自己了，不過也懶得打招呼，用鑰匙打開門。

關門聲響起，沈游年松了口氣，同時絕望地記起，回頭拿零錢時，他把鑰匙随手擱在了五鬥櫥上。

杜晴不在家，他竟然能把鑰匙給忘了！

好在杜晴為了以防萬一，在沈游年大姨家放過備用鑰匙，沈游年立刻給杜晴打電話。打了兩通杜晴都沒接，估計是在忙工作。直接撥給大姨，也無人接通。

沈游年開始着急。

不僅着急，他還有點尿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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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铮聽到敲門聲，打開門，沈游年站在門外，眼巴巴地看着他：“可以借用一下廁所嗎？鑰匙忘帶了。”

“進來吧。”賀铮說。

沈游年走出衛生間時，賀铮站在餐桌旁倒水，用的是一次性紙杯，他看向沈游年：“你媽媽不是出差了麽，你怎麽進去？”

沈游年答：“我大姨家有鑰匙，但是電話沒打通。我等會再打一個，然後過去拿。”

“在這等吧。”賀铮走近，把紙杯放在沈游年手上。

沈游年猶豫一下，點頭：“那就打擾了。”雖然拘謹，可是樓道裏好熱，他想在賀铮家吹空調。

賀铮幫他開了電視，沈游年坐在沙發上，問：“賀老師不在家嗎？”

“嗯。這是空調遙控器。你随意，有事叫我。”說完，賀铮進了房間。

沈游年環顧四周。

入目簡單、幹淨，什麽多餘的東西都沒有。

這裏看上去和他們家完全不一樣。杜晴會把家裏裝飾得很溫馨，窗簾選鮮豔的顏色，櫃子上永遠有新鮮的插花，牆上挂着她自己繡的十字繡。

這大概就是有沒有女主人的區別。

沈游年給他媽和大姨各自撥過電話，仍沒接通，他老老實實坐着看了會兒電視，擡眼望向賀铮卧室，靜悄悄地起身走過去。

賀铮坐在書桌前，對着電腦屏幕，沈游年輕輕敲門，賀铮轉頭看他。

沈游年問：“你在幹嘛呢？”

賀铮：“怎麽了？”

“有蚊香嗎，你家有蚊子。”

沈游年指指小腿，他穿着短褲，賀铮看到沈游年細瘦的小腿肚子紅了一大片。

賀铮說：“你需要撓得那麽用力麽。”

沈游年否認：“我沒用力。我皮膚就這樣，容易紅。”

賀铮找出一盒未拆封的蚊香。說來奇怪，沈游年沒來的時候，家裏極少出現蚊子，這盒蚊香還是過節時賀俊海單位發的。

他正要拆開蚊香，沈游年說：“有沒有電蚊香啊，這種有煙味。”

賀铮看了他一眼。

“我去買。”

沈游年客套起來：“我去吧。”

賀铮問：“你有錢麽？”

沈游年愣了一下，零錢買過中飯就只剩五塊。他厚着臉皮說：“那，可以順便幫我買根雪糕嗎？”

賀铮應了一聲出門，到超市才想起忘了問沈游年愛吃什麽口味。

十分鐘後。

開門聲響起，沈游年迎過去，從賀铮手上接過沉甸甸的一大袋雪糕：“你怎麽買了這麽多啊？”

種類如此齊全，他懷疑賀铮拿光了一個冰櫃。

賀铮沒接話，看到沈游年翻翻找找，最後挑了一支巧克力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