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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章

眼看就快要到夏元帝規定的解蠱日期了,可太醫院衆人卻仍配不出真正的解藥……趙闵愁白了頭,再解不出來,不止他的烏紗帽不保,性命也難料啊。

正一籌莫展之際,大太監張靜堂捧着聖旨快步敲開了太醫院的門。趙闵吓得一跌,以為自己要提前上天,沒想到張靜堂卻神色狂熱地看着他,“趙院首,是好事、是好事啊!”

“什、什麽事?”趙闵問。

張靜堂笑道:“能解蠱的神醫找到了!”趙闵頓時喜上眉梢,緊接着便見張靜堂展開了一道聖旨,上面寫着讓趙闵随同李嗣音和燕澄朝一同前往百花谷祁神醫之處。

趙闵接了旨,解決了解蠱的問題他自然喜不自勝,只是難免有些疑問,“張公公,陛下為何不将這祁神醫接來皇宮?公主和世子出行,萬一路上遭遇不測……臣等擔待不起啊。”

張靜堂笑容微斂,嘆了口氣道:“陛下何嘗不想将人接來宮裏,只是這祁神醫性格古怪,他從不出診,若有人要求他看病,只能親自進百花谷尋他。陛下派人上門,此人還放言若是敢威脅他,他立馬一頭撞死,誰也別想醫。”

百花谷趙闵聽過,據說是江湖中人聚居之地,可祁神醫這號人物,他卻從未聽過。此人當真能解蠱?口氣這麽狂,焉知不是大放厥詞?

張靜堂拍拍趙闵的肩膀,“趙院首安心跟着九公主和燕世子前往便是,陛下這般疼九公主,怎舍得讓她出一點意外呢?”

趙闵恍然大悟,是了,這本就不是他該操心的事,陛下命他跟着前往,一來是謹防那祁神醫動手腳,二來,想必也存了讓他學學祁神醫是怎麽解蠱的意思。至于那神醫的來歷,路上的安危,陛下怕是早已安排妥當了。

“咱家還要去公主府和鎮遠侯府宣旨,便不多聊了。”張靜堂微笑着向趙闵告別,揮揮拂塵,往公主府去了。

李嗣音剛接到聖旨時,整個人是有些懵的,能解蠱了?片刻又反應過來,能解蠱了,就意味着她和燕澄朝不用再永久綁定了。她不免開心起來,日後燕澄朝再欺負她,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反擊回去了!沒想到前幾日暢想的場景這麽快就能實現了。

但同時又有些失落,李嗣音發誓,這失落絕對只有一點點,她最終将其歸結為只是不習慣而已。

李嗣音問張靜堂,是怎麽解蠱呀?

張靜堂道:“陛下會派人護送您和燕世子一同去百花谷尋祁神醫,等到了那處,公主和世子身上的蠱便能解了。”

還要和燕澄朝一起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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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嗣音平淡地“哦”了一聲,笑着送走了大太監。

聖旨傳到鎮遠侯府,卻是兩種反應。

燕雲俠等人高興得很,直道這回不用擔心陛下賜婚了,燕澄朝卻有些許茫然。

燕明柏站在他旁側,淡淡問道:“澄朝身上的蠱要解了,不開心麽?”

燕澄朝握緊聖旨,扯唇笑道:“自是開心,跟一個嬌滴滴的公主綁定有什麽好的,能恢複原樣我高興都還來不及。”

他轉身回房,刻意忽略了話落那一瞬間心頭漫上的窒悶情緒。

*

三日後,大夏出行的車馬浩浩蕩蕩地停在宮門處。

百花谷地處漳州,從京城出發前往,足足要走兩個月的時間。此次出行本就是為了解蠱而去,李嗣音索性吃穿用度一切從簡,只帶了朱砂一位貼身丫鬟,不過再如何從簡,她也是位公主,因此清點之後車隊看起來仍是浩浩蕩蕩。

随行的太醫趙闵坐在另一頂馬車裏。

碧空如洗,夏元帝和馮皇後目送着李嗣音上了馬車。此去漳州,他派了一支最為精銳的軍隊護送小九和燕家的那個孩子,不出意外,定能平平安安抵達百花谷。

鎮遠侯府一家也來送燕澄朝出行,燕澄朝沒有選擇坐馬車,而是選擇了騎馬。旌旗獵獵,他坐在馬上,彎下腰和謝槐藍等人告別,待說完了話,夫婦倆也退守到人群中。

燕澄朝直起腰,目光掃過最前方護衛的車隊,中間華貴的馬車,慢慢收回了目光。

随着護衛隊長一聲響亮的“出發!”,這支前往百花谷的車隊,漸漸啓動了。

……

李嗣音是第一次出遠門。

雖然自幼時起她便喜歡溜出皇宮出去玩兒,可再怎麽走,也還是在京城那一片地界裏。這次,卻是要從京城一路走到漳州,走到百花谷,說不好奇,不興奮是假的。

父皇為她安排的護衛領隊是一名名叫于盛的青年男子,她向他打聽過了,此行前往百花谷,要經過永州、忻州、昌州三地,才能抵達漳州。而百花谷,又在漳州信陵郡和晉安郡的交界處,因此入了漳州後,還需再行兩三天才能到達目的地。

李嗣音掀開車簾,将沿途風光盡收眼底。

她的目光轉而向車隊後方瞥去,燕澄朝一身黑衣騎在白馬上,緩緩跟行着。路途中的這些日子,他似乎都不曾坐過馬車,騎着馬也多是在後方活動,與護衛她的士兵們一起。

自出發以來,他們還沒說過一句話。

怪怪的。

李嗣音捉着車簾的手攥緊了些,而後又将車簾掀了回去,簾外景色徹底遮蓋不見。她不是別扭,也不是不習慣,只是想不通,為何燕澄朝忽然轉了性子?

她也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子,旁人不來就她,她才沒興趣黏上去。李嗣音窩回軟塌裏,懶聲喊朱砂給她念話本。

燕澄朝騎馬行在後方。

他此時正在和領隊的護衛于盛交流,“于統領,再過兩日我們便可抵達永州,不知此次出行漳州,統領對這些州縣可有所了解?”

燕澄朝在出發前,曾仔細研究過從京城到漳州的路線,發覺百花谷地處的信陵郡和晉安郡正好落在大夏朝的邊境線上。

隔着邊境線,對面是以盛産蠶絲出名的姜國,而縱線上姜國的背後,毗鄰的正好是巫族所在的诏月國。

這一路向南的行進路線,同時也是在一路朝邊境線而去的路線。

聯想起大夏與巫族的沖突,燕澄朝隐隐有些不安。

于盛聽完燕澄朝的問話,爽朗笑道:“燕世子放心,這些州郡都是平日裏治安良好,守備森嚴的地方,斷不會發生那等搶劫謀殺之事。況且我等皆是宮中精銳護衛,便是有人來行刺,也難成氣候。”

馬車行了兩日,終于抵達永州,于盛等人遞了官碟,永州知府便立馬笑着出來迎接他們,為李嗣音和燕澄朝等人安排下榻之處。

李嗣音和燕澄朝等人的卧房自是安排在永州中心最豪華的客棧裏。

夜晚,李嗣音睡不着,幹脆攜着朱砂出來散心。

客棧處處都是人,要麽醒着的,要麽睡了的,唯有頂樓不曾設置客房清靜些。李嗣音便帶着朱砂上了頂樓,想來登高而遠眺,大抵也是能調節心情的。

未曾想有人和她想的一樣。

主仆倆剛踏上頂樓,便見那紅漆欄杆處已站了個寬肩窄腰的男人背影。李嗣音腳步頓住,猶豫着要不要離開。

那男人卻似乎已聽見了她們此處的動靜,微側過身來。

夜風拂動,墨發飛揚,李嗣音看清了他的臉

——是燕澄朝。

兩人靜靜對望了一陣。

最後還是李嗣音打破沉默,“燕世子大晚上不睡覺,來這裏做什麽?”她一邊說着一邊人也移到了那欄杆處。

高處望遠,繁華通明的萬家燈火和漆黑深沉的夜幕霎時落入她眼。

“九公主不也是麽?”燕澄朝靜靜反問。

李嗣音淡淡道:“散心。”

“散心?”

燕澄朝問她,“九公主有什麽煩心事,說出來看看本世子能不能幫忙開解開解。”

李嗣音輕笑一聲,“沒什麽事,就是覺得煩悶,那燕世子呢,燕世子來此處是為何?”

燕澄朝誇張地長嘆一聲,背靠在欄杆處,悠悠道:“本世子是擔心社稷安危,憂國憂民啊。”

若燕澄朝正經些,李嗣音還信他幾分,可如今這般做派,她只覺此人又開始滿嘴瞎說。

李嗣音沉默了會,手肘撐在欄杆上托着腮,舒緩的夜風吹動她的鬓發,仿佛将人心上的褶皺也緩緩吹平了。

她換了個話題道:“前些日子,你拿了末考第一,挺厲害的。”

燕澄朝嬉笑的表情滞了下,“你在誇我?”李嗣音默不作聲。

燕澄朝挑了挑眉,緩緩道:“其實,若是當年你不曾離開太學,或者你是男子,九公主,你也不一定會比我做的差。”

李嗣音幼時在太學,雖說人懶不願罰抄,但卻很是聰慧,夫子講的那些策論道理她一點就通。只可惜她是女子,十歲後便不再繼續修習,徹底回歸宮廷了。

“行了行了,”

李嗣音白他一眼,嘟囔兩句,“平日裏不見你這麽會說話……”

呵……燕澄朝心裏好笑,這李嗣音真是個別扭的性子,說她她不高興,誇她她還不願意了。若是将來這蠱解了,還真沒人……

燕澄朝的笑意漸漸止住,思緒慢慢淡下來,是啊,要解蠱了。

李嗣音恰在此時也緩緩出聲,“此行去百花谷,要解蠱了,日後想來你我二人也不用再受此折磨。”

“……嗯。”

燕澄朝輕應一聲。

此後的時辰裏,兩人沒再說話,只靜靜地觀賞着夜幕籠罩下的永州晚景。後來李嗣音困了,便讓朱砂扶着她回房睡覺。至于燕澄朝,她不知他是何時離開的。

一日後,他們從永州離開。

前行一個半月後,李嗣音和燕澄朝抵達昌州邊境,車隊正在官道上有條不紊地行進着。而燕澄朝和于盛等人亦如往常一般警戒巡邏。

進入昌州需過一關隘,這關隘四周山石嶙峋,林木蔥茏,是山匪劫道高發之地。踏入此地前,于盛便先行派人在前方探查,他則帶人在後方斷後。

李嗣音和燕澄朝等人被護衛在中間。

就在李嗣音的車馬堪堪進入關隘中段時,前方一陣尖利的哨聲傳遍了整片山林,雀鳥驚飛,如利刃般的破風聲接踵而至。

衆人擡頭,鋪天蓋地的箭雨兜頭射下,于盛大喊:“持盾避讓!副統領帶人護送公主世子撤退,其餘人等,跟我迎戰!”

突如其來的黑影覆蓋了諸人的視野,雪白刀背反射出刺目的銀光

——抵達昌州前一日,遇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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