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晉江文學城獨家
半夏小說獨家
燕澄朝早已料到那走掉的官兵會識破他們的說辭。
畢竟他對黎安郡的了解知之甚少,能知道有個甜水巷都還是出發前查地形查的,哪還能知道甜水巷有沒有姓李的人家。
所以那兩位官兵一走,他便讓李嗣音趕緊收拾包袱,無論聽見什麽聲響都別出來。
自己則埋伏在門邊,靜待那兩人返回。
他得打暈他們。
需得找好伏擊地點,盡量保證一擊得逞。他的右手如今受了傷,若沒能一擊得手,說不定就被兩人帶走了。而他們襲擊官差的消息若是被村民們知曉,到時候逃不逃得出十裏村都不好說。
重而急促的腳步聲在不遠處不斷靠近,燕澄朝屏氣凝神,蓄力待發。
院門被重重推開,胖臉和方臉大踏步跨進院子,正好将後背肆無忌憚地暴露在燕澄朝眼皮子底下,“搜——”
——就是現在。
黑影閃過,方臉察覺到危險,頸後寒毛炸起,下意識扭頭看去。一陣短暫的疼痛過後,他發現自己說不了話了——後頸劇痛,意識開始變得模糊,倒了下去。
被打昏了。
早在方臉轉頭時胖臉便已跳開,堪堪躲過一劫,可還沒等他喘口氣,那道淩厲的劍影便直沖他而來。方臉欲大聲呼救:“來……!”
燕澄朝見他欲張口,連攻幾下直往他嘴巴打,打得胖臉一時開不了口。沒能一招解決胖臉,令燕澄朝有些着急,他右手上有傷,撐不了太久……
再拖下去,于他不利!
正思緒間,燕澄朝右肩箭傷疼得厲害,動作凝滞了一瞬。胖臉瞧出這破綻,立時攻他命門,他躲閃不及,眼看便要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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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突然淩空一只凳子飛來,狠狠砸在胖臉頭上。胖臉被砸得殺招都歪了,燕澄朝瞅準時機,狠狠出手劈向胖臉。
一招過後,胖臉瞪眼倒下,不甘心地暈了過去。
燕澄朝收了劍,調整氣息,踏步走進屋內,不出意外地看到縮在門後的李嗣音。
她正埋着頭抱膝靠坐牆壁,身體輕輕發着抖。燕澄朝蹲下身,柔聲安撫道:“九公主,沒事了,我們走吧。怎抖得這樣厲害?”
李嗣音被他拉着站起來,她眼眶紅紅的,“我疼的,你肩膀那傷口快把我疼死了!沒事了嗎?吓死我了,我看到他要殺你。”
“沒事了,”
燕澄朝緩道,“我們得快點離開,不然等他們醒過來,就麻煩了。”
李嗣音應了一聲,她麻利地拿上方才收拾好的行李,跟着燕澄朝騎上那匹白馬。路過院中那兩具倒下去的身體時,她半信半疑地拿樹枝戳了兩下。結果胖臉的身體抽搐一下,把李嗣音吓得頓時扔了樹枝就跑。
有人裝暈!
她扯了下燕澄朝的衣袖,“燕澄朝,他、他還會動!他沒暈。”
燕澄朝聽了李嗣音的訴說,幾不可聞地笑了聲,而後安撫道:“沒事,他已經暈了,你方才戳他不過是身體的自然反應罷了。我們快走吧。”
李嗣音連連點頭,她再也不好奇去動手了!
兩人出了十裏村,一路往沂水郡的方向而去,希望能在路上碰見趙闵和朱砂他們,四人一起逃走。
行了半刻鐘,終于在前方官道不遠處見到了一輛嘚嘚跑來的馬車。朱砂和趙闵是坐着牛車進城的,斷不可能是這輛馬車,于是燕澄朝便帶着李嗣音驅馬避讓。
沒成想那馬車卻堪堪在他們面前停了,車簾被掀起,趙闵探出頭來,“燕世子,九公主!你們這是作甚?”
兩人見這馬車上坐的竟是趙闵,俱是一驚,便驅馬靠近,将村子裏發生的事三兩下說了。
燕澄朝道:“我與九公主逃出來後正打算沿着沂水郡官道去找你們,沒想到你們竟坐着馬車回來了。不是沒銀兩嗎?這馬車是哪兒來的?”
朱砂也從馬車簾子裏鑽了出來,嘻嘻笑道:“一開始是沒銀兩的,但是,燕世子,你猜我們在沂水郡裏碰見了誰!”
小丫鬟話音落下,便見那趕車的馬夫摘下了鬥笠,露出一張衆人都不陌生的笑臉。
“于統領!”
李嗣音坐在馬上驚呼,“你竟然在沂水郡!”
那摘下鬥笠露出面龐的青年,一雙笑眼彎着,正是那日率人抵抗刺客的于盛。他跳下馬車,在李嗣音和燕澄朝面前跪地請罪,“九公主,燕世子,于盛護衛不利,請公主世子恕罪。”
李嗣音和燕澄朝趕緊翻身下馬,将于盛扶了起來。
幾人交換了下情報。
原來趙闵和朱砂進入沂水郡後一邊買藥材一邊跟周圍人套話,正說着一名灰衣男子就撞了上來。兩人定睛一瞧,竟是那日走散的于統領。問起他的經歷,于盛只道他是率着殘兵舊部逃到了黎安郡。
與黎安郡太守交接過後,便先來沂水郡探探路,沒想到這麽巧就碰上了趙闵和朱砂。
李嗣音道:“于統領,不知你逃到黎安郡後,是否将遇刺的情況傳書報給了父皇?依這兩日的情況來看,我們懷疑沂水郡可能早已被巫族滲透了。如今正好趁此機會,讓父皇派兵查清沂水郡的情況。”
于盛點頭,“屬下已将這一路的情況都盡數報給陛下,想來半月後應當便有回音。九公主,燕世子,現下便跟着屬下先去黎安郡吧,沂水郡的異動黎安郡太守也已經察覺到了。”
兩人點頭,當下便将白馬上的東西搬進了車廂。因燕澄朝身上有傷,不宜再騎馬,便将白馬一并套進了拉馬車的行列,而他本人則和李嗣音他們一起坐馬車。
趙闵一看燕澄朝的傷口,便忍不住連連皺眉,“燕世子,你再這般不顧傷口大肆動用武力,這右手可就當真好不了了!便是好了恐怕也會留下舊疾,你這……你這……唉!”
他當太醫這麽些年,最頭疼的便是這類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的病患。
燕澄朝心虛地笑笑,“當時的情況沒辦法。”
李嗣音在一旁聽着他們的話,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燕澄朝的右手不能再動了……
馬車一路前行,很快,幾人就到了黎安郡。
與沂水郡城門口大大不同,黎安郡進城處不僅沒有嚴格盤查的官兵,還站着一批穿着官服的官員。李嗣音掀簾看了一眼,便出聲問道:“于統領,這是怎麽回事?這些官員等在此處作甚?”
于盛揚聲道:“屬下跟着趙太醫和朱姑娘回去找公主和世子時,已派手下先行傳信給了黎安郡太守,告知了九公主和世子要來的事情。公主,這些官員應當是等在城門處迎接您和世子。”
說話間,“籲”的一聲,于盛拉着馬車緩緩停了。
朱砂率先跳下馬車,伸手扶着李嗣音下來。
到了正式場合,李嗣音霎時又恢複成從前九公主矜貴的作派,一舉一動都遵循着皇家禮儀。她脊背挺直,面色平靜,目光掃過眼前的所有官員。
燕澄朝和趙闵跟在她身後下來。
幾人站定,候在此處的黎安郡太守帶着一群同僚上前拜見李嗣音,太守姓張,是個行事圓滑的官員,但在治理地方上卻很有一套。
李嗣音微微笑着,伸手将這位太守扶了起來,幾人攀談起來。
燕澄朝和李嗣音被黎安郡的官員們一路擁着走在前頭,朱砂和趙闵随後。燕澄朝看着在張太守面前波瀾不驚、應對從容的李嗣音,很難将眼前這個人跟兩日來在他面前活潑又生動的九公主聯系起來。
他想他腦子一定是壞了。
不然,為何從前他最讨厭她人前人後兩幅面孔,如今不僅不覺得讨厭,反倒開始理解她呢?在人前,她代表的不是李嗣音,是大夏的永熙公主,行為舉止又豈能行差踏錯。
李嗣音正在和張太守寒暄,說到沂水郡的事情,看了燕澄朝一眼,意思讓他趕緊接話。
但燕澄朝卻不知在發什麽呆,竟沒看她,真是媚眼抛給瞎子看——白搭。李嗣音暗氣,只好又自己和張太守聊起來。
她目前最想問的,還是怎麽處理沂水郡這件事。
張太守嘆道:“若沂水郡的情況當真如九公主所說,那情況怕是有些棘手。在沒有拿到陛下調令前,臣不能擅自調兵去沂水郡搜查,恐怕一時半會兒拿那些巫族人和沂水郡太守沒辦法。”
“說起來,燕世子既然跟蹤過那些巫族人,到過他們的府邸,那燕世子可還記得那府邸所在之處大概是個什麽模樣?若能确定位置,臣便可以派人去提前将他們的窩點端了。”
被這一點名,燕澄朝發散的神思總算回攏,他略略思索,說道:“當時夜色太濃,我并未看清多少,只記得那府邸似是在郊外的位置,不遠處還有一片林子。”
他說出的地點特征太模糊,這樣的地方黎安郡和沂水郡有很多。
張太守一時也沒有頭緒,只好先命人記下來。
李嗣音和燕澄朝等人被安排在了太守府中暫住。
脫離了逃亡的境地,李嗣音總算可以好好吃個飯洗個澡。一番折騰下來,她感覺自己渾身的疲憊都被洗去了,宛若新生。
等頭發幹得差不多了,李嗣音便舒舒服服地躺到床榻上,安然地進入了夢鄉。
這一晚,疲于奔命的四人,都得到了很好的休息。
次日,天剛蒙蒙亮。
朱砂卻腳步聲急促地闖進了李嗣音的寝房,焦急地輕聲将她喚醒,“公主,公主,您快醒醒。”
李嗣音迷糊着眼,“朱砂,怎麽了……”
“燕世子和張太守等人此時都在花廳處等您呢,”
朱砂道;“他們命奴婢盡快把您叫醒,說是有要事相商,是跟沂水郡相關的事。”
一聽“沂水郡”三個字,李嗣音腦袋清醒了,她掙紮着爬起來,讓朱砂給她梳洗打扮,“去花廳。”
等她趕到花廳,便見到廳中坐着的燕澄朝和張太守等人神色各異。李嗣音理了理衣袍,擡步跨進,“張太守,如此着急喚本公主過來,不知是發生了何事?”
張太守起身,将李嗣音引到首位坐下,痛心嘆道:“九公主,今早底下人來報,巫族士兵挾持了十裏村整個村子,來要挾我們将您交出去。若是不按他們說的做,便隔一個時辰殺一個村民!”
這是鐵了心要帶走李嗣音了。
“沂水郡的守軍呢,太守呢?”
李嗣音怒極,“他難道不管嗎?巫族人究竟有多少?怎能輕易就劫了一個村子!”
燕澄朝道:“巫族人此舉,怕是沂水郡太守默許的。”
若不是一郡太守默許了他們,巫族人怎麽可能悄無聲息、不廢兵戈便占了一個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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