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對牛彈琴
十九悄默默的将手上沾的泥土在袖子裏面蹭幹淨,并借着轉身的機會,将她摳的亂七八糟的螞蟻洞用腳踢平。
這才心虛的對上閻溫的視線。
閻溫自下而上看着十九,鮮少有人這個角度還能看起來很好看,且今天的這一身裝扮,實在是讓十九新鮮感十足,十九看着看着,就抑制不住的出了神。
“陛下,據說這莊林寺中的空相住持,最是擅蔔姻緣簽。”閻溫負手而立,擡頭看向莊林寺的門口,說道,“既然來了,陛下何不進去蔔上一簽?”
閻溫說完之後,等了片刻,聽不到十九應聲,回頭看向十九,正對上她直勾勾的視線。
十九這一會兒毫無形象的蹲在草地上,又是女扮男裝,臉上在馬車裏哭花還沒有擦幹淨,一雙眼睛大是挺大,但和閻溫一對視就滴溜溜的轉,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十九蹲在地上縮着肩,清瘦的脊背看上去脆弱得一碰就碎,哪有一點兒像是禦天而翔的鳳凰?簡直跟一個小瘟雞兒一樣!
閻溫本來又一句陛下已經到了舌尖,見到十九這副樣子,在舌尖上轉了兩圈,被他咽回了肚子。
“起來!”閻溫沒好氣的命令道,“跟我進車裏。”
十九起身,拍了拍袖口沾上的土,又搓了搓手指,這才跟在閻溫的身後上了馬車。
上車之後,閻溫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将剛才那兩句話掐頭去尾抛其糟柏,精簡成幾個字,劈頭蓋臉的朝着十九砸過來。
“你去廟中找空相大師求簽。”
“啊?”十九不明所以,剛才閻溫還不許她下馬車,許她下馬車了又不許她走遠,蹲在草叢裏,連螞蟻洞都不讓摳,這會兒怎麽又讓她去求簽了?
“求什麽簽?”十九疑惑道。
“姻緣簽。”閻溫說道,“設法拖住空相大師,一盞茶的時間便可。”
十九還欲再問,才一張嘴看到閻溫“你少她娘的問廢話”的眼神,只好假模假式的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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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十九點頭應道。
不過她轉身要下車的時候,閻溫又按住了她的肩膀。
十九疑惑轉頭,就被一個錦帕兜頭蓋住了臉。
“擦幹淨再出去。”閻溫的聲音帶着滿滿的嫌棄。
十九将錦帕從臉上抓下來,不着痕跡的挑了一下眉,這錦帕和她懷中的那個是一模一樣的,但是……閻溫平時出一趟門,要帶這麽多的錦帕嗎?
用完了一個,又冒出一個。
十九垂頭一邊擦臉一邊想,她等會如果再哭一會,閻溫還能不能再掏一個錦帕出來?
“左邊。”閻溫一直盯着十九的動作,見到她在臉上擦來擦去,就跟先前一樣,始終擦不到正經地方,只好出聲提醒。
十九手頓了一下,然後按照閻溫的指示,飛快且用力的……在右邊的臉上抹了一下。
閻溫:……
十九見閻溫的臉色又沉下來,一臉無辜的又使勁在自己右臉上蹭了兩下,還做出一副怯生生的樣子,飛快的閃着睫毛,斜着眼睛看閻溫。
左右不分?
如果閻溫是個正常的男人,如果他和十九的關系不是這種操縱者與傀儡的關系,如果兩人一個是世家公子,一個是千金小姐,那十九此刻的作為,就是明晃晃的勾引。
而事實上,十九也确實是在勾引,她勾引人的手段都非常的拙劣,大多數都是在窯子裏頭學的。
你要問她一個小姑娘,為什麽将窯子裏的路數弄得這麽熟?
因為十九曾經,是靠着給那些姑娘們提供便宜的小飾品,以及小繡活生存的。
這些招數雖然她也僅僅學了一點點皮毛,本身扮男人扮得久了,又是一個雛,不同與通過人事的女子那般會拿捏姿态,卻勝在生着一副容易引起男人憐惜的相貌,嬌嬌小小楚楚可憐,做起這副樣子倒也別有情趣。
只不過這些招數在閻溫的面前使,就是對牛彈琴。
十九在臉上蹭了幾下,見閻溫不給什麽反應,正要收手,閻溫卻突然上前,一手搶過錦帕,一手掐着她的下巴,在她的左臉上狠狠的抹了幾下。
十九疼的直眯眼睛,不過閻溫擦完之後,兩邊臉上一邊兒頂着一坨紅,看上去倒是挺對稱。
這也算勾引到了吧。
十九揉着發疼的臉,順着馬車向下爬的時候,在心裏這麽安慰自己,好歹閻溫還摸她的下巴了呢。
十九朝着寺廟的大門走去,同時将她從馬車上順下來的,閻溫又準備扔掉錦帕塞進自己的懷中,和上午揣進懷中的那一個做伴。
她身後跟着兩個侍者,都垂着頭不吭聲,十九踏入寺廟的大門,如同過了脫胎換骨門一般,微縮的肩膀挺的筆直,舉手投足都在瞬息之間有了變化,雖然依舊穿着麻布衣裳,卻生生裝出了幾分貴氣。
這幾分貴氣,自然不是天生的,十九生在行宮之中,小時還好,長大一些,每日都在想方設法的讓別人注意不到她。
所以她站立時習慣性縮着肩膀,走路的時候腰彎的恨不得四肢并用,別說是貴氣,小小年紀都要勾出羅鍋了。
初時被閻溫接進宮中,十九可沒少因為這種事情遭罪,閻溫命人将她捆在柱子上,除了吃飯睡覺和出恭,不許放下來,一捆就捆了一月有餘。
下來之後十九腰板确實是直了,但是有長達兩個月的時間,她都覺得自己的背後,無時不刻不背着一根柱子。
而舉手投足,是由好幾個嬷嬷“手把手”的教出來,那可真的是手把手啊!
閻溫這個狗東西,折騰人的法子簡直多的能開一園子姹紫嫣紅來,最初學習這些時,但凡是她的動作稍有不對,嬷嬷就抓着她的手抽她自己。
等到她終于學出一點樣子,走在皇宮中看到嬷嬷,都下意識的想抽自己。
不過再是硬磨出的樣子,後來強加上去的就是後來強加的,無人的時候,不需要裝的時候,十九還是會在寝殿的各處,随時癱軟成一張人餅。
登基大典的時候,她一絲的錯都未出,為此閻溫還獎勵了她,給她送了一堆的飾品。
雖然這獎勵對于十九來說不如一盤點心,但好歹是閻溫親手在庫房中挑的。
好在那些罪也不是白遭的,現在要她出來唬唬人,臨時也能拿出幾分樣子。
踏進莊林寺中,裝飾倒是和外面天差地別,雖然佛殿也多以土黃色為主,但和外面那掉漆的大門相比,考究了不止一點。
十九的視線才朝着正殿中金光燦燦的文殊菩薩看過去,還未等朝着那邊邁步,便有小和尚迎了上來。
“施主,今日為施粥日,拒……”
“小師傅,”十九立刻出聲打斷小和尚的話,“我家中本在外地,聽聞空相大師乃在世活佛蔔簽奇準,特地慕名而來。”
十九說着将雙手合十,十分虔誠的看着小和尚的禿瓢,繼續道,“還煩請小師傅引路。”
小和尚一臉的為難,朝着十九弓了一下身,又要說什麽,十九立刻做出一副為情所困凄風苦雨之相。
情真意切道:“在下千裏迢迢日夜兼程,到這皇城之中,還未等落腳,便先上西山,實在心有所惑,必得求一個解才得心安,煩請小師傅通融……”
十九說着,回腳踢了一下身後跟着的侍者,侍者立刻上前,從懷中掏出了一個沉甸甸的錢袋,塞在小和尚的手裏。
“這是在下的一點心意,還望能為寺內每月的施粥事宜,略盡綿薄之力。”
小和尚合十雙手,念了一聲彌陀,對十九說道,“施主請随我來。”
十九跟着小和尚,到了側門的一處偏殿中。小和尚再度開口,“施主稍等,我這就去請住持。”
“有勞。”十九合十雙掌。
狗屁的佛門清靜之地,感情還是錢好使,十九不由在心中啧啧。
十九并沒有等很久,很快那個小和尚折返回來,領着十九,順着正殿穿過,來到了後院的一處屋內。
這屋中供着各種大大小小的佛像,十九只認識很小的一部分,而大廳正中的蒲團上,正坐着寬眉大耳的老和尚,聽聞十九幾人的腳步,連眼皮都沒撩一下,手中的念珠一下一下,發出噠噠碰撞的輕響。
小和尚将她們帶到,便躬身離開,十九身後的兩個侍者留在屋外,十九在殿外頓了片刻,舉步走進屋中。
“大師……”十九剛開口,那空相大師便睜開了眼。
十九頓時心中湧上一種難言的感覺,因為這大師閉眼的時候寶相莊嚴,但睜開眼後,那雙眼中渾濁不清,令人十分的不舒服。
十九強忍着沒有皺眉表現出來,卻把想要說什麽給忘了。
好在這大師看上去毫不在意,他視線轉向十九,片刻後重新閉上了眼,轉着念珠的那只手稍有停頓,指了指他身後桌案上的簽桶。
十九咽了咽口水,她半生凄苦從不信我佛慈悲,但是想到她要求的是姻緣簽,頓時整個人都有些燥。
她心中所求之人,所向往之事她自己再清楚不過,但是她還是會忍不住的緊張期待。
若他們是天定良緣,天作之合,天造地設……那她來日同閻溫攤牌的時候,是不是就能多一分打動他的籌碼?
十九搓了搓手,走到大師身後的簽筒旁邊,抓耳撓腮了片刻,回頭問道:“大師……這個就直接抽嗎?”
大師聞言眉心微皺,慢吞吞的“嗯”了一聲。
十九望着簽筒,眼睛環視過周圍衆多神佛,第一次在心中對其有所祈求。
一不求身體康健。
二不求長命無憂。
三不求子孫滿堂。
只求滿天神佛能夠賜給她心中所想所念的這份姻緣。
十九屏息凝神,抖着手從簽桶中抽出了一只,低頭一看木簽的底端貼着紅紙,上書二字——下下。
十九手一抖,險些把木簽扔了,她正要反悔再抽一根,一直閉眼念彌陀大師睜開了眼,回手索要十九手中的木簽。
十九只得将木簽遞給大師,心中連解簽都不想聽了,若不是閻溫命她一定要将人拖住一盞茶,她絕對擡腿就走。
狗屁的蔔姻緣奇準!
但是想到閻溫夜夜伏案,為這次這件事憂心不已,連胃口都越發的小,十九歲不知閻溫的計策,也不懂政事,無法襄助。但最不濟,閻溫要她做的事,她一定做到。
“解,”大師慢悠悠的突出一個字。
十九亂飛的思緒瞬間回歸,硬着頭皮聽。
“凝恨花落去,流水空無情。”
作者有話要說: 十九:什麽玩意,我不信,我聽不見——否認三連。
————
我想寫的是兩個人有共同的理想和目标的靈魂伴侶,相互救贖共同成長,以及無數個陰差陽錯的造就,和無數個險險錯過……什麽的,誰知道他媽的能不能寫出來那種感覺呢_(:3」∠)_
——-
不過你們只要記住兩個字母,he,就行了哈哈哈哈。
我還看到有人擔心這太監不幸福。啧啧啧,你們真是太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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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最後的詩句,是基友随便寫着玩的,根據優秀的古代人民優秀的作品拼湊的,特此解釋一下。
【不敢不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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