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我再重抽一次
雖然抽到了下下簽,十九早都預料到不會是什麽好解,但真的聽到老和尚說出,“凝恨落花去,流水空無情。”十九還是不免感到心裏被什麽東西砸了一下,像那年久的腌菜壇子一樣,磕一下就掉了底兒。
空落落的感覺過後,便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憋悶。
什麽叫流水空無情?難道閻溫對她就不可能有情嗎?
住持解過簽之後,就将木簽遞還給十九,輕輕地搖了搖頭。
“施主可有萬千選擇,莫要執着于一人。”空相住持說完之後,就從蒲團起身朝着門口走去。
十九滿腦子都是這兩句讓她心灰意冷的話,她接過了木簽,在桌案前愣神的功夫,空相住持已經走到了屋門口。
“施主請自便。”空相說完擡步要出門,十九想起閻溫的交代,立刻回神,兩步竄到門口,張開雙臂截住了空相住持的去路。
“大,大師,我方才抽簽手抖了,這不能算數呀。”
十九說,“我縱有萬千選擇,奈何弱水三千只想取一瓢……我再抽一遍,我剛才手抖,我想抽的本是旁邊的那一支。”
空相住持一直恨不能粘在一起的眼皮,震驚的越離越開。
蔔挂向來尊的是天意,天意難違,空相住持就從沒遇見過這種解簽過後,因為不遂心,還要耍賴重新抽過的事情,一時間進退兩難。
“我再重抽一次。”十九豎起一根手指比劃,“我剛才真的是手抖……”
她又換上那副凄風苦雨的面貌,因為對這下下簽屬實是心中不舒服,所以看上去臉上的苦澀又真實幾分。
空相住持一身武藝,自是不會被十九這種竹竿兒身量給攔住,但是他身份擺在那裏,不可能跟十九拉拉扯扯,十九不停的在他耳邊呱噪,非要重新抽一根,空相住持慢慢抿住嘴唇,眉宇間戾氣橫生。
佛祖也有金剛貌,但是這空相住持的卻不是那種正常的兇相,十九生長在底層,接觸的大多是些下九流,別的不敢說,識人心術正不正最為拿手。
一個為世人敬重的佛門大師,卻有着和亡命賭徒一脈相承的戾氣,哪怕是片刻,也讓十九不由得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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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相住持很快收斂起了自己的情緒,見十九實在是不肯讓路,他只好折回屋內,朝着桌上的簽桶指了一下,雙手合十念了一聲彌陀,示意十九再抽一根。
十九這會兒的目的已經不在抽簽,本來也就是為了拖住空相大師,再加上第一輪抽到了下下簽,她已經對這寺廟中的所有菩薩都失去了信任。
十九默默的估算了下時間,抽一根解開之後,也不足一盞茶,她須得想出個拖延的辦法。
十九再度走到桌案前面,雖然心裏已經不抱期待了,可面上還得做足了“癡情種子不甘命運安排的”樣子,走到簽筒的面前,躊躇了一會兒,哆嗦着朝着簽筒伸出手去——
不過在手即将觸碰到簽桶中木簽的時候,十九突然想到了拖延時間的辦法!
她停止了動作,跑到了旁邊的佛像面前“噗通”跪下,然後對着這屋中認識的不認識神佛,挨着個的叩拜起來。
十九叩拜到一半,一盞茶的時間就已經過去了,但為了不引起懷疑,她還是虔誠的繼續着,并且每叩拜一尊佛像時,嘴裏都念念有詞。
而身為莊林寺的方丈,信徒誠信叩拜,他自然不能出聲阻止。
不過空相大師明顯不耐,手中搓念珠的聲音越來越大,眼看着就要将珠子搓成兩半,十九才将所有的神仙叩拜完畢。
她從地上起來的時候,光是行叩拜禮就生生行出了一身的薄汗,擡手擦了下額頭,十九深覺自己把一輩子要拜的神佛都一天拜完了。
一盞茶的時間早已經過了,十九索性裝模作樣到底,緩步走到了桌案前,“抖”着手,從簽筒中又抽出了一根木簽。
木簽從簽筒裏拽出來,還沒等十九低頭去看,早已等得不耐煩的空相大師,就走到了近前,朝着十九伸出了手。
十九反正也不信這鬼東西了,直接将木簽遞給了空相。
但為了表現出自己在意,微微朝着木簽的方向側過身,紅紙上,端端正正整整齊齊的兩個字——下下。
和剛才那木簽,正好湊成一對。
十九心裏罵了一連串的娘,解簽實在不想聽了。
“解,”空相大師語速不像先前那樣拖拖沓沓,快了好幾倍,“君有高樓萬丈起,一遇妾家傾刻塌。”
十九險些當場噴出一口心血。
空相能看出她是女兒身這不奇怪,空相好歹一把年紀閱人無數,十九這點僞裝的伎倆屬實不夠看,且這也不需慌,她身為女子,獨自前來,扮成男裝比女裝出現更合情理。
但這第一簽,好歹只是求而不得,這第二簽,她直接就成了克閻溫的瘟神!
“大師,”十九表情恍惚,她這會兒是真的恍惚,“有沒有破解之法?”
空相大師搖了搖頭,朝着十九合十雙手,“求不得,不得求。”
說完之後,他便舉步走出了屋子,腳步顯得十分匆忙,生怕十九再反悔,又要重新抽簽。
十九愣了片刻,回過身,走到桌案的跟前,将整個簽筒都倒扣在手上,她懷疑這簽筒之中全都是下下簽。
但是一把木簽抓在手上,十九順着紅紙上一個一個看過去……一直看到最後一根,她有種想要砸佛堂的沖動。
“一桶木簽四十幾根,”十九深呼吸一口氣,再深呼吸一口氣,低聲咆哮道:“就兩根下下簽,全都讓我抽到了?!”
若說這是天意,她還真就不信了——
十九将桌案上,她抽到的那兩根下下簽捏在手中,回手倒插在了香爐中,然後一甩衣袍,徑直走出了屋子。
兩個候在門邊的侍者,看到十九出來,自覺的跟在她的身後。
十九快步穿過正殿,走到大門口的時候,又碰到了先前那個領路的小和尚。
十九的臉色很不好,小和尚向她飛快點頭示意之後,腳底抹油一般,迅速的朝着後院溜過去,身形像極了市集上偷了人家荷包後急着鑽巷子的小偷,鬼祟的很。
十九的腳步一頓,心中憋悶更甚,上當受騙的感覺越發濃烈,想到先前那一袋分量不輕的銀子,更是意難平。
她回頭對着侍者說道:“去追上他,把剛才捐的香火錢要回來!”
侍者表情扭曲了一瞬,躬身站在原地未動,十九哼哼着,這些人是閻溫的,她自然是使喚不動的,索性自己舉步去追。
小和尚腳步挺快,眼看着穿過一道角門,十九追上來之後,卻已經沒有了蹤影。
角門後是一處僻靜的院子,十九環顧了一圈,在院中發現了一口大鐵鍋,鍋臺上放着碗筷,鍋的底下還架着火,鍋內的米粥咕嘟嘟的滾開着。
整個院中彌漫着一股令人食指大動的米香味,這香味兒尤其的濃郁,甚至要蓋過宮中膳食房熬制的米粥。
十九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朝着鐵鍋走進一些,離近之後,香味越發的濃郁。
十九疑惑的朝着四周看,這裏看上去并不像用飯的地方,除了鐵鍋和幾副碗筷之外,桌椅板凳一律沒有,地上沒有灰塵和柴火的痕跡,也并不像是個做飯的地方。
“施主?”剛才追丢的小和尚,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十九的身後。
“施主是聞着香味過來的嗎,”小和尚笑了一下,說,“小僧見施主的車駕已經在外頭停了大半天,想必施主還未用午飯,這米粥是待會要施舍的,施主若是餓了,不如……”
“把錢袋還給我,”十九見到小和尚,立馬想起了正事,朝着小和尚伸出手,“我千裏迢迢風塵仆仆的來求簽,結果一連求了兩只下下簽,簽中更是将我說成了洪水猛獸,佛祖都不保佑我,我何苦還要徒添香火?”
小和尚整個人被十九說得愣住。
十九繼續道,“請你把銀錢退還給我,主持大師說我的姻緣求不得,那我正好拿着這些銀兩回去另娶一房。”
“阿彌陀佛,”小和尚神情尴尬,“銀兩已經上交給了寺中的管事,施主您看……”
這就是只進不出,沒得商量了。
“若不然……”小和尚急忙走到鐵鍋的旁邊,從鍋臺上拿了一只幹淨的碗,抄起了長柄鐵勺,從沸騰的米鍋中撈出來一碗噴香的米粥。
雙手捧着,舉到了十九的面前,“不如施主先喝一碗米粥,小僧去同管事的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将施主的銀錢退回……”
一大早的從皇宮出來,現如今已經臨近傍晚。十九聞着米粥的香味,确實感覺到腹中饑餓,她鬼使神差的接過了粥碗。
閻溫肯定也已經餓了,十九看着粥碗之中白軟的米粒,想到閻溫的胃不好,經常會因為用飯不及時而胃痛,再一嗅這米粥的香氣,頓時活絡起了心思。
閻溫向來食素,變态到連油花都見不得的程度,從來都不在外面用飯,連膳食房中都專門為他劃出了一塊區域,做素食。
這寺廟當中自然是不見葷腥的,那不正對閻溫的胃口?
十九想到這裏,低下頭貼近碗邊,吹了吹,吸溜了一小口,微微眯起了眼睛。
并沒有注意到,小和尚正悄無聲息的從她身後,朝着角門的外面溜。
作者有話要說: 十九:噗噗噗——【血噴三尺】
閻溫:你抽這個試試【遞簽桶】
十九:上上!
十九:上上!
十九:上上上……是什麽鬼?
青山:寫的太多上上,手抖寫多了一個字。
————
我一點也不想劇透!但是怕你們亂想一通。
就說一句:所有的劇情都是有用的。
————
ps,詩句還是基友随便寫着玩的,根據優秀的古代人民優秀的作品拼湊的,特此解釋一下。
【不敢不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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