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

第40章

番外。

大啓二十一年。

黑黢黢的卧房內,掙紮了許久的蠟燭終于悄無聲息熄滅,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好幾個時辰的楚真卻還是沒有睡意。

明天就是她與裴少元的婚禮,周遭的一切都好像透露着不現實感。

“為什麽會這樣呢?”

煩躁地再次翻身面朝卧房大門後,楚真低聲地嘟囔出聲。

可惜現在已是深夜根本沒人能回答她。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十六年,無數個沒有電和網絡的日子她都适應了過來。沒想到卻因要結婚失眠了。

比起楚真,楚華茂和付華英不知有多高興。

前世一直單身的三姐弟竟陸陸續續都成家立業,楚真她竟然成了三人裏最後一個。

楚懷于前年考上舉人,加上個忠義侯弟子身份,才剛放榜來提親的人就踏破了門檻。

最後婚事是由楚唐明定下,娶得是他至交好友的嫡女。

兩家一定下婚約後就開始操辦婚禮,年中就把弟妹柳氏迎娶進了門。

就在楚真終于點頭答應成親前,聽說柳氏已經懷有身孕,這幾個月應該就要臨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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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楚靈家的外甥和外甥女甚至都能打醬油了,他們就在隔壁買的宅子,連吃飯都是在這邊。

也是因為兩個可愛的外甥楚真才起了結婚的心思。

看他們的樣子,好像很幸福……

“難道是婚前恐懼症?”楚真又低聲嘟囔。

可再恐懼此時也沒有可以反悔的餘地,就算屋內黑得什麽都看不見,房內遍布的紅也依舊不會改變。

自從賬簿消失後,楚家依靠那幾千兩銀子開了個家具店。

付老爹一手堪稱絕技的竹編手藝加上楚華茂的木匠手藝,很快就在度城內打響了名氣。

他們依靠這家鋪子生意越做越大,楚真作為掌櫃幾乎全程參與了全過程。

作為都城第一個未婚女子掌櫃,她的名頭不比裴少元小。

外間此時放着的都是她成親要帶走的一些貼身嫁妝。

那些都是楚華茂在前幾天把三姐弟喊到一起,當面分給他們的東西。

與楚靈不一樣,就算成了親也依舊能天天見到父母。她要嫁去侯府作為世子夫人,是真正意義上離開了家。

想到這,楚真猛然一聲長嘆,擡手捂住了臉。

這才是她真正失眠的原因。

離開生活了幾十年的家人,她将進入另外一個家庭成為他們的家人。

跟家人離別的不舍與未知恐懼才是讓她心神不寧的主要原因。

就在她翻來覆去時,天色竟在不知不覺間亮了起來。

屋內的擺設漸漸變得清晰起來,就像是故意不給她思考的機會一般,屋外很快響起付華英與羅氏的聲音。

“嫂子好福氣啊!”

“你和大牛才享福呢,聽說狗子家都懷上老三了?”

“托嫂子的福。”

戰亂剛起就趕來都城的周大牛一家如今也已經是布莊老板。

羅氏萬分感激付華英的相告,才讓她們一家躲過土匪的洗劫,因此幹脆讓周大牛認了楚華茂為兄,兩家人以親戚身份走動。

今天是楚真出嫁的日子,羅氏比付華英還高興,天還沒亮就來了楚家。

“楚真。”

“起了。”

楚真認命坐起,揉揉因為瞪了一晚而酸澀不已的雙眼,就在這個空隙間羅氏已經推門而入。

“還不快些,一會迎親的轎子都該到了。”

對于楚真這個她看着長大的小娃娃,羅氏如親長輩般上前來掀開了她被子催促。

“等了幾十年,你娘可終于看到你出嫁了。”

付華英笑得簡直合不攏嘴,也不管楚真臉上疲色明顯,抓着她胳膊就把人拽了下來。

熬夜的後遺症就在此時慢慢湧上。

她站在卧房裏讓長輩們梳妝打扮,複雜的婦人頭飾拉扯得楚真頭皮發疼,身上一層又一層的婚服也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可此時的她腦中跟漿糊一樣,迷迷糊糊間任由長輩們擺弄。

後來呢……

後來楚真自己都記不太清,她眼前只能看到滿目的紅,耳旁是賓客們嘈雜的恭祝聲。

恍惚間楚華茂大笑的聲音反而顯得震耳欲聾。

兩邊攙扶着的丫鬟就像兩個機器人,幾乎是架着她完成了整個婚禮流程。

她按照丫鬟的提醒上轎下轎,擡腿低頭送入洞房。

“請世子掀開喜帕……”

喜娘的唱喜聲結束後,楚真耳邊終于安靜了下來。

眼前一亮後,楚真就在此時終于有了成親的實感。

面前那個整張嘴都裂開傻笑的人就是她今後要共度一生的人:裴少元。

“別光顧着傻看了,腦袋好重。”

多年養成的習慣使然,楚真不僅沒有絲毫羞澀,甚至擡手推了把裴少元,低聲催促他幫忙。

被拉扯着的眼角酸死了,她根本沒心情含情脈脈的與人對視。

“你該稱呼我為夫君才是。”

迎着丫鬟們詫異的目光,裴少元将喜帕随手一甩,邊嘟囔着邊真的來幫忙取金冠。

喜娘沖着丫鬟們挑眉,把這個空間全留給了夫妻二人。

“好難取。”

雖然有些笨手笨腳,可裴少元動作放得很輕,生怕弄痛了本就怕痛的楚真。

如果真弄疼了,搞不好自己立馬就會挨上一拳。

“疼……”

簡直是怕什麽來什麽,正這麽想着,耳旁就傳來了楚真低聲喊疼的聲音。

近乎夢呓的聲音落下後就沒了動靜,直到裴少元感覺到懷裏人的腦袋靠到了他手臂上才知……這人竟然睡着了。

上一瞬間還在埋怨金冠重,下一瞬雙眼已經緊緊地閉上了。

“真兒?真兒?”

輕輕晃動了下手臂後裴少元無奈發現,他的新娘子不僅睡着了,而且睡得很熟。

今晚的洞房……

将人安置好後,裴少元關上房門,心底難免對今晚的洞房花燭夜擔心了幾分。

這樣的擔心顯然不是多餘。

招呼完賓客們回到新房,他發現新娘子已經把自己裹成了個蠶蛹。

就連好友們來鬧洞房都沒将人驚醒。

這一覺……她睡到了第二天的日上三竿。

“阿嚏——”

迎接楚真的,是裴少元一個大噴嚏以及因為受寒而微紅的臉頰。

半夜搶被子失敗的新郎官因為不想丢臉,竟和衣而眠一夜,導致受了風寒而病倒。

這一病就是好幾天。

楚真不管是對婚姻恐懼還是對家人不舍竟然都在對新婚夜的愧疚中奇跡自愈。

穿越到異世的第十六個年頭,她終于真正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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