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CH.24

CH.24

門方合又開,随一道柔光照進玄關,女人的窈窕身姿映在地上,似朵妖豔的帶刺紅玫瑰。

“又是許久不見。”寧臻的手搭于門面,高挑姣好的身子斜倚着,柔若無骨。眼波細細流轉,她臉上有含情脈脈的笑,卻不知是真情,還是假意,“上次見你,還是一年前。如今再見——”目光落在他身旁的鄢葭言上,新月更彎,挑出幾絲妩媚,“老鐵樹也要開出花兒啦?”

向來不喜歡這類女子,鄢葭言聽見她話語輕佻,雖不認識仍平生厭棄,遂撇嘴轉身不予理睬。

對此,柯拓倒是見怪不怪。他的臉上沒有笑,但聽語氣應與來人認識已久:“嗯,是有一年。”

寧臻淡笑,用手随意玩弄卷發,熟絡地問上一句:“怎麽不見高加索?”

問出聲,伴着下樓的腳步聲,朝樓梯處傳來一聲不大樂意的嚷嚷:“它不在!”

“誰說它不在了?”打臉來得太快,柯拓根本沒意識到鄢葭言的那點小九九,手指一曲,放在唇間一吹,口哨聲起。

躲在廚房裏的大狗立馬回應:“汪!”随即奔騰而來,将地板颠得一陣陣顫。

寧臻向它打招呼,卻十分聰明地沒有伸手:“高加索。”

“汪!”

稍稍後退以保完全,她笑意不減,可神色添上幾分謹慎:“還是老樣子,只親近你一人。”

柯拓不然,但也不做解釋,只向高加索道:“葭言生氣了?”

“汪!”高加索高聲一嚎,扭頭奔向樓梯,循着熟悉的氣味尋下二樓。

寧臻饒有興趣地眯眼,長指甲輕輕刮過下唇,紅唇似火撩人:“真是難得。”眼尾朝上一吊,她眉梢帶笑,“我的婚禮請不動你,來日等你要辦事,我可要一一讨回來。”

他毫不加掩飾,回以微笑:“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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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次上門,寧臻也并非閑來無事。年前送來修繕的古鐘至今尚未取回,她特地前來為的就是此事。

柯拓早将其修好,安然置于木盒子中。他戴上白手套,欲要将那座維多利亞時期的自鳴鐘取出。古鐘修複的最後一步,讓雇主驗貨。

“不必。”古鐘剛露出半截面容,寧臻擺擺手,“我相信你的本事。”

他也很客氣:“謬贊了。”

抱起沉重的木盒子,踩着腳下九厘米的高跟鞋依舊如履平地,寧臻漂亮地用腳尖轉身:“要是沒什麽事,以後有緣再見罷。”

“好。”柯拓颔首,卻又一怔開口,“寧臻。”

她回頭,漫不經心用鼻尖哼出一聲:“嗯?”

沉思稍許,他仍有些猶豫:“你認識鄢家的人麽?”

“認識。”寧臻懶散地半垂眼簾,一面回憶,一面與他道,“清讓和他們一直都有生意往來,我也曾經和鄢世棋見過一面。”話時一笑,“英雄遲暮,可惜了。”

柯拓眉頭緊鎖,心事重重:“最近鄢家有什麽動靜麽?”

“不知道。”她坦言,抱着箱子向他聳肩,唇角也稍稍下扯,露出無奈的小表情,“我淡出圈子後,便很少關注外頭的風雲動向。”說着,但寧臻又話鋒一轉,“如果你想知道,清讓可以幫忙留意。”

松開肅穆的神情,柯拓婉拒:“無妨。”

饒是寧臻這般聰明,又怎麽會看不出端倪:“我寫過不少宿命、因果,卻從沒想過你會再和鄢家牽扯到一塊兒。”绻了滿目柔情似水,溢出三分由衷的感慨,“想來一切都是命。”她望向樓梯口,目光悠揚,“那個女孩是鄢家的三女兒吧?”

自知已被看穿,他也不再掩瞞:“嗯。”

“我記得她的眼神。”寧臻将眸光收回,話中有半分憐惜,半分期許,“倔得像紮根在石頭裏的雜草,生生不息,不死不滅。”

初相見,她站在父親的身邊,小臉低垂,可眸光卻流轉生輝。這對父女,宛若沼澤與樹,相生相息。回憶裏分明煽情,寧臻卻又忽地開起玩笑:“但你如果再不去哄,她也會倔着不肯理你。”

聞言,柯拓只覺眼皮一跳。

送走寧臻,柯拓第一件事便是下樓去找鄢葭言。

腳步剛落下最後一節臺階,趴在地毯中央的高加索動了動腦袋,朝主人搖尾巴:“汪!”

身邊的小小人兒也有感,卻始終不回頭,只将零食抱個滿懷,不停歇往嘴巴裏塞,薯片和海苔填漲兩頰,不知疲倦。

柯拓矮身,瞥見她的側臉——小嘴撅着,小臉鼓着,醋味十足。

走到身邊挨着坐下,他有意調侃:“生氣了?”

鄢葭言回頭就是一瞪,狠狠咬合牙齒嚼軟糖:“哪有生氣!”

“心情不好的時候就要吃東西。”柯拓挑眉,用指腹摩挲着下唇,“這可是你說的。”

她顯然不悅,連眉尾都在冒火:“我吃我的,幹你何事?”

“我也想吃。”在一起的日子久了,柯拓對她耍起無賴也格外娴熟。手一伸,直接捏住她的兩頰:“我怎麽不記得有買包子?”

鄢葭言也不客氣,反手打掉。怒而起身,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悶聲道:“你愛吃你吃,我去練琴。”話畢,氣鼓鼓地蹬着後腳跟上樓。

臺階被踩得吱呀響,柯拓偏坐在地毯上,唇角勾起寵溺的笑。

不出三分鐘,一樓傳來琴聲。可琴聲卻吱吱呀呀,斷斷續續,曲不成曲,調不成調,和鋸木場的機器有得一比。

高加索聽了,呆呆地回頭看向柯拓:“汪!”

他也回眸:“你說能怎麽辦?”

“汪!”大狗又叫一聲,用腦袋頂了頂主人的臂膀,又叼起一包薯片放到他懷裏,“汪!”

柯拓聳肩:“我現在拿給她,她肯定扔掉。”

兩只黑不溜秋的眼睛露出了委屈的小神情,高加索低聲嗚嗚良久,小踏步到柯拓身後,用力地頂了頂,似是想要他上樓去。

他會意,笑道:“再等一會兒。”

“汪!”還要等多久?

“一分鐘。”

原是心裏有數,所以不急着上去哄。短短一分鐘後,随着一聲跺腳,柯拓聽見上頭傳來鋸床腿的聲音,任誰都不會想到是小提琴發出來的。

用食指抵住鼻尖,他垂眸輕笑,心裏不能再明白:葭言吃醋了。

鄢葭言在感情方面一向很小心眼。剛剛看到寧臻的頭一眼,她就記起往事,想起柯拓在女裝店裏對着娛樂新聞自言自語的那句:“她還是沒變。”

本來還沒那麽生氣,可柯拓後來居然不配合!她說高加索不在就是不在,居然敢打她的臉,簡直要氣炸。

說是要練琴,可鄢葭言存心不好好拉琴。既然能把曲子奏得完美無缺,她自然也有法子讓它完全蛻變為五分鐘的噪音。

拉完一首,她的餘光不停朝樓梯口瞟。越瞟越生氣,越瞟越覺心底堵得慌,怎麽都還不上來,柯拓難道不知道自己在生氣嘛!

“笨!”鄢葭言咬唇咒罵,氣得猛一跺腳,直接開始‘鋸床腿’。

鋸到一半,才聽見腳步聲懶洋洋地蹭上樓來。柯拓臉上笑意俨然,卻強作平靜:“還說沒生氣。”

聞言,她兩手一甩,把琴與弓一同抛在沙發上。回頭斜睨他,刻意将語氣加重,顯得刁鑽:“要你管。”

柯拓駐步,離她尚有幾米的距離,淡淡道:“別人都以為你是我女朋友,特地交代讓我記得女朋友要哄。”話時,笑得漫不經心,眉眼卻深情,“你說我該不該管?”

“誰是你女朋友了!”鄢葭言尖聲嚷嚷,露出了半顆小虎牙,配合緋紅的雙頰顯得意外的可愛,“臭不要臉!”

“難道不是?”他擡高聲調,還将‘不是’二字放緩語速。

她又羞又急,無力駁斥,卻也不願就此承認,只在心中腹诽:連句喜歡人家都不肯開口,卻一直在別人面前以男朋友的身份自居……

柯拓絲毫未覺,只繼續調侃:“默認了?”

“默認你個大頭鬼啦!”她化羞為惱,直接一步湊過去,擡腿就是使盡全力的一踹。

難得命中一次,柯拓吃痛,連眉頭都疼得抽搐。

鄢葭言心頭一緊,本想為自己的沖動道歉,可一見他唇邊還挂着笑弧,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怒嗔:“活該。”

見她随即要走,忙伸手扯住,借力往自己懷裏攬。柯拓半彎着腰,将身子虛搭在鄢葭言肩頭,不加任何重量,卻也令她走不得。

她掙紮:“放開!”

“你踢我,害我現在走不動。”柯拓将下巴抵在她的腦袋上,暗自偷笑,“得負責。”

鄢葭言完全動彈不得,急得咬牙切齒:“無賴!”

他笑笑:“彼此彼此。”

醋味上再添一份猜忌,再而被欺負,本是又羞又急,而今已經全然化作惱怒。鄢葭言心底發酸,不知怎麽說出口,更不知如何自處,只将眼淚眨巴朝下掉。

手背上觸碰到水澤,柯拓怔住,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葭言……”

她哭得嘴角微微下拉,一抽一抽地埋怨道:“你根本就不喜歡我,幹嘛老說這種話。”

諸事不順,自顧不暇。

暫更兩天,24號恢複更新,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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