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CH.26
CH.26
黎清身穿一裙象牙色古着,長發柔順及腰,臉上有淡妝,精致而體面。她的形象很鮮明,溫柔雅致,似一朵清新的百合,沒有人再比她更配得上淡雅的無色系。
相比之下,眼前的兩人就要接地氣很多。柯拓如舊的白襯衫,鄢葭言則是稍具特色的Lo裙,站在一起倒是很合襯,但一旦出現在黎清的鏡頭裏,頓時黯然失色。
她是一束光,是所有柔與美的源頭。
“沒想到你也會來。”黎清左手五指挽着畫卷,右手提着一個竹編的小籃,裏頭是很細碎的小物件,能看出來都是手工藝品。她的目光不過缥缈朝前掃過,卻總能給人一種在被細細打量着的錯覺。見柯拓竟還夾着一只等身抱枕,她兀自輕笑,又道:“我忘了,人是會變的。”
柯拓颔首,語氣格外客氣:“剛好有空。”
身旁的鄢葭言有感,側目去瞥。她的神情浮出疑惑,尤其是對二人之間貌似膠着實則略顯暧昧的氣氛感到不解。
她是誰?他們是什麽關系?
柳眉彎,星眸動,黎清面朝向鄢葭言的方向,似是在凝視,卻沒有将焦點固定下來:“這位是……?”
柯拓本能擡手,自然而然将身邊的小人兒摟住:“葭言。”
饒是黎清這般聰慧,早看出二人關系,更曉得那層窗戶紙還未捅破,便也只是看破不說破:“上次約不成,這次有空去喝杯咖啡了罷?”
聞言,他垂頭詢問鄢葭言的意見:“可以麽?”
鄢葭言不明所以,還是點頭:“嗯。”
“我知道旁邊有一家咖啡館,老板經常會做小糕點,葭言應該會喜歡吃。”黎清率先轉身,步子輕巧地朝大會堂門口走去,身影輕盈如羽。
聽到自己的名字,鄢葭言小腦袋一擡,卻不知該如何回應。
實則也無需,她随即便向柯拓打趣道:“不過他家應該沒有黃連汁,得委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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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拓用食指輕觸鼻頭:“無妨。”
三人行來到就近的一家咖啡館,黎清甚是貼心地點了份甜品給年紀最小鄢葭言,自己則和柯拓一樣叫了杯黑咖啡。
“最近工作忙吧?”黎清對着瓷杯抿了一小口,又輕輕将其放在杯墊上,“快入秋,古董鐘表此時最容易損壞。”
柯拓的咖啡則放在原處,一動沒動。聞言,他只颔首:“嗯。”
“換季的時候古物最容易出狀況。”她的目光悠長,似乎穿越了時空,正凝望亘古,“我們組的師傅也時常抱怨這個時節。有些東西一旦壞了,就再也修不好。”
“嗯。”柯拓亦淡淡應道。
話時,咖啡館一位侍從經過,見桌上空有黑咖啡卻沒有方糖,遂連忙道歉:“對不起,我馬上去給您拿。”
黎清微笑:“不用,我們都習慣不加糖。”
柯拓沒有反駁,唯有身旁的鄢葭言,勺起蛋糕的手幾不可查地一頓,含到嘴中的分明是抹茶慕斯,卻有苦味。
“古畫也一樣。”黎清伸出一指,在桌上劃出長方形,剛好是畫作的大致形狀,“我時常忘了它只是一幅畫,總覺得它有生命,有靈魂。”
同是匠人,柯拓自然也明白:“始終沒法置身事外。”
“是啊。”她感慨。
這方聊得火熱,鄢葭言只覺一句話都插不進,埋頭吃甜品。可這份抹茶慕斯唯有小小一角,哪能撐到敘舊結束?
了然無趣地閑坐幾分鐘,她越發覺得坐如針氈,渾身上下都難受。
他們什麽都很合拍。一個是古董鐘表修複師,一個是古董名畫修複師。一個淡雅悠然,一個溫柔沉穩。一個美不勝收,一個……想到此處,鄢葭言不覺然咬緊下唇。
恰逢門外一群參加漫展的Coser路過,她本是無心留意,卻瞥見有自己眼熟的角色,随即被調走所有關注點。
“想去?”柯拓覺察,小聲耳語道。
鄢葭言瞥他,卻見那人已經回到了交談的歡愉中,不過是分出一點神給自己罷了。她本想說不想,可現下一張口,說的卻是:“想。”
似是意料之內,柯拓接話:“去罷,我在這裏等你。”
幾乎是得到了解脫的默許,鄢葭言甚至都沒有和黎清打聲招呼,徑直埋頭走出了咖啡館。
黎清只笑:“她很喜歡二次元。”
餘光瞟身旁的等身抱枕,柯拓亦淺笑:“是啊。”
“柯拓。”黎清直視他,一字一句道,“你一定很喜歡葭言。”
柯拓不語,有些費解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心緒稍有複雜。半晌後,他才道:“人是會變的。”
曾經有過海誓山盟,但是錯過便是錯過。
這一點,兩人都很明白。
咖啡館內的話題聊盡,黎清與柯拓已然面對面靜坐,卻不見鄢葭言适時回來。
擺放在右手邊的手機一震,她滑開鎖屏,一封圖片郵件進入眼簾。看罷,黎清道:“剛剛忘了和你說一件事。我們小組過幾天要舉辦一個古物展覽會,屆時将有不少博物館的鐘表藏品參展。本來就是想登門邀請,現下你我巧遇,只顧着閑聊,倒把正事給忘了。”
柯拓聽到重點,撿出來又問一聲:“展覽會?”
心知他是個怕麻煩的人,向來不喜歡參加沒意義的活動,黎清遂又深入介紹道:“展會的古鐘大部分由各國博物館借出,當然也有小部分展覽來自私人收藏。這一部分邀請的人不多,但已向故宮博物館的王津師傅發去邀請。”
聽到‘王津’二字,柯拓的眸中瞬間有了光輝。無法用語言描述的崇敬,無法用肢體表達的向往,對于他而言,王津師傅不單單是前輩,更是偶像一般的存在。
他心動:“王師傅答應了麽?”
“暫時還沒有。”黎清搖頭,見他露出些許失望,又即刻彌補,“不過有很大幾率會應邀,因為展會已經确認邀請到七名來自港澳臺的鐘表收藏家,他們将會帶着不曾面世的珍品參展。”
沉吟良久,柯拓終道:“時間呢?”
黎清露出滿意的笑容,拿起手機,迅速給他轉發了圖片邀請函:“已經發過去了。”
柯拓随即掏出手機,點開圖片後習慣性保存,可卻怎麽也保存不了。
見對面的人眉頭緊鎖,她關切地問:“怎麽?”
“無法保存。”
“我看看。”黎清伸出手。
過往遺留下的條件反射,讓柯拓一聽便立即将手機遞去。他從沒有上密碼鎖的習慣,所以黎清輕而易舉便打開手機,進入內存系統。
手機幾乎可以說是什麽都沒有,唯有一項所占內存最多——相冊。
黎清點開來查看,眸光先是一暗,複而又亮起柔光。她一面用手指将一張張照片劃過,一面笑道:“是你拍的照片太多,內存都占滿了。”
他沒反應過來:“照片?”
“嗯,照片。”黎清将手機屏幕一轉,推向對面的人。
手機屏幕上是一張照片。明顯是抓拍,連邊緣都在模糊着,那是一個小小只的背影,只見得黑發細軟,似是穿着一身白裙子。
黎清用手一一劃過,将抓拍的照片像播放電影那邊,以一個緩速切過畫面去。
三十幾張連續抓拍的照片連成一個動作,那是鄢葭言。她正迎着斜陽,走向地平線。似是有人突然喚了一聲,她錯愕地回過頭來,先是撇嘴,卻又忽地沖鏡頭一笑。
她笑靥如花,天上的雲都緋紅,光線也柔軟,形成一幅定格的畫。
毫無疑問,這一連串的照片都是出自柯拓之手。
手指停在最後一張照片上,黎清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風輕雲淡:“你以前都只拍鐘表。”話畢,又想起那句‘人都是會變的’,便知淺淺一笑,不再多言。
“沒關系,我這樣看就行。”柯拓有意回避,收回了手機後立即點開邀請函。認真浏覽一遍,他的視線定格在日期上:“這個時間……”
黎清托腮:“有問題麽?”
問題本不大,同一個日期的當天,是鄢葭言的畢業表演,也是她以學生身份的最後一次上臺。柯拓兩者皆不想錯過,只能擇其一。思慮良久,終道:“謝謝你的邀請。”
她一愣,連王津師傅都吸引不了柯拓,難不成是有別的要事……?
柯拓很自覺,随即解釋:“我得參加葭言的畢業典禮。”
“這樣啊。”黎清笑笑。
兩人之間剛冷卻,鄢葭言便興致勃勃地沖進來:“柯拓!”
黎清很識趣,起身道別:“那我先走了,有空再聊。”
“嗯,再見。”
柯拓亦起身,目光追着迢迢跑向自己的鄢葭言,見她手裏拿着抽獎的獎品,忍不住打趣道:“非酋還敢亂用歐氣。”
鄢葭言撇嘴:“我哪裏非了?”
送至門口,這會子倒是黎清成局外人,看着眼前打情罵俏,她倒淡定非常:“你的味覺還是老樣子?”
柯拓回應:“老樣子。”
她笑笑:“多注意一些。”話畢,轉身離去。
目送第三人離開,鄢葭言斜睨他,即不解,又有些惱:“什麽老樣子?”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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