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十六

二十六

下了飛機來到接機口，外頭人山人海，看着接機口那裏形形色色的人，顧和和心裏突然有了很微妙的陌生的感覺。

她終于離開了。

到了德國，顧和和才發現自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陌生人，不一樣的膚色，不一樣的語言，顧和和聽不懂他們再說什麽。

這一刻，顧和和想掉過頭，再買一張回程票。

身邊忽然傳來莊毅喑啞的聲音，他邊走邊說邊伸了個懶腰：“終于到了。”

莊毅看了一眼停住腳步的顧和和：“顧小姐，幹嘛不走了？”

顧和和轉過身看着走近的莊毅：“沒什麽，這是我第一次出國，有點不适應......”

“沒事，多來幾次就行了。”

顧和和看着一臉淡定的莊毅，疑問道：“莊師兄經常出國嗎？”

莊毅的腳步一頓，臉色微變，模糊的說道：“算是吧。”

莊毅走在前面：“顧南将你的酒店與我的定在了同一家，我這次來開會，沒有辦法陪你一起轉，你自己一個人在外面玩的時候一定要注意安全......”

他一直沒有聽到顧和和的聲音，他看向顧和和：“你要是有什麽三長兩短，顧南非得活剮了我.....”

顧和和擡起頭，看向莊毅：“莊師兄，我一定會注意的。”

莊毅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顧和和，嘴角一咧開：“那就好。”

顧和和一直以為只要離開了B市，她與展輝他們就不會再有什麽交集，只不過有句俗話，叫世事無常。

所以當顧和和在露天酒吧撿到龔程時，足足愣了差不多一分鐘。

她先是睜大眼睛，看着躺在地上龔程的臉，然後揉了揉眼睛，：“龔程，你怎麽在這……”

顧和和的話，在喝醉了的龔程耳裏，就自動翻譯成了“你還要繼續麽？”

龔程眼睛都睜不開了，雙手在空中揮舞着，嘴裏還嘀咕着：“繼續，在來瓶……”

顧和和看了看路過的行人，他們全都在匆匆的趕路，仿佛沒有見到躺在地上的龔程。

顧和和第一眼見着龔程的時候，她的第一反應就是逃，她不想再和那裏的任何人有任何交集。

如果救了龔程，估計她與展輝的世界又有了新的聯系，可是不救龔程，她看了看快要打烊的酒吧，龔程大概也會被他們丢在酒吧外面？

最後，顧和和決定先把他弄回去，明天等他酒醒了，立馬讓他滾蛋。再說自己也已經不是第一次遇見他，但是展輝并沒有來找她，估計他并沒有告訴展輝。

顧和和又使勁地搖了搖頭，自己又在自作多情了吧，他怎麽會為自己牽腸挂肚呢，自己對于他來說自始至終都是一顆棋子，一顆可有可無的棋子。

這股子情緒連帶着，看着龔程這張衆人迷的臉也覺得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厭惡萬分，她惡聲聲自言自語：“你怎麽那麽沉，跟死豬一樣……”

龔程是展輝的好朋友，他們的關系用一個字那就是好，用兩個字那就是瓷實，用三個字那就是杠杠的。

但是顧和和知道龔程很讨厭她，雖然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得罪了他，但是從他們的第一次見面，他就沒給她過什麽好臉色。

龔程常常給她挑刺，時不時地來幾句挖苦的話。

一開始，顧和和還希望旁邊的展輝幫自己，後來就小聲地為自己辯駁，再後來知道龔程是刀子嘴豆腐心的紙老虎後，顧和和也不怕他的扯着嗓子喊回來。

後來龔程就決定孤立顧和和，每次他們的聚餐都選在高檔豪華的地方，她不懂那些禮儀，在他們和她們的女伴面前醜相百出，他們的目光是鄙夷的。

顧和和和展輝提過自己下次不想去了，那時展輝溫柔，帶着幾分寵溺，帶着幾分無奈的說：“你早晚有一天都要适應的。”

想到這裏，顧和和惡狠狠地推了一把她旁邊的龔程，都怪他，要不是他，她也不會記起以前的事。

龔程睜開眼時，已經是九點多了，他睜開眼，就被吓了一跳。

這明顯不是自己的酒店，不大寬敞的房間，他眉頭皺的更厲害了，這樣爛的環境也就罷了，難道這個家的主人不懂得待客之道麽，怎麽能讓可能睡沙發？！

而且這個沙發這麽小，他睡的超級不爽，他明明看到有床的。

龔程爬起來，邊揉着醉酒醒來後，突突跳的太陽穴，邊參觀着這不大的房間。當他看到桌子上擺着的不豐盛，但有中國特色的早晨時，他一掃之前的不爽。

龔程拉開凳子就開始享受起他的早餐，他覺得這個屋子的主人也不是那麽的差勁，最起碼他的早餐做的就很合他的口味。

龔程像餓狼一樣，解決了大部分東西後，摸着圓滾滾的肚子，感嘆老天果然是公平的，在給你關上一扇門的時候也會給你打開一扇窗。

本來以為自己就要在這以酒為生的日子裏，突然遇到了知己，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龔程在國內最喜歡吃那些牛排什麽的西餐，用他的話說，那個不見的有多好吃，不過是身份的象征。

自從他來到了德國，他就錯了，深深的錯了，他深深的懷念中國博大精深的美食。

在德國一段時間後，他深深的再也不想吃這裏的快餐垃圾了。

他發現這裏的酒很是美味，只要有時間，他都會泡在酒吧裏。

他在無言的進行抗議，告訴他哥哥，你們要是再不把我弄回去，我就成酒鬼了。

他威脅自己的哥哥：“我再呆在那裏會餓死的！”

龔鄭看都不看他一樣，“我會定期給你發補助。”

龔程叫道：“我不喜歡吃那裏的東西。”

龔鄭聲音淡淡地說：“那就不吃。”

龔程不死心的說：“我要帶中國的廚子去。”

這下龔鄭終于有了一點反應，“哦，那你和爸爸說吧。”

于是龔程一下子風中零散了，他咬牙切齒地說;“你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

龔鄭拿下挂在鼻梁上的眼睛：“你怎麽想就怎麽想吧，不過德國你呆定了。和我撒潑耍狠沒用，和爸爸說去。”

龔程哼哼唧唧：“爸爸還不是聽你的。”

龔鄭使勁地揉了揉太陽穴：“你這麽認為也行。”

他們倆兄弟的話最終在龔程的怒氣摔電話聲中結束。

龔鄭看着那手機，愣了許久。

他記得他們的談話，從來都是以一方的怒氣摔手機中結束的，沒有哪一次，能夠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

他真的想當一個好哥哥，他也知道龔程也尊敬他這個大哥，可是即使這樣的天時地利人和，他與他之間總像隔着一層紙，怎麽捅都捅不透。

都說龔鄭想要做的事情，一定能做的成，可是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最重要的事情上一敗塗地，他一直覺得他是一個失敗的大哥。

龔程的目光落在杯子底下的紙條時，他的笑僵在了嘴角，這個字跡他認得。

當初顧和和在吧臺上用水蘸着寫“顧和和”三個字給他看，後來有一次展輝生病，也是顧和和每次不耐其煩地寫稿子，這是顧和和的字。

龔程用顫抖的手拿起這張紙，上面這着：

吃完趕緊走，我不想再見到你。顧和和

昨晚照顧他的人竟然是顧和和？！

給他準備好早餐的人竟然是顧和和？！

龔程如遭雷劈一樣，半天楞不過生來。

他想過很多人，陌生人也好，昔日的舊人也好，他想了那麽多的人，獨獨沒有想到她。

顧和和在外面轉着，偶爾會想龔程估計起來了吧，應該能看到杯子下面的紙條吧。

龔程想摔門而去，但是他似乎有些發愣的坐在桌子前。

他沒有固定的女朋友，但是他的那些個女伴可不少，陪她們置辦行頭的時候也見過不少牌子，而這個酒店裏面的衣服沒有一件他見過的牌子。

顧和和離開展輝的時候，沒有帶走一件值錢的東西，連展輝的銀行卡副卡，都沒有帶走。

顧和和在他們這些人眼中，就是一個另類，流言什麽的連他也聽過，估計她自己也有所耳聞。

有一次，那個時候他還是對顧和和有很大的偏見，覺得她虛僞，他趁展輝不在嘲諷她：“有沒有一種醜小鴨變成白天鵝的感覺？”

那個時候，顧和和依舊和以前沒什麽兩樣，微微低着頭，額前的劉海蓋住她的眼睛，他聽見顧和和說：“恩，挺好的。”

他覺得自己的冷嘲熱諷打在了一團棉花上，挺沒意思的，于是他表面上漫不經心的說：“恩，你運氣不錯，碰到展輝，要是我，啧啧……”

顧和和知道他嘴裏就吐不出什麽好話，接口道：“所以我變成了白天鵝，而你還是一只醜小鴨。”

等龔程愣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看不到顧和和的身影了。

他回去後，在試衣鏡前打量自己的俏顏，這張臉，也算是迷倒萬千女性，怎麽到了顧和和嘴裏就那麽不值錢。

越想越郁悶的他，不顧深更半夜立馬給展輝打電話，電話的那頭帶着濃濃的起床氣，陰森森的說：“龔二少，你最好給我一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