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三十五

三十五

龔程将手中的襯衫放在沙發上，一語不發的坐在餐桌旁，吃起那碗長壽面，他良久才低聲說道：“你還欠我一次大餐。”

顧和和一愣，才恍然記起龔程話裏面的意思。

她點點頭：“兩次。”

龔程放下筷子，像往常一樣對顧和和道：“這次，我不去送你了。”

顧和和笑着道：“當然可以啊。”

“回去後，我不會讓人去打聽你的住處。”

“正合我意。”

顧和和與龔程的眼神對視了片刻，顧和和笑着點點頭，然後向外走去，她的手碰到門把的那一刻，她聽到龔程說：“你的行蹤......我不會告訴......展輝.......”

“謝謝......你。”

顧和和離開後，龔程用顫抖的手拉開衣櫃，那件白色襯衫挂在一排昂貴的襯衫中，他看了好長的時間，這是他過得最不開心的一個生日。

龔程的手在襯衫上停留了好久，他又将襯衫取下來，，他一件件脫下身上的衣服，然後穿上這件襯衫，又扣上每一粒口子。

鏡子中龔程的他陌生，他竟然悄悄紅了眼眶，他一遍遍的自言自語：“還挺合适......”

機場。

莊毅看着顧和和獨自一人，不禁問道：“你自己來的。”

顧和和将行禮托運後，才道：“我的東西又不多。”

莊毅嘴角一挑，也不再繼續追問，雖然他十分的好奇。

“對了，我剛剛聯系顧南，他說他來接我們。”莊毅笑嘻嘻的說：“我感覺是借了師妹的光。”

“莊師兄，沒有我，顧師兄也會來的。”

莊毅卻一臉不信：“誰知道呢。”

不知道是不是近日與龔程在一起的緣故，她第一次夢見了許久以前的展輝。

夢中，顧和和擡起頭看了展輝一眼，微微低着頭：“我不知道該怎麽說自己，感覺自己和這個社會是脫節的，太過于實在，太過于不自信。”

“我記得大學的時候，英語的平時作業，大家都是在網上搜的答案，然後交上去的，我會每五個就改錯一個，證明是自己做的。”

“結果別人的成績都是95以上，而我的卻只有80左右，後來我口語表現的也不好，最後整體成績也不好，最終也沒有拿到獎學金。”

“那一段時間我很低落，冥冥之後好像都在告訴自己，你不是做學術的料。”

“不管你做多少事情，你付出多少努力，對于你來說，你永遠拿不到你期望的成績，即使你有了好的開頭，你也沒有好的結局。”

顧和和的一番話裏，不知道哪個字眼觸動了展輝，他喝了一口水，才緩緩的說：“以後我幫你。”

展輝給顧和和補習功課的時候，顧和和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她那時候最喜歡幹的事情，就是膩在展輝的身邊。

“這個句子你能讀得懂？”顧和和拿着一句超過20個單詞的句子問展輝。

“讀不懂。”讀得懂才怪，那麽長，裏面還有幾個他不認識的單詞。

“那你為什麽選這個答案？”顧和和就是想不明白，每次展輝和她一樣都不懂，可每次展輝都能做對。

她一開始還以為展輝是運氣好，只是每次都能做對那就不是運氣了，那只能是實力。

“為什麽不選這個？這個一看就是正确的答案。”

“我怎麽看不出來。”

“……這種東西只可意會不可言傳，你要不要再看一遍？”

“......”可是再看一遍，顧和和還是看不出來啊。

其實展輝也不是不想告訴她，只是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她，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做。

後來她仔細想了想，語言這種東西，真的不是那種靠語法什麽的推出來的。

它是一種交流工具，它的提高注定要在交流中，它在交流中産生最後也要回歸到交流中。

夢在她和展輝的慶祝中醒來，其實夢中的一切不是夢，這些事都是曾經發生過的。

那時，自從發現顧和和英語差後，龔程就毫不手軟的“利用”她的這個軟肋。

他開始用英語損顧和和，一開始顧和和還能不和他一般見識，但是時間長了，每個人的耐性都是有限的，顧和和就用英語損回來。

雖然她會帶着濃濃的中國味的氣息，有時候還會遭到龔程的嗤笑，但就是在這一來一往的鬥嘴中，顧和和的語言能力得到了提高。

龔程知道顧和和四級考試過了後，就撺掇和他一起出去玩。

對于龔程的提議，顧和和沒有他這麽大的熱情，她想趁着自己現在還有學習的激情，好好趁着假期趕趕功課。

最重要的是她是顧和和，和龔程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可以毫不皺眉頭的揮毫，她沒有這個資本。

“顧和和，我們出去轉轉吧。”

“不要，我要學習。”

“勞逸結合麽！”

“不要。”

龔程對于這種事一向嗤之以鼻，他一直覺得中國的教育太過于死板，對于成績他也一直都沒有放在心上。

“顧和和，你不是要謝謝我麽？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請你吃飯。”

“可我不想吃。”龔程有點胡攪蠻纏的說，“這種事，難道不應該是我決定的麽！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想謝謝我，就那麽随便說說……”

“沒，沒有，我是真的很想謝謝你的，只是你的要求……”

“我的要求怎麽了，哪裏為難你了！你整天不是看書就是看書，再這麽看下去早晚就成了書呆子，你沒有聽說過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麽！”

“你知道，我為什麽這麽聰明麽，就是我從小就喜歡運動，你知道為什麽你這麽笨麽，就是因為你就知道看看看……”

最後龔程還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着顧和和，“我這麽為你着想，你是不是就打算這麽狼心狗肺……”

“我不是那意思，如果我們出去玩，沒有那麽多時間啊……”

龔程冷笑一聲，立刻來到展輝的身邊：“要不要出去轉轉？”邊說眼神邊向顧和和的方向使眼色。

已經聽了全程的展輝，看了一眼滿眼急色的龔程，有想了想最近顧和和為了四級考試着實下了一番功夫，便道：“好啊。”

既然展輝都要去了，那她也是一定要去的啊。

得逞的龔程在一邊笑的像得了腥的貓。

龔程看到她明顯松了一口氣，不經意的提道：“我聽說，你們學校的獎學金挺高的，你這麽努力學習，不會是為了它吧？”

“那獎金我還知不知道能不能拿下來呢……萬一……”

“顧和和，你怎麽這麽沒自信！我看你和我掐的時候，氣焰挺高的啊，挺有自信的啊……”

“其實，我覺得吧，這種事，還是順其自然的好，拿到就是拿到，拿不到，也沒什麽關系。”

顧和和說完又看了龔程一眼，見他一臉恨其不争的臉色，才繼續說道：“不是都說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麽……”

“顧和和，你知道，你為什麽長這麽大，還是一普通人，還是把丢進人群裏，找不出你，那是因為，你老覺得自己不行，還沒有開始，就自己先放棄了……”

“我可能習慣了，或者說也許這才是我......”

“哼，你這種說的好聽一些就是聽天由命，不好聽了就是自暴自棄……你瞪我什麽，我說錯了，你這樣叫不思進取……”

“你怎麽會懂呢？你生來什麽都有，你以後的一切不過是錦上添花。”

“顧和和，你終于說出來了是吧，你是不是在心裏特看不起我！”

“沒有。”

她很真誠的看着龔程，“我之前聽人打過這麽一個比方，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行駛工具。”

“有的人沒有車，不管多遠的路，都要靠步行，他們走的慢，他們一步一步，從來都沒有停歇，他們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來欣賞風景。”

“可是有的人會有一輛自行車，他們就會舒服一些，但是他們仍然要不停的蹬車子，只有他們不停的蹬，車子才會往前走。”

“還有一些人有電動車，他們不需要在出力，但是他們會冬冷夏熱，常常遇到刮風下雨。”

“還有一些人是小轎車，這種人就比較舒服了，風吹不着，雨淋不着，想去哪就去哪，還可以看風景。”

“你知道麽，還有的人卻是有飛機，在那麽短的時間裏，就可以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龔程，你就是那種開着小轎車或者飛機的人，我就算在怎麽努力，我也不可能追上你，只會距離差的越來越遠。”

龔程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把話題引到這上面來的，他對于顧和和的這番言論，是很吃驚的。

同樣吃驚的還有展輝。

顧和和說完就打算離開，剛剛走出兩步，她聽到龔程低低的聲音，“你這麽想的啊，你說萬一沒油了呢？”

顧和和被他的說的有些懵。

“萬一，沒油了那些開車開飛機的人，不還得走路，到那時候從來都沒有走過路的他們，能走多遠，怕是他們連怎麽走路，都忘了吧！？”

“所以說，顧和和，你知道，你為什麽想這麽多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