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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認錯
他站在自己的左側, 環手上來拍的自己的右肩膀。顧梨沒打招呼的就往後靠,吓了聞屹揚一跳,手上用了勁兒的接住了她。
“幹什麽?”他聲音微微下壓, 帶着幾分不悅。
“抱抱。”顧梨沒有絲毫的心虛,說的特別的理直氣壯。
“我要是沒反應過來, 沒接住, 或者下意識躲開了怎麽辦?”他在和她說這些事情的可能性,讓她意識到危險。
要是他剛剛真的沒反應過來, 她靠過來時他已經卸了力,她會整個人直直的摔下去,非常可能再次撞到頭。
現在想都心有餘悸。
“你怎麽會接不到。”顧梨仰着頭看着他,眼裏全是不講道理的信任。
聞屹揚撞進她亮晶晶的眼睛裏,心像是一顆小小的石子砸像湖面。
榮嘉月是最後離開的,起來時看着聞屹揚面前的那碗羊肉湯喝的幹幹淨淨, 她眼底浮起滿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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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沒什麽活動,顧梨帶着人在園子裏轉了轉。
榮嘉月別的不說, 在生活的精細上絕對挑不出錯來。這些年學的, 越發像個精致優雅的富太太。不管內核裏有沒有學到一二, 但至少外在的一個不少。
就像這別墅花園,被她請人打理的便十分舒服美觀。
專門留出一塊地方,中滿了鮮花。屬于上流太太們流行什麽就種什麽的主, 問她為什麽要這樣種, 她竟然也能講出個條條道道來。
只不過言語間,會出現些矛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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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 問為什麽種玫瑰花。說, 因為喜歡它的浪漫多情;為什麽又改成了君子蘭,因為喜歡它的謙和典雅;怎麽又成了忍冬, 說是喜歡它的堅韌不拔……
好吧,榮嘉月喜歡的風格十分多變,且牛馬不相及。只是她太過博愛,一定不是因為努力躍進上流社會的跟風。
顧梨還挺喜歡看這些花的,每次回來,都會變成不同的樣子,有着某種說不出的驚喜新鮮感來。
這次,又變成了簇簇的藍紫色,不大,很精致,同色系的花蕊,只不過比花瓣的顏色還要深,被層層疊疊展開的花瓣托在其中。
很漂亮的顏色,顧梨并不認識。
“是銀蓮花。”
耳邊忽然響起聲音,顧梨下意識側頭,大概是知道她不認識,聞屹揚淡聲開口,“又叫風花。”
再次刷新了顧梨的認知,她有些驚訝的問:“你怎麽知道啊?你怎麽什麽都知道啊?”
這句話有些耳熟,上次帶她坐地鐵,她也說過類似的話。
“我媽媽喜歡種一些花,小的時候被迫耳濡目染了下。”他解釋着,不想給她造成這種錯覺。如果有一天發現,他也有不會不擅長的事,她會很失望。
顧梨卻堅信就是他聰明,她小的時候也在家裏耳濡目染,但并沒學會怎樣和人扯皮。
“……”聞屹揚聽後,有些難以評價,沉吟了幾秒後才說,“這确實是一項很難學會的技能。”
暑氣漸盛,即使夜晚也沒有一絲涼意。這裏倒還好,綠植不錯,還有陣陣飄香,十分适合飯後消食納涼。
但也就這麽個院子,逛來逛去一個小時也就結束。
顧梨把人帶回了自己的房間。
聞屹揚跟着她進去,不知道是該當做逛自己家一樣熟練,還是應該稍微生疏一點,怎麽做都怕被她察覺,索性按兵不動的跟着她。
同時默不作聲的打量着房間的布局,暖粉和香槟螺紋裝飾的牆壁,法式實木的白色大床,整體是歐式公主風,倒是像她平日喜歡的風格,只不過更加的不克制,更夢幻甜美。
平日裏的衣服,貴氣更多幾分。
而完全屬于她的卧室,便将她內心裏的小公主全部展現了出來。
顧梨将自己的相冊拿了出來,有好多很小很小時候、連她自己都不太清楚當時發生了什麽的照片,和聞屹揚一起分享着。
聞屹揚耐心的聽她随手翻看一張照片,講着自己童年的趣事。
他很喜歡聽,關于她過去的人生慢慢一點點的拼湊了起來,并且內心深處燃起了些幼稚的雀躍——這些照片,宋謹言沒有看過,他比他更了解了她跌跌撞撞的童年。
“我跟你說,我當時真的好丢人哦,我……”顧梨手舞足蹈的說着,即使過去這麽多年,想到當時發生的囧事情緒也已然不平靜,餘光間不經意看到了聞屹揚專注的表情,不由得一愣。
他逆着光,正對着頭頂吊燈照下來的光線,立體的五官像是被打上了一道陰影,顯得越發的深邃,尤其是那優渥高挺的鼻梁,人們都說,鼻梁優秀的人,那個的時候也會超級優秀。
顧梨微微出神,又很快的拉了回來。光線也将他籠罩了一層薄光,顯得十分柔和。最主要的是,他就用那最專注的表情,溫柔的聽着自己的事情。
“你什麽?”聞屹揚聽得入神,聲音忽然間停頓,他下意識擡頭詢問。
下一秒,唇上便忽然落上了一道柔軟。
顧梨的吻很輕,只一下便離開,快到聞屹揚都沒反應過來。
等回過神來時,也只看到她有些發紅的臉,和全是愛意的眼。
這樣的目光讓他的心口發燙,人近在咫尺,近的連她的呼吸都能感受的到。聞屹揚撐在床上的手微微用力,克制的手背上的青筋凸起。
顧梨只是微微後退了一點,仍是在認真的看着他,就像是,他剛剛看自己的照片聽自己說話時那樣認真。
他的眼睛像是深海旋渦,讓人不受控制的就沉溺在裏面。睫毛也好看,又長又濃密,像是鴉羽。鼻子、嘴巴……
哪哪都好看,顧梨剛剛沒親夠,她将目光定在他柔軟的唇上,又貼了上去。
輕輕的親、輕輕的拱、輕輕的啄,其實她的吻很青澀也很沒有章法,但越是這樣越讓聞屹揚頭皮發麻。
他手上的青筋繃的越來越緊,呼吸也變得越來越沉,偏偏懷裏的人越發得的寸進尺。
顧梨吻的脖子有點酸,她往前爬了一小步,盡量的擡起頭,和他的唇貼的更緊。同時有些不滿他的不配合,手勾住了他的脖子,讓人的頭低下來一點。
她也不懂自己想要怎樣,只是想和他貼的更緊一點。她學着他的樣子,像婚禮那樣,輕輕的将舌尖探了出來。
聞屹揚的神色終于變了,深海般的眸子翻湧起巨大的浪潮。
嗯,甜甜的。那是顧梨昏呼呼的腦子裏的第一個念頭,婚禮上的時候,她太害羞了,都忘記去感受味道了。只記住了那時快要跳出去的心跳,現在也一樣砰砰的亂撞着。
好奇怪,明明已經吻過好多次,她為什麽還會這樣?
但是不管了,這個念頭緊緊出來了一瞬便被顧梨抛之腦後,因為她真的顧不過來別的了。
她好喜歡老公身上的味道,幹幹淨淨的木質香味,很清冷禁欲的感覺,可這樣拒人千裏的味道吻上去又暖暖軟軟的,這樣巨大的反差沖擊感讓顧梨簡直沉淪。
聞屹揚整個人都被壓在了床上,兩條大長腿仍耷拉在地上,顧梨跪坐在他身側,請閉着眼睛,一只手固定着他的頭,這樣吻起來脖子終于沒了那麽大的負擔,舒服多了。他只是躺在那裏,胳膊垂在身側,原本撐在床上的手仍緊按在床上,粉色的真絲床單被他抓的皺巴巴的。
沒去敢摟她纖細柔軟的腰肢,怕只是這樣簡單的觸碰,就會像野火燎原的失控,再也無法克制。
表情仍是清清冷冷的,只不過眼神有些亂,顧梨看不到這些,也不管,只是任由心思的去密密的吻。
耳邊全是細碎的輕啄聲,房間很安靜,整棟別墅都很安靜,這聲音消磨着人的意志,偏偏懷裏的人還不管不顧。
她永遠是這樣熱烈又坦誠的表達着感情。
忽然間,鼻尖一濕,聞屹揚在消沉的意志中勉強睜開眼睛,昏昧不明的眸色驟然一沉。
-
“痛。”顧梨低聲輕呼着,“老公,你輕點。”
回應她的,是清冷又高高在上的字節,“忍着。”
“哦……”顧梨委委屈屈的應着,敢怒不敢言。
又過了幾秒。
“嘶……”大概是太過不舒服,顧梨再次低呼着,“诶,別——”
這次,聽不到男人的任何聲音,回應她的只有劇烈的拍打聲,連着斷斷續續的水花聲。
門外的三個人臉色具是一變。
緊接着,兵兵乓乓東西掉落一地的聲音,再伴随着一聲悶哼。
顧景澤再也忍不住,屈腿就要踹門。
被顧鴻飛和榮嘉月眼疾手快的一左一右給架了起來,直接架走。但顧景澤腿長手長的,架走的時候腳還是磕到了一側的牆壁,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音。
“你——”顧景澤氣急了,才吐出了一個音節,便被宋宏強捂住了嘴,只能發出模糊的“嗚嗚”聲。
三個人站在離顧梨房間最遠的,最西面的露天陽臺上,顧鴻飛兩個人仍一左一右的抱着顧景澤的胳膊沒動,三個人神色都十分沉重。
事情還要倒回十五分鐘前,一家三口分別從南、西、北三個方向蹑手蹑腳的走過來,看到彼此時都有種做賊的心虛錯覺,又急匆匆地退了回去,發揮出了二十多年來第一次的默契。
過了會兒,顧梨門外的三個方向紛紛鬼鬼祟祟的探出個毛茸茸的腦袋來。
三個人認出彼此,臉上都一閃而過了一絲偷聽別人牆角還被人發現的尴尬。
尴尬的氛圍在空氣間蔓延着,三人對視無聲對話。
顧飛鴻:大晚上不睡覺,在這幹什麽?
顧景澤:你不也一樣。
然後,兩個人又将目光齊齊落到了榮嘉月臉上。
還沒等榮嘉月反應,卧室內便傳來了聲音,大家的注意力直接轉移到了這上面。
顧飛鴻的神色十分複雜。
顧景澤垂着眸,表情沉重。
榮嘉月眉眼間則閃過了幾分喜悅。
可越聽越不對勁,直到顧景澤失控,兩個人在最後一秒的之際把人給架了過來。
此時三人眼神都有些呆滞,像是反應不過來。
連顧景澤都忘記了掙紮,當然兩個人也沒反應出他沒動,三個人像是三座雕塑似的。
“你們就這樣把她往火坑裏推?她也是你們親手養大的,我的妹妹!”不知過了多久,顧景澤終于爆發了,說到最後,尾音都帶着不受控制的輕顫。
“你以為我舍得麽?”顧鴻飛壓着聲音,但語氣裏全是壓不住的痛苦,“我又有什麽辦法,我不這麽做,就保不住珩瑞,我們全家都去喝西北風也就算了,可這是梨梨父母拿命換來的,是他們的心血,我還能怎麽做?!”
顧景澤無法理解這種邏輯,“所以就拿大伯的心血去保另一個心血麽?這是他們想要的?”
顧飛鴻不知道這是不是他們想要的,但這卻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
他沉默了幾秒,再次擡頭時,臉色有些陰沉的看向榮嘉月,“你又是什麽意思?還嫌梨梨不夠慘麽?”
榮嘉月被看的一愣,而後聲音提高了幾分,頗有底氣不足聲音來湊的意味,“我……我幹什麽了?”
“你幹什麽了?你想幹什麽都寫在臉上了!那湯你恨不得喂人嘴裏,你當我眼瞎啊!”
被戳穿,榮嘉月也不再裝傻,可經過剛剛的事,到底是有些愧疚的,嗫喏道:“我……我是為了誰啊,我還不是為了顧家,想着他們兩個關系好點,顧家能好過一點。”
“他們倆關系能好?就憑當年我們對他做過的事,他們關系能好?!”顧飛鴻被氣的眼都紅了,罵道,“他就是來報複的,蠢貨!”
榮嘉月也急了,“你罵誰是蠢?你不蠢?你不蠢連個公司都管不好,還要靠顧梨的婚姻來維持。”
顧景澤這些年鮮少回家,也不願再聽父母彼此間無意義的相互指責,轉身便走。
“你幹什麽去?”情緒激動的顧飛鴻還是發現了他的動向,将人叫住。
顧景澤面無表情的說:“把梨梨接出來,具體怎麽樣,讓她自己選。”
說完,也不等人同意便提步往前。
“你給我站住。”顧飛鴻将人斥住,“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哪還有選擇的餘地。”
既然苦已經受了,就沒有白受的道理。
他狠狠心,又道:“我答應你,如果有一天梨梨親自和我說,我會同意他們離婚。”
顧景澤像是第一天認識自己的父親那樣看着他,過了幾秒才勾起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如果真到了那天,哪兒還由得您同意或是不同意。”
“……”
“不同意……”
聞屹揚雙手環胸,目光淡淡地看着她,倒是要怎麽說。
顧梨眨了眨眼,語氣裏還是有那麽一兩分的不情願,“我就不吃了。”
“這可是你說的。”聞屹揚又漫不經心的和她确認了一點。
顧梨點頭,這次十分的堅定,像是在做什麽保證一樣,“我說的。”
她鼻子和嘴之間,還帶着些水漬,頭發有些淩亂,看上去可憐兮兮的。
聞屹揚無聲嘆了口氣,擡手又抽出了兩張紙,微微俯身,将她鼻翼下的水輕輕的擦掉。
顧梨也微微擡頭,就那麽配合着,特別心安理得的等着伺候。
他将人擦幹淨,屈起食指,有些無奈的輕刮了下她的鼻尖,“怎麽這麽貪嘴?”
顧梨不自覺嘟起了嘴,也覺得自己相當委屈。
那羊肉炖的确實很好吃啊,她哪裏會知道才兩碗下肚就會流鼻血,還是在……
她的臉有些發燙。
想到這,她快速的看了眼面前的男人,也不知道有沒有滴到他的嘴巴裏,然後看到他鼻尖有些淡淡地已經花掉的顏色,也抽出了兩張紙,然後接了一點點水,擡了下胳膊,發現夠不到。
顧梨擡頭,“你低一點。”
?
雖然不知道她又想做什麽,卻也還是順從的低下了頭。
然後鼻子上就傳來了冰冰涼涼的觸感。
這才想起,是落了她鼻血的位置,當時他只随手一抹,發現是什麽後,便從床頭上快速的抽出了兩張紙幫她按住,發現有點止不住才又将人帶到了洗手間,忙了半天都忘記這茬了。
大概是還有些痕跡在。
接着,思緒便不由得順着這個節點,回想起了上一秒發生的事,鼻子間不自覺溢出一聲淺淡的笑意。
這聲笑,讓顧梨的耳朵都豎直了起來,“你笑什麽?”
聞屹揚看着她,像是一只炸了毛的貓,本只是一個極其短促的淺笑,不由的便加深了。
“別笑了!”顧梨的臉燙到不行,她覺得自己的鼻血又要流出來了。
聞屹揚見着面前已經紅到耳根,眼底都是蒙蒙水霧的人,不再逗她。微微低頭,就着剛剛用過的紙,又将滴在洗手臺沒沖洗掉的血擦掉。
顧梨看到後皺了下眉,身體下意識地往後仰了仰,錯開了目光。
哪怕是自己的血,也覺得有點惡心。
聞屹揚做起來倒是十分自然,動作也快,擦幹淨後将紙扔到了廢紙筒裏,随後又用水沖洗了一遍。
轉頭時看到她的反應,半拖着調子說:“自己都嫌棄?”
顧梨側過臉,不答。
雖然是的,但是沒辦法承認。她才沒有哪裏可以嫌棄的,全身上上下下都是完美的。
聞屹揚也只是逗逗她,可看她的反應卻知道了。
明明是嫌棄血污的,可還是認認真真的幫他的鼻子擦幹淨。
那些愛意,流動在她的每個舉手投足之間,而他,就是個卑劣的小偷。
之後他又将剛剛被顧梨不小心滑落到地上的瓶瓶罐罐們撿起來,擺放好。
他本是讓顧梨先回去,但顧梨沒動,就站在一旁等着他。
等他收拾好,兩人才一起走回卧室。
兩人一前一後,顧梨快了他半步走着。柔軟光澤的長發披在肩上,随後走動露出一段光潔纖細的脖頸。原本十分白皙的肌膚,此時泛着不規整的紅痕。
聞屹揚眉心微微一皺。
剛剛還是有些沒控制住脾氣,下手有些重了。但也是這姑娘的皮膚真的薄,只是用涼水拍了拍她的後勃頸,便紅成了這樣。
他方才是真的有些生氣,又有些無奈。氣她的家人,從未将她放在心上,那樣明晃晃的意圖,把她當做有價值般的物品般利用。
也無奈,她怎麽這樣貪吃,傻乎乎的什麽都不知道。
又是羊肉又是各種大補的中藥,兩碗進了肚子,她還又不安分的親來親去,也幸虧只是流了點鼻血,沒有讓她有別的不舒服。
手便失了些分寸,顧梨也是嬌氣慣了,拍她一下,就哼哼唧唧兩聲。被他輕呵完,不哼唧了,人便又開始不老實的躲。他又要控制着人,又得維持着兩人的平衡,是真的難搞。
一個沒注意,顧梨便不知道手揮到了哪裏,将鏡櫃上的一排東西劃落。這樣一弄,她的重心也有點不穩,下意識尋找支撐的時候,手肘便怼到了他的胸口。
實在是狼狽。
聞屹揚無聲搖頭苦笑,這姑娘真是從小到大的治他。
回到卧室,顧梨經過剛剛一遭折騰,人也老實了,不再抱着人親親。
聞屹揚将剛剛被兩人抛棄到一旁,不止何時掉落的相冊撿起,放到書桌上。
燈被關上,卧室成了寧靜的黑。懷裏忽然一軟,他已經逐漸可以坦然的将人輕抱住,同時自我催眠,其實自己和她懷裏抱着的那只小熊的作用沒什麽區別。
懷裏的人呼吸漸穩,他借着月色,描摹着她精致又小巧的五官,忍不住去想。
或許,這個小公主這些年過得并不像外人眼裏的那樣風光,是個白雪公主。
第二日,顧梨起床時已經是十點多鐘,身旁沒了人的蹤影,甚至連旁邊人躺過的位置都已經沒了溫度。
她不緊不慢的洗漱,悠悠蕩蕩的下樓時,發現阿姨已經在準備午餐。
并且已經沒了顧景澤的身影,她以為他只是出去辦事,沒想到在吃飯時卻得知,她的這位哥哥又跑去了非洲。
她啃着香噴噴的雞翅,聽到這個消息時,震驚的問:“是不是非洲有哪個勾人的小妖精啊?”
不然怎麽才回家一天,就又走了?
顧飛鴻和榮嘉月只是笑了笑沒說話,表情有些勉強。
聞屹揚倒是十分從容自在的又往她碗裏加了些苦瓜。
顧梨瞬間收起了心思,一張臉也變得像是苦瓜一樣,委屈巴巴的看着他。
聞屹揚斜睨着她,淡聲道:“吃點,下火。”
一頓飯扒扒撿撿的,到最後碗裏的苦瓜也沒吃,她選擇等會兒吃兩根冰淇淋。
比苦瓜有效多了。
非洲有沒有小妖精不知道,但是家裏卻有個大魔王。
顧景澤早上便碰上了。
當時顧梨還在睡覺,所以對此一無所知。
聞屹揚有些認床,他早早醒來,原本想去跑個步,但又想起自己來這裏并沒有準備合适的鞋子,便直下去喝了杯水。
再次上樓時,便和也正要往下走的顧景澤碰了個對面。
顧景澤臉冷,聲音也冷,沒有顧梨在,兩個人索性便裝也不裝了。
“聞屹揚,你要是個男人,想報複,就找我、找我爸、找我們整個顧家。梨梨什麽都不知道,她從來沒對不起你過。”
聞屹揚單身插着兜,面無表情的拾階而上,在和他同階時停下,微微側頭,語氣很淡,像只是在陳述事實,“你是男人,你是男人就跑去非洲搞科研,連顧家的攤子都不敢接。你明明知道這樣做,等待她的會是什麽,但你還是這樣做了。”
“……”
顧景澤的眸色微動。
聞屹揚斜睨着他淡淡地看了一樣,這次語調帶着幾分譏諷與冷然,“如果你不是她哥哥,我連一句話都不會和你說,現在又在這裝什麽兄妹情深,懦夫。”
“你知道什麽?你又知道什麽!”顧景澤徹底被他這句話激怒,連帶着多年的隐忍與痛苦頃刻間破土而出,“如果我不去搞科研,徹底斷了他們讓我接手顧家的念頭,我媽媽就會永遠的堤防梨梨,你以為那樣她的日子會好過麽?!”
“所以,讓她從青春期開始,就為了長大後如何嫁個更有權有勢的男人做準備,這樣的日子就是你眼中的好過?”
聞屹揚的聲音已如帶着冰碴的出鞘刀刃,字字帶着寒意清清楚楚的往人心裏紮,“是個男人,就應該咬緊牙關的往上爬,竭盡所能的變強,把想護着的人穩穩的護住,而不是遇到事想到的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逃避。”
他不敢想象,如果不是他在這個時間節點出現,又或者顧飛鴻再冷血禽獸一點,等待顧梨的又是什麽?
是四十歲,還是五十歲的老男人?
亦或是,有着一些特殊癖好的變态?
還是……
種種可能性,他都不敢去細想,怕自己會忍不住發瘋。
他已不想再和顧景澤廢話,最後總結陳詞,一字一句道:“你根本不想保護她,那麽現在,也別再惺惺作态。”
“……”
不知道是不是被大魔王這句話講的破了防,中午吃飯前便已經無影無蹤。
午飯後,兩個人便沒再多留,聞屹揚還要回公司。
間隙,榮嘉月将人拉到了一旁,支吾着問:“阿梨,你……昨晚還好吧?”
說着,目光還細細的在她身上逡巡打量着,想看看有沒有受傷。
雖然露在外面的地方看不出什麽異樣來,可那樣的動靜,很難不受傷吧。
“我……”顧梨想到昨晚的窘迫,當然不能說,好丢人。“我當然沒事了。”
顧梨從小就說不了慌,每次說謊時,總是會不自覺提高音量,表情也會變得很刻意。
榮嘉月看在眼裏,認定了她是在強顏歡笑,心裏竟升起了一絲絲的難過。
到底也是養在自己身邊看着長大的,她小的時候也會和自己撒嬌,很可愛的。雖然随着她慢慢長大,因為一些現實問題,兩個人逐漸生疏,但也面子上過得去的。
現在,她還這樣的懂事。為了不然家族為難,生生的自己忍着。
她也是女人,不禁愧疚起來,有些後悔她小的時候沒對她好一點。心熱連帶着眼都有些發熱,“梨梨,以後想回來,随時回來。”
“……哦,”顧梨愣了愣,不知道嬸嬸今天怎麽忽然這樣溫情,但她還是點點頭笑着應,“好的。”
但她想,她應該不會輕易回來了。
因為她有和她老公的家了。
這樣燦爛,有些沒心沒肺的笑,笑的榮嘉月心裏越發的難過,她也是很留念、渴望回答家裏的是吧,所以才會聽到這句話時,這樣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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