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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21.
睜眼是一張放娛樂圈也算得上頂流的面容。
偏猩紅的眸多了點非人的冰冷,眼底的柔情溫和卻是藏也藏不住。
雲川的心漏跳了半拍。
——被吓的。
陌生青年顯然也沒想到她會突兀醒來,眼中浮現出愕然之色,随後忙退了一步,單膝跪地,低頭恭敬地道:“您醒了。”
雲川沒有回話。
許是這具身體躺久了,她覺得渾身懶洋洋的,使不上力氣。
側眸瞥了眼那青年,只見對方披着一件巫師袍,十指上纏着厚厚的繃帶,原本應戴在頭上的尖帽大概是情急之下丢在了地上 ,黑紅的配色顯出幾分陰森。
……什麽情況?
雲川有點懵。
她不說話,青年就一直跪在地上,不敢起來。
那雙偏血的黑眸徑自盯着木質紋路的地板,垂下眼簾斂去了眸裏複雜不甘的情緒。
屋內陷入一陣難言的沉默。
“咚咚咚——”
清脆的敲門聲響起。
或許這僅是以示告知之意,門外的人在敲了三下後,便推門而入。
雲川視線移向門口,室內全憑窗外透進來的清冷月光照明,看不清門邊慢慢踱步進來的人影。
但能瞧出是個身材很好的男人,一舉一動都游刃有餘,且從容不迫。
他走入了月光下,柔和的金發沐浴着月色,平添一份優雅安寧。
男人掃了眼屋內,那雙湛藍如澄空的眸漾出點滴笑意與了然,姿态端莊地向雲川行了個紳士禮:“My lady,歡迎您在夢鄉歸來。”
俊美的面容上是溫和得體的笑,瞧不出任何疏離之色,無端讓人想要親近。
雲川躺在那張滿是玫瑰與其芬芳的床上,面無表情地與男人對視一眼。
男人似是看出了她的窘境,唇邊添了抹笑意:“要幫把手麽,親愛的睡美人?”
雲川:“……”
她掙紮着自己坐了起來,發現身上穿着的已不是溺水前那套服飾,而是一件黑白長裙。
睡美人?
她成了黑塔BOSS?
雲川冒出了一個荒誕又合理的念頭。
她扭頭重新打量了一遍男人,視線盯着他頭上的禮帽,眯起了眼。
裝扮、行為、性格、口癖……
“格雷亞。”
雲川冷淡地看着金發紳士:“不給個解釋麽?”
黑塔BOSS有屬于自己的地盤。
格雷亞對她而言,顯然是不速之客。
“我只是例行來關心下您是否已經蘇醒,畢竟您此次沉睡的時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長。”
怪奇馬戲團團長說是對着雲川說的,卻不時瞥一眼仍跪在地上的青年,擺明了暗示雲川這家夥有問題。
雲川目不轉睛地盯着格雷亞,神情絲毫未變。
兩人對視片刻,還是格雷亞率先仿佛做賊心虛般移開了視線,輕咳一聲,道:“游戲快開始了,不知您是否有興趣介入?”
游戲?
雲川心裏懵,面上依舊冷淡:“游戲快開始了?”
套話的通用套路就是把對方話裏的關鍵詞重複一遍。
格雷亞顯然沒想到雲川這是在套路,無比自然地接口道:“預選者三天,還有半個月的時間。”
“哦。”
雲川仿佛已經失了興趣,敷衍地回應後,終于是将視線投向了一直被忽略的青年。
她挺記仇的。
剛醒來的時候,這家夥的臉離她不足十公分,鬼知道他本來想幹嘛。
就算現在看來他應該沒可能真幹什麽,但光那遠不算正常的距離,就能看出心有企圖是肯定的。
尊卑有別而誠惶誠恐,可見即便是原先的睡美人,對青年的态度也很平淡。
格雷亞默不作聲地同樣看向青年,眼裏多了些靜待好戲上演的玩味。
但雲川并未發作。
她不鹹不淡地看了眼人,道:“出去。”
青年應了聲“是”,起身将尖帽戴上,扣緊衣服最上面的扣子,将半張臉擋住,快步走出了房間。
格雷亞等青年出去了,方語氣閑散地道:“您很生氣,怎麽不罰他?”
雲川沒有回答,僅是擡頭望向窗外那輪高挂在夜空中的皎月。
月光清冷,如水如霧,顯得不盡真實。
金發紳士久不聞回答,自顧自地笑了,體貼地圓了這個話題:“也是,不眠城裏的銅像,還得傀儡師他來操控,您肯定沒那個興致親自介入游戲。”
雲川見他試探了半天依舊對自己的來意遮遮掩掩,心道他可真有耐心,同時幹脆地将話題挑明:“格雷亞,別拿你對付國王的那套來跟我說話。”
格雷亞聳聳肩,似是習慣了睡美人直白的話:“我只是好奇,您是在夢鄉被什麽絆住了?”
——順便來采幾朵玫瑰花。
雲川的語氣很冰冷:“與你無關。”
“您不是說這次的夢鄉是基于馬戲團前些天的表演得來的靈感麽?”
格雷亞狀似傷心地控訴雲川的話,聲音卻平穩和煦,一如既往。
他記得,睡美人曾說過,這是一個雙層的夢鄉。
當時少女一向平淡無波宛若死水靜潭的眸裏,極為罕見地流露出興味盎然。
在格雷亞一貫的印象裏,睡美人恰如不眠城上始終高懸不落的冷月,淡漠地俯視着黑塔世界裏的一切恩怨牽纏糾葛紛亂。
她不貪財不享樂,她無欲望無執念。
長夜不眠,玫瑰無謝。
在因人類而誕生,也終将因人類而毀滅的黑塔世界,她的存在仿若另一種意義上的永遠。
不會褪色,不會湮滅,不會終結。
格雷亞知道睡美人嗜睡,她喜歡在睡夢中度日,窺探着本沒有過去與未來的黑塔BOSS們夢裏仿佛真實鮮活的生命。
夢鄉如歌,編造了他們存在的痕跡,以及存在的意義。
但睡美人許是倦了。
格雷亞記得有一段時間,睡美人始終再未入睡,只是坐在椅子上,端着茶,整日整日地凝視着不眠城的月與玫瑰。
那應該是準備工作就緒,游戲即将開始的時候。
然後……
然後在一次格雷亞的到訪中,睡美人直白地表示“你能不能下次來的時候有點新意”,随後又并不在意地提起,她要編織一個全新的夢鄉。
【這只是個新的游戲。】
身着黑裙的少女在滿是玫瑰點綴的床上睡去,悄然合眸。
【希望人類的夢鄉足夠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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