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禁藥、禁言,禁止的過往
禁藥、禁言,禁止的過往
這個與他八分像的男人,正拎着我的衣領,在大廳廣衆之下向我咆哮。一瞬間的錯覺将二人的影子重合,不過卻很快地消失。因為不論外表多麽相似,二人的靈魂卻終究是不同的。比如他從未想過要為我而改變,比如他絕不會如此失去理智地在衆目睽睽之下對我動粗。
我只是輕輕地捂住了他的嘴,如果他想要繼續向我怒吼當然是完全可能的。但這個男人似乎因我的動作而震驚,黑色的眸子張得老大,眼神憂郁而複雜。我幾乎以為他就要這樣哭出來,實際上他的眼裏也确實閃着微小的水花。那是因委屈與不甘而凝成,不過很快便幹涸在其中。
“不要輕言死亡……”
我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聲音中竟帶着微妙的顫意。
“那是最為痛苦的分別,身體與意識的永遠的消失,就算時光倒流也無法挽回……”
重生的标準是什麽?肉體的複制?就算基因一模一樣,卻也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只有思想才是識別一個人的唯一途徑,就像王子那樣,肉體死去,精神卻仍存在于那裏。然而王子畢竟只是一個特例,他是宇宙的奇跡,再也沒有人能像他那樣幸運,亦或不幸。
“如果你在乎我,那就為我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能創造新的奇跡。死亡只能帶來悲傷,除此之外什麽也做不到了。
“不要再将那些悲傷的故事在現實中上演,我不想承受,也承受不起。”
就算是來自屬于一級A類文明的巴比洛克,就算在知識程度與領域上毫無可比之處,但我和你終究是一樣的。做為人類,就算注射了抑制精神力的藥物,我也仍是有感覺與感情的生物,而并非機械與人偶。
“不要責備我,阿爾法多。我無法……我……不敢……再次相信……”
弗朗西斯是理智的,所以他才自以為是地離開我,去為了能與我在一起而做“準備”。而我卻比他理智成百上千倍,所以我也自以為是地說出了絕決的預言。然而分別之後,痛苦的卻絕不是只他一人。我不敢再次嘗試,因為我也會痛,我更害怕那種痛。
他的嘴唇動了動,卻終究沒有發出聲音,只松開了拎着我衣領的手,然後将我抱住。我不知道剛才的自己究竟是怎樣的表情,但我知道那是我破天荒的示弱。我在向他示弱,用別扭的方式請求他的原諒,然後再次把情緒關起來。
我驚訝地發現自己竟在他懷裏微微顫抖,或許是他在顫抖,所以才連帶着我也一起。只是連這樣的顫抖我也再分不清彼此,我伸手抓着他的衣服,這也是示弱的一種。理智告訴我我不想這樣,我不該這樣,我不能這樣,只是抓着他的手仍然緊緊地抓着,動彈不得。
臉是僵硬的,身體是冰冷的,所以我知道自己仍如平常——也不得不如平常。來到這裏之前我注射了雙倍的精神抑制劑,因為我是監督者,與那個原本便十分感性的人一起搭檔,我就必然得成為這個組合之中冰的一面才能保持平衡。在弗朗西斯的婚禮之後,我又私自注射了一支額外的精神抑制劑。這已經嚴重超出了法定份量,但我卻不得不那樣做。我得保持着冷漠的清醒,麻痹所有神經,這樣才不會痛,不怕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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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現在,胸膛之中的微微刺痛與抽搐又是為了什麽?為何三倍的精神抑制劑依然不能避免這種異樣的痛苦?就好像回到了那時……
我驀地一驚,一下子推開輕擁着我的阿爾法多,怔怔地望着他跌倒在椅子上,一臉錯愕地看着我。我回身飛奔而出,不知被留在身後的人們會怎樣,只是逃進了房間鎖上房門,将後背抵在門板上,大睜的眼睛望着虛空中的一點,感受着額上浮出的冷汗。
[為什麽……明明已經注射了三倍……]
為什麽精神波動如此強烈?這是從未出現過的情況,極其的不正常。現在的情況使我想起了精神力暴發的前兆。我大口地深呼吸,盡量讓自己的思維一片空白。可是很快地,我卻發現平時用來壓制情緒的辦法居然不管用。心髒跳動的頻率一陣強過一陣,混亂的思維已經使我視野中的景物也随之扭曲。
三倍的精神抑制劑也無法抵禦的精神沖擊……換句話說,如果不是我的額外注射,現在是不是已經暴發了呢?我也會變成王子那樣的純精神體嗎?還是就這樣在星際之中煙消雲散,化為塵埃飄回到愛斯蘭德的土地?
精神的混亂使我感到極度的虛假疲勞,汗水從額上滴下來迷糊了我的眼睛。我跌跌撞撞地來到床邊,顫抖着摸到行理包裹打開,一樣樣的翻找。一個淡藍色半透明的小玻璃瓶子終于滾落到了眼前,我急忙将它抓住,扯了好幾次才将蓋子扯下,露出裏面浮有微小的齒的圓蓋。
我輕輕抹了下迷住眼睛的汗水,将有小齒的一面按到脖子上,正要扣下瓶底的按扭,卻只聽見一聲清脆的破裂聲,脖子和手上均是一涼,瓶中的液體從破碎的瓶子裏濺出,灑在了我的衣襟上。藍色的碎片飛濺着四散,只留下有齒的那一面蓋子,因已被按進了皮膚而留在了脖子上。
[你在幹什麽?]
一抹明藍色影子出現在了眼中。準确地說,應該是泛着藍紫色的銀發,外加一對同色的縱長瞳孔的眸子。從不知何時大開的窗戶中出現的男人一臉冷然地來到我身邊,伸手摘下了還貼在我脖子上的金屬蓋子。
[精神抑制劑是聯邦精神監管局精神力鑒定屬的執照醫師才能使用的禁藥,必須由醫師親自為精神力者注射,為什麽你會有?]
我的腦波依然是一片混亂,雖然聽到了他的話,卻做不出絲毫反應。他站在我面前看了一我會兒,然後是一聲輕嘆,随即便被抱在了一個溫暖的懷裏,額頭相抵,一道白色的光茫注入了我的腦內。
那是屬于他的特有的氣息,柔和,清澈,明淨,還帶着淡淡的哀傷。這種哀傷我曾見過,在精靈之泉的歌會,他将這樣的哀傷化為了美麗的樂曲,送走了他的唯一。
我仿佛聽到了那時的歌,在精靈之泉的空靈飄渺,卻又帶着憂愁的樂曲。那時的曲子在腦內回響,像柔和的風一樣将紊亂的思維拂回原位,讓過熱的大腦變得清涼。
腦內的混亂一點點地平息下來,我恢複了一些神志,便配合地放松了身體,讓他替我将混亂的精神各歸其位。慢慢地,幾乎暴走的精神平定了下來,呼吸與心率也逐漸平緩。後來有一段時間,我失去了意識,不知是該說暈厥好還是睡着好,總之便是一片空白。
當我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正力氣全無地靠在他的肩上。雖然看似高挑纖細,然而衣裝的包裹下,卻有着結實肌肉的胸膛與臂膀。他是軍校出身,擁有校級軍銜,雖然在軍隊中也是會被人說成是少爺軍官的類型,不過比起我這個羅蘭伽洛斯家的只學過少許防禦與搏擊,仗着自己的精神力與念動力而不加強鍛煉的正牌少爺來說,卻是強壯太多。
意識到體格上的差距之後,無力地靠在他懷裏的姿勢讓我覺得很傷男性的自尊,于是我開口說:
[放開……]
“我”字還沒出口,當作依靠的人便突然抽身離去。還沒有恢複力氣的身體一下子跌到床上。我有些不滿地望向他,卻對上了一雙帶着些許好笑與諷意的冰藍色眸子。
[繼續逞強啊,]他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我,[羅蘭伽洛斯家的少爺不是無所不能嗎?怎麽連坐都坐不穩了?]
我沒理他,只是将剛才跌到床上時被壓在身下的右手抽出,看了眼正緩緩流出的鮮血,有些随意地扯了床單擦拭。他臉色微變,重新坐到我身邊将我扶起。剛才打破的瓶子的碎片一部分沾到了我衣服上,一部分灑到了床單上。倒下去的時候手正好壓上碎片,被劃破了好幾道口子。
傷口并不深,只是劃得有點長,所以看起來恐怖。他用念動力将衣服、床單和傷口裏的碎片全弄走,又掏出手絹将流血的手包起來。
[精神抑制劑哪兒來的?]他邊包我的手邊問,[還有,為什麽又要注射?離下一次注射的時間還早吧?]
[你怎麽在這兒?]我沒回答他的問題,取而代之的是丢了新問題給他。
[我要去波塞多尼亞,路過這裏,突然感覺到你的精神波發生異常,就趕過來看看,還好來就在附近,不然的話……]
[不會出什麽事的。]
[因為你手上有精神抑制劑?]他嘲諷地一笑,[原來你就是這樣穩定情緒的嗎,我無所不能的搭檔?就連孩童也能夠在潛意識中約束自己的意識,你卻只能依靠藥物了嗎?到底誰才違反了規則?]
[回去之後我會主動提交報告,當然,你也有權上交一份。]
他一愣,眼裏閃過一絲憤怒:[你非要這樣拒人于千裏之外才能活下去嗎?!明明有時候在意得不得了,卻偏要當作什麽事也沒有。你到底瞞着人注射了多少精神抑制劑,腦袋壞掉了嗎?]
[三支。]
[什麽?]
[出發之前的例行注射時注射了兩支,來到之裏之後又注射了一支,一共三支。]我自嘲地笑笑,[不過看起來可沒什麽效呢……]
[你……]他露出極度吃驚的表情,[你瘋了嗎?!三支?你不知道超過正常劑量兩倍就會引發器官衰竭與記憶缺失?!還是已經注射了過多的藥所以早忘了這一點?!]
[有時候遺忘也是件好事,至于器官衰竭,]我笑笑,離開他的懷抱,[還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我快點死……]
“啪”的一記耳光扇到我臉上,并不怎麽痛,只是成功地向我表示了他情緒的激動。
[這麽激動,你的精神波有異常哦……]
[住嘴,]他捏着我的下巴強迫我與他對視,[到底誰有異常?緋,你真是個孩子。只有長不大的孩子才只會用冷漠來裝飾自己,更何況你連孩子程度的自制力都沒有,只能靠藥物來維持你虛假的自尊了嗎?]
[我不想和你讨論這些沒有意義的……]
[可我覺得很有必要,]他放開手,直視着我的眼睛,[緋,我自以為是你的朋友。]
[你當然是。]
[那就多給我一些信任!]他大聲說,[發生了什麽事,你需要什麽樣的幫助,能對我說的部份就全告訴我,不然你以為朋友是用來幹什麽的?有時候我真想揍你一頓,知道的人當我們是搭檔,不知道的就看到我在那裏一頭熱!我想幫助你,也需要你的幫助,所以,請你多看看我,行嗎?]
我依言看了他一陣,然後開口說:[你說得沒錯,多看看也會有新的發現。]
[是嗎?]他露出疑惑的表情,像是在懷疑我到底有沒有認真去思考他的話。
[當然,]我笑笑,伸出手摸摸他的臉,[我從來不知道……你皮膚這麽好啊?]
[你……!!]
他正想發火,我疲憊地閉了眼,做出一副任打任罵的樣子,這樣一來他肯定不會下手。果然,數秒之後,他身上的肌肉便放松下來,無奈地嘆了口氣,将我輕輕放到床上,順手拉上被子。
沉默了許久之後,我才再次開口。
[我也不想要這樣……]我拉住他的手,似乎在找尋安慰,[我只是想要遺忘……我的精神力等級在鑒定書上雖然是劃分到A+級,其實在A+級精神力者之中相比便可以知道,我的等級比那些人是要偏高的。]
[果然是這樣嗎?]他皺了皺眉頭,[以前我就有這樣的感覺,只是……自從數千年前那位殿下的暴發之後,超過A+級最高限制的精神力者都會被戴上‘銀環’,而你……]
愛斯蘭德的大災難以後,聯邦精神監管局精神力限制屬便出臺了一條新的法令。凡是精神力等級超過A+級最高限制的精神力,都必須被強制用外部手段限制使用精神力。精神監管局特制的“精神力監管控制器”,因其外表是一個銀色的項圈而被人們簡稱為“銀環”。它能監測到精神力者的精神波活動,一旦運用的精神力超标,項圈便會向戴着它的人發出高壓電擊,麻痹精神力者的身體。如果所運用的程度在1/1000秒內超過了最大限度,“銀環”便會自動爆炸,另外,監測到外界的力量試圖将“銀環”破壞之時,“銀環”也會啓動自爆開關。所以一旦戴上“銀環”,一輩子都不可能再取下來。
從另一方面來說,“銀環”的佩戴者受到來自所有人的恐懼與厭惡。那位殿下的事件已經過去了數千年,這期間僅出現了三個精神力等級超過A+級的精神力者。被強制戴上“銀環”之後,他們的人生中遭遇了常人不可想象的痛苦。排擠與淩辱對于他們來說是家常便飯,其中兩位都沒有活過人生中的青年時代。
據記載,一位在一次激烈的紛争中使用了超量的精神力,“銀環”當場自爆。并沒有人為他的死去而悲傷,他的親人甚至因他的死亡而松了一口氣。另一位則與之相反,一直忍辱負重,不與任何人為敵,最後用中子槍向自己的頭開了一槍,結束了短暫的一生。
還有一位唯一活到了中年時期的精神力者,他從出生便為聯邦偵察屬工作,最後在機構的內讧中成為了政治的犧牲品。
擁有太過強大的力量的人,似乎都沒有好下場。
[你怕我嗎?]
[為什麽要怕你?]他奇怪地問,[因為你的精神力?]
[你也知道羅蘭伽洛斯家族,怎麽說呢,在星際聯邦中有些特殊。]我自嘲地笑笑,[特殊便意味着特權……法定精神鑒定之前,家裏的人便已在私下測出了我的等級。如果被戴上‘銀環’,就等于是家族的恥辱。所以在精神鑒定之時做了手腳,将我的能力為家族而保留下來。]
他握緊了我的手,我知道他的意思,是想讓我放心,他絕不會讓這個秘密透露出去。不過就算他對什麽人說了也不足以對我構成威脅,自有羅蘭伽洛斯家的人收拾善後。
[所以這個量對于我來說構不成什麽損害。我只是想要遺忘……只要忘記了,只要将太過敏感的精神麻痹掉……]
[你忘掉了嗎?那些不想要的回憶?]
我搖搖頭,[我曾以為忘記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主動想起。可是後來,那些東西又突然湧到眼前,像是在嘲笑我的無能。每次注射精神抑制劑的時候我都會加大份量,只是似乎越想要忘記,大腦便更是清醒。]
[所以我才說你是個孩子啊,緋。]冰藍的眼中透着憐憫,我讨厭這樣的他,[我不知道曾經發生過什麽,要讓你用這樣的方法來将它遺忘。不過我卻知道一件你所不知道的事,那就是減輕悲傷的記憶所帶來的痛苦的方法,并不是遺忘,而是用另一段快樂的回憶去覆蓋它。]
[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那是你太孤陋寡聞了,]他向我笑笑,[以後不要再什麽事都獨自煩惱。雖然我知道你不可能一下子改變,但你的人生還很長。我們不用像奇跡之星的人一樣忙碌地生活,我們有很多的時間去思考試驗。但反過來說,正因為奇跡之星的人壽命的短暫,才讓他們擁有一個我們所沒有的品質,那就是在有限的時間裏盡可能多地把握自己。而我們則早已習慣了不慌不忙的生活,自以為是一種優雅,卻因目光放得太過長遠,而忘記了要把握眼前。]
[這是那個叫艾文的少年教給你的嗎?]
他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透着絕望的憂郁。我突然回想起了許多年前,當我離開已經等得厭倦了的古拉德裏廣場時,是否也帶着和他相似的表情呢?
[你恨我嗎?]
[我也想恨你,如果把一切錯誤都推到你頭上,也許我會好過一點吧,]他苦笑了下,[可是你的判斷是正确的啊,你是監督者,你有你的責任。所以我只能怪自己,或者怪那個叫‘命運’的東西吧。這樣說你又要笑我了是不是?我記得你說過,只有失敗者才會将結局安放到‘命運’這種東西身上,而不讓自己為自己的決定與行為負出代價。]
[那就別恨我,誰也無法使後悔産生任何有價值的東西。]
這時房門突然打開,我們有點驚到,而開門的波奇亞斯則是吓了一跳。大概他根本就沒想到房間裏會有人吧。在我突然跑走後,他們肯定有追出去,之所以這麽久才來房間裏來找我,大概是反射性地以為我和剛才的菲利克斯一樣是往外跑,而不會第一時間回到近在咫尺的房間裏。等到事後才抱着僥幸心理回來看看。
奇怪的是我記得回房間之後就将房門上了鎖,為什麽會被打開呢?還是說剛才我的精神太過混亂,所以實際上沒鎖或是沒鎖上?
“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我一直都沒出去過好不好,”坐起身來,我往他身後望了望,“他們呢?”
“還在外面找你呢,”波奇亞斯走過來,表情有點擔心,“你剛才幹嘛呢?差點吓死我……這人誰呀?”
“我朋友。”
貌似對這個詞持懷疑态度,波奇亞斯幾乎是眯着眼睛在打量我身邊的人。
“啊!”他突然眼睛一亮,叫道:“你你你、你不就是在精靈之泉的歌會上拿到金翅花的那個嘛!叫……叫什麽來着……”
“瑪雅尼斯,”他向波奇亞斯點頭致意道,“你可以叫我瑪雅,很高興見到你,屠龍的勇者波奇亞斯大人。”
“呃?”被稱為“大人”的波奇亞斯有點不好意思,“呵呵,你是薩拉的朋友嘛,不用那麽客氣,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我有去歌會哦,雖然不太會欣賞,不過聽了一晚上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東西,中途睡着了好幾次。你上去演奏的時候我還以為自己做夢呢,好像看到精靈們都飛回來了似的,比那些亂七八糟的詩人彈的東西好多了!”
“能得到屠龍的勇士的贊美是我的榮幸。”瑪雅向波奇亞斯笑笑。
“啊,哈哈……不過沒想到你和薩拉是朋友啊,哦對了,”波奇亞斯将臉轉向我,一臉嚴肅地問,“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啊,剛才那臉色慘白慘白的,吓死人了!”
“他們都在外面找我,你怎麽一個人跑回來了?”我做出傷心的神色,“原來我在你心中一點份量也沒有嗎?”
“誰說的!”他忙叫道,“本來我也在外面找你啊,不過後來想想你的樣子好像很不舒服,就想一般身體不舒服的人不會往外跑吧?不舒服的時候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回到房裏倒在床上大睡一覺,所以我就回來看看,沒想到你還真在!”
該說真不愧是憑本能行動的單線條人物嗎?我翻了個白眼,對他說:“大概累了吧,剛才躺了下好多了……”
話還沒說完,波奇亞斯又兩眼放光地一下子跨到我身邊,盡量輕地拿起我包着手絹的右手。
“手怎麽了?怎麽會流血?!受傷了嗎?傷口深不深?”
“沒事,”我抽回手道,“不小心劃到了。”
“你怎麽這麽不小心!”他氣極地打了我一拳,不過當然沒多少力道,“要是傷嚴重了,你以後還怎麽彈琴啊!”
“那就不彈了呗。”
“那怎麽行!”
他激動得滿臉通紅,我笑得居心叵測,對他說:“如果我不能彈琴了,是不是你們就要将我抛棄了呢?不能彈琴就擔不上歌神之名了……”
“胡說八道些什麽啊!”波奇亞斯一把拎起我的領子,這件衣服的領子怕是要報廢了,“在你眼裏我就是那樣的人嗎?不管你變成什麽樣,你都只有一個!我是很喜歡你的琴聲,但我更喜歡那個叫‘薩拉羅蘭’的家夥……嘛,雖然不是本名啦,不過無所謂!只要你還是你,我對你的喜歡就永遠不會變!你聽到了嗎?聽清楚了嗎?記住了嗎?”
“清楚了清楚了,所以你不用在我耳朵邊叫那麽大聲啦。”我急忙掙開他的手躲到瑪雅身邊,“我沒事了,你去把他們找回來吧。有瑪雅陪着我,不會有事的。”
波奇亞斯這才點了點頭,和瑪雅打過招呼之後出去了。這個家夥,感情還真是即豐富又激烈呢,要是他擁有精神力,那還不得一天爆發個二三十次?
[他挺适合你的。]
[适合?]我疑惑地問。
[他簡潔直率的思維和熱情的生活态度與你複雜繁瑣的思維和一慣的冷淡剛好互補,雖然看似說話不經過大腦,但又往往能說到關鍵之處。而那個黑頭發的人,是叫弗朗西斯吧?當年你與他一起同行時我就覺得你們很快便會分開,因為他和你很像,想的東西太多了,鑽到牛角尖裏出不來。]
[的确呢……]
如果換成是波奇亞斯,旅行一定會變得很精彩的吧?也不會有其他的各類顧慮,他會是一個完美的同伴。當然另一方面來說,各種意想不到的麻煩也會随之滾滾而來,這也是只有波奇亞斯才能帶來的“驚喜”。
[是不是因為他的出現,所以你也不再是一個人了呢?]他向我笑道,[還有另外兩位同伴嗎?看來你也在學着與人相處呢,有進步哦。]
[的确,]我也笑了笑,[與他的相遇改變了一些東西……不過……那又能怎樣?時間就要到了啊……現在越快樂,到了那時,便越是痛苦……]
他也沉默不語。說到痛苦,他應該比我更多吧?喜歡與人在一起的他,自從來到這裏之後便結交了許多的朋友,而不像我一樣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在過去的半個世紀之中,他看着他的朋友們慢慢地老去,死亡,而現在,他又即将眼睜睜地看着新的朋友死在眼前,明明有能力去振救他們,卻什麽也不能做。
最痛苦的一部分,是留給那個名叫艾文的少年了吧?那樣憂傷彷徨的曲子也是為他而作。我的搭檔,只怕是早已将自己的全部熱情與愛戀都給予了那個平凡的少年,只是為了一段平凡得每個人都會擁有的愛情之旅,他甚至有過要振救這片土地的念頭。
那樣的瘋狂,這也是奇跡之星的奇特之處嗎?還是因為在這裏呆的時間太過長久,所以也在不知不覺之間被蠻荒文明的住民影響了呢?
其實他說得對,正因為與我們的生命比起來,奇跡之星的人們的一生太過短暫,所以總是匆匆地想要抓住些什麽。說白了,也不過是想要有人記得自己,來證明自己曾經存在過。
我又想起了王子。那位被所有人永遠記住的殿下現在仍然存在在哪裏,可是即使如此,又有幾個人知道他?幾個人在懷念他?更何況,王子想要讓他懷念自己的人,卻早已遺忘。
從愛斯蘭德回家受罰完畢之後,我去查閱了與王子相關的所有事情,當然也包括那個背叛了他卻被他愛着的近衛隊長。那個受到不公平對待的人終究沒有平安終老,任性的王子的酷刑徹底摧毀了他的精神和身體。盜賊将他帶離愛斯蘭德,使他免于死在大災難中,然而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即使盜賊找到了全世界最好的藥物來醫治他的身體與精神,卻最多只是延緩了他的死亡時間而已。不久之後,近衛隊長便開始了從裏到外的死亡,一天天地衰弱,精神的腐爛,再也無法挽回。
在近衛隊長死去之後,盜賊也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去另一個世界與他相伴。而王子卻連去那個死亡之後的國度也辦不到,他去不了那邊的世界,也再回不來這邊的世界。所以他如此任性地在這顆奇跡之星上做了許許多多的任性的事,他只是想要有人知道他的存在,想要更多的人記住他而已。他披着與自己在外貌上極為相似的利迪亞斯的外皮在世間行走,假裝他還活着。
[如果是你的話,應該能夠看到我吧?]
将這個信息傳遞給我之時,他顯得那麽的無奈。
[所以我不想要唯一能與我直接交流的人就這樣消失在晚霞之中。活下去,緋,不要重複我的故事,不要讓悲劇再次在愛斯蘭德上演。讓我來告訴你在這個世界中所發生着的奇跡,你會發現,你的悲傷與之相比是那麽的渺小。讓我來告訴你這裏曾經發生過的故事,你會知道,人心并不是只用精神力去透視便可看清的東西。讓我來告訴你我的悲傷,悔恨與痛苦,我的一切與你分享,你的一切與我一起承擔。讓我來成為你靈魂的另一半,這樣,你就可以放心地将你的靈魂留在這裏,與你最愛的晚霞在一起,而你,有我與你在一起。]
沒有了肉體的束縛,王子的精神波能夠穿越一切的時間與空間的帏帳找到我,而我卻不能找到他的所在。直到奇跡之星的被發現,他才告訴了我他就在那裏。于是我第一次動用羅蘭伽洛斯家族的權勢,不擇手段地成為了奇跡之星僅有的兩名探測員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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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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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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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