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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裴舟野穿着這裏服務生的制服，仍是那副沒什麽情緒的樣子，好似一點兒也不意外在這裏看到她們，更準确的講，像是根本不認識她們一樣。

許應寧張了張嘴，想要說點兒什麽，不過裴舟野放下喝的之後沒有多停留，直接就走了。

許應寧看着他的背影久久回不過神，孫吟安伸手碰碰她的肩，“行了，眼睛都直了，你也稍稍收斂一下嘛，表情太明顯了，可能會傷人自尊哦。”

許應寧微怔，摸摸自己的臉，“我表情怎麽了？”

“你剛剛看到他的一瞬間驚訝得嘴都合不攏了。”孫吟安喝了口奶茶，“喏，這就是窮人的八卦咯。”

許應寧微微蹙眉，不太贊同道：“這個不算八卦吧。”

“算啊，怎麽不算，要是讓學校那些愛慕裴舟野的女生知道她們的男神家境窘迫到課餘時間還要出來打工，一定有大部分都會遺憾地收回對他的喜歡。”孫吟安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故作老成，“這呀，就是現實。”

“出來打工怎麽了，也許人就是來體驗生活的呢。”許應寧下意識反駁道。

孫吟安斜睨她一眼，“你信嗎？”

……不信。畢竟她知道裴舟野一雙199的鞋可以穿很久，洗到發白，還看到之前那女人那樣嚣張地把錢砸他身上，他還隐忍着去撿。

或許，他家境是真的不太好。

但，“家境不好的人多了去了，不要因為家境去讨論人家吧。”許應寧說。

孫吟安翻了個白眼，“大姐，你是不是想多了，我也沒有看不起他的意思，也沒想拿他家境說事兒。我說的是大部分的現實就是這樣的情況。而且，相比起來，你剛剛的表現比我露骨多了吧。”

聞言，許應寧懊惱地皺皺鼻子，猶疑地問：“我剛剛表情很不禮貌嗎？”

“唔……”孫吟安支着下巴沉吟兩秒，看她緊張兮兮的表情，噗嗤笑出來，“沒有啦，禮貌不至于，就是驚訝太明顯了，還有點兒傻。放心，我看裴舟野都沒正眼看你，應該也沒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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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應寧：“……”

沒正眼看……

紮心了。

“诶，咱倆真的就在這兒幹坐着？直到他們切完蛋糕？”孫吟說，“那得等到十二點去了吧。”

幹坐着确實無聊，“你要去跟他們玩兒嗎？”許應寧問。

孫吟安立刻搖頭：“不去，我跟他們又不熟，看看就好了。而且，我本來主要就是來陪你的，我去了你一個人坐這兒不是更傻。”

許應寧從書包裏拿出一套試卷，“那我們來做作業吧。”

“……”孫吟安無語凝噎片刻，“你認真的？在這裏你能做得進去？”

“能啊，為什麽做不進去。”

孫吟安艱難地咽了下口水，摸出自己的手機和耳機，“那你做吧，我是不行了，我看劇。”

許應寧只要認真學習起來，是可以自動屏蔽外界的幹擾的。

不過，她現在也莫名地心緒不寧，沒法認真。

視線總是有意無意地四周張望，搜尋裴舟野的身影。

俱樂部的服務生很多，想一眼看到裴舟野還真不那麽容易。許應寧可能擡頭張望了數十次，不過捕捉到裴舟野的身影可能沒有五次。

奇怪，我為什麽要總去看他？

心裏這樣想着，許應寧咬着筆杆晃晃腦袋，試圖強行靜下心來做作業。

克制住自己不去想其他的東西，專注地看着試卷上的題，慢慢的，也又能找到和這些可愛的符號交流的狀态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許應寧已經進入到屏蔽外界幹擾的境界，冷不丁聽到對面的孫吟安爆出一聲：“卧槽！”

這一聲铿锵有力，吓得許應寧筆下一抖。

解題思路被打斷，許應寧擡起頭，孫吟安不知什麽時候摘下了耳機，半擡着屁股，緊盯着一個方向。

瞅着她詭異的姿勢，許應寧疑惑地問：“你幹嘛呢？”

孫吟安表情激動地指着前方：“看那邊，有好戲。”

許應寧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邊是人群聚集的中心圈，乍然看去就是一堆人在起哄，許應寧不感興趣，正要收回視線，就看清了他們起哄中心的對象。

是裴舟野。

他瘦高清隽的身影，許應寧好像特別容易認出。

此時裴舟野筆直地站在那，一手還拿着托盤，路被人擋住，相比平日寡淡的表情，此刻能看出他那麽一些陰沉的情緒。

同他面對面站着的是一個女生，許應寧眯眼看了看，正是先前孫吟安說的那個吳漾的前女友。

鄒瑩瑩諷笑着看着裴舟野，漂亮的臉上滿是不屑和惡意，“我還以為我們裴大才子多麽清高呢，不還是會為了錢來服務我們嗎？你早說你需要錢，我也可以包養你啊。”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又是一陣哄笑。

裴舟野涼涼地看着她，并沒有什麽反應。

又來了，又是這種看垃圾一樣的眼神。鄒瑩瑩胸口冒出一股無名火，分明他才是一個垃圾，窮得跟狗一樣的垃圾，憑什麽用這種眼神看她！

“呵，”鄒瑩瑩往前走近了他一步，眼睛微眯，“知道我曾經最喜歡你什麽嗎？就是你的臉和你這副清高的樣子。我現在依然喜歡你這張臉，不過，我開始厭惡你這故作清高的樣子了。”

“今天朋友過生日，我也不想掃興，但誰讓我碰見你了呢。”鄒瑩瑩抱着雙臂，“給你個機會，今天你要讓我高興了呢，我就不找你麻煩，不然……”

鄒瑩瑩話沒說完，但旁人大都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裴舟野微微垂眼，唇角小弧度地扯了一下，像是冷笑。

很細微的表情，不過被鄒瑩瑩捕捉到了，她臉色驟然沉下去，“給你臉不要是吧？”

裴舟野唇瓣輕掀，吐出兩個字：“讓開。”

鄒瑩瑩順手拿過旁邊人手裏的酒瓶，踮着腳從裴舟野頭上澆下去，現場有人起哄，有人被驚得失聲。

裴舟野下意識閉上眼睛，等到酒漬流過眼下，擡起手腕抹了一把臉，再睜眼，裏面便是濃重的黑霧。

酒漬順着頭發淌過臉頰，到下巴，最後滑過喉結，鎖骨，然後消失。

分明是很狼狽的景象，但配上那張臉，就有了一種觸目驚心的落魄美感。

饒是始作俑者鄒瑩瑩也再次被這副好顏色驚了驚，緊接着她避開眼，從包裏抽出幾張紙幣，塞到裴舟野領口處，“喏，洗衣費，多的當小費。”

這極具羞辱的場面，大家都好奇裴舟野的反應，甚至有和鄒瑩瑩關系好的男生已經躍躍欲試要幹架了。

裴舟野垂眼，視線落在領口的紙幣頓了幾秒，然後伸手拿下，揣進褲兜，又恢複了那副淡淡的模樣，“現在可以讓了嗎？”

鄒瑩瑩氣笑了，“孬種！所以你這是為了錢幹什麽都可以是吧？嗯？那我給你錢，你想要多少給你多少，陪我睡一晚，嗯？”

許應寧已經從目瞪口呆到覺得自己三觀下限被刷新，世風日下人心不古，現在的高中生，高中女生，已經變态到這個地步了嗎？！

孫吟安也是被驚呆了，“卧槽，這麽勁爆！”

許應寧右手撫上胸口，那裏傳來不規律的心跳，她覺得自己有點兒壞，本來是想上去幫裴舟野解圍的，但這個時候，突然很想聽他的回答。

然而裴舟野聽完這話，涼涼地說：“不。”

鄒瑩瑩：“為什麽？”

“髒。”

空氣傳來一陣唏噓，鄒瑩瑩瞪大眼，胸口劇烈起伏幾下，冷笑着點頭：“好，好，好，睡覺不行，別的可以是吧。”沖旁邊的人伸出手，“酒。”

有人立刻遞給她一瓶酒，有人拉住她弱弱勸道：“要不算了吧瑩瑩，畢竟今天是趙清南的生日，別鬧這麽不愉快了吧。”

鄒瑩瑩頓了頓，看向趙清南：“我這樣讓你不愉快了嗎？”

趙清南一副事不關己的看熱鬧的姿态，抄着手笑着說：“沒有沒有，你們開心就好。”

鄒瑩瑩點點頭，舉起酒瓶又想往裴舟野身上倒，許應寧大喝：“等一下！”

這聲音清脆響亮，但又貌似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衆人都順着聲音看過來，裴舟野沒看，但睫毛微不可察地顫了顫。

一下子成為全場目光所在的焦點，許應寧心跳更快了，想說的話一下子慫得咽了回去。

吳漾本來是坐在遠處看戲，聽見這一嗓子，看到許應寧，眉心微蹙。

操，又想管閑事？就這麽在乎裴舟野？

心裏莫名湧上來的不爽，吳漾也分不清是因為兩個他讨厭的人在互啄被打斷，還是因為許應寧又想為裴舟野出頭。

最為吓了一跳的還是孫吟安，因為她離得許應寧最近。那邊的人可能聽着還好，但站在許應寧旁邊的她，愣是差點沒被這一嗓子吼到靈魂出竅。

衆人的眼光看向這個方向，這邊就她和許應寧兩個人，顯得十分突兀。孫吟安腿都軟了，恨不得立刻縮進桌底下，但，畢竟她是陪許應寧來的，有什麽狀況讓她獨自應對未免太不夠義氣。

面上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靠近許應寧，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小聲問：“你怎麽肥四寶貝，大家都在看這邊！”

許應寧安撫地拍拍她的手，正了正臉色，視線四處環繞一圈，找到了吳漾。頂着衆人的視線硬着頭皮向他走去。

吳漾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板着臉的許應寧，無辜地聳聳肩：“幹嘛？我沒欺負人啊。”

“你去管管。”許應寧說。

吳漾哂笑一聲：“憑什麽？”

“你不是欠我一個人情嗎？現在就還。”

吳漾看了她一會兒，眼神漸冷，“我欠你的人情，你用到裴舟野身上？”

許應寧皺皺鼻子，強詞奪理：“那不是你前女友嘛，和你也有連帶關系。所以她欺負人也有你的責任。”

吳漾氣笑了：“你也知道她是我前女友呢？那你知道這兩人差點給我扣一頂綠帽子讓我丢人現眼嗎？”

“裴舟野不是沒答應嗎？所以這是你前女友的問題，還有你眼光的問題，裴舟野是無辜的。”

吳漾不為所動地別過頭，喝了一口酒，“你要管自己管去。”

見他這麽不好說話，許應寧有些急，想了想，使出殺手锏：“我相信王阿姨也會跟我想的一樣的。”

果然，吳漾頓了頓，爆出一聲粗口，瞪着眼看了許應寧幾秒，“你行。這人情老子還了，以後老子離你遠一點。”

許應寧忙不疊點頭：“離多遠都行！”

吳漾：“……”

操，怎麽感覺更心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