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好久不見

第56章 好久不見

有人醉酒耍酒瘋，有人醉酒號啕大哭，有人醉酒倒頭就睡。

沈小滿比較特殊，他喝醉了會反反複複把以前的事兒拿來說，破口大罵都算輕的，像個天天說着“我真傻”的祥林嫂。

大部分時候，他念叨的男主角就一個人。

“渣男，王八蛋，我削，我削你……”

沈小滿嘟嘟囔囔說夢話，吐息帶着酒氣，搖頭晃腦地用腦袋去頂裴知焰胸口。

裴知焰淡定受着，橫抱着他出了電梯，刷卡開門。

入目是幹淨整潔的原木風格酒店大床房。

這家酒店是裴家新收購的，剛重新開業沒幾天，離W大很近，正好方便沈小滿回學校。

裴知焰把人放在柔軟大床中間，脫掉他的鞋襪，垂眼看着少年毫無防備地舒展身體，歪着腦袋半張嘴唇，粉到透明的發絲微微汗濕，淩亂黏在潮紅臉頰上。

等裴知焰反應過來，已經不知何時單膝抵在床沿，手臂撐在沈小滿身側，俯身看他均勻呼吸的模樣，看得入了神。

煙灰銀色的領帶無聲垂下，疊落在少年胸前。

裴知焰覺得有些熱，拽開領帶，解了幾顆扣子。

“啊……”沈小滿哼唧哼唧，迷蒙睜開雙眼，迷茫盯着裴知焰看了會兒。

“誰啊你，臭男的，滾。”少年嘟囔，擡膝就是一記斷子絕孫腿，好在因為錯位，只是頂在男人的小腹位置，力道軟綿綿。

沈小滿踢完，翻身翻到一半，迷迷糊糊又沒力氣地睡着了。

“……”裴知焰慢慢直起上半身。他拽掉領帶，扔在了沈小滿身上，居高臨下瞧他，一寸一寸地描摹少年身形與面容。

因為亂動，沈小滿寶藍色的寬松T恤蹭地亂七八糟，露出半截雪白小腹，脖頸染成薄紅。

像盤可口的小點心，蹭破餅皮，流出了一絲勾人的蜜。

裴知焰脊背僵硬微彎，半晌仍是面無表情，從床沿撤了腿。

想拿走領帶，可是沈小滿好像察覺到他離開，哼唧哼唧地翻身，抱着領帶壓在了身下。

裴知焰：“……”

“沈小滿。”裴知焰垂眼摸他臉頰，手感和十幾年前一樣，像軟乎乎的年糕團子，拇指按着少年柔軟紅唇壓開，輕輕摩挲尖尖虎牙，低聲呢喃着自言自語：“你到底醒沒醒？”

沈小滿被撬開牙關，似乎很不舒服，難受地哼哼唧唧，最後重重咬了裴知焰的指尖。

刺痛襲來，裴知焰眉頭一蹙，抽出手指。

滿指的血。

裴知焰把血擦在少年白皙透紅的脖頸上，大手毫不猶豫地撩開沈小滿的T恤下擺，俯身而下——在他側腰咬下一口。

動作很快，就像肖想許久，在腦中構想了無數遍。

沈小滿腰腹肌肉猛地收縮了下，又難受哼唧起來，擡腿要踹裴知焰。

裴知焰按着他腰，舔了口咬痕，重重吮吸。直到留下紅到泛紫的痕跡，才肯放過。

就着啃他腰的奇怪姿勢，裴知焰疲倦閉眼，腦袋抵在少年腰腹，鼻腔長長嘆出一口無奈。

“欠你的，我都補償。”男人聲音壓得極低，自言自語：“想要什麽，我都給。你做什麽，我都可以兜底。保你這輩子萬事順遂……夠還債了吧。”

回應他的，只有綿長的呼吸聲。

過了許久，裴知焰才又閉着眼喃喃說：“夠不夠也無所謂。”

“反正，這些本就是你想要的。”

緩了會兒，他給沈小滿蓋好被子，頭也不回離開房間。

沈小滿睡得昏天黑地，是被午休起床的鬧鐘喊醒的。

沈小滿抱着被子慢悠悠翻身，摸來手機關掉鬧鐘，一看時間，頓時吓得差點從床上跳起來。

好在他還保有一絲理智，下拉手機界面，看了眼時間。

周六啊。

沈小滿又軟綿無力倒回床上。

不對，這是哪兒啊！

沈小滿梅開二度，再次鯉魚打挺。

捶捶腦袋，只想起昨晚零碎的片段，喝多酒之後就怎麽了來着，是舍友送他來酒店的嗎？為什麽沒帶他回宿舍啊？

沈小滿滿腹疑問，直到瞧見扔在床上、壓出細褶的煙灰銀領帶。

倒抽一口涼氣。

難道跟誰春宵一度了？！

還是個男的！救命啊！

沈小滿雞皮疙瘩起臉一身，趕緊脫褲子，想要看看小鳥和屁股。

撩起衣服時，瞧見了腰腹一口暧昧至極的吻痕，不由愣住。

他輕輕按了按青紫。

昨夜零零散散的回憶，瞬間湧上心頭，殘缺不全，但不礙事。

沈小滿用力咬住下唇。

“王八蛋……”他小聲罵。

其實昨晚喝多，沈小滿的意識還算清醒，只是覺得困而已，腦回路怪怪的，記憶力也很差。

可他記得昨晚那人的眼。

漆黑如墨，隔着冷冰冰的無機質鏡片，不近人情，矜貴冷漠。

和記憶裏那雙一模一樣。

沈小滿忽然抓起領帶，狠狠砸在地上，呸了好幾口。

“誰要你補償呀！小爺不稀罕！”

沈小滿氣呼呼離開酒店。

但快走到校門口，還是折返，正好遇見保潔打掃房間，沈小滿進去拿走了那條領帶。

他以後要扔到裴知焰臉上！

沈小滿惡狠狠地幻想。

仨舍友都在，見沈小滿怒火滔天，東西摔地噼啪響，面面相觑。

白隴小心問：“滿崽，你咋了啊？昨天你那朋友欺負你了？”

“他才不是我朋友！”沈小滿跟只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瞪了眼白隴：“以後他再出現，手邊有什麽就用什麽，給我狠狠地打他！他是我的頭號仇人！”

“啊？”白隴傻眼。心想這就是裴知焰“補償”的結果嗎？情況惡化了啊！

“啊什麽啊，揍！”

沈小滿義憤填膺。

李成江尴尬撓頭，道：“但他是咱們學長，風雲人物，他身上什麽風吹草動都會上校園牆，這……不好吧？”

這也是昨晚他們敢讓裴知焰帶走沈小滿的原因之一。

“什麽？！”沈小滿詫異質問震天響。

學長？！

怎麽可能！

原著裏的裴知焰，明明去國外留學了啊？都回裴家了，一切都該按照劇情走才是，現在是咋回事？

沈小滿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這就是孽緣？

不過他并沒有找山揚海讨論。

仔細想想，其實原著劇情走不走，根本無所謂了。他早就退出男主的世界，劇情如何和他無關，裴知焰在哪兒上學關他屁事呀！就算同在一所校園，也完全可以當平行線。

沈小滿反複這樣告訴自己，強迫自己不再去想，勉強調理好了情緒。

可惜立馬就被周一的早八打敗了。

沈小滿很崩潰。

誰大學第一堂課是早上八點，第一天還滿課啊？

沈小滿眼都沒睜開，游魂兒一樣飄去教學樓，亂糟糟的粉毛炸地像鳥窩，趴在桌子上又餓又困，強撐着聽課記筆記。

第二堂課是公選通識課。

全宿舍只有沈小滿自己選了這堂，叫紅樓夢的賞析，可苦了沈小滿，他在教學樓裏繞來繞去，眼見着快上課了，沈小滿把整個7樓都轉了一遍，都還沒找到723教室在哪裏！

沈小滿沒辦法了，趕緊随機抓學生問路，這才知道上錯了電梯。

W大教學樓的設計，是倒過來的一條秋褲，他上錯褲管兒啦！

來不及等電梯，沈小滿急火火地竄了4層樓梯，回到3樓重新排電梯。

3樓是秋褲教學樓的褲裆，往上開始分叉。

上課鈴聲叮鈴鈴地響了，沈小滿更着急。

電梯門在焦灼等待中叮地打開，滿滿當當塞滿從1樓來的學生，他們紛紛朝沈小滿投來茫然眼神。

“借過借過。”沈小滿毫不猶豫硬往裏擠，充分發揮不要皮不要臉的社牛精神，把自己塞進縫隙，直到撞到電梯最角落的高個男生，實在再擠不動。

沈小滿扭頭看着電梯門緩緩關閉，松了口氣。

還好沒超重。

他又往裏擠了擠，腳不知被誰的鞋絆了下，猝不及防失去平衡，重重撲在角落男生身上。

反應過來，沈小滿發現自己的雙手……維持在了一個非常尴尬的姿态。

五指大大地張開，按在男生胸口。

手感，居然還不錯，微硬不失柔軟彈性，肌肉飽滿，如果能拐到畫室做模特就好了。

“……”沈小滿真想給自己來一耳光，都想到哪去了？沈小滿在極度狹窄中艱難縮手，尴尬蹭了蹭褲腿兩側，小聲碎碎念：“對不起對不起，真不是故意耍流氓。”

他說着擡頭。看清對方冷淡面容的瞬間，沈小滿心髒猛地一縮，呆呆仰頭望着對方。

那雙在夢裏被他罵過無數次的眼眸，此時此刻近在眼前，隔着冰冷鏡片，無悲無喜半垂着與他對視，沒有一絲絲情緒波動。

好像看見的不是昔日念念難忘的故人，而是路邊再常見不過的陌生野草。

沈小滿大腦一片空白。

嘴上說着見了要揍，可真瞧見這張陌生又熟悉的臉，沈小滿腳底像生了根，腦子鏽死不動，什麽都忘了，也不知道到底該做出什麽反應。

“好久不見。”裴知焰垂眼先說了話，低低的聲音微微沙啞，說得很慢。

他說完，發懵的沈小滿才想起要調動神經去聽，但耳朵裏只剩血液轟鳴聲。

“……”沈小滿低頭避開視線，沒張嘴。

兩人無話。

可身體還擠在一起。

胸口緊緊相貼，體溫隔着薄T恤傳來，心跳交織，分不清跳動如擂的是誰。

沈小滿呼吸變得急促，指尖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後知後覺是在緊張，他舔了舔幹澀的唇，白皙的脖頸和耳根漸漸泛起紅，低頭難為情地用力摩挲。

“到了。”裴知焰近在耳邊的聲音猶如炸雷。

“啊？哦。”沈小滿着急忙慌轉頭，想往外鑽， “讓一讓，借過借過。”

可最前面的人不肯讓路，電梯塞地滿滿當當，沈小滿怎麽也擠不動，急得想踢人。

後背再次被男生胸腹緊緊相貼。

與此同時，傳來強大頂推的力。

沈小滿雲裏霧裏，愣是被裴知焰給擠着推出電梯，沖散堵塞的電梯。

他踉跄幾步穩住身形，扭頭看着裴知焰也擠了出來，剛剛拒不讓步的學生怒目而視，憤懑擠回電梯。

這一眼，終于把沈小滿的神智撈回來了。

“看什麽看，電梯又不是你家開的，憑什麽不讓人下？”他罵。

對方自知理虧，裝沒聽見。

但電梯合上的瞬間，那幾人偷偷瞪沈小滿，還翻白眼。

“嘶……”沈小滿氣不打一出來，擡手要按電梯留人，手腕被擋開。

裴知焰：“上不上課了？”

被裴知焰阻止的這幾秒，電梯上行，沈小滿徹底失去了吵架的機會，這下只能乖乖去上課。

沈小滿很憋屈，跟在裴知焰身後偷偷用眼刀剮他，把錯統統推到這人頭上，選擇性忽略掉要不是裴知焰出力，他現在還被困在電梯的事實。

越往前走，沈小滿越覺得不對勁，直到跟裴知焰一起站在723教室門外。

“……”沈小滿懷疑地瞅他。

同一門課？！

巧到離譜，像假的。

裴知焰推了推無框眼鏡，看都沒看沈小滿，聲線如冰。

“別想太多，我不是因為你才選這門課的。”

沈小滿：“……”

誰問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