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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瑾在去目的地的路上同兩人說明情況,這些宋岸或多或少聽過,他主要是給周雙介紹,想她主動退出。
“人販團夥第一次被揭發是十二年前,據點是踏雪樓,專門養馬育馬的地方,”孟瑾側目望向周雙,“揭露踏雪樓的人是望青山掌門,九辰子。”
周雙眨眼:“我沒聽師父提過。”
其實不僅是師父,師兄師姐他們也不會在她面前提這種事,她不知道屬實正常。
孟瑾繼續道:“因為百家對‘技’的重視,這件事在當時引起一時轟動,修仙世家在明面上網羅‘技’只能找到零星幾個,當時的踏雪樓卻藏着五十多個‘技’。”
“這件事的讨伐聲很大,踏雪樓全員被剿滅後很快平息下來,直到第二年巫山月事件發生,所有人才知道人販團夥不止一處。”
他提到這些時,臉上的神情又冷又厲,絲毫不見先前明朗羞赧的少年模樣。
“巫山月明面上培養歌姬伶人,卻暗通山道,他們的人在崇旌各處尋找有顯像的孩子,帶回集中在偏遠山村,用偏激的辦法激活他們的‘技’,不知道害死多少孩童。”
孟瑾眸色沉沉,似凝着一層寒霜。
其他兩人情緒也受到影響,面色沉重。
孟瑾好半晌沒說話,宋岸就接着往下講:“巫山月是孟家剿滅的,這件事的影響力比踏雪樓更大,孟家召集百家商議後達成協議,聯合保護‘技’。”
說是保護,其實只是擴大範圍尋找“韻”并将其收入門下,但這是當時最好的解決辦法,相比未知組織用毫無人性的手段強行激活‘技’,百家至少在明面上不會做得很難看,況且他們也确實需要“技”。
宋岸說:“這些年孟家一直在尋找他們新的據點,四年前孟家剿滅經綸堂,沒想到他們還在暗中行動。”
周雙問:“經綸堂的人都死了?”
孟瑾踢飛路邊一塊石頭,氣悶道:“沒有,跑了些人。”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城北偏遠幽靜的小雁山,山下有一座道觀,名落魚門。
道觀規模不大,只有兩座相對而立的殿房,殿房是黑瓦紅牆陰沉木門,中間有座小香亭,裏面的香爐正燃着煙,站在香亭隐約可見遠處掩映在蔥郁樹林後的屋舍,黑瓦白牆,檐角的鈴聲清脆,是道士用來休息的地方。
數百年前崇旌百姓大多信佛信道,朝堂修建的廟宇道觀繁多,後來随着修士入世,修仙家族快速發展,求神拜佛的人都改為尋仙問道。
如今道觀內真正的道士很少,師徒相傳的子孫廟斷絕,反倒是叢林廟存活下來不少,成了散修落腳的地方。
左側殿房門口有個打盹的老道士,見到幾人進來,指着身後大門,又指白煙袅袅的香亭:“先祈福捐香油錢,再取桌上三根香插進香爐裏,神會聽到你們的禱告。”
說完找個舒适的姿勢,靠着牆角閉眼繼續睡去。
三人對視一眼,這道士沒有修為,帶走肖安的是個修士,不是這人。
孟瑾的線人怕打草驚蛇,只跟到落魚門附近就去報信,此時也沒有更多線索。
孟瑾率先進入殿房,映入眼簾的是一尊神像,占據了整面牆,大概因為沒錢,殿房比普通的小很多,除了金光閃閃的神像和木案上的香線功德箱,再無別物。
神像腳踩祥雲,身旁伴着仙鶴,神色悲憫俯視大衆,身上的法衣破舊了點,佛像卻擦得很幹淨。
周雙習慣性看佛像介紹,但找了一圈也沒,也不是印象中供奉的神,應是崇旌本地的神,她好奇問兩人:“這是什麽神?”
宋岸也在觀察,聞言搖頭,卻見孟瑾往功德線裏扔了些銀子,拿起三根香拜了拜,嘴裏道:“你若正能顯靈,就給點提示讓我抓到人。”
修仙之人在道觀裏拜神,這個場面有點怪異。
周雙走上前小聲問他:“你信這個?”
孟瑾仰頭朝神像笑了聲:“不信,誰知道這是個什麽神,随便拜拜,看它能不能真的顯靈。”
三人又去另一間,發現供奉的神像是同一尊,整個道觀都透着股子怪異。
老道士壓根不管他們做什麽,只埋頭睡覺,三人便朝着樹色濃郁處走,還沒穿過樹林來到屋舍,就見一男子被人轟出來,神情局促地往後退。
另一小道士怒氣沖沖指着他:“什麽你弟弟,這裏就三名道士,你找人就算了,還将床褥撕壞,整個道觀就兩床褥子,你讓我們怎麽睡覺?”
小道士長得眉清目秀,因生氣面上染上薄紅,葡萄般的眼睛又亮又黑,盈着一抹水漬。
見到這幕,孟瑾朝兩人無聲道:“肖潤。”
被小道士驅趕的男子僵直站在原地,被罵了也只會說:“我只是掀了下它就破了。”
小道士氣得眼睛都紅了:“你是說我污蔑你了?!明明是你不講理!”
肖潤說:“我找完這裏就賠你錢。”
“誰要你的臭錢!我才不稀罕!”小道士轉身撿起地上掃把就要趕他,忽然瞥見看熱鬧的三人,不由自主吸了吸鼻子,收斂趕人罵人的樣子,很盡責道:“你們走錯地方了,燒香拜神往後走。”
孟瑾笑着摸肚子:“沒走錯,我們剛從那邊過來,小道長這裏有吃的沒,這附近只有一座道觀,餓了也沒處吃,只能求助道長了。”
宋岸配合道:“我們付錢買。”
周雙想了想,也配合着憋出一句話:“那邊的青菜挺水靈,就它吧。”
孟瑾哈哈笑出聲:“那不是青菜,是蒲新草,直接炒了吃會去半條命。”
“廚房還有點吃的,”小道士看三人似哪家公子門生,補充說,“沒有魚肉大菜,只剩饅頭和鹹菜。”
聲音還有些甕聲甕氣的。
孟瑾道:“能果腹就行,小道長帶個路。”
小道長握着掃把朝肖潤掃了掃,氣呼呼說着“這裏不歡迎你,趕緊走”,然後不管他帶幾人去廚房,路過田裏的蒲新草時解釋說:“我們道觀不害人的,蒲新草用灰水泡上半月能溶解毒性做藥。”
孟瑾四處打量,聞言問:“有人生病?”
小道長愁眉苦臉嘆氣說:“是我師伯,他外出歷練不知被什麽傷了,回來後只能躺在床上,靠着蒲新草修補元氣。”
這話倒是沒問題,一些快速恢複的丹藥都會用上蒲新草,因其藥性溫和能補充元氣,可以緩解身體透支造成的傷害。
“不若我們幫你看看,”孟瑾笑着指宋岸,“這位可是宋家人,幫人看個病不在話下。”
宋岸被突然推出來,只能硬着頭皮頂上,面對小道士好奇的目光點頭應:“嗯。”
小道士奇怪道:“可我聽說宋家人只修劍,你還能看病?”
孟瑾:“這你就不知道了,修行之人經脈大抵相同,只需用靈氣在全身游走一周就能看出什麽問題。”
小道士沒有修為,也不懂修煉,看到他時刻不離身的劍立馬信了:“那快點,你們吃了去看看我師伯。”
小道士滿心滿眼都是信賴,孟瑾提出先去看他師伯立即高興答應,帶着三人去休息的靜室。
路上他高興得要跳起來,話也多了起來:“落魚門只有師伯有修為,師伯受傷不起後師父擔心很久,就怕突然蹦出哪個野修士要将落魚門據為己有。”
周雙瞧着小道士眉眼下垂面露擔憂,又想起靠在門口睡覺的老道士,哪裏有半分擔憂的模樣。
小道士又說:“剛才那修士說要找他什麽弟弟,我看他就是對我們道觀別有企圖,師父說了,他死後這道觀就讓我守着,我不能讓它折損在我手裏……哦到了,你們看,這床褥就是他撕壞的,太過分了!”
若只看殿屋,這道觀雖說小,還是有點道觀的樣子,頂多陳舊了點,眼前這間靜室看着就簡陋得多,屋裏只有三張床,說是床,其實就是将枯草墊在地上,在上面鋪一層布。
最裏面的床上躺着一人,蓋着薄得幾乎摸不出棉絮的被褥,還有一床被褥淩亂扔在床上,外層的布被撕開,露出裏面打結的小團棉。
小道士進來就朝床上枯瘦的男子道:“師伯,來了三個好心的修士,他們幫你看了之後很快就能好起來的。”
然後請着宋岸過去。
宋岸蹲下看病人情況,男子面容枯槁,像是被什麽吸食|精氣般,閉目不能言,意識卻在,能感知到有人說話有人觸碰,他問:“他這樣多久了?”
小道士脆生生說:“半年前回來就這樣了,我師伯還有救嗎?”
宋岸認真起來,用靈力游走病人經脈,感受體內情況,孟瑾在一旁看了眼就望向其他地方,見周雙站在一面鏡子前也過去:“怎麽了?”
周雙朝着鏡子眨眼:“好大。”
鏡子固定在寬曠的牆面上,等人高,擦得很幹淨,只要站在鏡子前,做任何動作表情都十分清晰。
在這空蕩蕩的房間裏,這面鏡子倒是顯得有些怪異。
孟瑾上前敲了敲,檢查一番,确實是面普通鏡子。
另一邊宋岸檢查完畢,同小道士說後面請宋家醫師來幫他師伯看看,小道士高興道謝,同宋岸走來時看他們站在鏡子面前,便活潑道:“這是我撿的,師父說在神面前必須衣冠整潔,我天天用它整理儀容。”
周雙看他:“你師父不用?”
老道士随便找一處地坐下就睡,不像會認真整理儀容的樣子。
小道士不好意思笑了下:“師父他說心誠則靈。”
看來也是個不靠譜的師父。
道士的住處只有用來休息的靜室和廚房,三人來到廚房取了饅頭鹹菜也沒發現什麽,只得道謝離開道觀。
三人沉默思索。
拐走孩童的是修士,道觀的修士只有一個躺在床上無法動彈的青年道士。
宋岸朝兩人道:“他的病很奇怪,我從沒見過這種,找不到傷處,沒有中毒,也非蠱,身體生氣卻在一點點消散,不過他确實無法行動,拐走肖安的不是他。”
“不對勁,”孟瑾皺眉思索,問一言未發的周雙:“你有什麽發現?”
周雙說:“鏡子太大。”
孟瑾點頭:“鏡子本身就很牽強,窮得連床褥都買不起,卻能種植蒲新草,那小道士長得唇紅齒白,哪裏像長在這破道觀裏。”
這麽一說,宋岸也察覺出微妙,但要具體說,卻道不出,反倒是周雙說的話點醒他:“他不怕我們。”
确切地說,是他不怕修士。
這裏老道士和小道士沒有修為,有修為的青年道士沒有戰鬥力,整個道觀老弱病殘占了個徹底。
普通人見到修士多少還是有幾份敬畏,小道士嘴裏說怕修士強占道觀,卻并不怕他們,面對肖潤也敢直接上手。
他為什麽有恃無恐?
三人同時想到,道觀裏還有其他人。
幾番思量之下,三人打算夜幕降臨後再探。
落魚門本就在小雁山山腳,夜色一落,山上的各種鳥叫蟲鳴漸次響起,偶爾還會傳來樹枝折斷聲,似是動物在夜間行動。
三人摸着黑進道觀時已經有人比他們更早到,并且行動力極強,就見白日裏見過的小道士似是匆忙從床上爬起,黑色道袍來不及系好,衣擺在夜風裏飄蕩。
他提着盞油燈戰戰兢兢穿過樹林,一條白色骨鞭在他脖頸纏了一圈,隐約可見白色閃電。
威脅他的是個修士。
修士遮了面,但僞裝得并不全面,白日的衣裳都沒換,三人耳聰目明,自然認出這是肖潤,決定跟上前看看。
肖潤挾持小道士往道觀的殿屋去,此時的香爐插着燒完的香線,頭頂明月将這片照得透明,大殿門被推開,吱呀聲後,巨大的佛像顯出身形。
佛像光影随着移動的燈光變幻,慈眉善目的視線似乎也在移動,讓人莫名森寒。
宋岸問:“要不要繼續……”
還未說完,身側已經不見兩同伴身影,再朝大殿望去,只剩兩人一晃而過的影子。
宋岸連忙跟去,進入大殿光線再次暗了下來,只有門口漫進的小片月光,隐約可見殿內情況。
孟瑾和周雙正在争執。
周雙伸手被孟瑾攔住:“我來,你在外面守着。”
宋岸離得近了才看出牆壁上裂開條口子,裏面閃爍着微弱的火光,原是牆上有扇隐藏的門,肖潤和小道士應是進了這裏。
周雙皺眉道:“這門有蹊跷,我要進去。”
孟瑾道:“不行,裏面情況未知,我和宋岸先進去探路。”
這間大殿四面獨立,即便在牆上開了門也是走出大殿,但他們沒見到有人出來,這極有可能是通往別處的門。
還有蜃市的門。
周雙總覺得這些門跟什麽有聯系,但又找不到突破口,她不會放棄這個發現,便拉住攔她的孟瑾:“一起去。”
孟瑾突然被人握住手,少女的手不同于男性的堅硬骨感,是另一種帶着軟的骨感,就連掌心的繭子也是軟的,就這麽怔愣的一下,周雙已經推開門,緊接着一聲尖叫從門後傳來,孟瑾沒來得及多想就跟着進去。
門的另一面不是落魚門的任何一處。
四面都是山壁,眼前只有一條伸進黑暗的山道,唯一的光源是小道士手裏閃爍不定的油燈。
他正蹲在地上探肖潤鼻息,見到進來的三人眼睛一亮:“他突然暈倒,我不知道怎麽辦,你們……”
說着突然卡了殼,他摸着被骨鞭纏過的脖頸,低頭看了眼肖潤,又看向他們,顫着聲問:“你們……你們是一夥的?”
孟瑾露出無害的笑:“怎麽可能?小道長想多了,我們只是突然想到之前見過一例病患同你師伯情況一致,想趕緊确定下,誰知遇到小道長被人威脅。”
小道士将信将疑:“這麽晚……”
孟瑾一本正經道:“人命大于天。”
孟瑾在一旁哄小道士,周雙環視了一圈,他們身後有一扇門,不是大殿那扇隐藏在牆壁的門,是用最普通的長木板釘在一起的那種,十分突兀地立在山道上。
她再次望向前方,肖潤面上的黑布被揭開,身上沒有明顯傷口,用來威脅人的骨鞭橫在地上。
沒有發現第六人。
“燈滅了?”
宋岸驚疑的聲音陡然響起。
暗中觀察的周雙和正在同小道士說話的孟瑾齊齊望來,就見宋岸已經抽出長劍做出警戒姿态,目光卻毫無焦點地朝四周環視。
整個山道寂靜無聲。
小道士拾起地上靜靜燃燒的油燈,聲音清脆道:“沒有呢,燈一直亮着。”
宋岸皺眉:“我眼前一片黑暗,孟兄,你能否看到?”
孟瑾神情凝重:“我能看到。”
周雙也說:“我也能。”
孟瑾卻将握在一起的手舉在她面前,周雙眨眨眼松開,然後道:“哦,我是沒了觸覺。”
孟瑾快速感知身體狀況:“我應該是味覺。”
小道士滿臉驚慌:“怎麽會這樣?”
他吸吸鼻子,又伸手掐手背,疼得皺起眉頭,然後奇怪道:“我好像沒事。”
孟瑾道:“有人在用五識剝奪我們的五感。”
補充一下,上一章出現的詩句“花葉曾将花蕊破,柳垂複把柳枝搖”出自春宵十詠·其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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