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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了她那麽大力氣,這個家世好的表哥眼見着還要飛了……

羅令妤不覺擡目,目光與俯視她的陸顯對上。陸顯一怔,對她露出一抹和善鼓勵的笑容。二表哥眉目清正,心思不多,其實也……正這般想着時,外頭忽傳來侍女通報聲:“大夫人來了!”

屋中玩耍的男女們皆是一驚,齊齊起身,見竹簾打開,着翻領束袖曳地長裙的婦人在侍女簇擁下壓着眉頭進來了。她衣着顔色偏深,正如她給人的莊重肅穆印象一般。陸家大夫人來了,屋中輕松的氣氛蕩然一散。

羅令妤立在棋盤邊,看自己旁邊的二表哥詫異地迎了上去:“母親,您怎麽來了?”

衆人給陸夫人行禮時,皆是心頭吃驚,因他們知道陸家這位大夫人是不喜這些的,通常根本不會來他們這樣的小宴玩耍。羅雲婳小大人一般站到姐姐旁邊,踮起腳尖,她扯羅令妤的袖子:“姐,你看!”

羅令妤順着妹妹的小指頭看去,見是一個八九歲大的小孩子垂頭喪氣地跟在大夫人身後。小孩子可憐兮兮地擡頭偷看四周,猛然看到羅氏姐妹,小郎君露出焦灼的神情。

羅令妤:“你前幾天病了不認識,這小郎君是陸四郎陸昶。他該叫你一聲‘表姐’的。”

羅雲婳哼哼道:“你看他那樣子……姐,他該不會闖禍了吧?”

羅令妤若有所思時,陸夫人已被殷勤的王氏女請去了上座。倒杯茶給陸夫人,陸夫人壓根不接,冷目掃一圈周圍的郎君和女郎們,目光落到站在角落裏也壓不住美色的羅令妤時,她目光停留了兩個呼吸時間才移開。

羅令妤心口猛一跳。

聽陸夫人淡聲:“先生說你們近日功課都不好,我一問,一個個竟都不在院裏,跑出去玩了。那我只好不辭辛勞地追過來,一一過問你們的功課了。綠腰,你把我們家兒郎們這一個月的功課都拿來。”

衆郎君一懵:“……!”

陸顯皺眉:“母親你這是幹什麽?問功課不能改日……”

陸夫人:“閉嘴!自羅娘子到來,你們的課業差成什麽樣子,你們心裏沒數麽?”

郎君們低下頭,表小姐們竊竊不敢言。氣氛沉壓,陸夫人當真坐在上位,讓人收拾了案上的酒菜,把厚厚的帛片、紙張搬了過來。書院先生的朱批皆在其上,從二郎陸顯開始,陸夫人一個個盤問……

陸夫人忽然道:“羅娘子,你過來幫我磨墨。”

被衆男女悄悄打量,被陸夫人突然點名的羅令妤漲紅了臉。此般羞辱,不下于公開處刑。陸夫人甚至一個眼風都沒再給,好像将陸家郎君們的課業差歸到她身上一般。

表小姐們自顧不暇,但發現好像有羅令妤在前頭頂着,她們松了一口氣,又不覺偷看羅令妤:這位表小姐會不會氣得拂袖而走?

羅令妤面色正常,她低聲跟皺着臉不滿的妹妹說了幾個字,羅雲婳仰臉看一眼姐姐,點點頭。羅雲婳個頭那般小,人又長得玉雪玲珑,她從姐姐身邊遛開,走過門口垮着肩的陸四郎陸昶時,小娘子哼一聲,重重踩了小郎君一腳。

陸昶小郎君捂嘴忍痛,詫異看去時,被小娘子的白眼翻了一臉。

陸四郎懵懵的:“……”

這個踩他一腳的、沒見過的小妹妹是誰啊?

沒人攔羅雲婳,羅雲婳跑出了院子。羅令妤則屈膝坐于陸夫人下座,當副手來磨墨,聽陸夫人訓斥郎君們的課業。

陸夫人連她自己的親兒子陸二郎的面子都不給,把陸顯訓得一臉青青白白,其他郎君們更不可能幸免。但她明面上說陸家郎君,話裏話外都是指羅令妤引着他們玩,讓郎君們移了性。時不時再帶出女子就該閉門坐于家,學學女工學學中饋,不要到處跑……

表小姐們面紅耳赤。

本就打算明日就回家的韓氏女眼淚都在打轉了:陸夫人怎麽這樣說她們!陸夫人自己喜歡坐在家裏大門不出,就要她們一樣麽?

原本是小宴的東道主的王氏女欲言又止:這次小宴,本是她要辦的……

王氏女要開口時,目光與羅令妤盈盈之目對上。那位坐在陸夫人下座的羅氏女對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多說。王氏女心裏糾結,只好悶悶地聽陸夫人指桑罵槐。

表小姐們面色無光,紛紛想:等明日就告辭回我家去,短期再不來陸家了。

然而她們有家可歸,羅令妤卻沒辦法。

陸夫人罵得口幹舌燥了,再次點名:“羅娘子,我說的對不對?他們鎮日只知道玩,不讀書,不求上進。在閨閣中厮玩,被女子耽誤得移了性,這是郎君們該做的麽?”

羅令妤慢慢擡起了頭。

衆人皆望她。

羅令妤沉穩柔聲:“夫人想聽我一言,可否移于賬內再說?”

陸夫人:“為何?當衆為何不說?”

羅令妤低着眼,語氣柔和,不卑不亢道:“為了夫人自己的面子。”

陸夫人:“……”

她眼眸一縮,額筋顫一下,有些驚疑不定地看着這位表小姐。神色幾變後,陸夫人點了頭,起身與羅令妤一同進了賬內。四下裏,被訓得擡不起頭的諸人,齊齊松了口氣。

……

二房“清院”中。

坐在榻上梅花帳下下棋的兩位郎君,一是陸昀,一是劉俶。

燈花輕爆,火光一閃,陸昀側頭,看到窗外焦急跟他使眼色的侍女錦月。錦月做手勢,指院外:那邊真的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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