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 64 章

太平頂別墅,蔣榮手持文件,大步流星走向書房。

他是蔣天饋的大兒子,生得一副風流面孔,從小精英教育,頂級名校畢業,前途無量。

蔣泰瞧不上詭計多端的兒子,但對孫子不錯,歸國便給了個副總。

卓美珊端着湯盅,走在露臺上,搖曳生姿。

她有四分之一越南血統,身材比例逆天,水蛇腰、大長腿,穿改良奧黛,明明捂得嚴實,卻是另類的風情萬種。

蔣榮故意放慢腳步,二人淺笑點頭,禮貌又疏遠。

錯身而過的瞬間,垂下的手指互相挑逗,短暫而又迫不及待地碰了碰。

蔣榮遞上文件,畢恭畢敬站在父親身側,都不敢擅自落座。

蔣天饋此人,為人冷血、刻薄、寡情,對妻兒一視同仁。

蔣榮年幼時,稍有不慎便會招致毒打,直到出國上學才好轉。

最近幾年,苦尋長孫未果,蔣泰偶爾分神到蔣榮身上。

蔣天饋覺得有利可圖,這才着重培養兒子。

“你阿公沒有過問?”蔣天饋一手夾煙,另一只手随意翻看董事會決議。

蔣榮老實回答:“沒有,阿公說別來煩他。”

他非常讨厭蔣天饋抽煙,不分場合,從不考慮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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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肺癌術後在家休養,他依舊叼着煙肆意進出,直到母親去世,都沒人敢對他說個不字。

蔣天饋冷哼:“趙開霁那邊如何?”

“萬宇從他手上拿了錢,正在大肆折騰懶魚港的員工呢。”蔣榮臉上的疑惑一閃而過。

蔣天饋分毫不差捕捉到:“你還想不明白為什麽嗎?”

“是,父親想要沈耀死,直接吩咐即可,繞的圈子大了。”蔣榮恨蔣天饋,卻百分百遺傳了他的冷血。

蔣天饋抖落長長的青色煙灰:“你以為殺人就那麽容易?我要是直接讓趙開霁殺人,豈不是送人把柄?”

父子倆不對付,但在掠奪繼承權上,利益是一致的。

這世道,只要利益一致,看鬼都覺得和藹可親。

“我讓他折騰那幫窮鬼,就是要制造混亂,讓沈耀覺得有機可乘。”蔣天饋輕慢吞吐,臉隐在煙霧後,青面獠牙,“自古碼頭多賤命,械鬥、砸船、燒屋,死個把人有什麽稀奇的?”

蔣榮細心聽着:“可是……沈耀拿到股權即可,死人與他有何幹系。”

“蔣家的人都是狼,沈耀也是。”蔣天饋冷靜分析蔣家基因,“可惜,沈懸偏要把他養成羊。狼一旦同情羔羊,或者混在羊堆裏,就離死不遠了。”

蔣榮垂眼思索一陣:“父親是說,他會同情蝼蟻,并且會阻止他們。”

“真傻。”他補充道,“我們的人只要趁亂幹掉他就行,很幹淨。”

蔣天饋摁滅煙頭:“沈耀這種不倫不類的東西,不足為懼。倒是沈懸,他的小動作值得你學習。”

“父親是說沈懸故意将股權,控制在一個勢均力敵的狀态。”蔣榮思路清晰,“他是在示好。”

蔣天饋用力撚佛珠,發出吧嗒的聲音:“是,也不是。他示好的不是你我,而是老頭子,他永遠将自己放在一個游刃有餘的狀态。”

“很穩的人,有超越這個年齡的智慧。”蔣榮客觀評價。

蔣天饋笑了:“如果不是他逼瘋了趙開霁,我都撿不到這麽大便宜。所以說,年輕又聰明,容易遭老天記恨。”

“沈懸對沈耀可是很上心的,父親不擔心他從中作梗嗎?”蔣榮提醒。

蔣天饋看了看表:“當然也要給他找點事做,分分神。”

他今天有個聚會,時間差不多,便往外走去:“你沒事,就回去吧。”

蔣天饋一生疑神疑鬼,不許人在太平頂久留,兒子也行不。

“是的父親。”蔣榮站在門口,目送他離去。

自始至終,蔣天饋連個“坐”字都沒說,蔣榮更是從頭站到尾,卑微打工人。

蔣榮沒直接走,拐到二樓客廳,在落地窗前,看穿着奧黛優雅婀娜的卓美珊,攙扶着将衰老皮囊送上車。

他垂在身側的手握緊成拳,指甲嵌進肉裏。

蔣天饋前腳剛走,卓美珊也離開赴閨蜜牌局。

小牌局都是老熟人,她在兩桌間混個開場,就借口困乏休息去了。

閨蜜家是殖民時期老別墅改建,有個逃跑的夾道,至今能用,走到盡頭是診所後院,隐蔽無人知曉。

卓美珊披着紗巾,戴着墨鏡,走出來登上等候多時的轎車,很快消失在街道盡頭。

轎車徑直開進澳島別墅,地下室私自搭建的小電梯,直通主卧。

整個別墅設計奇葩,謹慎得仿佛恐怖分子的巢穴。

卓美珊剛出電梯,就被一雙有力手臂抱起,騰空扔在巨大柔軟的床上。

屋子裏拉着厚厚的窗簾,也不開燈,習慣黑暗後,能看清這裏現代到另類的裝修。

家徒四壁風,偌大空間只擺着一張黑色大床,和瓷白刺眼的貓腳浴缸。

卓美珊如雲秀發散了一床,像只被沖上岸邊的水母,美到窒息,含有劇毒。

她美目含情,捧起男人的臉:“阿榮,怎麽又生氣啦?”

“總有一天,我要你屬于我,只是我一個人的。”蔣榮面是冷的,血液熱得要爆炸。

卓美珊搓着他的耳垂:“噓~我的小獅子,好可憐哦。”

蔣榮緊繃的肩膀一松,像轟然倒塌的堡壘,變為一地廢墟,虔誠地落在卓美珊身上。

卓美珊抱着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撫着他的背心:“說說看,小獅子又受什麽委屈了?”

蔣榮側身把人狠狠禁锢懷中,欲言又止。

他和蔣天饋的密謀,關乎蔣家繼承權,着實不該說與旁人聽。

可是,卓美珊是他心愛的女人,是要與他共度餘生的人。

蔣榮幼年陷在暴力裏,少年喪母,多年孤身在外求學,感情非常扭曲。

卓美珊更像是他情感的樹洞,唯一傾訴情緒的地方。

沒有她,或許蔣榮早就瘋了。

“美珊姐……”他閉眼在對方頸側呢喃,“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嗯?”卓美珊未在意,撸大貓似的撸着他的頭發。

蔣榮露出些許孩子氣,擡頭望着她:“我們找到蔣耀了,在沈家,叫沈耀。”

卓美珊愣了愣,掩嘴笑得花枝亂顫:“別開玩笑,都多少年了,你阿公都放棄了。”

“是真的,蔣天饋驗過DNA。”蔣榮撥開她的發絲。

卓美珊疑慮一閃而過,還是笑着:“你看到了?”

“沒有。”蔣榮在他面前,誠實得像個孩童,“但我确定是真的,因為蔣天饋要殺了他。”

他說這句話時,眼中沒有情緒,仿佛殺掉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雞,或是一只鵝。

“殺了他,蔣天饋的把柄就落我手裏了。”蔣榮眼裏游動着詭異的光,“阿公本就不喜歡他,蔣家,還有你,都是我的。”

他馬上收斂,眼神又清澈起來:“美珊姐,我是不是很壞?你會不喜歡我嗎?”

“不會。”卓美珊深情又認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何況你是小獅子啊。”

蔣榮得到救贖般抱緊她:“我就知道,無論做什麽美珊姐都會等我的。”

卓美珊摁着他腦袋,在黑暗裏臉色冷若冰霜:“好啊,我等你執掌蔣家,來娶我,來娶我吧……”

她心情複雜,沈耀?真的是蔣耀嗎?

如果是,将是颠覆蔣家現狀的巨變!

會不會是蔣天饋的陷阱呢?

卓美珊不懷疑蔣榮,他不過是個腦子不正常的小變态。

蔣天饋被害妄想嚴重,時不時試探她一下。

今天這一出,實在太過詭異。

卓美珊打算暫時按下,再觀察一段時間,真的有必要,再通知蔣老先生。

懶魚港的争鬥,發展得比兩方人想象的都要快。

員工間的割裂越來越嚴重,挑撥是非,引起争鬥的人絡繹不絕。

很快有人找到律師帶話給阿耀,希望将手中股權出售給沈氏。

這是阿耀早已預見的劇本,他幾次想接觸,都被沈懸攔住。

沈懸身體好了些,腦子開始正常轉動,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趙開霁是個自大狂,萬宇是個法制咖,但他倆加起來能有三個腦子。

這種明擺着激化矛盾,給對方送人頭的做法,怎麽看都不像正常人的舉動,更像是魚死網破,發失心瘋。

這種便宜不撿也罷!

不過有一點沈懸沒想明白,即便下場攪混水的,是蔣家最詭異的蔣天饋。

這手法也有點離譜,除非……他另有所圖?

沈懸捧着苦唧唧的中藥,望着窗外神游太虛。

阿耀捏着白瓷小盤,裏面裝着兩顆甜梅子,叫了兩聲大哥,人都沒反應。

他伸開五指,探到沈懸眼前晃了晃,小聲說:“哥,回魂兒了。”

“啪”!手被打掉。

沈懸白他一眼:“啧,幼不幼稚!”

“再不喝,涼了更苦。”阿耀冤枉,手背都被打紅了。

沈懸皺眉一飲而盡,嘴裏好像苦瓜過年,閉眼捏顆梅子含着。

“你在懶魚港有沒有碰到奇怪的人,或者奇怪的事?”他腮幫子鼓起個包,心裏疑窦叢生。

阿耀想了想,坦白道:“萬宇有找人跟蹤我。”

“不是萬宇。”沈懸搖頭,“你……有沒有見過蔣天饋?”

阿耀毫不遮攔地露出疑惑:“蔣天饋?是船王蔣家的老二嗎?”

“對,你有沒有見過這個人,或者有人以他的名義接近過你?”沈懸更進一步推測。

阿耀仔細回想:“這個真沒有。”

沈懸見他露出清澈愚蠢的眼神,狗狗一樣歪頭好奇,看起來是真沒有。

“出什麽事了嗎?”阿耀蹲着他身邊,“大哥,不管蔣家還是什麽鳥家,我都不會讓他們欺負你。”

萬宇等人剩下的股權,已全數轉移給蔣家,聽說趙開霁因此得了一筆擔保,只是他一屁股爛賬,疲于奔命,顧不上被凍結的股權。

沈懸抓狂:“胡說八道!你最近給我老實點,不許去懶魚港,不許收股權,不許赴任何人的約。”

“你把我挂褲腰帶上算了。”阿耀不滿。

沈懸拍他臉頰:“你要是沈八哥那麽大,我就把你裝籠子裏随身攜帶!”

阿耀望着他,瞬間嫉妒死了沈八哥。

沈瑜被阿耀教育過,心情格外沉重。

每看一眼姚嘉運都覺得罪孽深重,頻頻走神之下,被紮了手指,很深幾乎是個對穿。

沈瑜簡單消毒就想算了,奈何姚嘉運不依不饒,非得拉他到醫院打了破傷風。

這下兩人損失半天工錢,還倒貼醫藥費,命比苦瓜還苦。

姚嘉運敏感,早就覺得沈瑜心情低落,又受了傷,肯定特別難過。

他讓沈瑜在醫院大廳吹空調,自己跑出去老遠,找到一個7-11,賣了只夢龍雪糕。

這是他知道的,最貴最好吃的雪糕了。

沈瑜看見面前的雪糕,再看看怕雪糕融化,跑得滿頭大汗的姚嘉運。

腦子裏有個計算器在報數:存款減10086。

他道謝後,舍不得吃,眼看着快要融化,才不情願地小口舔着。

很甜很香,比和小啾一起吃過的小奶糕還要好吃。

舔着、舔着,沈瑜哭了。

姚嘉運沒見過這種情況,抓耳撓腮,不知如何安慰。

心想:不會是好吃哭了吧?不至于吧?

沈瑜怕雪糕融化,一邊哭一邊舔,居然就這麽吃完,最後嗦着雪糕棍抽噎。

姚嘉運都看傻了,小心翼翼安慰道:“你別傷心,我、我再給你買一個。”

沈瑜搖頭:“這麽貴,吃得我心疼,肚子疼,屁股疼。”

姚嘉運:“……”

“姚嘉運。”沈瑜擡起頭,神情複雜,“我想跟你說件事。”

小劇場,阿耀日記:

沈八哥,還是烤了吧。嘿嘿。o(* ̄︶ ̄*)o

倒欠一千五……恨!明天一定補上,補不上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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