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第 104 章

陸楠被一嘴巴子打懵,捂着臉愣了好久。

他的肩膀先是塌陷,然後像只海膽,向四面八方展開絕望的刺:“沈懸,你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你沒資格說我!”

阿坤想阻止沈懸向前,卻意外地被推開。

沈懸提住陸楠衣領,用力向上一拽,白花花的浴袍,像水母般散開:“你又有什麽資格,在我面前,審判李飛光的感情?你算老幾?”

“陸楠,你就是只水坑裏的泥鳅,最大的能耐,就是濺別人一身泥點子,惡心人。就為這點樂趣,你說,你賤不賤?!”

陸楠半邊臉手印隆起,瞋目切齒,不顧一切地從他手裏拽回衣領,用力過猛之下,一屁股摔回地上,狼狽不堪地喘着。

沈懸也被閃出去,被身後阿坤接住。

“沈先生,不要跟他糾纏。”阿坤扶着他的手腕,手指碰觸他的掌心,一片冰涼冷汗。

他從未見過如此盛怒的沈懸。

“別碰我。”沈懸握拳,從他手中掙出來。

陸楠七手八腳裹着浴袍,像是從地上,撿拾破碎的自尊。

“我賤?我賤得過李飛光?賤得過阿坤?你身邊才全是賤人!也只有你,喜歡享受這些下賤的服侍,你樂在其中吧?!哈哈哈——”

沈懸發過火,冷靜得很快。

他從阿坤手中接過手絹,仔細擦拭手指,不放過每個縫隙。

最後,他突然蹲下//身,手上還纏着深藍色手絹,就這麽掐住陸楠的脖子。

一切發生的太快,陸楠只來及發出尖銳音節,窒息讓他奮力仰起頭,雙手扒住沈懸手腕。

“陸楠,你應該慶幸,你選擇的目标是我。”沈懸手背青筋暴起,虎口牽扯肌肉,隆起堅硬的曲線,“如果是李飛光,我會殺了你。”

他已完全恢複冷靜,語調不高不低,甚至不像威脅,更像是深思熟慮後,做出的可行方案。

這是一種絕無僅有的恐怖,沒有厲聲恐吓,只是通知你,一個無法反抗的結果。

陸楠像只僵掉的蛹,快要活活憋死在裏面。

長久以來,他都覺得,沈懸病得只剩半條命,是朵養在溫室內的嬌花,被人捧着細心呵護,喘口大氣兒,都怕吹跑花瓣。

直到現在,他才知道,自己天真得可怕!

沈懸是寄生在虛弱身體上的怪獸,隐藏在黑暗裏,伺機而動,能夠輕而易舉,咬斷獵物的脖子。

藍色手絹滑落在地板上,沈懸站起身,好整以暇吩咐其他人收拾善後。

自此,他沒有再看陸楠一眼,徑直走向門外。

陸楠撫着胸口,趴在地上咳嗽,眼淚、口水與冷汗,糊了一臉。

他咳着、笑着也哭着,自不量力的盔甲碎了一地,汪洋般的痛苦襲擊着每一寸神經。

他的世界燃起一場大火,寸草不留。

沈懸是個電量很低的人,處理完陸楠的事,又跟李飛光解釋一通。

返回半山別墅的路上,他累得一句話都不想說。

沒受傷的手支着額角,沈懸整個人靠向車窗,依靠着窗外的光,像一株缺乏營養的植物,枝葉萎靡。

阿坤坐在副駕駛,不停擡頭,在車內鏡裏觀察他的狀态。

從溫泉出來,沈懸就有點喘,好像随時随地都會發哮喘病的樣子。

阿坤好幾次勸他用點藥,都被拒絕。

他知道原因,哮喘藥用完後,人特別累,會出很多汗,狀态極差。

阿耀已打過兩次電話,說是開車下山來接,沈懸這種狀态是瞞不住的。

不用藥,用泡溫泉疲累,還可以遮掩過去。

阿坤看見車內鏡裏,沈懸閉着眼,手指攀在領口的扣子上。

他今天穿了件淺藍色T恤,除了腕表,沒有其他飾品,整個人清冷極了。

“靠邊停車。”阿坤吩咐司機。

黑色轎車緩慢滑到路邊,平穩停下。

他們已經進了半山別墅區,這裏車少、人少,不像在大路上會被打擾。

阿坤先摁下車間隔板,保護好後面的隐私,這才下車,拉開後座車門:“沈先生,不舒服?”

“還好,有點氣緊。”沈懸眼皮動動,沒睜眼。

阿坤避開他受傷的手,幫他解開領口扣子,關掉空調,開了車門讓空氣流通。

“沒事,別緊張。”沈懸調整坐姿,頭偏向外偏。

阿坤見他嘴唇發幹,拿了瓶飲用水:“先喝點水。”

沈懸呼吸不暢,很容易嗆到。

阿坤單膝跪在車座上,一只手扶住他,另一只手控制水瓶。

他整個人,在上方籠罩着沈懸,像一顆枝繁葉茂的大樹。

突然,另一輛黑色轎車,從對面飛馳而來。

看見他們,摁了個喇叭,沒剎住,開出老遠,才打着雙閃停到路邊。

阿耀和沈泉,兩人在集團,面對面臭了一天臉,好容易簽字,走完繁雜流程,回到家歡天喜地,想抱抱大哥,一打聽居然跑去泡溫泉了?

他站在客廳,發了個足夠久的呆,天氣漸熱,陽光直曬,按理說不是泡露天溫泉的好日子。

而且沈懸吧,其實是個宅男,讓他挪窩兒,比讓老母雞搬家都難,怎麽想起來自己跑出去玩兒了?

阿耀半信半疑,打了兩通電話,聽說已經在回來路上了,這才放棄糾纏,開車下山親自去接人。

他是一刻都不想與沈懸分開,一刻都不能!

阿耀開得是一輛轎跑,速度很快,又是空曠的下山路。

突然看見大哥的車,一個沒剎住,直接開過去了。

阿耀鎖車,沿着山路小跑過來。

阿坤剛好給沈懸喂完水,手還攬着他的肩膀:“好點了嗎?”

“嗯。”沈懸手背搭在額頭上,勉強應了聲。

他身體虛軟,提不起力氣,阿坤手墊在他頸後支撐着。

“大哥,怎麽了?車壞了?”阿耀從後面闖過來。

車門敞開着,阿坤猛然回頭,舉着水瓶,與他眼神碰在一塊。

“大哥怎麽了?”阿耀聲音不悅,扶着車門側身,動作很明顯,是讓阿坤讓出來。

手迅速從頸後抽出,阿坤退出車內,站在陽光下,一絲不茍擰上水瓶:“沈先生,有點不舒服。”

“怎麽搞的?”阿耀沒看他,坐進車內。

阿坤腦子飛轉:“溫泉裏有礦物質,可能引發了哮喘。”

“你們就這麽由着他胡來?!”阿耀的眼神,瞬間飛到他臉上,像一把寒光淩厲的刀。

阿坤站得筆直,陽光在頭頂照出金色:“對不起蔣先生,是我們疏忽了。”

“能幹就幹,不能幹就騰地方吧。”阿耀沒看他,直接帶上車門。

沈懸緩了會好多了,拍他一下:“不許胡說!”

“你行行好,別讓我提心吊膽的成嗎?”阿耀湊過去,把人攬進懷裏,摸他的額頭和頸窩,涼涼的,出過汗但不多,“怎麽不用藥?”

沈懸靠在他胸口:“不嚴重。”

“回家吧,回家叫醫生來看看。”阿耀摁開遮擋板,讓司機開車,視線只離開一下,就回到沈懸身上,“溫泉裏有什麽玩意兒,把你哮喘都激出來了?”

阿坤有點緊張,視線向上瞟,觀察後座沈懸反應,随時準備救場。

“那你得問沈涵,他給我辦的會員。”沈懸累癱,但甩鍋甩得又快又準。

阿耀皺眉,心道:怪不得這麽不靠譜兒呢!

“大哥,以後要注意,沒去過、不熟悉的地方,最好別去。”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擡頭看向前方車內鏡。

阿坤的眼神,與他一擦而過,好像火柴劃過,“哧”一下點燃。

短短一節上山路,阿耀接了兩次電話。

遮擋板降下後,就沒升起來。

沈懸仔細聽,十有八九是卓美珊。

阿耀不顧蔣家利益,發狠要除掉蔣天申,在整個家族、集團內都引起軒然大波。

他好容易暗度陳倉,金錢、利益鋪路搭橋,搞定遺老遺少,平衡董事會,多少都有損失。

內部對他頗有微詞,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修複的。

阿耀挂斷電話,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

“兔死狐悲,蔣家內部都看着你呢。”沈懸伸手,摸上他的臉,揉搓兩下,掰過來與自己對視。

阿耀趁機偷親了下他的額角:“大哥放心,你教我的第一課,就是攘外先安內。”

“哦,我什麽時候教過你,這麽高級的東西啊?”沈懸半是試探,半是調侃。

阿耀對他全無防備,滿心歡喜,像要糖的小孩兒:“遺囑,蔣泰的遺囑,并沒有完全公布。誰也不知道,後面的制約附件內容,想要動我,就是動整個蔣家。”

沈懸的心眼,此時已轉了十八圈。

阿耀必定最後藏了一手,防備着衆叛親離,或是贏不了蔣天申的情況。

小狼崽子,詭計多端,越來越難對付!

“大哥,我……”

沈懸把臉推開,打斷吟唱:“別跟我說,我不想聽,累得很,腦子不轉。”

“哦,那大哥你睡一會,我已經叫醫生過來了。”阿耀緊張起來,貼過來摟緊他。

沈懸鼻腔裏,輕輕“嗯”一聲,似乎就這麽睡着了。

車開進別墅,直接開到家門口。

阿坤拉開車門,就見阿耀下車,回身抱起沈懸。

博叔“哎呦”一聲,忙問怎麽了。

阿耀回頭,惡意滿滿地看了阿坤一眼說道:“你問他。”

“博叔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沈先生。”阿坤站在臺階下,攬下所有。

沈懸有點醒了,上樓的時候,罵了阿耀,屋裏屋外都聽見了。

兩天後,從珍珠裏提取的不知名粉末,在全球對比庫的結果出來了。

當沈懸拿到結果時,大呼意外!

他的命可真是太值錢了,居然用得到這種方式!

蔣天申可是在他身上下了血本,看起來志在必得!

臨近結尾了,大家可以說一下,喜歡看的番外。啾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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