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看房子

看房子

周日上午,程蔓和陸平洲先是去了趟郵局,再去了趟機械廠職工院。

陸平洲這次也帶了特産回來,要給兩邊父母分一分。又因為不确定陸平洲回來的具體時間,程蔓跟人約的看房時間是下午,所以他們上午比較有空閑,可以去程家坐一坐,順便蹭頓午飯。

陸平洲出任務的這段時間,程蔓周日基本都在外面浪,只月初回來過一次,心裏也想爸媽。

但顯然王秋梅同志更想女婿,看到兩人回來,直接越過了程蔓沖陸平洲就笑成一朵花,看得程蔓吃醋不已,說別人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她媽這是有了女婿忘了閨女。

王秋梅回以白眼:“你說說這兩個月你回來了幾次?再看看平洲,出任務都不忘給我們帶特産。”

程蔓頓覺心虛:“我這段時間也忙嘛。”

王秋梅輕哼:“忙着出去玩嘛,我懂。”

嘴上這麽說,但王秋梅沒真責怪閨女,引着兩人進屋。

坐下後,程蔓東張西望問:“二哥不在?”

王秋梅說道:“跟你之前一樣,他也跟同學一起出去玩了。”

程蔓哦了聲,又問大哥他們沒過來?王秋梅回答說:“你大嫂娘家弟弟結婚,他們帶着孩子過去幫忙了。”

程蔓脫口而出問:“大嫂她弟居然能找到媳婦?”

“你這說的什麽話!”王秋梅白閨女一眼,“她弟怎麽說都是國營廠正式工,家裏又有房子,怎麽會找不到媳婦。”

程蔓心想國營廠正式工有什麽用,就她大嫂弟弟那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工作态度,一個月工資能有幾塊錢真不一定。

懶就算了吧,這人還好吃好穿,以前是要綠軍裝黑皮鞋,現在大運動結束了,回回都是飛機頭花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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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蔓不是歧視這樣的裝扮,雖然在這年代,這副打扮有點出格,但更非主流的裝扮她都見過,所以接受良好。

她歧視的是羅文欣弟弟二十多歲的人了,有正經工作不幹,還為了追趕潮流買新衣服朝父母伸手要錢。

而且前段時間她跟羅文欣弟弟在路上碰到,當時他身邊跟着一群街溜子,你大哥我二哥地叫喚着,一看就不學好。

所以,程蔓是真想不通為什麽會有姑娘願意嫁給他。

王秋梅其實能明白程蔓的意思,只是大家都是親戚,有些話心裏想想就算了,不好說出來,囑咐道:“這話別到你大嫂跟前說。”

“我又不傻,怎麽可能在大嫂面前說這些。”小姑子和親弟弟,孰輕孰重程蔓還是分得清的。

程進程亮兩兄弟各有各的事忙活,中午吃飯就四個人,不過飯菜挺豐盛,有魚有肉。

吃飽喝足,程蔓跟陸平洲就出門了。

王秋梅知道閨女夫妻打算買房子的事,雖然她想的沒那麽長遠,也不知道以後房價會升上來,但國人都看重房子,所以她對這件事接受良好。

得知兩人要去看房子,王秋梅還想一起去。

但房子好不好還不知道,王秋梅去了也說可能是白高興一場,而且程蔓兩人是騎車過來的,多一個人坐不下,于是她只好留下等消息。

不得不說,王秋梅留下是幸運的。

程蔓跟人約的兩點鐘看房,他們吃完出發,到臨江大學附近時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二十來分鐘。

但那房子不臨街,給到程蔓的只有巷子名和多少號,周圍沒有标志性建築,很不好找,兩人一路問過去,到時已經兩點十分。

四月底臨江溫度已經升起來,再加上他們出來時是一天中太陽最烈的午後,一通連問帶找下來,程蔓對要看的房屋熱情消散不少。

雖然房子離學校不遠,但這巷子也太深了,要真買這裏,她晚上肯定不敢一個人回來。

看到房子後,程蔓倒是猶豫了起來。

雖然巷子有點深,但從外表看這房子真挺不錯的。

上下兩層,紅牆黑瓦,一層有落地窗,不過玻璃是磨砂的,看不清楚裏面什麽樣。二樓有個小陽臺,挂着幾件衣物,不知道是房主的還是誰的。

因為院門敞着,程蔓和陸平洲直接走進去,到門口敲門。

很快裏面傳出聲音,不一會門就被從裏面打開,一個中等身材的中年男人出現在裏面,面帶笑容問:“是程同志嗎?”

“對,請問您是?”程蔓點頭問。

“我姓錢,建平沒跟你說過?”中年男人問完就看到了程蔓身邊站着的陸平洲,面露遲疑問,“這位是?”

李建平就是程蔓同學,她忙點頭說:“說過的,哦,這位是我丈夫,他姓陸。”

“原來是陸同志,”中年男人恍然,又上下打量陸平洲。

他跟昨天一樣,穿着白衣黑褲,只是個頭太高,發型還是板寸,看着就不是很好惹。

中年男人忍不住嘀咕:“你不是說跟父母一起來看房嗎?怎麽突然把男人帶來了?”

“帶父母和丈夫來看房有區別?”程蔓覺得有點莫名其妙,難道這年頭賣房的對誰來看房還有要求?她皺眉說,“要是不能看房,我們就回去了。”

“別啊,我就是有點驚訝,順嘴那麽一說,程同志您別往心裏去。”中年男人連忙說道,“我這房子是真不錯,離臨江大學進不說,巷子出去就有公交站,出行很方便的,而且這房子你們也看到了,雖然房齡有三四十年,但蓋的時候用的全是好材料,這些年又一直有人住,房子維護得很好的。”

“有人住?”程蔓想到陸平洲之前說的話,心裏的期待又下去三分。

但中年男人并未發覺,笑呵呵道:“沒錯,我們這條巷子的房子,基本都被分給了各個單位,我這套房子以前是面粉廠和印刷廠的工人混着住,不過你們放心,他們現在都搬出去了,你們要不進屋來看看?”

雖然陸平洲的話一一應驗,讓程蔓對這個房子已經失去了期待,但房主畢竟是同學的表舅,她來了卻不進門看一眼肯定不合适,便側過頭問:“咱們進屋看看?”

陸平洲嗯了聲,和程蔓一起跟在中年男人身後進屋。

進門一側是通往客廳的牆壁,一側是通往二樓的樓梯,樓梯從過道盡頭上,靠門這邊空間較高,沿着牆壁打了一排櫃子,方便進屋換鞋。

中年男人先帶他們去客廳,邊走邊說:“一樓本來是兩個房間一個客廳,帶廁所和廚房,被沒收後分給了印刷廠的三戶人住,主卧後來被隔成了兩個小房間,次卧小,隔不開,還是一間,客廳面積最大,隔出來了兩室一廳,所以一樓現在總共有五個房間帶一個客廳。你們別看房間都挺小,能住的人多啊,你們家的人要是多,這麽多間屋子正好夠住,人少也沒關系,這房子周圍好多單位,好租得很。”

“這房子那麽好,您怎麽還想賣掉?”程蔓想到同學說的價格,補充道,“還是便宜賣。”

中年男人聞言苦笑道:“要是別人問,我肯定不說實話,但你是建平的同學,我不想瞞你。你應該聽建平說過我出身不太好,父親是資本家吧?”

程蔓點頭說:“聽他說過,但您能回城,應該是摘帽了吧?而且現在也不講究成分了。”

“說是不講究,可像我們這種家庭出身的,走出去誰不翻白眼?我被下放十多年,是真怕了,”中年男人嘆着氣說,“回城以後,我只想過安穩日子,這套房子太大,留着太招搖,我怕以後再出事,就想把它給賣掉,可這房子不好賣啊。”

“怎麽說?”

“要賣房子,肯定要先領人來看,一間間地賣太打眼,而且容易走漏風聲讓人知道,短時間內可能沒事,但以後要是反複被人扯出來,我,”中年男人又嘆氣,“我怕啊!不止我怕,我家裏人都怕,所以我們商量着低調着來,最好能把房子賣給一個人,哪怕價錢低點也行。”

程蔓聽着,覺得他給出的理由算合情合理。

她還是覺得這房子不錯,只是被隔成了太多間,就像陸平洲說的那樣,自住不好拆,而且拆了修繕起來花費太高,不如買一套空置房劃得來。

但如果不自住,買下來出租,這套房子倒是挺合适,直接按照隔後的房間出租就行,都不用怎麽維修。

想到這裏程蔓又覺得房子買下來後他們自住也行。

他們可以不拆隔斷,房子買下來後就住在次卧,房間也不算小,主卧兩間留給她爸媽過來住,請保姆的話,保姆可以住在客廳隔出來的小房間裏,另一間當成餐廳,隔後的小客廳布置一下,可以招待客人。

反正她只在臨江大學讀四年書,買的房子裝得再好,四年後都要空出來租出去,倒不如這十年先将就着住。

而且隔斷小單間的租客可比整棟洋樓的租客好找多了,畢竟世上還是普通人多,而普通人可舍不得花錢租一整棟樓。

在這四年裏,二樓也可以直接租出去,雖然這時候房價不高,買完房他們存款還能剩不少,但能多一份收入總是好的。

這麽一想,這套房子的缺點好像都變成了優勢,就是巷子深了點。

可能是看出程蔓的心動,中年男人套近乎道:“小程,那個,你跟建平是同學,我這麽叫你可以吧?”

“都行。”

“我跟你說啊,我這套房子真的不錯,要不是看在你是熟人的份上,價格我至少漲這個數。”他說着朝程蔓攤開五指。

雖然前後兩輩子都沒什麽還價的經驗,但程蔓又不傻,一聽就知道這是套話,說道:“您剛才不是說想低調點,所以才便宜賣嗎?”

中年男人說道:“在給你們的價格上漲五百,這房子也很便宜啊。”

程蔓笑笑,正要開口就聽陸平洲問:“我們能上二樓看看嗎?”

中年男人一口答應:“行,當然行,不過二樓跟一樓差不多,沒什麽好看的。”

陸平洲忽略他後面的話,說道:“那就請你帶我們上去看看吧。”

中年男人頓住,思索片刻說:“……行,你們跟我來吧。”

陸平洲卻沒立刻跟上去,湊到程蔓耳邊壓低聲音問:“看上這房子了?”

“也不算。”程蔓說着看到中年男人停住腳步,輕聲道,“晚點再說。”便大步往樓梯走去。

陸平洲也迅速跟上。

二樓格局跟一樓有點差別,上去的過道旁邊有個小客廳,因為太小,沒有隔斷,客廳旁邊有條走廊,通往四間屋子。

中年男人将兩人帶到其中一間屋子,說道:“樓上被分給了面粉廠的工人住,這是最大的房間,也是隔出了例外兩間,另外三間小一點,被分給了一家人。”

他們所在的房間被隔成了左右兩間,一個房間有半邊床護,所以屋裏光線還行。屋子裏的家具已經被搬空,地面應該打掃過,挺幹淨的,只是有些劃痕,牆面也是,之前的住戶估計有孩子,牆面被畫得有點亂。

注意到程蔓的視線,中年男人說道:“這個牆面是花了點,但你們住進來後粉一下就好了,要是懶得折騰,用家具擋着也行,不影響的。”

陸平洲不置可否,走到門口看了會問:“這幾個房間怎麽上了鎖?”

中年男人忙走出來說道:“哦,這幾個房間裏放了東西,不過你們放心,房子一過戶,我就會裏面的東西搬走。”

陸平洲問:“放的什麽?方不方便進去看一下?”

“沒放什麽,就一些雜物,沒什麽好看的。”

陸平洲哦了聲,中年男人松了口氣,下一秒卻聽見他說:“可是我想進去看看。”

“真不是我不肯打開門讓你們看,”中年男人一臉無奈,“主要裏面的東西不是我的,是我一個朋友,前陣子工作調動,時間匆忙,家具沒地方放,知道我房子要回來了,說借我的房子放一放家具。這房子如果你們要,我馬上打電話讓他安排人來搬東西,但要是你們沒想好要不要,我真不好放你們進去。”

陸平洲若有所思:“裏面真是家具?不是您家裏人住這?”

“那當然不能啊,我們家人要住在這裏,我哪會賣房啊。”中年男人失笑道,“我看你跟小程都是實在人,不瞞你們,我們家除了這套房子,在江樓區那邊還有一套小的,我工作在那邊嘛,而且小房子面積雖然不大,但夠我們一家子住。我們也怕房子多了以後惹麻煩,才想把這套房子給賣出去。”

程蔓聽得點頭,但一想又覺得不對:“你們家人不住在這,外面陽臺怎麽晾着衣服?”

中年男人愣住:“外面晾衣服了嗎?”

陸平洲肯定道:“晾了。”

“哦,那可能是以前的住戶落下的吧,”中年男人撓着頭說,“改天我問問他們,如果是的,讓他們過來把衣服收走。”

陸平洲輕笑一聲:“看來前住戶家庭條件很不錯啊,七八件衣服都能忘記,他們搬走過久了?十天半個月有吧?這麽久都沒想起來衣服落下了?”

中年男人表情僵住:“這……”

程蔓并不傻,聽到陸平洲這麽說,立刻想到了他之前的那些假設,神色一冷道:“這三間房該不會還有人住着吧。”

中年男人臉色驟變,矢口否認道:“怎麽會!如果裏面住着人,我幹嘛要賣房子?”

“就是因為裏面住着人,你才要賣房子啊。”程蔓冷笑着問,“你搞不定住在這裏的一家子吧?他們住在這裏,又不肯給你交房租,你肯定覺得自己虧了,所以想把房子賣出去,把麻煩轉嫁給其他人。”

“我房子賣這麽便宜不也是虧?”中年男人嘴硬道,“我看你們就不是誠心想買房子,才會羅裏吧嗦扯這麽一堆。”

“如果我買到的是整棟房子,你開的價格當然便宜,可如果上面三間房子都住了人,你這價格可就一點都不便宜了。”程蔓才不背這個鍋,說道,“如果你不是想坑人,就打開房間給我們看看,裏面到底有沒有住人的痕跡。”

“你們又不是誠心想買房子,憑什麽讓我把房間打開給你們看!”中年男人倒打一耙說,“我都說了裏面放的都是家具,你們還非不信,說我坑你們,要不是看在你是建平同學的份上,你以為我想把房子賣給你?走走都給我出去!”

說着他做出趕人的姿态,伸手想推程蔓,但他還沒碰上她胳膊,就被陸平洲捏住了手。

陸平洲力氣很大,捏得他嗷嗷叫喚起來:“疼疼疼!你要幹嘛!你說你要幹嘛!信不信我喊人了!”

“你喊,”陸平洲冷着臉說,“最好把街坊鄰居都喊過來,你能讓房間裏的住戶暫時避出去,卻不可能收買整條巷子的人,到時候人一過來,這幾間房有沒有住人我們就清楚了。”

聽到陸平洲的話,中年男人聲音頓住,但很快他反應過來,彎着腰捂着手臂繼續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不知道?我看你清楚得很,”陸平洲松開中年男人的手,說道,“我把話擱這,今天你要麽承認自己故意坑人,要麽我挨家挨戶去打聽你這房子什麽情況,如果沒問題,是我們誤會了你,我們給你道歉,可要是有問題,不把這事鬧到你單位去我不姓陸。”

被松開後,中年男人連退好幾步,左手不停搓着右手緩解疼痛,卻沒像剛才那樣叫喚,只低着頭說:“我們又不認識。”

“我們是不認識,但這房子既然是你的,你的情況應該不難打聽,”陸平洲掏出軍官證說道,“我買你的房子差點被坑,想必街坊鄰居會很熱心地告訴我你的情況,不行我還可以報公安,幾千塊錢的事,公安應該會管吧?”

中年男人臉色驟變,他倒不是怕陸平洲報公安。

這整棟房子本來就是他的,只是裏面有一家無賴,怎麽都不肯搬,他才想賣房子。就算他隐瞞了部分事實,可房子又沒賣掉,頂多就是口頭教育幾句。

就算是鬧到他單位,也最多是領導同事對他印象不太好,可話說回來,下放這些年他受的白眼還少嗎?

他真正怕的,是陸平洲的身份。

“民不與官鬥”這句話是有道理的,雖然陸平洲是軍人,跟革委會裏的那些幹部不一樣,但他仍有點不敢得罪,怕被報複再落得個全家下放的下場。

于是再開口時,中年男人臉上再無蠻橫,硬擠出笑容問:“陸同志,剛才是我鬼迷心竅,有眼不識泰山,您別跟我計較成不?”

“不跟你計較可以,但你必須給我老實交代,”陸平洲指着旁邊上鎖的房間問,“這裏面到底有沒有住人。”

中年男人擡頭掃過三扇房門,眼珠子轉動起來:“這……”

“我要聽實話!”陸平洲猛地擡高聲音,神色淩厲。

中年男人咬牙,點頭承認:“是住了人,但我真不是騙你們的,我也是被逼無奈啊!你們說說,這房子本來就是我家的,手續都辦下來了,我想要回房子,有錯嗎?可這家人胡攪蠻纏,非說他們花錢隔出了五間房,不補五間房他們就不搬!”

他越說心裏怨氣越盛,兩只手拍得啪啪響:“可憑什麽啊,別人家也是自己掏錢把大房間隔成小房間,怎麽別人都願意搬,他們就不願意?他們這樣不就是看我好欺負嗎?房管所那幫人也是,這本來就是他們要解決的問題,他們倒好,把事情全推給我,讓我跟他們協商解決,我一個普通人,能怎麽解決?”

說到這他心虛起來,不敢看程蔓和陸平洲,低着頭說:“我沒辦法,就想把房子給賣出去,以後眼不見心不煩。”

“你是眼不見心不煩,被你坑的人虧大了。”程蔓冷哼,想想又覺得不對,“你剛才不說這是三間房,沒隔斷嗎?”

中年男人眼神發飄:“這……”

程蔓無語了:“你嘴裏還真是沒一句實話。”

中年男人辯解說:“我真沒別的想法,只是想趕緊把這房子脫手。”至于被忽悠買了房的人怎麽發愁,就不是他要操心的事了。

聽出她話裏的意思,程蔓半點不同情他,涼涼笑了兩聲:“呵呵。”

陸平洲則問:“這家人怎麽不在?你怎麽說服他們的?”

中年男人想扯謊,可一擡頭看到陸平洲的臉,心裏又有點慫,低着頭說:“我跟他們說,只要房子能順利賣出去,這兩間屋子随便他們住。”

程蔓問:“你都把房子賣了,這兩間房他們能不能随便住,你說了不算吧?”

中年男人虛虛一笑:“就胡攪蠻纏嘛,反正他們家老的老,小的小,把房間占了,買房的人也不敢随便趕人,真要扯他們還能說是我賣房前答應過的。”

而于他自己,不過是口頭一句話,無憑無證的,他不承認誰能找他麻煩。

總之,他這麽幹完全是把自己身上的麻煩,全部轉移到了花錢買房的人身上,要是碰上性子軟的,說不定還真能全身而退。

可惜他運氣不好,才見了第一個來看房的人就栽了。

聽清楚前因後果,程蔓是真同情不起來面前這人,他是可憐,就因為出身不好,被下放十幾年,好不容易的回來,手續都走完了,卻碰上無賴不肯搬出去。

但這人也可恨,他碰上無賴第一反應不是解決無賴,而是把遇到的麻煩轉移到無辜人身上。

偏偏他的打算雖然不地道,卻不算犯法,畢竟這套房子确是屬于他。而且他沒有坑成人,所以他們沒辦法把他扭送公安局。

程蔓思索着問:“李建平知道你這套房子的情況嗎?”

中年男人毫不猶豫地出賣李建平:“知道!他不但知道,這主意還是他給我出的。”

其實剛開始他有點猶豫,畢竟這主意太陰損了,萬一房子過戶後程蔓發現不對,肯定要扯皮。

他跟程蔓不認識,想脫身不難,可李建平跟她是同班同學,事情要是鬧出來,以後在學校可能不好做人。

而且萬一李建平沒扛住,程蔓順藤摸瓜找到他也是有可能的。

但李建平說程蔓就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根據開學後的相處來看,性格應該不算潑辣。而且她雖然結了婚,但丈夫長期不在家,全靠電話聯系,再潑辣也是個小姑娘。

再加上那段時間每次有人看上他這房子,一聽裏面住了一戶無賴,就會打消主意,眼看房子就要砸手裏,他只好铤而走險。

之前李建平說程蔓會跟父母一起來看房,他心裏就不怎麽放心,是李建平說她父母只是普通工人,按照他們商量好的那些話說,應該能糊弄過去。

他當時就想行吧,反正最壞的結果不過是房子砸手裏,就拼了。

但他沒想到跟程蔓一起來的人不是她爸媽,而是個人高馬大的青年,最要命的是,這人還是當兵的。

這麽要命的消息不說清楚,他現在很懷疑李建平在給他下套,所以半點沒瞞着,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然後撇清幹系道:“陸同志,我剛開始真沒想坑人,我也是被李建平給忽悠了啊。”

陸平洲越聽眉間褶皺越深,看向程蔓問:“你得罪過這個姓李的?”

程蔓回想着開學到現在的事,肯定搖頭:“沒有。”

事實上她跟李建平根本不熟,開學到現在只說過幾句話,只是他們是同學,未來還要相處四年,套用一句俗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所以她沒想過他會坑她。

她也想不通他為什麽要坑她?

房子又不是他的,房主拿到錢也不會跟他分,反而這事鬧起來,就算不影響他拿畢業證,也夠讓他名聲掃地。

吃力不讨好的事,他為什麽要做?

知道程蔓心裏不好受,陸平洲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不用為這種人難過,不值得。”

“我不是為這種人難過,而是後悔。”是她輕率了,以為大家是同學就會互幫互助,卻沒想到她把人當同學,對方卻未必這麽想。

程蔓嘆了口氣,擡頭看向面前的中年男人:“我會去找李建平問清楚這件事,如果他不承認,可能需要你出面跟他對峙。”

中年男人不太想出面,一臉為難道:“我明天要上班的。”

陸平洲沉着臉說道:“你留個電話吧,需要你出面我們會聯系你,到時候你請假跑一趟,這件事就算過了。”說着從程蔓包裏拿出本子和筆遞出。

“那工資……”

陸平洲眉毛一擰:“你還想要工資?”

他這麽說并不是并不是舍不得錢,只是一想到程蔓期待了一晚上,他們今天興沖沖地跑過來,得到的卻是這麽個結果,他就不想出這個錢。

自從看了軍官證,中年男人就有點怵陸平洲,見他不高興,忙結接過筆寫下單位名稱和電話,幹笑着說:“只要你們有需要,只管給我打電話,不補工資也行。”

陸平洲接過本子,跟他确認了一遍,在得到他再三保證信息真實性後,留下一句“等我們電話”便帶着程蔓離開。

二更合一,有紅包,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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