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要發了
要發了
周三下午,程蔓放學剛回到家,街道辦的劉幹事就找了過來,說合适的保姆人選找到了。
程蔓将人請進屋,給人倒了杯茶問:“不知道對方是什麽情況?”
“這人叫李小娥,家就住在你們這條巷子最裏面,男人以前是紙廠的,前兩年沒了,工作讓給了兒子。她那個兒子不太争氣,原本是有工作的,但早些年總喜歡跟那些紅袖章混一起,長期不去單位,七六年大運動結束,他也被單位給開掉了。不過可能是年紀大了,前年接了他爸工作後,人看着老實不少。”
劉幹事先介紹李小娥的家庭情況,然後道:“李嬸想找工作就是為了這個兒子,這小子早些年太荒唐,名聲都有點受影響,他們家條件又不好,親事就成了老大難。李嬸想趁還能動多攢點錢,好給兒子當彩禮,讨門媳婦。”
“這個李嬸,幹活怎麽樣?”
劉幹事笑道:“這你放心,她是巷子裏出了名的勤快人,家裏打掃得幹淨着呢,廚藝也不錯,燒菜味道很好,你要是願意,我現在去把她叫過來,你們見一面?”
“也不用這麽着急,我還得跟我丈夫商量一下,”程蔓猶豫着說,“劉幹事我不瞞您,您說李嬸幹活勤快,廚藝好,我都相信,只是她這個情況,我有點顧慮。”
劉幹事怔住:“她情況不挺好的嗎?紙廠也是大單位,她兒子工作很穩定的。”
“紙廠的工作是很穩定,但我覺得她兒子不是很穩定,而且我還想問一句,李嬸她丈夫是得病去世的嗎?”
劉幹事搖頭說:“那倒不是,他是跟工友喝酒,喝高了回來的路上踩坑碰到頭摔死的,人被發現的時候已經咽氣了。”
“我不知道李嬸丈夫去世前是什麽級別的工人,但他在紙廠幹了那麽多年,多的不說,一個月三十八、九總有吧?”
“那肯定有的,我記得他一個月好像有四十五六。”
“他們家除了個兒子,還有其他孩子嗎?”
“還有個閨女,早些年下鄉了,一直沒怎麽跟家裏來往。”
“那他們家開銷大嗎?夥食是不是特別好,又或者老兩口每季度都要買新衣服?”
劉幹事忙擺手說:“怎麽可能,老兩口細着呢!衣服都是好幾年前的,上面補丁打了好幾層。”
程蔓說道:“這就是了,我每個月吃食堂,肉票雞蛋票都會用光,一個月夥食費也就十五左右,你說李嬸夫妻節約,他們的夥食費肯定沒那麽高,一個月算二十五。兩人不怎麽做新衣服,一個月七七八八的開支算五塊,這樣算,他們一個月至少能攢十五六。可你剛才又說李嬸家裏沒錢,得出來做工幫兒子攢錢,那他們的存款花哪裏去了?”
“這……”劉幹事遲疑道,“應該是給她兒子了吧?她兒子早幾年是混賬了些。”
“恐怕不止早些年吧?”
“他進紙廠做工,一個月是多少錢?平時花錢大手大腳嗎?”
“他是接班進去的,直接就是正式工,一個月有三十出頭,大手大腳應該沒有,他這兩年挺節約的。”劉幹事想了想說,“李嬸為人勤快,經常從我們這接活,一個月也有十來塊。”
“不少了,按一個月四十來算,扣掉三十開銷,他們一個月至少能存十塊,一年一百二,她兒子接班兩年,存款應該能有兩百左右,彩禮錢應該夠了,可這種情況下,李嬸依然說他們沒錢。”
“你是覺得,她說謊了?”
“這是一種可能,還有一種可能是她兒子沒有改好,私底下把錢用了。”
劉幹事眉頭微微皺起:“就算李嬸兒子沒改好,這跟她應該沒關系吧?”
“當然有關系,你看,李嬸兒子這麽混賬,他們家下鄉的依然是女兒,她丈夫的工作也傳給了兒子,在明知道兒子沒改好的情況下,她還想盡辦法多賺錢,攢錢,想給兒子娶媳婦,這說明什麽?”
劉幹事有點懵:“說明什麽?”
“說明她把兒子放在了第一位。”程蔓笑了笑說,“其實把兒子放在第一位沒什麽,很多人都是這樣的,但她兒子太不穩定的,外人短時間內看他可能還算安分,可再過三年,五年呢?他還能繼續這麽安分嗎?”
其實程蔓還是覺得李嬸家缺錢這件事,太奇怪了。
兩個人,月收入四十,日子還很節約,怎麽可能沒有存款。如果李嬸沒有撒謊,程蔓只能想到一個可能,她兒子把錢拿去賭了。
程蔓請保姆,不只是為了現在做一天三頓飯,如果保姆幹得好,孩子出生後她會加錢讓人繼續帶孩子。
但她絕不可能将孩子交到一個家裏可能有賭徒的人手裏,哪怕孩子小的時候,她會請王秋梅來幫忙看着也不行。
而如果李嬸撒謊了,她家裏其實有錢,跟街道辦的人這麽說只是為了賣慘,程蔓會覺得這人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麽老實。
她想找個老實點的人。
因此,不管是什麽原因,程蔓都不會考慮請這位李嬸。
搞明白程蔓的想法後,劉幹事哎呦道:“這樣的話,你這個人很不好找呀。”
“您的意思我明白,只是我跟我丈夫平時都不在家,保姆人選上肯定得要求高點,不然……”
程蔓沒說,但劉幹事擡頭看了看屋內擺設,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如果是她住在這麽大的房子裏,肯定也要擔心保姆手腳不幹淨。
“那這件事,還是麻煩您多費費心。”程蔓說着,将談話期間劉幹事吃了好幾塊的餅幹塞進她手裏,“這個您拿回去吃,我們家還有盒其他口味的,您一起拿回去吧。”
劉幹事推拒道:“哎呦,我這事沒辦成,還又吃又拿的怎麽好意思啊。”
“沒成是因為我太挑剔,跟您費沒費心沒關系。”程蔓笑着說,“這個餅幹也不是什麽貴重東西,您就拿着吧。”
“你這麽說我可就不客氣了?”
“您千萬別客氣。”
劉幹事拿了餅幹,直到出門都很不好意思,一個勁地說:“你放心,後面的人選我肯定幫你好好把關,争取早點給你們介紹到合适的。”
“那就多謝了。”
前腳拒了街道辦介紹的人,後腳王秋梅那邊也有了眉目。
王秋梅介紹的人情況倒是還行,她丈夫、兒子都在國營廠上班,家裏有兒媳婦操持,就想出來找個事做。
據介紹的人說,他們一家都是老實人。
這話程蔓沒全信,不過看在其他條件挑不出毛病的份上,趁着周六下午有時間,把人約到家裏見了一面。
但剛打照面,程蔓就覺得這人不行,不太愛幹淨。
其實程蔓對幹淨的要求沒那麽高,服裝整潔,指甲幹淨就行,但這人指甲不長,裏面卻能看到一層髒污。
之後程蔓又見了兩個人,一個是廚藝不太行,水平比她好不了多少那種,一個也是不愛幹淨,她上完廁所居然不洗手!更關鍵的是她把手在衣擺擦了擦後,就準備去廚房做飯了!
為了不浪費米和菜,程蔓趕緊把人請出去了。
在掙錢和學習之餘,見縫插針地面試完四個保姆後,程蔓兄妹也迎來了期末考試。
程亮比程蔓早兩天放假,考完試回來後,他就開始兩頭跑,晚上在家睡覺,白天則到妹妹妹夫家裏修收音機、挂鐘、鬧鐘等。
過去一個月裏,他們共去了四趟舊貨市場,唔,加上程亮單獨去的那趟就是五趟,不考慮被拆掉用來當零件的,他們一共收獲了十三臺舊收音機,四個挂鐘,兩個鬧鐘,以及一塊手表。
其實他們後來還碰到過舊手表,但這玩意修起來太麻煩了,過去一個月裏程亮又忙,只學了個皮毛。
程蔓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能學會修手表,想想還是沒有下手。
除了第一批三臺,程亮一次性修完了,後面的他都修得有點拖拉,太忙了,他還得準備期末考試呢。
所以直到考試結束,他還有九臺收音機、四個挂鐘、兩個鬧鐘沒修,手表修了一半,被擱置了。
九臺收音機,按程亮的速度,一天從早修到晚其實也能搞定。但修到第五臺,他就覺得自己要不行了,真修收音機修到想吐。
但因為有考試回來的程蔓給她打氣,讓他看在錢的份上加把勁,所以他還是在兩天內把除手表外的其他東西給修完了。
于是程蔓考完試放假當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跟程亮商量去哪擺攤。
程亮思索着說:“這賣東西,肯定要找個人多的地方,機械廠,紡織廠門口應該都行,下班時間人挺多的。”
程蔓呵笑一聲:“是啊,人多,在機械廠上班的還全是熟人,到時候別人問你幫別人修電腦都不要錢,怎麽二手收音機賣那麽貴,你怎麽說?”
“咱們才賣二十多,哪貴了?成本都要十一塊好吧?”
“是啊,成本十一塊的東西,你怎麽賣二十多?大家都是鄰居,你這不是坑人嗎?看在街坊鄰居的份上,你便宜點呗,漲個兩三塊意思意思就行了。”
程亮聽出來了,問:“你的意思是,咱們不能去熟人多的地方擺攤?”
“對,熟人麻煩多。”
如果是幾十年後,很多行業時常趨于飽和狀态,開店肯定偏向于熟人多的地方,說不定能靠人情多拉點顧客。
可如今改開時間不長,市場缺口很大,他們實在沒必要把目光放在熟人身上。
去機械廠附近擺攤,不說崔麻子,程蔓都不太相信羅文欣見了不會眼紅。
他們生意剛開始,可經不起折騰。
“不僅熟人要少,人流量還要大,”程蔓想了想說,“咱們去第四百貨商場那裏?人流大,離我們這也近。”
程亮無所謂去哪,而且他相信程蔓的眼光,說道:“也行,明天咱們什麽時候過去?”
“明天下午吧,上午咱們先去踩踩點。”
“行。”
今天完工比較早,程亮沒留下過夜,五點多就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九點剛過,他就坐車來了程蔓這,兩人一起去百貨商場附近踩點。
第四百貨商場算是商業中心,規模比不上後世的大商圈,但周圍電影院、書店、國營飯店,賣各種日常用品的經營部,一應俱全。
平時這裏人流量也大,今天周五,非節非假的,都能看到不少人來逛街。
程蔓下車後沒往百貨商店那邊走,而是在街對面的店鋪一家家逛着,不像是來踩點,倒像是來買東西的。
程亮看得疑惑,從一家店鋪出來後忍不住提醒問:“你還記得咱們是來踩點的嗎?”
“記得啊。”
“那你一家店鋪一家店鋪看那麽仔細是?”
程蔓卻沒回答,賣關子道:“等我找到你就知道了。”
“好吧。”
一排店鋪問完,直到走進拐角的一家五金配件經營部,程亮才聽見她妹問裏面的工作人員:“大哥,你們這是有插座嗎?”
裏面工作人員頭也不擡:“你不都看到了嗎?”
程蔓笑着說:“是看到了,我就想問問,你們這插座通電了嗎?”
“你這不廢話?不通電我們按這插座幹嘛?”工作人員擡起頭,神情不算愉快地問,“你們有事嗎?沒事就別杵在這。”
這家店鋪在街尾,平時來的人少,時間長了,工作人員也習慣了這樣清閑的日子,看到顧客來了不但不積極,還巴不得他們早點走,免得耽誤他打瞌睡。
反正生意好不好,這個經營部還是會開下去,他的工資也還是那麽多。
雖然工作人員态度一般,但程蔓沒有被他的冷臉吓走,繼續說道:“是這樣的,我們手上有一批二手的收音機想賣出去,想借你們店鋪門口的地擺兩天攤,期間需要用插座通電,不知道您這邊能不能做主?”
工作人員冷哼一聲:“你們誰啊,說來借地方就借地方,說借插座就給你們用插座,憑什麽啊?”
“大哥您放心,這兩天我們不白在你們店門口擺攤,插座我們也不白用,一天一塊錢,您看行嗎?”
“蔓……”
程亮剛準備開口,就看到程蔓轉過頭,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猶豫片刻便将話咽了回去。
五金經營部裏的工作人員則面露狐疑問:“一天一塊錢?”
“沒錯,但前提是您能做主借地方和插座給我們,否則我們在您店門口擺了沒兩個小時,就被人趕走,讓我掏這個錢,我肯定不樂意,您說是不是?”
聽程蔓這麽說,工作人員臉上表情迅速變得和氣起來:“同志你放心,我們這個經營部就我一個人,只要給錢,肯定沒人趕你們走。哦,你們也別誤會,這錢不是進我口袋,只是我們這除了冬天晚上開燈,不怎麽用電,你們用了電,上面問起來,我肯定要給個交代,這錢是填電費窟窿的。”
這話幾分真幾分假,程蔓心裏有數,卻沒興趣拆穿,笑着說道:“我也是考慮到這個才說給錢,對了,大哥您貴姓?”
“我叫周育東,妹子你姓什麽?”
“我叫程蔓,這是我二哥程亮。”程蔓做完介紹問,“我們下午想來擺攤,請問你們這方便嗎?”
“方便,方便,不過你們只擺一下午,這個錢怎麽算?”
“按時間吧,一天我們算八個小時,四到八個小時都按照一天算,費用一塊,四個小時以前按半天算,五毛錢,您看怎麽樣?”
周育東聽後在心裏盤算了下,他這工作雖然清閑,但收入确實不高,一個月滿打滿算也就三十出頭。就算他們只擺半個小時,也頂他半天工資了。
他搓了搓手問:“那這個錢,什麽時候給?”
“下午我們過來,先給你五毛,如果超時,再給五毛,您看行嗎?”
“行,你們什麽時候過來?”
“兩點左右吧。”
“好,我等着你們過來。”
商量好後,兄妹倆就離開了五金配件經營部。
出去沒走多遠,程亮便靠近程蔓問:“你不是說要找個人流量大的地方嗎?怎麽又突然要在這裏擺攤?”
“因為只有這家有插座。”
“有插座又怎麽樣?”
“你想想,咱們倆一不是百貨商場的工作人員,二賣的不是新收音機,就算顧客有意願購買,沒有插座不能試用,他們怎麽能确定自己買到的收音機是好的?”
程蔓怕程亮來句他們回家試一試就知道了,搶在他會打前說:“咱們擺的還是路邊攤,讓他們回家試用,又怎麽能讓他們相信,咱們不是他們一轉身就跑路的騙子?”
“誰會用收音機騙人?”
程蔓提醒道:“是舊收音機的。”
“雖然是舊收音機,但咱們收回來也是花了錢的,哪有騙子騙人會這麽費心費力?”程亮說道,“而且這種事,被抓到搞不好是要吃槍子的,為了幾十塊錢,我至于嗎?”
程蔓沉默片刻說道:“二哥,你這個思想,以後很容易被騙的。”
“嗯?”
“我們是好人,所以會考慮這些問題,但壞人不會這麽想,就像人販子,難道他們不知道幹了這事是要吃槍子的嗎?但依然每年都有孩子被拐。”程蔓打比方說,“壞人在做壞事前,想的是只要我小心點就不會被抓到,他們還會想這票幹完我就收手,以後好好過日子,所以做人還是警惕點好。”
程亮并不是真那麽單純,剛才說那些話是站在了自己的角度思考問題,這會聽程蔓一解釋,便明白過來說:“你的意思是,大多數人對陌生人都有戒備心,而我們想做成生意,就必須消除他們的戒備心?”
“沒錯,”程蔓伸手指向街道盡頭的店鋪,“那裏雖然偏,但他有一個好處,當場試用能消除大家的戒備心。”
程亮順着程蔓指的方向看去,沒一會又轉過身,看向百貨商場方向:“但這兩邊人流量差距也太大了,都沒人經過,能有人買嗎?要不咱們在這邊擺攤,顧客懷疑了,咱們就帶人去那裏試?”
“是個辦法,但這麽來回跑,收音機沒賣出去幾臺,咱們就先累趴下了。”
程亮幻想了一下,也覺得這樣挺累,問:“你覺得該怎麽辦?”
“你想想咱們賣的是什麽?”
“收音機啊。”
“收音機能幹什麽?”
“聽廣播?”
“還有呢?”
“聽音樂?聽戲曲?”程亮表情疑惑,“這跟吸引顧客過來有什麽關聯嗎?”
程蔓問:“你走在街上,突然聽到很大的戲曲聲,你會不會被吸引?戲曲不會,音樂廣播呢?”
程亮雙眼漸亮:“你想放收音機吸引人?”
“嗯。”
“這主意好!”程亮興奮起來,看着程蔓問,“咱倆一個爹媽生的,怎麽你腦子那麽靈光?”
程蔓倒沒覺得想出這主意的自己有多聰明,用聲音吸引顧客這主意,幾十年後都用爛了,去商業街上逛一逛,大把店鋪靠喊話引流。
只可惜收錄機問世時間不長,還沒量産,否則她肯定要買一臺,錄段江南皮革廠之類的喊話,那才吸睛呢。
回去後,兩人商量了一下定價。
程亮到底是沒做過生意,跟程蔓談合夥前信心滿滿覺得能掙錢,這會真要出攤了卻有點慫,問程蔓價格要不要調低一點。
程蔓想法卻不同:“我們定了高價,賣不出去可以打折,但價格定太低,後面想調高卻不容易。”
“那你覺得定價多少合适?”
程蔓看着樓下保姆房床上放着的十三臺收音機,挑出六臺牌子出名,且保存得比較好的說:“這四臺,定價三十。”
“三十!”程亮睜大眼睛,遲疑問,“這是不是有點太高了?”一臺新收音機便宜的也才五十出頭,定價三十,他懷疑不會有人買。
“我又沒說不能講價,買兩臺,每臺便宜三塊,三臺每臺便宜五塊。”
“收音機又不是大白菜,誰會一買兩三臺?”
“一個人買不了那麽多,他們可以回去拉人啊,甚至現場跟人湊單,規則是死的,人是活的,想便宜總會有辦法。”更何況他們這規則也不是定死的。
程亮聽完,低頭琢磨起來,越想越覺得拉程蔓入夥的自己太機智了,這些辦法,他想破腦袋都不一定能想出來。
剛才心裏還忐忑着,被程蔓這麽一說,程亮又有點克制不住激動了:“其他的呢?按什麽價格賣?”
“這四臺按二十八一臺吧,規則一樣,這三臺二十五一臺,底價二十。”
“那咱們把這些都帶去?”
“不用拿這麽多,今天帶八臺收音機過去看看情況,哦,那兩個鬧鐘帶上,看能不能賣出去,必要的時候也能當添頭。”
“行。”
吃過中午飯,程蔓去找鄰居借了輛三輪車,跟程亮一起出發前往上午踩點的五金配件經營部。
到時周育東正在打瞌睡,被吵醒後他有點煩躁,看清面前的人是程蔓後,臉上迅速擠出笑容:“妹子你們過來了?”
“還有三分鐘兩點,我們現在可以連插座嗎?”
“行,行,不過,”周育東搓了搓手,“那個錢……”
程蔓從口袋裏摸出準備好的五毛錢,遞給周育東說:“先給五毛,哦,對了,我們需要開收音機放音樂,可能有點吵……”
盯着程蔓手裏的錢,周育東毫不猶豫道:“沒問題,我正覺得無聊,能有音樂廳再好不過。”
“謝謝。”
程蔓将錢遞給周育東,轉身出去幫程亮将收音機從袋子裏拿出來。
周育東雖然好清閑,但也有好奇心,繞過櫃臺走到店鋪門口往外看,這一看,他就驚住了:“妹子,你們哪來這麽多收音機?”
“收來的。”程蔓道,“這些收音機都是二手的,翻修過。”
周育東走到三輪車旁,雙手背在身後看了會說:“看得出來,但這麽多收音機,應該花了不少錢吧?”
“還好。”
“你們這個收音機準備賣多少錢?”
“三十。”
“三十?這也不便宜啊。”
“全新的收音機得五六十呢。”
“那倒也是。”
兩人說話間,程亮已經将其中一臺收音機的線連上插座,開始調試頻道。
改開後廣播頻道多了不少,除了新聞播報、評書戲曲和音樂外,還能收聽動畫片和電影。周育東在旁邊出主意讓他們放電影,但程蔓覺得電影聲音太小,選了戲曲。
确定好頻道後,程亮将聲音調到最大,咿咿呀呀的戲曲很有穿透力,沒一會就吸引了旁邊店鋪的工作人員來圍觀。
看到他們自行車鬥上擺着的收音機,個個面露驚訝,等得知他們是來賣二手收音機的,很快就有人問價格。
程蔓指着其中看起來比較好的四臺收音機說:“這些三十一臺,這兩臺二十八一臺。”
圍觀人群中有個三十出頭的年輕女人,一聽這價格便嚷嚷起來:“二手的收音機還這麽貴?你這些收音機還翻修過,配件都不是原來的了。”
“這些收音機雖然翻修過,但配件我們都是買的最好的,不影響使用,新收音機能收聽的頻道,我們這個收音機都能聽。”程蔓說着,給程亮試了個眼色讓他調臺。
程亮見狀連忙擺弄起來,程蔓則繼續推銷說:“你們聽聽這音質,一點都不比新收音機差。”
年輕女人表情漸漸松動,嘴上卻說:“修過的收音機,不會用十天半個月就壞了吧?”
“這您放心,收音機裏面的零件我們都檢查過,只要是正常使用,用三五年不成問題。”
雖然這時候國內的科學技術很落後,但産品質量是真的好,一輛自行車用十來年是常有的事,收音機也差不多,只要保存的好,用十來年都不成問題。
所以程蔓這話,也不算誇下海口:“而且這生意我們是想長期做的,如果十天半個月壞了,您可以找我們退。”
年輕女人嘀咕道:“你們現在這麽說,誰知道你們到時候來不來?”
程蔓聽後卻不生氣,賣東西就是這樣,挑刺越狠的那個人,往往意向也最高,她拿出學生證說:“我是臨江大學的學生,如果您買了收音機真十天半個月就壞了,且找不到我們,開學後可以去臨江大學找我。”
年輕女人面露驚訝:“你是大學生?”伸手接過學生證細細查看着,“你是大學生,怎麽會來擺攤賣這個?”
程蔓笑着說:“我這不是為了響應改革開放的政策嗎?”
對方将學生證還給程蔓,低頭看了看又被調回戲曲頻道的收音機,嘀咕道:“就算你們可信,一個二手收音機,賣三十也太貴了。”
“您要是誠心想買,”程蔓假裝猶豫,停頓四五秒道,“這樣,看在您是第一個顧客的份上,我給您便宜三塊錢,如果您能拉到兩個人一起買,我再給您便宜兩塊。”
年輕女人眼珠子轉了轉問:“二十八的這兩臺也這樣?”
“一樣。”程蔓趁機對圍觀的其他人說,“大家都這樣,拉一個人一起,便宜三塊,拉兩個人一起,便宜五塊。”
“你不是我是第一個顧客嗎?怎麽拉兩個人我跟其他人便宜的錢一樣?”
程蔓笑着說:“可是三塊錢的優惠不管您能不能拉到人都有呀,而且認真說起來,大家是差不多時間圍過來的,您還沒下定決心,誰都有可能成為第一個顧客,您說是不是?”
圍觀的人一聽都反應過來,當即有人問:“如果她不買,我第一個買是不是也能便宜三塊?”
“是的。”程蔓點頭,看了眼面露着急的年輕女人,說道,“不過如果您想買的話,不如等這位女同志考慮好,反正你先買也是便宜三塊,跟她一起買也是便宜三塊,如果現場還有人想買,三個人湊單,每個人都可以便宜五塊錢,更劃得來。”
這話打開了大家的思路,對啊,他們可以一起買,這樣每個人都能便宜五塊錢呢!
一臺翻修過的二手收音機,賣三十确實有點貴,可如果只要二十五,好像能接受,畢竟新收音機價格不但翻倍,還需要票才能買。
而且還有兩臺舊收音機賣二十八,便宜五塊錢的話,只要二十三就能買到。
有人問道:“如果不買這臺收音機,要其他的,也能試用嗎?”
“都能。”
“那我要一臺,”文化的中年男人問,“你們要不要?要的話咱們一起湊單。”
先前跟年輕女人争第一的人連忙道:“我也要,我要這臺二十八的,便宜下來是不是二十三?”
“是二十三還是二十五,得看還有沒有人一起湊單。”程蔓毫不松口,看向年輕女人問,“三臺減五塊的最後一個機會,有沒有人要?”
聽到“最後一個機會”幾個字時,年輕女人再也忍不住,大聲說:“我要另外一臺二十八的。”
程蔓大聲說道:“好,三臺收音機,一臺優惠後二十五,兩臺優惠後二十三,請在我這裏付錢後,到那裏試機。”
三人到程蔓面前付錢,然後拿了各自的收音機去找程亮試用。
在他們讨價還價時,這裏的熱鬧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等第一筆生意談成,兄妹倆身邊的人哪怕沒有裏三層外三層,二十來人也是有的。
剩下的人看到三人拿到屬于自己的收音機,并試用結果良好後,也紛紛被鼓動,開始詢問身邊的人要不要湊單。
沒一會,又有三人湊單成功,而在他們湊單成功後,剩下心動的人就急了,問:“老板,你們只剩下兩臺收音機了,現在買是不是最便宜只能二十七?”
程蔓說道:“如果你現在買,我可以算你跟他們三個湊單,也便宜五塊錢。”
“那我要一臺。”
程蔓提醒道:“只剩下三十一臺的收音機了哦。”
“就要三十的,按二十五賣是不是?”
“是的,優惠價二十五。”
“要一臺。”
旁邊一個中年女人見了,也忙問:“老板,我現在買能不能也按二十五賣給我?”
程蔓看向對方,佯裝思考後道:“看在今天剛開張的份上,按二十五賣給你。”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完成後程蔓便說:“好了,今天的收音機賣完了,大家可以散了。”
“咱們還有兩個鬧鐘沒賣。”程亮提醒說。
程蔓像是這才想起來,拿起兩個鬧鐘說:“二手鬧鐘有沒有人想要,便宜賣,兩塊錢一個。”
剩下的人不敢輕易下手買二十多塊錢的東西,但兩塊錢的鬧鐘他們還是舍得花錢的,迅速将鬧鐘拿下。
直到此時,那些原本心動,卻又因為舍不得錢而沒買到收音機的人開始後悔,問程蔓他們還有沒有二手收音機賣。
程蔓自然不會說沒有,笑眯眯道:“有,明天下午同一時間,我們還會來這裏,不過三十的收音機賣完了,剩下的收音機好點的是二十八的,還有幾臺小品牌,賣二十五。”
“明天還能跟今天一樣優惠嗎?”
程蔓沒賣關子,說道:“能。”
“如果有三個人一起,二十五的是不是能二十賣?”
“可以。”
應付完顧客,程蔓擡手看了下表,才發現沒到兩小時,他們就賣完了八臺收音機。擺攤時間沒超過四小時,他們自然不用補錢,于是跟周育東告別,騎上三輪車就走。
回去的路上,程亮騎着車身體微微後仰問:“咱們今天掙了多少錢?”
“二十五的賣了六臺,是一百五,二十三的兩臺是四十六,再加上兩個鬧鐘,”程蔓擡頭,“剛好兩百诶!算上成本、場地費,哦,還有這輛三輪車,也要給人兩毛錢,單臺成本差不多十一塊。”
“也就是說,咱們今天掙了一百一十二塊?”
“應該不到,鬧鐘成本不算。”
“鬧鐘就沒花幾個錢,差不多。”程亮激動地問,“咱們家裏還有幾臺收音機?”
“五臺,按照今天這樣,兩臺能賣二十三,三臺賣二十,加上挂鐘,能掙一百二左右,扣掉成本,利潤六十左右。”
程亮在心裏算了下,雖然從決定合夥做生意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将近一個月,但這段時間他和程蔓都要上學,所以實績倒騰這件事的時間,滿打滿算也只有六天。
哦,加上今天和明天,就是八天。
八天,兩個人,掙了一百七十多。
程亮光是想想就覺得整個人飄在了雲裏,他轉過頭,神情難掩激動道:“蔓蔓,我現在覺得,咱們要發了!”
程蔓不講形象地盤腿坐在車鬥,任由燥熱的風拂過臉頰,微眯起眼睛,唇角笑意淺淺:“嗯。”
三更合一,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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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