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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聽到熟悉的聲音,季暄身體一僵。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少年那邊。
薛聽寒牽着馬從幽深的密林中走出來,他此刻的臉上還帶着血跡,配上那陰鸷的神情,在場的衆人都不禁有些害怕。
就連魏彪見着這樣的薛聽寒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微微後退了一步。
他這一刻才意識到,真上過戰場的與他們這種只在獵場練練手的有多麽大的區別。
薛聽寒的心情不太好,剛剛他遇到了一只熊,本來已經射到了,可沒想到後面又出來了一只,他沒法與兩只熊對上,只得撤退。
他萬萬沒有想到剛出來就聽到有人要殺季驕。
在薛聽寒心裏,季驕是很重要的,甚至可以說季驕跟他舅舅一樣,是他的親人,當年若不是季驕救他,他早就沒命了。
他怎麽允許有人殺他的救命恩人!
看着地上那支紫色箭羽的斷箭,薛聽寒眼神冰冷地看向季暄。
“是你放的箭?”
對上薛聽寒的眸子,季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慌亂道:“不是……薛大哥,我沒有,是……箭是我的……可是……”
季暄慌張到沒辦法組織語言。
這時魏彪又插嘴:“不是什麽!箭明明就是你放的,我看七皇子你是容不得六殿下,所以才想趁機痛下殺手!”
季暄拼命的搖頭,“我沒有,我只是想射野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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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季暄這話,魏彪冷哼,“這裏哪裏來的野豬?要是有野豬我們會看不見?”
季暄再一次感覺到自己百口莫辯,他剛才明明看到野豬的,也射到了的,箭怎麽會射向季驕這裏呢?
想到之前被陷害的事,季暄擡頭他看向季驕,季驕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但發現季暄看過去時,嘴角卻微微勾起一絲弧度,不明顯,但足以讓季暄看清。
這一刻,季暄意識到自己又被陷害了。
季暄看向季驕,眉頭緊蹙,“我與你無怨無仇,你為何要屢次陷害我!”
季暄實在搞不明白季驕一次又一次的陷害冤枉他究竟是圖什麽?
他到底有什麽值得季驕針對的!
可季暄的話音剛落,季驕卻是露出了委屈的表情,走到季暄面前,抓住了季暄胳膊,“我知道七弟你不喜歡我,我已經離開皇宮了,如今父皇也疏遠了我,可我沒想到你竟已讨厭我到想……”
季驕沒有說下去,而是看着地上斷箭垂淚,意思不言而喻。
在場衆人哪裏舍得見季驕這個模樣,尤其是魏彪,“真是欺人太甚!真皇子就能随便這樣害人嗎?我要去找陛下讨個公道!”
魏彪說完就欲上馬去找皇帝,可卻被季驕伸手拉住,“算了,何須讓父皇為我的事情操勞,我鸠占鵲巢這麽多年,這都是我該得的,既然七皇子容不下我,那我就……”
季驕說着就要拔出腰間的匕首。
衆人趕緊去攔。
薛聽寒直接出手打飛了季驕的匕首,“別做傻事,我看誰敢容不下你!”
薛聽寒一邊說着,一邊眼神陰寒地看向旁邊的季暄。
季暄叫了一聲“薛大哥”,他想開口為自己解釋,卻又不知道如何解釋。
因為所有的證據都在指向他想殺季驕。
他們這邊鬧的動靜太大,有些狩獵路過的學生見這麽多人便也來湊熱鬧。
正好這時趕上中場休息,所有人都離開獵場稍作休整。
修整期間,剛才看熱鬧的學生将七皇子放暗箭射向六皇子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
魏彪還想拉着季驕去皇帝那裏讨個公道。
可卻被季驕搖頭勸阻,“我不想給父皇添麻煩,還是算了吧,本就是我的過錯。”
季驕這麽說,又是讓周邊人一頓憐惜,暗地裏說季暄沒有容人之量。
季暄聽着周圍議論紛紛,覺得委屈,他明明沒有做的事情,為何大家都認定他做了。
還有剛才薛大哥的眼神……
季暄可以被別人誤會,但他不想被薛聽寒誤會,季暄在場地內找着薛聽寒的身影,他想去向薛聽寒解釋。
季暄的目光搜尋了許久,終于在一條溪水邊看到了薛聽寒的身影。
薛聽寒的身邊還圍着那幾個玩的比較好的少年。
見狀,季暄趕緊走了過去。
此刻的薛聽寒正捧起溪水洗着臉上的血跡,這些血跡是方才獵熊時,被熊傷口裏噴出來的血濺到的。
薛聽寒方才下了死手,那只熊被他用箭射到,又被雁翎刀砍傷,就算跑了,大概也是沒有活頭了。
幾個少年圍在薛聽寒身邊似乎在說着什麽。
薛聽寒一直沉默着,沒有應。
而這時,季暄趕了過來。
聽到腳步聲,少年們擡起頭。
見到是季暄後,衆人都沒有說話,完全沒了往日對季暄的熱情。
感覺到氣氛的微妙,季暄趕緊向少年們解釋:“我剛剛真的沒有想要殺害季驕,我之所以放箭,是因為我看到了一只野豬,可不知怎麽了……我那箭就射到了季驕那裏。”
季暄盡可能的讓自己冷靜下來,陳述當時的情況。
可他這麽說完全沒有任何說服力,因為至始至終,都沒有人看到什麽野豬,但季暄的箭朝着季驕射卻是事實。
聽到季暄的話,一直沉默着的薛聽寒站起了身,“知道了,我相信你。”
“聽寒!”
一群少年中有人站出來不解地看着薛聽寒。
薛聽寒給了那少年一個冷冷的眼神,走到了季暄面前,“別想太多了,還要繼續比賽,咱們上書閣這次還得奪魁呢!”
薛聽寒這麽說,季暄一直低着的頭擡了起來,眼中露出喜色,幸好薛大哥還相信他。
那邊比賽繼續的鑼號聲響起,薛聽寒對着周圍包括季暄在內的幾個少年道:“這回咱們一起去獵場西邊,定要獵到那頭熊,給他點厲害瞧瞧!”
說到後半句時,薛聽寒特地咬重了“厲害”二字,其餘的少年聽到這話,互相對視了一眼,之後臉上露出了躍躍欲試的神色。
唯有季暄,眼睛一直落在薛聽寒身上,聽到薛聽寒要帶他一起去獵場西邊,心中有些高興,看來薛大哥是真的相信自己了!
狩獵繼續,薛聽寒騎馬帶着季暄等一行人深入獵場的西區。
西區的山林更加茂密幽深,還時不時有野獸咆哮嘶吼聲。
聽起來十分恐怖。
不過季暄是跟着一群少年一起進來的,倒是沒覺得害怕,反而十分賣力的獵取獵物。
他想為上書閣多出些力氣。
等走到一處環境昏暗的林間時,薛聽寒向衆人打了一個“停”的手勢。
薛聽寒方才就是在這裏遇到了兩只熊,他之前出手傷了其中一只熊,還能看到地上的一大灘血跡。
薛聽寒伸手指了指前方不遠處一顆樹幹粗壯的巨樹。
所有人都擡起頭,順着薛聽寒指着的方向看去,茂密的樹冠中,正隐藏着一只通體黝黑的熊!
衆人屏住呼吸。
薛聽寒給所有人使了個眼色,少年們會意散開,從不同的方向拉起了弓。
随着薛聽寒的一個手勢,所有人一齊放箭。
但樹太高,很多人的箭根本就達不到那種高度,箭直接插在了樹幹上。
有達到高度的卻也沒射準。
眼見那黑熊動了要爬到更高的地方,薛聽寒搭起弓正欲放箭,一支箭矢破空而出,帶着呼嘯的勁風狠狠定在了樹上的黑熊身上。
黑熊發出痛苦的吼叫,腳下一個不穩從樹上掉了下來,重重地摔進樹下的草叢裏。
所有人都看向射箭之人。
紫色勁裝的少年坐在馬上,彎弓拉滿,眼神堅定,精致的側顏透着清冷感。
這畫面,讓衆人忍不住為其呼吸一滞,就連薛聽寒都忍不住呆了幾秒。
見射中獵物,季暄原本因為轉注瞄準而繃着的臉綻放出了笑容,“太好了,射中了!”
季暄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獵熊。
季暄興奮的聲音喚醒了衆人。
少年們紛紛回過神來,不敢相信看向季暄,短短幾日,季暄的箭術居然已經達到這種水平了!
這種水平,整個太學怕是只有薛聽寒能與之一較了。
“七殿下可真厲害!”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薛聽寒,他幽幽地說道。
季暄只覺得薛聽寒是在誇自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沒有,還是薛大哥更厲害!”
薛聽寒沒有說話,他看着不遠處幾乎沒了生氣的黑熊,季暄一箭,熊都能一命嗚呼,他完全不敢想象這箭落到季驕身上會怎麽樣。
薛聽眼神劃過一抹幽暗的色彩,不過稍縱即逝,他對衆少年道:“這應該還有一只受傷的熊,不如咱們過去,把那只也一同帶走,這樣咱們書院肯定贏了。”
“好呀!”薛聽寒這話一出,立即有人附和。
季暄也沒反對,多得一只獵物有什麽不好的呢!
于是薛聽寒讓衆人分散開去搜尋。
與衆人一分開,季暄就格外的謹慎小心,季暄本身有些怕黑,林中視野不佳,騎馬走了一段,他心裏突然怵了起來。
等他走到一處密林間,沒有注意腳下,身下的馬突然被什麽絆住,嘶鳴了一聲,向前翻去,季暄直接被甩下了馬。
好在季暄反應快,用手中的弓勉強穩住了身子。
可還沒等他徹底站穩,旁邊又有一根根的藤條向他甩了過來。
季暄慌忙的躲閃,可那藤條攻擊太過密集,季暄還是被幾根藤條甩到了身體,火辣辣的痛感從身上傳來,不用看季暄就知道肯定被抽出了紅痕。
但季暄顧不得疼,只能快速地向前跑着躲避藤條。
那些藤條都是削過的,一看就是人為所制,季暄意識到自己這是觸發了什麽人為布置的機關陷阱。
可不等他思考,腳下驟然一空。
等季暄反應過來時,已經跌進了一個近乎兩丈深的大坑裏。
坑裏黑得吓人,唯有從洞口處透進來一點點光亮。
季暄掙紮着起身,剛才掉下來那一下砸的太重,他這一動背部和腿上都傳來痛意。
季暄忍着疼痛,緩緩站起了身,伸手摸了摸坑壁,土還是新的,證明這坑是剛挖了不久的。
結合剛才的繩索藤條,這很像是人為設置的捕獸機關。
“有人嗎?”
既然是人為的,機關動了,主人必然會出現,季暄朝着洞口拼盡全力喊着,盼着能有人來将他放出去。
過了一會兒,坑口的外面傳來腳步聲,季暄趕緊擡頭又喊了一聲,“有人嗎?放我出去!”
腳步聲走進,坑口處黑了下來,季暄借着微弱的光,看到坑口圍着一圈人,而那些人不是別人,正是上書閣的少年們,薛聽寒也站在他們中間。
見到薛聽寒,季暄露出喜色,“薛大哥,快救我出去,也不知道誰在這裏挖了這麽大一個坑!”
見季暄這個時候還沒意識到一切,其中一個少年“撲哧”笑出了聲,居高臨下的看着季暄道:“這坑就是聽寒帶我們挖的呀!”
季暄眸光顫動,顯然不敢相信。
上面的少年們繼續補刀——
“這陷阱可是我們精心為七皇子您準備了許久的呢!”
“之前跟您的虛以委蛇就是為了今天!”
……
“為什麽?”
季暄不想接受這一切,原來之前一起喝酒吃肉都只是不得已跟他的虛以委蛇嗎?
“為什麽?自然是為了替六殿下出氣!七皇子你心眼這麽小,連一個驕驕都容不下,那麽欺負他,害他回民間受苦不說,還不能與我們一起繼續在上書閣讀書!”
“我們自入學起便和六殿下同門,如今不能在一起,皆拜你所賜!”
“本來聽寒心軟都打算放過你了,可沒想到你居然想殺害六殿下,真是歹毒至極!”
“這就算是一點小小的教訓,以後你若是再敢傷害驕驕,就不是這麽簡單了!”
原本在季暄眼中和善友好的少年們,如今一個個面露嫌惡,如同高高在上的審判者,數落審判着季暄的罪名。
季暄的目光一一掠過少年們,最終落到了薛聽寒身上:“薛大哥之前救我,說要做我的朋友、我的大哥也是假的嗎?”
季暄眼底噙着水光,看向薛聽寒目光近乎乞求,薛聽寒的出現在季暄的人生中就如同夢一般,他不想這個夢就此碎掉。
可薛聽寒冰冷的嗓音毫不留情的傳來:“是。”
“做我的朋友,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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