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有一點是一點

有一點是一點

“林聲！林聲！”洪亮的聲音從操場的另一頭傳來，陳富貴一手拿着幾把掃帚另一只手拿着垃圾鏟急匆匆的往他們這邊跑。

林聲擡頭望了下已經不刺眼的夕陽，伸出手眯起眼睛，打量葉聽一半在夕陽陰影中一半在陽光裏的側臉輪廓。臉上的絨毛軟乎乎的，每一根都被夕陽染成了橘黃色，長而翹的睫毛，應該可以在上面蕩秋千吧高挺的鼻梁，往下是上下厚度均勻的唇瓣，林聲很多次想湊身上去嘗一嘗他是什麽味道，但是每一次，他都會清楚地記得這人是個鋼鐵直男。

林聲喜歡葉聽，沒有任何人知道，他沒有打算告訴他，畢竟他和葉聽這種鋼鐵直男是沒有結果的，如果讓他知道，怕是朋友都沒得做。

高三還有最後一學期，他不想讓自己分心，也想葉聽能順利地畢業。

他們是班級裏的兩個極端，林聲成績很好，常年霸榜年級前三，但是葉聽是個不折不扣的學酥，他來讀書的目的，只是混個畢業證。

高一的時候葉聽打架逃課翻牆，能做的壞事他都做過，但是自從遇見林聲，葉聽除了成績，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但是這次…………

葉聽看着陳富貴笨拙的飛奔而來，低頭不好意思的看着林聲，右手撓撓自己的頭，看起來傻乎乎的，一點兒都不像同學口中的那個校霸。

“對不起啊，要不是我，也不至于連累你。耽誤你學習時間了。”葉聽是有些後悔的，要不是看不慣有幾個人欺負同學一時沖動動了手，然後被告狀被處罰，也不至于讓林聲為他求情甚至跟老師吵架，然後被罰打掃操場一周。

“現在該學的都學的差不多了，這點時間沒什麽。”林聲無所謂道：“你下次不要那麽沖動了，這次是你占上風，以後你再這樣，你自己吃虧了怎麽辦，到時候我就不在你身邊了。”

畢業後，葉聽會按照他父母的安排進入和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生，最後半個學期，應當好好珍惜，所以眼下被罰他都覺得心情不錯。

“沒事，畢業了我們還是兄弟，到時候我可以常常去看你，或者我可以去你上學的城市讀個大專什麽的。現在交通多方便啊，想見面随時。”

林聲但笑不語，話是這樣說，畢業後的事情誰都沒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是葉聽願意這樣哄他，也很好，盡管他從沒拿葉聽當過兄弟。

陳富貴将工具塞給兩霸，氣喘籲籲地說道:“趕緊掃吧，等會要考英語，你沒關系，別拖我們林聲下水。”陳富貴嘴上說着嘲諷葉聽的話，手上卻一絲不茍的開始掃地。

每個班級都有負責的公共區域，他們班負責的就是這塊操場以及周邊的一部分，除了垃圾，掃的就是落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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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聽百無聊賴的掃，完全沒有陳富貴那副急沖沖的樣子，看林聲也随着自己的節奏，他把腳邊的落葉掃到陳富貴腳下，“皇帝不急太監急，我們聲聲都沒說什麽。”

林聲聞言笑了，将葉聽掃過來的落葉掃進鏟子裏，再往旁邊的垃圾桶一掉，整個動作行雲流水十分優美。

葉聽最近覺得自己變得有些奇怪，眼睛總是莫名其妙的往林聲身上瞟，像是觀察什麽珍寶一樣，似乎是以前沒發現男孩子也可以這麽溫柔和好看。

他覺得林聲很好看，字面意義上的也是深層含義上的。林聲其實沒有女相，但是眉眼細膩，不鋒利更顯溫和，可以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也可以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做死五三。

晚自習果然是英語考試，桌子被拉開了間隙，林聲默不作聲眼睛卻動得飛快，葉聽向來不把考試放在眼裏，他趴在桌上準備睡覺，但是聽力還沒放完，只能歪着頭看林聲答題。

一邊看林聲做題，一邊想自己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奇怪的。

想着想着，葉聽睡着了，身邊的林聲刷刷的做完一道題後，将筆記本翻開立在葉聽面前，替他擋了擋燈光，好讓他睡得好些。

考試的時間比較安靜，但是他們班考試并不代表其他班也考試。林聲剛剛才給葉聽豎起筆記本，教室後門口就出現了好幾個人，為了方便老師檢查而打開的後門讓他們一眼就鎖定了目标。

後門被踢得發出一聲巨響，葉聽煩躁的“啧”一聲，竟沒打算起來。

“葉聽，給老子出來，別他媽像個孬種一樣縮在裏面。”全班想後門口投去厭惡的目光，葉聽恍恍惚惚的坐起來，就聽見陳富貴的聲音穿過他們的頭頂飄向後門去：“眼瞎，沒看見考試？”

“一群書呆子，喏，那個沒考試的，如果想這些人還能就好好考這些玩意兒的，趕緊的。”

葉聽慢悠悠的轉身，眯起眼似乎是不認識這些人，懶懶道：“哪些孫子在叫我？”

後門口那些人明顯被這一句激怒，指着葉聽的臉惡狠狠罵道：“有種出來單挑，是不是怕輸，怕輸現在就跟我弟道歉，跪下來給爺爺我磕三個響頭。”

葉聽掏了掏耳朵，似乎沒聽見般，“你剛剛讓我跪下來喊什麽？”

“爺爺！”

林聲低笑，什麽中二少年啊。

“诶，孫子。”葉聽站起來，懶洋洋道：“不肖子孫，今天爺爺我就來清理門戶。”

葉聽将額前散落下來的幾根頭發輕輕地用食指往後撥了撥，随即在林聲肩頭拍拍：“去去就回，別擔心。”

林聲搖搖頭站起來，将做好的試卷交給課代表，“一跟你一起去。”

“你去湊什麽熱鬧，乖乖做題等我回來。”葉聽将林聲按下去，力道不大，林聲紋絲不動的朝他努努嘴示意他都交卷了。

葉聽不知道林聲非要跟去做什麽，但是毫無疑問的是林聲是在擔心自己，“沒事，就他們幾個還不夠我活動筋骨。”

林聲沒管他，從座位上出來走上前一步，“走啊，晚了我不給幫你收屍。”

拗不過，那就讓林聲在一旁給自己加油好了，雖然他也不需要加油。

外面幾個人看林聲細皮嫩肉的，也沒将他放在心上，陳富貴好歹是班長，本來還想攔一下，但是葉聽回頭瞪了他一眼，他就縮回了位置上，在暴力這件事上，他們全班都很信任葉聽。

“什麽地方？趕緊的我還回來睡覺呢。”葉聽懶洋洋的走到那幾個人面前，攬着林聲的肩膀打了個哈欠。

為首叫嚣的那個黑黑的男生帶路：“宿舍大樓後面。”

那地方曾經是打架頻發的地區，因為沒監控，又是在角落裏，沒什麽人去，但是被抓過幾次打架後，那地方就漸漸沒人去了，後來再也沒出過事，到現在就成為了約會聖地。

葉聽無所謂，反正對他來說那都可以，但是這次林聲跟着，做好還是低調一點，免得林聲為了自己又連坐被老師罰。

天色還沒有完全被黑暗籠罩，宿舍大樓後七個人分成兩撥而站。

“昨天欺負我弟弟，我這個做大哥的自然要給他找回場子，你說，你今天是跪下來道歉呢，還是頭破血流雙腿骨折呢？”黑皮膚的那人拿着手裏的棍子，看來他們早就将棍子藏在這裏，相反葉聽還讓林聲手裏沒有任何東西，這看起來就像是一場沒有懸念的鬥毆。

葉聽将林聲護在身後，活動了下手腳，嘴角輕蔑一笑，“不急，打完了再說。怎麽，一起上？”

黑皮男沒跟葉聽講什麽江湖道義，一起上省事又勝算大，他一動，身後的四個人也跟着撲過來。林聲就在旁邊看着，時不時提醒葉聽小心哪裏，這些人不知道葉聽的來歷，但是林聲知道，就這幾個看起來人高馬大的學生而已，葉聽這兵二代可不帶怕的。

不過十來分鐘，那五個人就已經趴下了，臉上再也沒有嚣張的氣焰，只有青紫相間的黑黝黝的皮膚。

“來，叫聲爺爺聽聽。”葉聽揪着黑皮男的頭發，染成黃色的頭發被揪下來一小撮。

其他幾個人哎呦着不敢坑聲，只有黃頭發的黑皮膚男生還惡狠狠地看着他，“你給我等着，老子遲早讓你後悔。”

“啪”，葉聽看似不經意的一巴掌扇過黃頭發的臉，其實他只是跟自己另一只手彙合，拍拍手上的髒東西而已。

“不叫也沒關系，我沒有你這樣的孫子，但是今後你若再敢出現在我面前，我見一次打一次，要高考了，好好學習吧。”葉聽拍拍手，沒有去碰林聲，只是對他偏了偏頭，示意他走。

“怎麽樣帥不帥？”葉聽走在林聲身邊，入眼的是林聲安靜的眉眼，和溫柔的嘴角，他毫不吝啬的說出自己的誇獎：“帥炸了，宇宙第一帥就是你了。”

他不喜歡葉聽大家，但是他又喜歡葉聽打架的樣子，那種在自己的領域裏發光，自由且熱烈的情緒，是他最喜歡的，當然一天半确實很帥，這也占很大比例。

他想看能多看一點葉聽自由的模樣，而不是被自己困在所謂的為他好你的框架裏，這就算是他這一生最大的心願了，記住葉聽的一切，在剩下的日子裏，就會有無數的回憶讓自己回味。

人的一生真的很短，短到一不注意，就走到了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