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1)
2007年秋。
走在陌生吵鬧的走廊裏,田在念将雙手放在校服上衣兜裏,貼着牆邊前行的她盡量避免碰到旁邊正在打鬧的同學們以及他們看過來的目光。倒不是有多害怕這個新環境,只是滿目的陌生激發了她潛意識中強烈的自我保護意識。
終于到了,田在念打開被手汗浸得有些潮濕的入學通知書,仔細核對了一下裏面所寫的班級和頭頂的班牌,确認無誤後,她深吸一口氣,用攥着通知書的右手敲了敲門,左手放回口袋裏:“報告!”
開門的是一位頭發微卷,微胖,皮膚白皙的中年男性,不用問田在念也能猜出這就是自己的新班主任馬老師。“馬老師您好,我是田在念,這是我的入學通知書。”田在念微微鞠躬,雙手将手裏的紙奉上。
“又來一個?”馬老師一手拿着水杯,一手取過田在念遞來的通知書,微微瞥了一眼上面的文字點了點頭,手臂輕揮示意田在念進門。
對于馬老師這句話田在念只疑惑了不到十秒鐘,當她和另一個比她高一個頭頂的男生比肩而立在講臺前對着大家自我介紹的時候一切都明了了。原來我不是唯一的轉學生啊。田在念在心裏想着,蔓延着的不安的情緒莫名有了些許安慰。也許人性就是這樣,弱者的相互陪伴,總比強者的憐憫來的真誠。
“放學後,王燦陽、洪揚、楊淮還有那個田在念留下。明天正式開學,大家七點半到校,記得穿校服,帶好作業,不要遲到。”馬老師的聲音從講臺上傳來,田在念一本本地将新發的課本小心地放入書包中,她稍微側過頭,看了看挂在牆壁上的挂鐘,然後看着教室內吵吵鬧鬧三三兩兩離開的同學們,她頓了頓,擡頭目光微偏,看了看坐在自己右斜前桌前面一桌的男生聞聲同是一頓的背影,低頭繼續剛才的動作。
“楊淮,田在念啊,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這個班集體中的一員啦,要在好好學習的同時和同學們搞好關系,有了問題可以來找我,不方便的話也可以找王燦陽和洪揚,他們倆是咱們班的班長和團支書。”馬老師坐在教室偏前面的一個位子上,田在念四人圍站在一旁。
随着馬老師的手勢,微微偏過頭,田在念看到了身旁的兩個同樣穿着校服的人。
挨着田在念站的是王燦陽,他個子很高,比田在念高了多半個頭。估計是體育運動較多的原因,他不胖,長得有點黑,看起來很有力量、很結實,黑黑粗粗的眉毛、挺拔的鼻梁、濃密的頭發,無一不讓人感到這個年輕生命的活力與激情。燦陽,這個名字還真是适合他,田在念在心裏想着。
在王燦陽旁邊是洪揚,她是個個子也很高的女生,短發,臉很小,五官卻說不上精致,可能是身高的原因,也可能是此刻的面無表情,田在念覺得這個女生很有距離感,不易接近。
“嗯,好的,我和洪揚一定會多關心兩位新來的同學的,馬老師放心。”王燦陽接着老師的話保證着,說完還沖着田在念和楊淮的方向笑了笑,嘴一咧,一口大白牙。洪揚沒說話,只是微微地點了一下頭算是表達自己的認可。
馬老師點了點頭,似乎很滿意,站了起來:“那我就先走了,燦陽、洪揚你倆再跟他倆熟悉熟悉也就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說着走了出去,還沒邁出班門,突然站住了腳,回身叫道:“燦陽,你出來一下。”
“好!”王燦陽點了點頭答應道,小跑着跟了出去。
“馬老師再見。”剩下的三人齊聲說,聲音中不由自主地帶着一絲解脫。
不一會兒,王燦陽不知是歡送還是确定,高聲說了一句“馬老師您慢走啊!”就返回教室內,半個身子卻還留在外面。好一會兒才回過身完全跨進教室內,右手裝模作樣地擦掉額頭的汗水甩在地上,長籲一口氣道:“可算走了。”
抱着書包正不知道該不該離開的田在念看到王燦陽這一系列動作,“噗嗤”笑出聲來。轉眼看到教室裏的其他三個人都看着自己,忙收斂了笑容解釋道:“馬老師,很可怕嗎?”
“對于你當然不可怕,但是對于其他大部分人來說,”王燦陽頓了一下,和洪揚對視一眼,繼續道:“十分可怕。”
“為什麽對田在念不可怕,對于我們就可怕了?”楊淮放下手裏的新書,不解地問道。
王燦陽性格開朗,對誰都是自來熟,只見他幾步就從教室門口走了過來,一屁股坐在楊淮的課桌上,将一只手搭在一臉茫然地楊淮肩上,誇張地搖着頭道:“兄弟啊,你有所不知啊,我們英明神武的馬老師對學習好的學生那可是寵愛的啊,可是對其他人,尤其是男生,一般只有‘唉’了。”
不等楊淮和田在念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麽回事時,一只大手瞬間伸到了田在念面前:“學霸田在念同學,你好,我是班長王燦陽,以後我有了困難随時找你。”
毫無疑問,聽到這句有點別扭的話,田在念擡頭就看到了那張咧着一口白牙的臉,她在兜裏迅速蹭蹭汗津津的手,拿出來,握上了面前的這只大手。王燦陽的手很大,很暖,不光滑,甚至是有些粗糙,但是握起來意外地舒服。田在念将手微微接觸王燦陽的手,晃了幾晃,慌張抽出,收回兜裏,忙簡單回答道:“你好,我叫田在念。”不應該是我有了問題去找你嗎,怎麽反了。田在念反應過來,卻還是沒說出口。
“在念,拳拳在念的‘在念’嗎?挺好聽的名字的。”王燦陽對田在念的敷衍并未在意,而且側着頭,似乎在品味這個名字,最後豎起了大拇指:“嗯,果然學霸,名字都很有文化。
這就是你品味後的結論啊,田在念表示很無語。但是不知為何,田在念聽到自己的名字用王燦陽重低音的嗓音說出來竟然覺得有些不同。晃神間,田在念發現王燦陽身後的楊淮一臉驚訝地看着自己,一直低頭看着小說的洪揚也擡起了頭,意識到了什麽的她匆忙擺了擺手道:“沒有,沒有,我不是學霸。”
“別謙虛啦,”王燦陽一臉敬佩道:“剛才馬老師跟我說了,你的入學考試成績在我們上學期期末成績裏可以排得上年級前十呢。”
田在念聽言,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卻也開始雀躍起來,考得不錯啊,我好厲害,一個暑假的複習沒做無用功啊。“其實,也......”
“燦陽,走啊。”洪揚放下手裏的東西,沖着聊得正歡的王燦陽冷冷說道。
田在念合上張開的嘴,有些尴尬,也有些失落,拿起書包一側的水瓶,喝了一大口,緩緩咽下。
王燦陽沖着洪揚寵溺一笑,點了點頭。略過田在念,就轉向了楊淮,不經意地捏了捏他的上臂道:“嘿,楊淮,胳膊上有點肌肉啊,我是王燦陽,以後咱們就一塊混了。”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個比自己低了一些的男生,猶豫了一下,接着問道:“哥們會打籃球嗎?”
坐在位上,佯裝喝水實則目光從未離開過王燦陽的田在念這才第一次細細打量這個跟自己同時轉入這個班級的楊淮。
楊淮比王燦陽個子矮一些,看起來也比王燦陽瘦,不那麽壯實,他皮膚偏白,眉毛粗細适中,眼睛細長,鼻子很挺卻不大,是典型的中國傳統式鼻,偏薄的嘴唇有着女孩似的粉紅顏色,不過他最大的特點還應該是左臉上的那個大大的酒窩,即便是是不笑,說話的時候也會不經意浮現。
“那是必然啊,看你這塊兒,大前鋒吧,趕明兒一塊兒來一局鬥牛!”長相文質的楊淮開口卻絲毫不乏這個年齡男生的活潑,說着他還一把摟過了王燦陽的肩,将王燦陽這個咧着一口白牙的大塊頭貓着腰縮在自己懷裏。
王燦陽順着楊淮的動作杵了杵他,翻身站直,微顯不服氣地說道:“有時哥們也打中鋒的好吧!”說着白牙一現:“等明天把你介紹給我的那幫兄弟們,咱們一塊兒打!”
話音剛落,背好書包的洪揚緩緩走了過來,用抱在懷裏的書甩了王燦陽的背一下,眉頭微皺:“你不走我自己走了啊。”
王燦陽收回白牙,抿着嘴對洪揚貼了上去,一臉讨好地柔聲道:“走走走,這就走,別生氣啊。”然後一只手拎起自己的書包,另一只手自然地摟過洪揚的肩,“那我們走了啊,明天約球啊!”快走到門口時像是想起了什麽,回頭沖着教室一角的田在念咧了咧嘴:“明天見!”
田在念不由自主地揮了揮手:“拜拜。”然後目送兩個高高的身影走出教室的門口,心頭湧起一股苦澀。
楊淮看了看走遠的王燦陽、洪揚,又看了看目光渙散不知道在想什麽的田在念,背好書包,走到了田在念面前:“你叫田在念?”
“嗯。”田在念點了點頭,也背上書包,突然有些慶幸不是只剩她自己一個人目送二人離開。“一起走?”
“好,一起走。”
☆、我懷疑這奇遇只是個惡作劇
看着面前緊閉的學校大門和沉寂的街道,田在念撥開校服上衣的袖口,看了看手表。唉,看錯時間了,早出來将近一個小時。她懶得再回家跑一趟了,也不敢跳牆進學校,只好雙手抱胸,無聊地蹲在地上看螞蟻搬家。
“你怎麽來這麽早啊?”
正拿着一根草莖逗螞蟻的田在念聽到頭頂傳來清朗的嗓音,接着就看到一雙黑白NIKE鞋出現在眼前,正好沒有踩到搬家的螞蟻們。“啊?”田在念猛地擡起頭,看到一張半笑着的臉剛好與太陽重疊,從四周散射出的光映得眼前的人特別幹淨。
“‘啊’什麽?田在念,怎麽來這麽早?開學一個月了還記錯上課時間嗎?還有半個小時學校才開門呢。”
男生說着話頭一晃,剛才被擋住的陽光直射田在念眼睛,她忙站了起來,大概是因為蹲得有點久了吧,站起來的時候還晃了一下。“我,無聊,就早點出來了。”田在念收回剛剛被扶住的胳膊,扔掉手裏的草莖,沾了土的手在褲子旁裝作不經意地蹭蹭:“楊淮,你來得不也挺早的嘛!”
“嗯。”楊淮沒解釋什麽,低頭笑了笑,一個大大的酒窩躍然臉上:“喝可樂嗎?”說着,他像是變魔術似的拿出一聽可樂遞樂過來。
“好啊。”田在念答應着卻沒伸手,只顧盯着那個酒窩羨慕:我怎麽就沒有這麽一個漂亮的酒窩呢,唉,這麽好看的酒窩長在一個男生臉上有點可惜了。想着還輕輕地嘆了口氣。
“怎麽了,拿着啊。”楊淮見田在念楞在那裏,就把手裏的可樂往前遞了遞。
不過,我有梨渦呢,也不差啊。田在念自顧自想着,看到就快杵到自己鼻尖的可樂,才移開目光,接過還有一點涼的可樂,她剛要打開卻想起了什麽:“你呢?”
“我還有。”楊淮收回手,伸到口袋裏又拿出一聽,在田在念眼前輕輕晃了一下示意自己也有的喝,然後一屁股坐在學校栅欄的牆墩上,拉開拉壞,自顧自地喝了起來。
田在念此刻突然萌發了小罪惡,跟着楊淮坐在牆墩上,看着他安全地打開可樂後乖巧地把自己的一聽遞到他面前:“幫我打開。”
楊淮愣了一下,然後接過來,微微搖了搖頭,左手拿着,右手食指勾在了拉環上。
“噗”,聲音同時從可樂罐和田在念嘴裏發出。
“靠!”楊淮“噌”地站了起來,右手不停擦着噴到自己胸前校服上的一大塊棕色,滿是糖水的左手捏着“兇器”,目光直指憋着笑、裝着一臉無辜的罪魁禍首。
“唔唔哈哈哈”田在念看着一向全身一絲不茍的楊淮狼狽的樣子,實在是忍不住不笑。不過看到楊淮陰着一張白淨的臉,大酒窩消失地無影無蹤,田在念還是殷勤地從兜裏掏出紙巾,幫忙擦着楊淮的衣服。
楊淮在被可樂噴了一身的那一刻是真的怒火中燒,看到田在念憋着笑給自己擦,大酒窩一閃而過,就放開手,板着臉直挺挺地站着,等着田在念幫自己清理。
“其實吧.......我就是.......想逗........你.........你別生氣啊。”手在楊淮胸口不停擦着,嘴裏斷斷續續念叨着。擦着擦着,田在念突然覺得什麽地方不太對,藏在頭發裏的耳朵熱熱的,她手的動作逐漸放慢,最後靜止:“自己來!”她從楊淮手中粗魯地搶回可樂,順着将紙巾塞在他手裏。
楊淮頓了頓,沖田在念撇了撇嘴,酒窩淺顯:“你還有理了呢!”說完,用紙巾蹭了蹭手,扔到旁邊的垃圾桶裏,脫下校服外套搭在肩頭,拿起自己的可樂,坐回牆墩上,接着喝了起來。
田在念不知道楊淮是不是真的生氣了,畢竟人家還拿可樂來給自己,這樣捉弄實在是不應該,就讪讪地坐在楊淮旁邊,深深地喝了一大口可樂,鼓着腮幫子,将可樂變溫後,一點一點地咽下。不如喝茶,田在念邊感受着流經咽喉的糖水,邊在心裏默默抱怨着,一瞬間的甜味過後澀澀的感覺讓她很不喜歡。她雙手攥着可樂罐,用膝蓋不經意地撞了一下旁邊那人,“你不生氣吧?”然後探過頭去賤兮兮地說道:“笑一個吧,你不笑酒窩都不見了。”
楊淮沒有轉頭,用餘光端詳着湊上來的小圓臉,心裏只覺得好笑,但是臉上卻故意僵硬起來:“笑什麽啊笑,不要!”
“哎呀,你不會真生氣吧,我不是故意的。”田在念看着楊淮面無表情的臉,把頭轉回來,盯着地面,用外側的手小心翼翼地拽着他半袖袖口的一角搖了搖:“要不然,我答應你一件事,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來表達我的歉意,好不?”
楊淮上臂的衣服被田在念晃着,弄得胳膊癢癢的,強忍着笑,裝着冷冷地道:“你說的,可別不認賬。”
“嗯。”田在念看着楊淮微微抿起的嘴,重重地點了點頭,“說到做到!”
楊淮正對自己的機智表示滿意,你學習那麽好,将來總有需要你幫忙的時候,他想着心裏一陣暗喜。但是聽到耳邊稍顯沉重的聲音,他卻擔心自己這玩笑是不是開過了,忙轉過頭:“哎,你”
☆、午睡操場傳來蟬的聲音
“嗯?”聽到耳畔話音戛然而止,田在念微偏頭,看到楊淮卻在看着遠處,她跟着把頭轉過去。“章荏箐!”田在念站了起來,搖着手臂沖遠處一個長發女生喊道。來人正是田在念的同班同學,在教室裏剛好坐在楊淮後位的章荏箐,清純的臉,又黑又直的長發,甜甜的娃娃音,她的全部特點都符合那個年齡段男生的追求,而當然她也是幾乎全年級男生想要接近的對象。
“在念姐!”
一陣娃娃音傳來,很甜,但在田在念聽來就像剛才的可樂,一瞬間甜過後,接着的是喉間的幹澀。
“淮哥哥。”章荏箐走到兩人跟前才輕輕喚了一聲,然後審視地地将目光從楊淮臉上掃過,轉而跨上田在念的胳膊:“在念姐,你們幹什麽呢?”
田在念無奈擠出一個微笑,正不知如何解釋,楊淮清朗的聲音救了尴尬中的她。
“田一念!林砜!”
對于田一念,田在念覺得她絕對是老天賞給她的驚喜。本來在班裏不認識什麽人的她,除了偶爾喝王燦陽、楊淮說上一兩句話,每天只能一個人尴尬地獨來獨往,不過在開學不到兩個星期的一次大掃除中,田一念卻主動換到和田在念一樣的擦玻璃組,主動和田在念認識接觸。田一念最初接觸田在念完全是因為倆人名字只差一個字,而且田在念和自己的一個堂姐同名,不過越深入了解她越喜歡這個看起來性格穩重恬淡,親近起來卻愛鬧、活潑,時不時給人帶來驚喜的姐姐。而田在念呢,一來獨行俠的生活讓她特別想念曾經自己的朋友們也讓她很想有新朋友,二來田一念有些男孩子氣的講義氣和爽朗是她真心喜歡的性格,所以自然而然地對田一念交心。
林砜和田一念從兩年前起就是特別好的朋友,形影不離,林砜性格要比田一念溫柔內斂一些,長相也較為甜美,但是不知為何,田在念總是從那對着自己的明媚微笑中看出一絲敵意。
看到是她倆過來,田在念像是見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忙從章荏箐的懷裏将手臂脫離出來,走上前拽住田一念的胳膊道:“一念,林砜,你們今天來得不晚呀。”然後四周看了看,狡黠地望着林砜,低聲道:“砜,你家‘廣交豪傑’呢?”這時學校馬上就開門了,剛才寂靜的街道上,現在滿是同學們的吵鬧聲,但林砜還是準确地了解了田在念的含義。
林砜拉了拉校服,整理好校服裏面的襯衫上正好露出校服外套的蝴蝶結樣領結,“誰知道他一中午跑去哪兒了?”然後伸過手去,在她的臉上捏了一下道:“還有啊,再提醒你一次,焦廣傑跟我沒關系!”
“真的嗎,砜砜姐你和廣傑哥在一起了啊。”章荏箐不知道耳朵怎麽那麽好用,此刻正用她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林砜。
“真的,你問你淮哥哥。”田在念沖一旁無聊捏着可樂罐的楊淮努努嘴,然後躲在田一念身後,頭搭在田一念的肩膀上。
楊淮面對章荏箐投過來純真的目光攤攤手:“老焦的事兒別問我。”
田在念看着章荏箐一副無邪的樣子,有點不耐煩地道:“那就問焦夫人吧,是吧,砜。”
“哎,有完沒完啊!一念,你能管管你這沒吃藥的姐不?”林砜拉着田一念無奈道,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麽,陡然一笑,拉着田一念的手松開道:“王夫人,明天的數學作業是交給你啊,還是你家那位啊。”
話音未落,全場安靜了。“什麽王夫人呀,數學作業肯定給他啊,我是語文課代表。”田在念争辯着,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将頭埋進田一念的頸窩,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落,臉上慢慢浮現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田一念心裏一陣煩亂,想撤步撇開壓得肩頭發麻的頭,擡頭卻看到楊淮正望向自己,便側側頭撞了撞塌在肩頭的腦袋,剛好看到校門開了,不鹹不淡地開口:“行啦,開門了,走吧。”然後一只手拉起林砜的手,一只手挽住田在念的手臂往校門的方向走去。
“淮哥哥,走啦。”章荏箐沖着靠在樹幹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動不動的楊淮輕聲叫道,齊齊的劉海下眉眼彎彎。
楊淮回過神,把手裏不知什麽時候捏扁的可樂罐一個遠投扔進垃圾桶,然後在章荏箐崇拜的目光裏手指掃了掃她的劉海,與之并肩走向學校。
餘光裏,田在念似乎看到後方的兩個身影貼的很近,但下一秒就被一口大白牙移開了注意力。
☆、過眼的不只雲煙
“在念,據說下個月咱們班要做一次班會展示,去市裏參加比賽的,所有人都要參與進來的。”坐在田在念前面的田一念轉過半個身子躲過正在上語文課的馬老師的目光,低聲說道。
田在念确認一眼趙老師沒有注意到她們,往前欠了欠身,湊到田一念耳邊說道:“我知道,怎麽了?”
“你知道負責人是誰嗎?”田一念又轉過來一點。
“不......”話未出口。
“田一念!”一個凜厲的聲音傳來,剛才還在竊竊私語的兩人像是觸電了一般,迅速端正坐好。“你來說說這道題怎麽做!”趙老師雙手撐着講臺,目光噴火,直沖二人。
“呃......”田一念緩緩站起來,目光迷茫,背後的手指卻飛快地沖後面的田在念打着暗號。
田在念在班裏雖然不是上課認真聽講、下課努力完成作業的乖學生,但說起年級裏考試分高、競賽獲獎的好學生她可是當之無愧的。田在念飛快地掃了一眼屏幕上的題目,“唰唰”寫了兩筆,然後塞進了田一念正無限掙紮的手裏。
靠着紙條和田一念及時清醒過來的神智,她萬幸在馬老師嚴肅的目光中安全落座,坐下之前還歪過頭沖着田在念做了個鬼臉,小虎牙一閃一閃的。
田在念沖講臺的方向努了努嘴,瞪大了眼睛,示意老師還看着呢。看着田一念乖乖轉回去,田在念舒了口氣,頭一偏,剛好碰上了一個不友好的目光。
嘿,咋還盯着我呢,我是無辜的。她心裏想着,歪歪頭,越過右前方傳來的不和諧信號,看着黑板,專心地記起了筆記。
下課後,趙老師走了沒多會兒,馬老師就進班調換個幾個同學的座位,這其中就有田一念,不過換得不遠,只是往前調了一位,從與章荏箐同桌變成了跟楊淮同桌,與田在念之間隔着一個座位。
“啪!”順着一個差一點拍在自己臉上的英語練習冊,田在念仰起頭就看到了一張令她頭疼的精致小臉。
“洪揚,你幹什麽?”田在念也沒客氣,往後一靠,嘴角冷笑,雙手抱胸,語氣中滿滿的不和善。
洪揚單手抱着一摞練習冊,昂着頭,看也沒看田在念,冷冷地甩出一句:“‘幹什麽?’你幹什麽了,別以為沒人知道,賤人!”
田在念刻意上翹的嘴角凝固在最後兩個字上,餘光晃過班內一衆或看熱鬧或鄙夷的眼神,她挺直坐起轉過頭吼道:“你和王燦陽的事兒跟我沒關系,你有完沒完。”
可是挑起戰火的那人早已邁着長腿離開,不知道有沒有看到這令她滿意的反應。
田在念狠狠地喝了一大口水,鼓着嘴感受水一點一點從喉嚨流入,每咽下一小口水仿佛就咽下一口火氣,終于等全部水都咽下去之後,她長長的舒了口氣,擡頭看到田一念正望着自己,她剛叫田一念過來聊聊,好纾解心中的怨氣,那人就轉過頭去,讀着早就背熟的詩句,那背影和朗誦聲以及剛才與衆人并無二致的眼神似乎在告誡田在念什麽,不過田在念沒心思去過多思考,一個洪揚已經夠她受的了,還有班裏和洪揚要好的女生們以及看熱鬧的男生們,焦頭爛額足矣。況且田在念在進入這個班之時心裏就已經有了預設,對于與這個班的同學相處她沒報太大希望,只是想要安穩度過就好,不需至親好友,但求不甚孤單,畢竟在最後一個學年加入,外來者的身份不敢奢求太多,田在念也懂得爸媽把自己轉到這所學校不外乎是因為這所學校明晃晃的升學率。記得她剛知道自己要轉學時,一反以往的乖乖女形象,哭、鬧、甚至準備離家出走,然而最終還是無法改變事實。其實當時年齡小,沒經過風浪,只是從書中讀取了幾段義氣、幾分執着,傻傻地認為諾言就是諾言、真情就是真情、在一起就是在一起、分開就是分開,離開一起從開始并肩走過的同學們去一個可能更有利于成績提升的學校就是背叛,就是舍棄了曾經同甘共苦的朋友,離開已是罪過,哪敢再用新友頂替舊識,所以與人交往,總是存着幾分芥蒂,究其根源是心門未開的緣故。其實後來想想,不在一個班級上課又怎樣、不在一所學校也不算什麽,只要情沒散,就算天涯海角,即便多年不見,朋友還是朋友,即使沒有言語上的交流、沒有面對面的凝視,但是在心裏、在夢中那人是時時存在着的,拘泥于形式上和見面次數上的感情終究只是平常的。不過這些是田在念很久以後才認識到的,那時的她已經不再害怕身邊換了多少批人,因為最想念的那個永遠都不在身邊,其他人,在或不在,沒分別。
說起王燦陽和洪揚分手的事,田在念也覺得奇怪,第一次見的時候她還羨慕過二人的默契和般配,可是倆人竟然在開學的第二周就莫名其妙的分手了。更奇怪的是,從二人分手,身為班長兼數學課代表的王燦陽就每天蹭着田在念在收語文作業的時候幫他收數學作業。田在念初到這個班級,熟悉的同學本來就沒有幾個,課餘時間沒事也就去找王燦陽逗逗嘴,或是看一群男生打打球,幫着喊喊加油。王燦陽,人如其名,性格燦爛如陽光,整天嘻嘻哈哈的,和他待在一起真的讓人很開心放松。要說喜歡,田在念對他是有些好感,但是最開始就知道他有女朋友,所以一早就未心存他念,準确的是不能存他念,只是當做一個好朋友、一個關系比較親密的同學來相處的。不過,在一個敏感的時期,作為一個身份敏感的人,有了一份敏感的友誼,田在念自然而然成為大家心中的破壞者,洪揚口裏的“賤人”。班裏剛開始有些風言風語時,田在念并未在意,不過是當做一個笑話聽,但是後來事态發展越來越嚴重,男生們還好,女生們有一多半都産生了敵對态度,這田在念就忍不了了,再到今天洪揚陰陽怪氣的幾句話,她此時腦子裏唯一的念頭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且我無過,那麽姐姐我就沒那麽好說話了。本欲安穩度日,奈何有人不斷挑事,那對不起了,田在念也不是任人宰割的性格。
☆、珍惜一切就算沒有擁有
“王燦陽!”終于捱到了下學,田在念把書本往書包一塞就直奔目标而去。
正喝着水的王燦陽看着田在念身體前傾,氣沖沖的走了過來:“哎,拳拳,我正有事跟你說呢。”
“啊,啥事?”田在念沒想到王燦陽會在自己之前開口,一下子愣住了。
王燦陽從桌子下面抱起籃球,半坐在桌子上說道:“咱們班下個月不是有一個展示班會嘛,馬老師聽了向老師的建議想讓你負責寫主持人的詞。”
畢竟新到這個班級才一個多月,田在念對于班主任兼語文老師能将此“重任”委于自己還是很意外和感激的。“真的啊!那主持人是誰啊?什麽時候開始串稿啊?就我一個人寫嗎?”喜悅之下的一連串疑問脫口而出。
看着田在念迫不及待的樣子,王燦陽嘴一咧,上下共十二顆大白牙一起露了出來:“急啥,老師剛跟我說,具體的還沒定呢,主持人應該是楊淮和章荏箐吧。”
“他倆啊。”這倆名字一連起來就有點刺耳啊,田在念皺皺眉。
王燦陽倒是沒注意到田在念突然下降的聲調和低落的情緒,籃球從左手倒到右手,從右手倒回左手,熟練地在雙手間玩弄着:“拳拳,你OK吧?”
“說了不要叫我‘拳拳’了!”田在念一把奪過在眼前晃來晃去的籃球,照貓畫虎剛才王燦陽的動作,右手除拇指外的四根手指帥氣地輕輕一撥,“嗖”地籃球飛行的路線下邊緣完美地與她舉在空中準備好的左手食指指尖擦身而過。
看着籃球飛出的軌跡,王燦陽倒是像預測好了一定接不住似的,回身跨了一大步,對着剛好滾到腳邊的籃球一拍,那球就像粘在他手上一樣乖乖地回到了他的兩手之間。“慫不慫?”拿到球的他收回跨出的腳步,弓着腰,保持視線與田在念在同一水平線上,挑釁地問道。
田在念若無其事地拍拍從籃球上沾上土,正色道:“咳。我知道了,你跟馬老師說,主持稿我能寫好,讓他放心。”
“籃球都拿不住,你行嗎?哈哈。”王燦陽咧着嘴,直起腰,一只大手摸着田在念的頭戲谑地說道。
“老王!快點兒啊,拿個球磨蹭啥!”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後門傳來,不等反應過來是誰,田在念下意識地就伸手打掉了摸着自己頭發的手。“你去吧,我能搞定,不廢話。”
“你跟老焦這麽着急被虐啊,楊淮。”王燦陽沖後門扔了一句,就抱着球跑了出去,到了門口又探回一張黑白分明欠揍的臉:“看我們打球去吧,老焦媳婦兒和你妹都在。”
“去也不給你加油。”田在念撇了撇嘴,拿着書包跟了上去,腦袋裏突然飛過一行字:哎,我來找王燦陽幹啥哩着?
“呦!幹啥呢!”隔着老遠田在念就看到遠處林砜小鳥依人地坐在焦廣傑旁邊,長袖口裏伸出的一雙小手被一雙大手牢牢裹住,“看手相哪?”
“在念,快來!”田一念站起來,迎着田在念走來的方向道:“本來還想找你一塊兒看他們打球呢,結果一下學你就沒影兒了。”
田在念沒有揭穿她下了課目送田一念拉着林砜離開教室的事實,說着話笑着走到了籃球場旁邊的看臺上,焦廣傑這會兒已經到下面的場子裏去了,她走近才看到林砜懷裏寬大的校服,戲谑道“哎,焦林氏,前兩天還沒關系呢,今兒就開始膩乎了?”
林砜聞言将臉埋在懷裏的衣服裏,幾秒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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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