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耳挂

耳挂

“苒苒!”

辦公室的門被突然推開,埋頭看資料的鹿苒苒被吓一激靈。瞧了眼沒敲門就闖進來的唐黎,她擡手示意一旁幫着整理文件的孫小雪先出去。

目視着辦公室的門關上了,鹿苒苒活動着手腕嘀咕了句:“你這咋咋呼呼的,吓我一跳。”

“你才是吓我一跳呢。”唐黎自顧自在辦公桌對面坐下了。

“什麽啊?”鹿苒苒沒能理解她這話的意思。

“你之前不是跟我說已經跟那老男……”唐黎及時改口道,“哦,不對,是錢董。你不是說你已經跟錢董分手了嗎?這財經雜志上怎麽寫你倆訂婚的日子都定下了?”

“財經雜志?”鹿苒苒不明所以地接過了她遞來的雜志,“我看看。”

頭版頭條,篇幅挺長。圖文內容簡要概括一下,是她和錢珣的訂婚聲明。配的圖是她跟錢珣某次出行被跟拍的合照,照片的面部加重打了碼。

她不是很滿意照片中自己穿的那身禮服,太過粉嫩甜膩,不是她喜歡的款。

雜志推回,她聳聳肩,像是在談論旁人的事一般,面無異色道:“是奶奶,就是錢老太太。訂婚是她的主意,這事可跟我沒關系。”

“什麽就跟你沒關系?”唐黎指了指雜志上不怎麽清晰的配圖,“這不還貼着你的照片呢嗎?”

“打了碼的。”鹿苒苒說。

“就算打十層碼,那不也是你嗎?”唐黎話音一頓,反應過來:“欸?不對啊。我怎麽感覺你這是在轉移問題的重點呢?”

鹿苒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這日子都定下了,總不能反悔了吧?”唐黎問,“那你現在是什麽打算?從還是不從啊?”

“沒什麽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呗。”鹿苒苒心不在焉地拿起筆,在指間轉了轉:“結婚還有離的呢。不過就是訂個婚而已,不是什麽大事。”

“聽你這話的意思,是不大樂意啊?”唐黎聽出了話外音。

手指打滑,筆掉在了桌上。鹿苒苒撿起筆斜抽回筆筒,順手把桌面清理了一下:“你吃了沒?一會兒一起……”

“別扯開話題,問你話呢。”唐黎一秒戳穿了她的那點小心思。

鹿苒苒假裝忙碌的小動作停住了。須臾,她嘆了口氣,挺苦惱地搖了搖頭:“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

“那你還喜歡他嗎?”唐黎問。

鹿苒苒愣了一下,轉瞬又搖了搖頭:“不知道。”

“這都不知道?”唐黎托腮看她,跟着犯了愁:“你這怎麽一問三不知,什麽都不知道呢?”

“我就是不知道嘛。”鹿苒苒嗲着聲撒嬌道。

唐黎被她拖腔拖調的語氣逗笑:“又想萌混過關呢?”

鹿苒苒沖她挑了挑眉:“啊。”

唐黎并沒有要輕易放過她的意思,歪着腦袋稍一思量,又問:“那他怎麽說?”

“什麽怎麽說?”鹿苒苒裝傻道。

“訂婚。他什麽反應?”唐黎挑明了問。

躲不掉,鹿苒苒也只能如實回答了:“他說可以。”

“他說的?可以?”唐黎驚訝道,“他親口說的?”

“是啊。”鹿苒苒一想起這事,忍不住怒拍了一下桌:“不過理由很氣人。”

“多氣人?說說看。”唐黎挺有興趣地問。

“他那意思,是說結婚對象是我也不是不可以,主要是因為已經習慣我在身邊了。習慣,懂嗎?”鹿苒苒豎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忿忿道:“我就是個、悲催的、習慣!”

“習慣?他可真是個大直男啊,真是什麽話都敢說。”唐黎點頭表示理解了她的憤怒,唏噓道:“我們小仙女可受不了這樣的委屈。”

“可不就是嗎?我當時就想打爆他狗頭。”鹿苒苒攥拳對着空氣呼呼招呼了兩下。

“行了,你可別耍寶了。”唐黎哈哈笑道,“這樣,讓我琢磨琢磨,改明兒想個招,探探他的底。也順帶着摸摸你的心思。”

“什麽意思?”鹿苒苒詫異看她。

“意思就是……”唐黎故作神秘地眯了眯眼,“你且等着,聽我安排。”

唐黎口中故作神秘的“安排”鹿苒苒可勻不出心思去琢磨。她進了森創後一直像個陀螺,忙到根本停不下來。

“被訂婚”後,錢珣也忙了起來,因公事飛了幾次國外出差,一個月裏與她見面的次數一個手都數得過來。

聚少離多,鹿苒苒早把訂婚這事甩腦後了。

轉眼十月末。

要不是集團有特意為管理層準備的生日宴,她差點把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在外簽了份合同,回森創的路上接到了錢珣的電話。

她乏了,正在微微颠簸的車裏閉眼小憩。

孫小雪給她遞來手機,她沒顧上看一眼來電顯示,直接把手機擱在了耳邊,“喂”了一聲。

“嗓子怎麽啞了?”

手機另一端熟悉的話音一下喚醒了她。

鹿苒苒睜開惺忪的睡眼,把手機拿開了些,确認後又把手機放回了耳邊:“錢先生怎麽有空給我打電話?”

錢珣對她這般生疏的說話方式很不滿,輕呲了聲:“你一定要這麽跟我說話嗎?”

鹿苒苒沒接話,低着眉眼看指甲上的裝飾碎鑽。為了搭配今晚的禮服新做的指甲。車窗外的流光在鑽面上鍍了層新色,瞧着越發好看了。

“鹿秋恒給了我一張今晚生日宴的邀請函。”錢珣說。

鹿秋恒?小叔這是上趕着要巴結錢家嗎?鹿苒苒淡笑:“所以呢?”

“有什麽想要的生日禮物嗎?”錢珣問。

生日禮物嗎?她差點忘了,每年生日他都會給她準備禮物。小到發卡、玩具,大到珠寶、首飾。只是那些小玩意兒都過于甜系,粉粉嫩嫩,不太合她的心意。他挑的禮物,都是給她的乖巧面準備的。

她骨子裏其實有些叛逆,喜歡設計感強的,款式更另類些的物什。

鹿苒苒略擡了一下眼,隔着後視鏡瞥見了正豎耳聽她動靜的孫小雪。本打算拒絕的話卡在了嗓子眼裏。

“想要什麽都可以嗎?”她問。

錢珣應了一聲:“嗯。”

她看着車的後視鏡,曲肘搭着座椅扶手輕敲了兩下:“耳挂吧。”

“耳挂?”錢珣不是很懂女性的飾物,劃開一旁的平板,在線搜索“耳挂”是什麽。不是他料想的耳機,是能挂在耳廓上的一種耳部裝飾品。

“嗯,單只耳挂。”鹿苒苒回憶道,“蛇形,流蘇墜。蛇眼部分用的是吉普賽鑲工藝,嵌的是綠鑽。”

“蛇形?”

“嗯。”

“綠……鑽?”

“是啊。”

錢珣曲指撓了撓眉尾,若有所思道:“你什麽時候開始,對‘綠’這麽執着的?”

“執着嗎?還好吧。”鹿苒苒差點被他這話逗笑。

“晚上訂的禮服不也是墨綠色嗎?”錢珣脫口道。

他是怎麽知道她預定的禮服顏色的?鹿苒苒嘴角剛起的笑意僵住了,挺不可思議地又瞧了眼假裝在忙碌的孫小雪。

會是她嗎?

“直說吧,你相中的耳挂,得去哪兒買?”錢珣說回了正題。

鹿苒苒低眉斂睫,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眼:“這可買不着。”

“什麽意思?”

“這款耳挂全球只産了五件,目前國內只有一件。怪我手慢,這唯一的一件,在五日前被人提走了貨。”

“所以,這款耳挂,已經售罄了?”錢珣聽明白了。沒料錯的話,這款已經售罄的耳挂,該是她故意給他挖的坑。

“買走這款耳挂的,該不會就是我身邊的某一位吧?”他猜測道。

鹿苒苒輕笑了聲:“不愧是錢先生,果然料事如神。”

“說吧,是誰?”

“賈詩櫻。”

“……”果然是在挖坑等着他跳呢。

“怎麽不說話了?”鹿苒苒對手機另一端短暫的靜默回應很滿意,嬌笑道:“你不是說我想要什麽都可以嗎?這款耳挂我可是中意得很。錢先生不是跟那曹家的姐姐很熟嘛,不借機替我争取一下?”

“非要不可?”錢珣問。

“嗯,非要不可。”鹿苒苒肯定道。

電話挂斷,錢珣盯着漸暗的手機屏怔了片刻。手機丢至一旁,擡眸叫了聲:“修博。”

正開車的宋修博偏轉過頭,回應着看了他一眼。

“調頭,去世貿。”錢珣說。

“非要不可?你真這麽跟他說了?”唐黎抿了抿唇,對鏡看鹿苒苒剛給她塗上的口紅顏色。

鹿苒苒旋上口紅,扒着她的肩跟着看了看鏡子,滿意道:“我的眼光錯不了,這色號果然很适合你。”

“問你話呢。”唐黎轉頭看她。

“新拆封的,給你了。”鹿苒苒把口紅塞她手裏。忽地記起個事,一拍掌,沖她暗挑眉:“對了,溪初哥方才特意打電話問了我一嘴今晚的生日宴你在不在。他是不是對你……嗯?”

“想什麽呢?我倆就是哥們兒。”唐黎笑道。

“啊。”鹿苒苒敷衍着應了一聲,滿臉寫着“我才不信”。

“說你的事呢,幹嘛突然扯我啊。”唐黎用肩撞了撞她,“欸,說真的,你幹嘛一直回避我的問題啊?就那在‘情敵’手裏攥着的限量耳挂,你還非要不可?你這事有講究啊。究竟是在為難他呢?還是在考驗他啊?”

“這該怎麽說呢?”鹿苒苒被問住了,對鏡整理裙邊,糾結道:“我吧,原本……”

“咚咚咚——”敲門聲打斷了她的話音。

鹿苒苒看了眼門的方向,道了聲:“進。”

“這岔打的,可真是時候。”唐黎不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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